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风安微微一震,这一点冯林倒是没告诉他。
“不过您放心,当班主任也不太累。”欧阳俊义推了推眼镜,“主要就是陪学生上上自习,沟通一下心理问题,而且每天上课时间很短,早晨9点才开课程,下午3点就放学,咱们学校自由度非常高,只要不出现违法乱纪的现象,基本不用管。”
松了口气,何风安点头:“那可以接受,主要就是家里有个小朋友,我不太放心。”
欧阳俊义跟他聊了聊高二一班的状况,还有目前的班干部分布。
具体介绍差不多,问:“何教授,还有什么需要了解的?”
“欧阳老师别叫我何教授了。”何风安失笑,“我也不是什么教授,叫我何风安就好。”
“好吧,何老师。”欧阳俊义笑了起来,“你看看还有没有其他需要了解,有的话随时问我。”
“倒也没什么需要了解。”目光流露在其中一个学生的照片,何风安想起宣传页上那张双眸很黑,看上去有些冷淡的面孔,问,“对了。求真现在是傅子衿先生在管理?”
“是这样的。”欧阳俊义说,“不过浮世集团外面还有很多项事务需要处理,所以傅先生很少会来学校这边。而且他人很好,没有宣传页上拍的那么凶,你可以放心。”
何风安没想到欧阳俊义能看出他想什么,抿嘴笑笑,这就起身。
“那我就明天过来上班。”握了手,他往门口走,“需不需要准备什么证件?”
欧阳俊义把流程告知,又在门口聊了几句,这就分开。
上了车,手机在震。
何风安开出校园,打开蓝牙:“我现在回去。”
“你不是就在楼下,半天又跑哪儿去了。”傅偃站在楼前,额角青筋一跳一跳,“现在2:35,多久能到?”
“十分钟。”何风安加快车速,语气平淡,“放心,不会耽误。”
傅偃不高兴,啪的挂了他的电话。
所有声音在一瞬间结束,何风安摘掉蓝牙,放在一边。
目光落在左思华送他的高奢手势,略一思索,收进置物格,没放在外面。
他说十分钟就是十分钟。
远远瞧见玻璃楼下站满了人,不远处还有记者背着仪器在拍,何风安不由蹙眉。
车子开到地方,他熄火开门。
高大的傅偃走过来,一只手护住车顶,对他没有半点不耐心,甚至脸上还出现了温柔的笑意:“你来了,大家都在等。”
长枪短炮架在面前,何风安看一眼热络的傅偃,知道他在装,那让人怀念的少年般笑脸还是让他一瞬间晃了心神。
这一场戏完全就是做给别人看,两人挽着手,在众目睽睽下走上红毯,进入玻璃大楼之内。
摄像头不在,一进电梯,他的手就被甩掉了。
傅偃扯了扯领口,很不耐烦:“你1:30就到,这一个小时干什么去了?跟左思华说了什么?是不是问了他公司的事?”
态度180度大变,何风安看着电梯壁倒映出的两张脸,声音恍惚:“没说什么,我也没问公司事。”
他是不会发脾气的,早知道傅偃是利用他做一场戏,念于夫妻情分还是陪着对方演完,没有半点怨言。
傅偃不高兴,把公司里的人埋怨一遍。
说这个办事丢三落四。那个太过谨慎,一点小事就要来办公室汇报七八遍,艺人也不省心,光公关费用就超了往年三倍,更别提刚出道就谈恋爱的废物男团,简直白培养、白给他们砸钱。
何风安静静听着,两只手插袋,不做言语。
数字从一缓缓往上升,到30多,傅偃终于受不了,停了下来。
“你是不是根本就不想来?”
他的质问毫无预兆,像怨妇,更像无理取闹。
何风安看着傅偃,轻描淡写:“我想不想来都已经来了,还陪你演完了这场戏。你还要我怎么办?”
他声音很轻,说的话也没有太大起伏。
但每个字组合起来,却是一次无形中的挑衅。
傅偃勃然大怒,指着何风安骂道:“你别以为是我需要你!外面喜欢我的多着呢,你少我自己脸上贴金!”
