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行身无分文，大权旁落，稍有势力的人在他身上安个名头，就能让他不得动弹。李明还借故敲诈，要他还钱，否则不放人离开。
正好府里前些天的雨将书阁的藏书弄湿了，就让楚行做工抵债，去那边抄书。
李明还：“每抄一本算你二两银子，你算算多久可以还清。”
楚行小心掀开黏湿在一团的阵黄纸页。
一本二两银子。
李明还要他还一千两，简直天方夜谭。
不过楚行答应了。
他答不答应不重要，左右不过是李明还想搞事，他别无选择，便顺着他走一步是一步。
府里有位小丫鬟，听说他识字，犹豫再三，偷偷过来请求他写封家书。她入府半年，实在想娘亲。
丫鬟絮絮叨叨说了很多，楚行一字不落写在纸上。
拿到家书后，丫鬟激动得满脸通红，她从荷包里掏出铜板递给他。
楚行没要，小姑娘看起来嫩，都未及笄，而且不过是件小事，怎么好意思收钱呢。
丫鬟知他心善，连忙道谢，后面还偷偷给他塞主子赏赐的水果。
府里不少丫鬟知道此事后，便纷纷来找楚行写家书。
楚行在书院外的石桌上写字，身边一群小姑娘围着叽叽喳喳，秋风萧瑟，满地火红枫叶，但此时好风景。
戴着面具的李明还站在长廊遥望这幕，身边的连七问道：“要不要手下把她们驱逐开？”
“不必。”
他饶有兴致地注视这一幕。
注视楚行松缓的眉眼。
楚行过了一段平和的日子，李明还见他还不上钱，也没强迫他，只是隔几天来看看他抄了多少书。
这天，李明还带他出去，府里人丁稀少，便给他安排其他事做，接过李府名下的布庄账本清算。
店铺外的喧闹声不知响起，愈发张狂，因为距离近，似是就在窗边，听得一清二楚。
一声声凄楚叫喊，楚行听着心绪不宁，一时拿着账本没动。
李明还看他一眼，旋即招来管事的：“什么人在这喧哗？”
管事的摸摸鼻梁，“外头是周老爷的家事，说是他刚纳入的小妾不安分，偷人，人赃俱获。那小妾死不承认，还要逃跑，这不，还是被周家的人抓着，当场就要乱棍打死。”
“既然是家事，那我们也不好出手。”
李明还漠不关心，翻动账本，问起其他：“最近铺子生意如何？”
“李少爷，最近上了一批新布， 是从南边进的绸缎，你看看这料子……”
管事滔滔不绝，楚行走出去，瞅见是位姑娘欲要被一群家丁抄起长棍劈头盖脸的一顿打。一下一下使足力气，棍头沾满鲜血，女子奄奄一息，左腿扭曲，接连发出惨叫。
楚行想前去阻止，李明还攥住他手臂，使了点力气拦住，“清官难断家务事，何况你还不是官，你去做什么？”
管事在后跟过来，不满道：“这是人周老爷后院事，证据确凿，连县官都和他们沾亲带故，你个一穷二白的小生，逞什么能？”
李明还拉他回铺里，那躺在地上的女子忽然抬起头，脸部青肿，几分熟悉的娇俏轮廓，落到楚行眼里惊雷一道。
是雨夏。
太子期间伺候他多年的贴身婢女。
雨夏尚有一丝清明，不敢相信的瞪大，嘴唇抖动，但久久说不出话，杏眼里滚出两行泪。
楚行抛开李少爷的手，拨开人群，将雨夏扶在怀中。
“雨夏。”楚行干涩问，“你不是回济州了吗？”
雨夏摇摇头，说不出半个字，嚎啕大哭。
那些下人面面相觑，只好看向周管家，管家横眉冷眼：“看什么看，他要拦着就一同打死，我们周家又不是给不起这几个银子！”
家丁了然，高高扬起木棍，李明还身边的人凑到周管家身边，不知说了什么，周管家满脸堆起谄媚的笑，不过，为难说：“这毕竟是我们周家的人。”
楚行下意识看向李明还，李明还道：“先送去医治，等会儿我会请周老爷详谈。”
雨夏伤得重，在回李府的时候就昏睡过去。
楚行心绪复杂，望着雨夏深深见骨的伤痕怔忪。
天气阴云密布，不多时下起淅淅沥沥的雨，撑着伞的小厮携着大夫赶来，说是遍体鳞伤，伤伤见骨。
因男女有别，楚行在外室候着，他一脸惝恍，在东宫行事本分，明艳动人的大宫女落到这种地步。
在离宫之前，明明他给予了足以下辈子衣食无忧的银两，安排好归宿，派人一路护送，才放学遣散众人出宫。
只是，为何……
“李少爷。”
李明还正要去大厅，那周老爷马不停蹄地过来闹着了，见到唤他的人，他停住脚步，面具下不由得弯出一丝微笑。
“楚公子，这是怎么了，我刚好要去与周老爷会面。”
雨下得更大了。
楚行长睫微垂，一身穿戴整齐的普通白袍，严严实实，明明什么也未露出，却显得出尘非凡，不是肉体凡胎之感。
尤其眉间一点朱红，是他身上唯一的亮色，在蒙蒙雨雾里，勾人心扉。
楚行述说来意：“能不能别让周家的人带走雨夏。”
李明还闻言叹气，“楚公子，你真是太高看好李某，我一介草民，周老爷的姐夫是县官大人，我拿什么跟他斗。”
他伸出手掌覆上楚行的左手，轻轻掂量重量，很轻，情不自禁捏玩柔软的触感，惹人意乱神迷。
这样轻薄无礼的举动，楚行没有阻止。
李明还劝道：“县官和他们都是一家人，我也不是什么达官显贵，凭白得罪贵人以后的路就难走多了。何况只是萍水相逢，这件事我们还是不要插手为好。”
“雨夏老家在济州 ，与朝离千里迢迢，她不可能委身于他人之下做妾，这其中定是有什么事发生。”
“能有什么事？”
李明还把玩楚行手指，楚行一双手都是漂亮极了，细腻柔和的触感，指甲白里透红。李明还爱不释手，捏在手心玩弄，“周老爷财大气粗，多得是姑娘往上攀，雨夏姑娘是他纳进府的小妾，说不定两人早早情投意合 ，只是你不知道罢了。”
闯进廊道的风吹乱楚行的长发，楚行蹙眉，流露出一种脆弱之感。
长长沉默后，他道：“等雨夏清醒后我会问清楚，只是还请李少爷暂时别让雨夏回周府。”
看楚行铁心要帮人，李明还话锋一转：“我凭什么帮你。”
“就凭一句话，让我为你得罪周家和县官？”
楚行一怔，他知道李明还在逼他拿出筹码，可这副棋局里，他什么也没有，他如李明还所愿说：“李少爷愿意帮我，我什么都可以做。”
“什么都可以做？”
李明还语气费解，似乎不明白他再说什么，俯身靠近楚行，低低笑道：“你是在引诱我吗？”
手上动作放肆起来，堂而皇之隔着衣物，揉他胸前的两处，很小的一团，但太软了。
楚行闭上眼睛，身体僵硬得像块石头。
李明还揉成不同形状，似乎要给他揉大一圈。揉爽之后，故意将手指挨在楚行鼻尖，什么味道也没有，只有楚行身上的一些淡淡的苦涩药味。
他却笑道：“你闻，一股奶香。”
恰巧小厮赶来，说周老爷不耐烦了，大发脾气。
“那边催得急，我先走了。”李少爷收回手，作势离开，临走之前，他对楚行一笑：“去我房间等我，今晚，就看你的本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