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尔先生!”他环着管家的肩,睁大了眼。
苏延枝眼睛生得漂亮,眼尾略微上挑,这么正面看人时温柔又深情。
管家表情微微一动:“苏先生?有什么可以为您服务?”
苏延枝眨眨眼:“我掉了个东西,特别特别宝贵。不知道是落在路上还是工地,能辛苦你回去帮我找一下吗?”
管家抿抿嘴:“是什么东西呢?”
苏延枝一笑:“是张拼图。”
管家愣了下,眉头轻皱。
苏延枝于是搂得更紧,整个人都要贴了上去:“真的很重要,我就这么一张,卡尔你就帮帮我吧,嗯?”
管家迟疑了一瞬。
苏延枝直接把人抱住了:“求你啦~”
管家脸微红,咳了一声:“好、好的。”
苏延枝笑意更甚,贴着管家的耳朵说:“一定要驾着马车沿路找哦,看漏了就太可惜了。”
管家晕晕乎乎地点头,苏延枝松开他,在他驾车离去时挥手:“路上小心,我等你回来——”
等马车走远,苏延枝脸上做作的温柔立马崩塌,他连呸好几下,擦着刚刚不小心亲到管家耳朵的嘴唇:“老子就知道他是个gay——”
容卡面无表情,转身推门进了大厅。
苏延枝原本还为自己出卖色相感到不齿,但当容卡推门时,他看到屋内的场景,一下子没了矫情的心思。
多日不见、一身火红的火夫人就站在大厅,温柔地注视着他们。
“伦敦桥完工在即,这段时间多亏有您。”她朝苏延枝微微躬身,提裙行了个礼。
苏延枝没敢乱搭话,抬眼看容卡,后者眼皮半垂,一脸冷漠。
好在火夫人也没有要他回答的意思,走到楼梯边伸手示意:“我让厨房准备了晚餐,您先去用吧。”
苏延枝看着那宽阔的楼梯,指指自己:“我?”
火夫人含笑点头。
容卡轻声道:“让她先走。”
苏延枝便道:“我不认识路,夫人走前面带一下吧。”
火夫人的脸僵了僵:“餐厅就在二楼。”
苏延枝露出个羞赧的笑:“是呢,我可真是个没用的路痴呀。”
火夫人:“…………”
她微微抿嘴站了片刻,又恢复温婉柔和:“那您跟我来吧。”
她说着,伸出了手。
苏延枝和容卡一起过去,他走在容卡前面,到火夫人身边时没去拉她,而是礼貌地示意她先行。
岂料火夫人脸忽然冷了下来,猛地推了苏延枝一把!
动作太快,力道又大,苏延枝还没来得及反应,就一个趔趄跌了下去。
眼见脸要磕上楼梯,腰却被什么东西缠住。
回头一看,容卡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根长鞭,裹挟着苏延枝往外一拉,成功把他拽退回来。
火夫人一击不成,美艳的脸变得狰狞可怖,猩红的指甲瞬间暴涨,朝苏延枝扑了过来!
容卡眸色一闪,手里的鞭子狠狠甩过去,火夫人惨叫一声,后背衣服瞬间划破,白皙纤瘦的背上多了条渗着血珠的红印。
容卡这一鞭子力道十足,直接把火夫人抽倒在地,没等她挣扎着爬起来,容卡已经上前一脚踩住了她,反手拔出把短刀。
没有任何迟疑,他反拧着火夫人,在她的手脚上划了长长的四道口子。
霎时鲜血四溅。
在火夫人凄厉的惨叫中,容卡把她丢上了楼梯。
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容卡下起手来没有丝毫怜悯,把苏延枝都看呆了。
直到火夫人被扔上楼梯,琴键突然开始上下摆动,那歌谣再度响起。
“…………
London bridge is falling down
伦敦桥要塌下来
falling down
塌下来
falling down
塌下来
London bridge is falling down
伦敦桥要塌下来
my fair lady
我美丽的淑女
…………”
这回的歌声真是合唱了,小男孩的语调一如既往地欢快,其他声音凄婉压抑,间或夹杂着细微的哭腔,阴森凄惨,在这空旷的大厅里回荡,听得人头皮发麻。
火夫人在听到歌谣的瞬间就发狂了,挣扎着想要逃,但容卡已经把她四肢肌肉割裂,她根本没办法站起来,只能头身并用地在地上蠕动,在血泊中艰难地、一寸一寸地向下移。
容卡面无表情地散开长鞭,扬手挥下!