“贴金?”何风安淡淡笑,摇摇头,“恐怕我也没有那个本事。”
照顾豆豆这几年,已经把他所有耐心,还有对爱情的向往全都磨完。
他对傅偃也早已找不到曾经的爱恋,如今自己下定决心找出路,被傅偃这么指着鼻子一骂,更觉得选择正确,不该再依赖他人。
电梯到达顶层,门叮咚一声打开。
傅偃甩袖走出去,何风安原想下去回家,一想下面还有很多记者在拍,只好也跟他出去。
在沙发上坐下,他环顾周围。
已经很长时间没来丰安娱乐,这里重新装潢过,不再是当初那个简陋破烂的写字楼,就连墙上的字画都价值不菲,很有艺术感。
何风安看着其中一副大师的字出神,傅偃这爱面子的人,必定不会买赝品。
一时心中讶异,原来自己当初给他投的那笔资金那样被充分利用,让他无形中发挥特长,搞大了前途事业,还结交了顶流人群。
千金难求的一副字,傅偃喜欢,就挂了整整一面墙。
而他现在身家地位高涨,恐怕也想不起来当初是自己给了他一笔创业资金,他才走到今天。
傅偃叉腰站在电脑桌前,原本还想发难。见何风安一席白色西装坐在沙发上,侧颜柔和,眉目清秀,一时火气下去,被他美色引诱了几分。
结婚六年,他已经说不出自己从什么时候没好好看过伴侣一眼。是从豆豆第一次生病住院,还是何风安不给他好脸,宁愿和儿子隔着一扇门住医院长椅也不愿跟他回家……他曾经最喜欢这张脸,可在儿子生病后,当初那挚爱少年就成了以泪洗面的枯花,没有半点生气可言。
何风安年少时最喜欢穿白色的衣,傅偃第一次见他,他也是穿了一件白衬衫,抱着物理课本,一只细白的手遮在额头前。
走在满园翠绿的香樟树下,远远望去像画中的人,像青春刊物的封面少年。
男人本色就是见色起义,这么些年,他几乎快忘了自己初恋的样子。
今日何风安白西装一穿又捡回曾经感觉,傅偃脾气下去,来到人跟前,坐了下去。
撕开抽屉里的巧克力,手背碰一碰人,“喏,吃不吃。”
何风安回过神,见傅偃在身边坐着,手里还有一只撕开的巧克力,难免想起当年。
两人已经很久没这样心平气和的坐下来聊聊天。
他接过手巧克力含在嘴里,一股浓郁的苦甜散开,何风安品着其中细腻,一时收了不悦,只剩下乖顺。
傅偃看着爱人漂亮的侧脸,吐沫咽了咽,握住何风安的手:“你说说你,天天在家穿什么灰色,像现在这样打扮打扮多好看,我不天天往家跑?”
何风安看着他的手指,一时只觉嘴里的甜没了,只剩下苦。
氛围实在太好,他不想做破坏的那个人。
可傅偃师真的不明白吗?豆豆这个年纪正是玩闹的时候,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把衣服弄脏,他要每天带孩子,所以才不再穿白色衣裳,收拾起来会很麻烦。
他年少时确实很爱穿白色,可有了儿子之后,他只觉得白色不耐脏,不适合带孩子穿。
何风安一颗脑袋低下去,眼皮也垂下一片阴影,虽没讲话,骨头里还是透着一丝清冷的倔。
傅偃察觉他似乎又出现什么叛逆心理,只觉得何风安越来越难猜,越来越难搞。
现在他甚至摸不清这个人脑子里每天都在想什么,只觉得他很难缠。
握住的手松开,傅偃深吸一口气,说:“你想什么就说,别像个尿罐子似的,天天憋着一肚子话让人猜。我要真能猜到你想什么,还当什么老总,我当你肚里蛔虫得了。”
没说两句就翻脸,何风安念着巧克力的好,抬起眼睛,看着傅偃:“我不穿白色是因为儿子在家玩玩具会弄脏衣服。豆豆最喜欢小汽车,地上开完沙发上开,开心了还要在我衣服上开一开,房子很大,保姆难免有地方打扫不到,衣服就会弄得很黑。”
他只是单纯阐释不穿白衣服的原因。
傅偃一听后半句,却紧皱眉头:“你能不能别天天跟保姆过不去?我从小是她带大的,几十岁的人做事难免不周到,就非得跟人家一般见识,处处挑毛病?”
何风安苦笑:“我什么时候挑毛病了?你问我为什么不打扮,我告诉你原因,你还觉得我是在挑保姆毛病。”
他没说两句傅偃就站了起来:“算了吧,你别说了!我现在越来越不想跟你说话,何风安啊何风安,你那时候不是这样的啊,现在怎么变成这个样了?尖酸刻薄又处处计较,你好像让哪条疯狗咬了,满大街像个精神病一样撒欢。”
“可不就是精神病么。”何风安心说,和你这样的人相处,什么好人不会发疯呢。
“什么?!”傅偃回首指着他,“你少在那嘟囔,有话就说出口,背地里嚼舌根算什么本事?知不知道我就烦你这一点,什么话都不明说,我天天猜谜语呢搁这儿?”
话不投机半句多,何风安不想费力气跟他吵架。
拿了桌上一本书,翻阅着看。
说话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傅偃他这股子隐忍的劲头激怒,抽了手中的书扔一边,将何风安压在沙发上,当即是他扣子,野兽一样亲了下去:“我知道你心里有我,我一直知道!你别再装了,成天一副自视清高的样子给谁看?除了我,又会有谁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