痛,撕心裂肺,仿若从中间被劈开两半一般。
谢玄害怕极了。
从皮肤到灵魂,四肢百骸都叫嚣着要逃离这里。
可四周无光,眼睛又被蒙住。双手被吊在半空,身后人的力道又是那么的大,大到他连一丝挣脱的希望都看不到。
他吓得哭出了声。
带着哭腔,苦苦哀求,“求求你,放了我,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
只是他的哭诉换来的却是那人的沉默。
他的腰被人抬了起来,两只脚分别挂在了两边的竿子上,整个人仰面悬浮在半空。
谢玄先是一愣,继而剧烈地反抗了起来。
因为他终于清楚,那人到底想要做什么!
毫无准备的贯穿让他几欲痛得昏厥,那里,许是流血了…
谢玄被掐住脖子,如坠海中深渊一般,窒息地在暗流中涌动。
他的泪无止禁地沾湿了黑布,又顺着脸颊滑落,像是一根被紧绷起来的弦,突地,断地四分五裂。
谢玄麻木地被翻来覆去,已然崩溃到没了知觉。
他疯了。
千防万防,竟还是被命运的丝线往他最不想去的方向扯着。
他错了。
因为他知道纵使不是他戒备的主角,却难料还是有人早早地盯上了他。
在那日行宫?亦或者是那夜的禅房?
他早就应该逃的,无论有没有本钱,他都该尽早离那个圈子远些再远些……
或者从一开始,他就不应该随了主线的方向在深宫里徘徊!!
那那时的他,此刻是否就不会遭遇这些?
……
谢玄痛得没了声音。
每一寸肌肤都像是被烙铁黏着地滋滋发响,没有伤口,痛意却永远无法磨灭。
他昏厥了。
等到再次醒来,天已不知何时透了光亮。
眼前的遮挡被摘去,刺眼的光让他不适地眯了眯眼。
第几天了?
谢玄已经记不清。
他甚至连自己是如何穿上衣服的,都没有任何感觉。
麻木的似幽魂一般游荡在街上。
还是京城,嘈杂的叫卖者,涌动的过路人,四散奔跑的孩童。
无比鲜活的场景在他的眼底,却全都被抽去了色彩,仿若一副默片,他们的欢乐全与谢玄无关。
“师父?”
耳边轰鸣了一声,谢玄没有在意,犹自往前。
“师父!”
谢玄的袖子被拽住,他的瞳孔动了动,脑袋像是没有加油的机械生涩地转向声音的来源。
是裴祁渊。
他的眼尾很红,眼里血丝遍布,扯着谢玄袖子的手都在不住地颤抖着。
“殿…下?”
“师父,你这几天都去哪了?行宫没你、皇宫也不见,我去国寺,他们说压根就没见过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你的表情……”
一切仿佛又被重新按下了开始键,那些记忆黑潮一般涌在谢玄的眼前。
他的唇微微张了张,一时不知该怎么和裴祁渊说。
这些对于他,已经是不会再发生的可能。
“我…我出城做了个法会。”
“可是你的脸……”
“冬天路滑,不小心摔了一跤。”
“师…”
“殿下,我有点不舒服,想回去休息了。”
谢玄回到行宫就把自己关在了屋里,任谁敲门也不应。
他的脑袋昏昏沉沉地,仿佛一切都泡在一场虚假的梦境里。
可是,这如果真是一场梦,该有多好……
谢玄抱起自己的身子,蜷缩在床上。
隐隐啜泣,再到哭的无法收声。
他觉得自己像是掉下了一场深渊,无尽坠落在黑暗之中。
他想回去,好想,好想……
谢玄哭的累了,便寻着无人的时候给自己备了水。
没有烧,甚至面上都残留着没有划开的碎冰。
谢玄泡在桶里,嘴唇冻得发紫,却把身子搓得通红。
“师父,我听侍从们说,你拎了一桶冰水来浴池……”
“滚!”
谢玄把自己藏在水中,下一秒却被裴祁渊一把拉出了水外。
他很排斥地打了裴祁渊一巴掌,想要挥手再打,手腕却被裴祁渊狠狠地攥在手心。
“师父你的身上…”
“滚,我让你滚!!”
谢玄毫无理智地反抗着手上的力道,像是一个疯子,一个无法思考其他只要一击就会彻底碎掉的疯子。
“滚啊!!”
谢玄嘶吼着,手掌击打的水花四溅。
可裴祁渊却并没有被他的疯狂吓退。
反倒是将谢玄往怀里一扯,死死地抱在了怀里。
“师父乖,再这么泡下去会得病的。”
裴祁渊拿了块毯子将谢玄盖上,又亲自点燃了浴池旁的火炉。转身坐到他的身边,小心翼翼地给他涂抹膏药。
“这些都是清淤,不用药膏涂,往后会留疤的。”
谢玄愣怔,“殿下不问我发生了什么么?”
“师父什么时候愿意说,自然会说的。”
裴祁渊抬起头的脸上带着些隐约的伤感,不住抚摸着谢玄的手却始终徘徊在脖颈那块最深的咬痕上。
谢玄有些后怕,总觉得面前看似温和的少年心里,似乎在想一个很可怕的事。
——他是这一切祸害的源头,而自己则是他乐得观赏的战利品。
只是,裴祁渊却柔柔地凑近了谢玄。
“这里,一定很疼吧…都见了血,得用其他的药膏了……”
谢玄晃了晃脑袋。
他可真是疯了。
看谁都像是在看凶手。
“殿下。”
“嗯?”
“谢谢。”
裴祁渊坐回到谢玄跟前,看着他脑袋埋在绒绒的毯子里,意识愣神。
强压了想要一口亲下去的念头,冲着裴祁渊甜甜一笑,“师父是我的恩人,这么说,见外了。”
从浴池里出来,谢玄被裴祁渊送回了屋。
泡了冷水,一路又吹冷风。
谢玄这一躺,愣是到了第二天下午才昏昏睁了眼。
“殿下,几时了?”
“还没到饭点,早着呢。”
裴祁渊坐在他的床边看着皇后送的信,方还眸色冰冷眉头紧蹙的,这一回头,却又立马变得春风和煦了起来。
“辛苦殿下照顾,咳咳咳……”
“师父做噩梦了?”
谢玄呆了片刻,眼里陡然失神。
他确实做了与前几日相似噩梦,恐惧再次袭来的他似乎哭着喊着裴祁渊的名字,创伤后应激障碍一般地扯着他的衣袖,哭成了个泪人。
“对不起师父,我不该提的。”
裴祁渊猛地抱过谢玄,语气温和。
只是谢玄却分明看到,他暴露在眼皮子底下的那块肌肤,自己留下的抓痕,分外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