啪!
火夫人的惨叫响彻大厅,容卡那一鞭子好巧不巧落在伤口上,打得血肉飞溅。
火夫人头发披散,泪流满面,血肉模糊的手颤巍巍地扣着楼梯,还想挣扎着往下爬。
容卡的鞭子便接二连三地落了下来。
皮肉撕裂声、惨叫声、歌谣哼唱声交错着冲击耳膜,苏延枝看着眼前血腥诡异的场景,恍惚有种置身行刑地狱的错觉。
即便是在容卡如此暴虐密集的抽打中,火夫人还是挣扎着爬了几节楼梯,眼见着手就要摸到地,歌谣戛然而止。
火夫人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苏延枝看到那副巨大的油画动了动,小男孩从画里走了出来,还是那副又哭又笑的表情,带着浑身湿气,蹦蹦跳跳地来到火夫人身边。
“妈妈!”
火夫人的脸因恐惧到极致而变形,浑身都在发抖。
小男孩双手捧着她的脸,强行把她转向自己。
“终于抓到你了。”
小男孩笑嘻嘻地,“爸爸等很久了,我们一家人要永远在一起哦。”
他珍惜地亲吻火夫人的额头,青白的手顺着容卡划开的伤口伸进去,在令人头皮发麻的血肉翻弄声中把她的手骨腿骨一根一根掰了出来。
火夫人已经叫不出声,嘶嘶喘着气,双眼无神地看着天花板。
也许火夫人也不能算真正的人,在脊柱也被抽掉后,她仍旧是微喘着气半死不活的模样,任由小男孩把她揉成一团,提在手里。
小男孩就这么一手搂着骨头,一手提着火夫人,扭头往外跑。
而在出门时,他忽然偏头看了一眼苏延枝,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苏延枝的手。
苏延枝默默地把手背在身后:“说了让你多读点书的。”
小男孩阴狠地瞪了他一眼,飞快地离开。
“追上去。”容卡沉声道,“桥马上完工了。”
小男孩提着个成年女人步履飞快,苏延枝和容卡在后面骑着马玩命追,四周的景色飞速变幻,没一会儿,他们就来到了建桥工地。
管家站在河岸上,眼神在见到小男孩和他手里的火夫人时骤然冷下来。
苏延枝看到他手里的拼图,一把抓过:“多谢啊。”
管家抿抿嘴:“你骗我。”
略带抱怨的,连敬语都没用。
苏延枝假惺惺地:“虽然我的话都是假的,但我爱你是真的呀。”
管家:“…………”所以还是不爱我。
苏延枝没心情和他废话,转身看向河谷。
最后的那一摞砖石已经摆成桥柱的模样,小男孩把骨头放在上面,砖石便像泥沼般将沾血带肉的骨头吸纳进去,紧接着所有砖块都蠕动着拼凑到了一起,转眼间就凝结成一根庞大的桥柱。
小男孩轻轻松松抱起桥柱,往地上一杵——
顶部桥身开始自发生长,砖石一块接一块地蔓延搭建,不消片刻,就延伸到了河岸的另一头。
桥岸相衔,发出轰的巨响!
与此同时,机械音在苏延枝脑海中响起:“伦敦桥搭建成功,恭喜玩家【苏延枝】获得300积分。9635世界线完成,游戏结束,十秒后传送主神空间。十、九、”
苏延枝愣了一下,耳边传来江河崩腾的水流声。头顶刚刚建好的伦敦桥又开始崩塌,砖石唰唰下落。
他被容卡重重推了一把:“去拿拼图!”
