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月难凉>第22章 22、淮渊,救我……

  【22】

  吃完饭,仆从进来收拾完桌子,陆九照旧端进来一桶热水,放下便出去了。

  陆临川宽了衣,在塌边坐下来,我将衣袖挽了挽,像往常一样跪下来帮他洗脚。

  屋子里一时安静,窗外凉风阵阵,月朗星稀,廊檐下蛐蛐欢快地叫着,我低头小心翼翼地撩着水轻轻揉捏,不敢有丝毫差池。

  陆临川今晚意外地安静,他只高高靠坐在那里,自上而下俯视着我,低眸不语。

  我自然也没什么话。

  一切收拾完,侍奉他躺下,我拢着衣衫去吹了灯,蹑手蹑脚爬回床上,本来今夜隐隐感觉他情绪不高,再者出门在外也多有不便,我想着能偷得一夜安稳,结果刚躺进被子里,就被他翻身压在身下。

  我惊得睁大眼睛,硬忍着没叫出声。

  他鼻息蹭在我脖子里,说:“我带了软香膏。”

  这庄子上不比宁王府,前后左右厢房都离得近,我怕被人听见那些见不得人的声音,小声乞求他能不能忍忍,他撑起身看着我,说:“你忍着别出声就行了。”

  第二日一大早天气大好,我醒时身侧已经是空的了,腰腿酸软得厉害,但好在昨夜他没怎么折腾,只一次就结束睡去了,除了身上几处淤青,我也没受什么伤。

  院子外面传来一阵马蹄喧哗,我洗漱穿戴整齐,推门出去一看,陆临川一身轻装皮甲,身背箭囊,正准备带随从进山打猎。

  赵栖梧一早说了不想去,山上草木横生,虫蚁遍布,他不愿意跟着进山去追着野兽满山跑。

  陆临川笑道:“那你晚上想吃什么?獐子,野鹿,还是野猪肉?我抓一头回来给你剥了下酒。”

  赵栖梧盈盈笑着,回过头来看看我,扬声道:“阿月,你想吃什么?”

  我靠着门边儿站着,扯了扯嘴角,并不答话。

  陆临川骑在马上,手里的缰绳勒得马不停地甩着响鼻,他回头看了看我,又移开视线,对赵栖梧笑说:“那我就去了,等回来时定不让你失望。”

  赵栖梧笑着点点头,说:“当心。”

  马蹄四溅,待众人绝尘而去,赵栖梧回身看着我,笑说:“阿月,我们也去骑马吧,之前说了那么久,一直都没能成行。”

  我直了直酸软的腰,摇头说:“不了。”

  他走近前来:“我们只在近处随便跑跑,你担心什么?难道怕我害你不成?”

  我看着他,不免觉得可笑,你害我,这不是已经摆到明面儿上的事了吗?

  他原本带着笑看着我,视线忽然一怔,伸手就来摸我的脖子。

  我抬手挡了一下,想起昨夜留下的印子,一时脸色也不好看。

  我几乎听见了他一瞬间腮颌咬紧的声音。

  但他脸上的怨毒转瞬即逝,恢复笑意,压低声音凑近我耳旁:“我怎么会害你,就算要你死,也得淮渊亲自动手,我没那么傻。”

  我扭开头,没说话。

  他看着我,用怜悯的语气感叹道:“你别是自得其乐了吧?阿月,你以前那么清冷高洁的性子,现在被人日夜当个泄欲的物件儿折辱糟践,难道竟已习以为常、不以为耻了?”

  我轻笑了一声。

  这笑让赵栖梧神色一顿,我抬起头看着他,眼里带着揶揄:“我真没跟你抢什么,赵栖梧,要怪就怪你自己没本事,陆临川就在那儿,你看得着吃不着,跟我一个想摆脱他都摆脱不掉的人耍什么威风?”

  赵栖梧脸色骤变,我又说:“我要是你,就把心思用在该用的地方,若不然你看看,就算我是个物件儿,也是他陆临川捏在手里不肯放下的物件儿,你让我怎么办呢?”

  赵栖梧一双目光阴鸷得结成寒冰。

  但我无视他的目光,只忍不住叹了口气:“谁都觉得自己不傻,你如此,陆临川亦是如此。”

  说完,我懒得再多看他一眼,转身准备回房。

  赵栖梧伸手扯住我的袖子,再转过脸时,又是一副笑意盈盈。

  “阿月,我想送你一样儿东西,是你一直都想要的。”

  我说:“我在你那儿没什么想要的。”

  他笑笑,伸出一根修长的手指轻轻指了指我的额角,说:“是这里的东西。”

  他说完便走开几步,牵过旁边一匹马翻身上去,对我笑了笑,扬起一鞭抽在马臀上,那马长嘶一声,狂奔而去。

  我怔了一瞬,缓过神来立即冲向旁边的一匹枣红马,扯过缰绳,抓住鞍子踩镫翻身跃上,双腿猛夹了一下马肚子,追着他的背影疾驰而去。

  他不多时便引我到了一片河滩,那宽阔的水面出现在眼前,我越跑着,后脊越发凉了起来。

  马蹄踏起河岸的砂石,速度变慢,我扯着缰绳任马小跑着,远远落在了他身后。

  “怎么不走了?”赵栖梧调转马头,靠了过来。

  我瞪着他。

  他的眼神透出一股邪恶的精光。

  “这是哪里?”我问他。

  他笑:“再往前一些,我就告诉你。”

  他一抖缰绳,马又往前跑去,我强行按下胸中不安,夹了夹马腹跟了上去。

  “阿月。”

  不一会儿,他停住马,望了望河岸旁那片合抱粗的柳树林,回头看着已经面色苍白、双眼血红的我问:“这里,眼熟吗?”

  我不知道这算不算眼熟,我只能说,这个场景,这周围的一切,曾无数次出现在我的噩梦里,我甚至能指出梦里那棵树,就在那棵树下……

  脑袋忽然一阵钝击般的剧痛,我眼前发黑,踉跄着摔下了马,那马受了惊,掀起前蹄长嘶一声,掉头跑远了。

  赵栖梧抬腿也从马背上跃了下来,他缓缓走到我面前,蹲下身仔细看着我,说:“想起什么了吗?”

  我胸口抽搐着发疼,一句话都说不出。

  他笑道:“那可是七八个男人呢,阿月,还记得吗?从白天到黑夜,你可记得你昏死过去几次?”

  我的额头像是裂开了,有什么东西正嘶吼着往里钻,又有什么东西在奋力地往外爬,我浑身的血肉像被活活撕开,疼得我说不出话,喘不过气,只能匍匐在地上乱抓,乱爬。

  赵栖梧满意地看着我,看着我涕泪横流,痛苦到浑身失控般抖着,他说:“这就对了,好阿月,这才是我想要看到的你的样子。”

  我爬着想要离他远一点,再远一点,他起身又走近两步,再次蹲下来。

  “别闭着眼睛,阿月,你好好看看,好好想想,说不定记忆就全都恢复了,到时你就可以去跟淮渊坦白,说你是被强迫的,洗脱你与人苟且的罪名,多好,你说是不是?”

  他狞笑着,而我脑子里只抓住了两个字。

  淮渊。

  我双手抱住头,整个人蜷缩在泥地里,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哭吼。

  “淮渊!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