苏延枝抬头,果真看到两张纸页翩旋下落,他赶紧跑去,一边躲避着下落的石块,跳起来抓住了那两张纸。
“……三,二,一。”倒计时停止,苏延枝甚至没来得及回头看一眼容卡,脑袋蓦地一昏,眼前的场景像拼图般破裂消散,刺眼的白光闪过,苏延枝不得已抬手挡了一下,再睁眼时,面前的场景就又变了。
他站在一片雪白的空地里,面前是个悬浮的盒子,四四方方,体型相当大,散发着幽蓝的光芒。
这片空地虽然宽阔,但也不是一望无垠,四周是厚重的、抬头不见顶的围墙,把这片空地牢牢锁住。
苏延枝几乎立刻就想到了,容卡所说的迷宫。
他慢慢走过去,小心摸上微凉的墙壁,掌间一片冰凉。
而在他手掌贴上去的瞬间,墙壁又开始扭动,面前幻化出一道门,没有锁,只有一个大方块,方块里面是二十个小格子。
……苏延枝把塞在腰间的一叠拼图拿出来,对着拼图面比划着,九张拼图,四张重复。
每个拼图的图案下方,都有一个淡淡的数字标识,苏延枝手里的,是3,6,11,12,15。
从言妍手里拿到的拼图,正面的故事图他不怎么看得懂,索性放在一边,把刚刚到手的两张拿了出来。
第一张的正面,画着雄伟壮阔的伦敦桥,旁边还写着完整的歌谣。
另一张就是楼梯上油画的缩小版,小男孩缩着下巴,阴测测地看着他。
这两张图背后的拼图号一样,都是15。
苏延枝想了想,把腰间别着的书也拿了出来,他看着那平平无奇的书页,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容卡怎么样了。
沧海星球,云帆基地。
【生命核心研究办】内某间宽阔的办公室,蓝一站在木无秋旁边,宽阔壮硕的肩背几乎是木无秋两倍,只能笨拙地探头去看木无秋面前那块小小的屏幕,苏延枝盘腿坐在地上,百无聊赖地用手里的书扇风。
“……我感觉他没什么变化。”蓝一说,他出生在沧海星球的他国区,中俄混血,普通话水平很普通。
木无秋推推眼镜,面无表情道:“生命数据再造,本来就是一个人。”
蓝一并没有听懂,但也没敢追问。苏延枝不在,木无秋身上那点稀薄的人气敛得干干净净,跟个移动的制冷机一样,实在不像有耐性的。
他哦了一声,回头指指背后:“这个世界都结束,卡戎怎么不醒?”
“快了。”他说。
那是一把机械制造的宽椅,有个人坐在上面,头颅微垂,两鬓散落着几缕灿金耳发,沿着线条分明的下颌线,末端柔顺地落在锁骨凹窝处。
他的眉骨微突,眼窝深陷,长而浓密的睫毛轻颤,淡红的嘴唇几乎抿成线,像在做什么挣扎,连下巴处并不明显的美人沟也被绷了出来。
即使是这种略微狰狞的表情,摆在这张脸上也是好看的,以至于旁人见了会觉得心疼,恨不得自己替他受罪。
他的确美到了惊心动魄的程度,山根耸立,鼻翼纤薄,皮肤细腻白皙,纯西化的脸上每一道线条都是造物主千思万虑后才下笔勾就,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挑不出丝毫瑕疵。
苏延枝曾经形容:如果美貌能交易,卡戎这张脸价值连城。
最高级的美超越性别,卡戎便是如此。他眉眼阴柔,轮廓并不刚毅,任谁看到的第一眼都会为这天人之姿所倾倒,性别反而不那么让人注意。
卡戎的手指动了动,眉头一皱,缓缓抬起眼皮。
幽绿的眼瞳清澈无比,如同密林深处,最淡然静谧的湖泊。
他抬手,扯下了贴在太阳穴的两根线。
像是精疲力尽,微微喘气,头颅低得更厉害了。
那一头茂密柔顺的金色长发就盘在饱满的后脑勺上,两根银制发簪交错成x字,稳稳固定着。
而每一根发簪的顶端,都雕绘了一朵玫瑰花。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这个本的一些设定。
London bridge这首童谣,背景故事挺阴暗的,历史上几建几塌,有传闻说要用人来砌墙,才能把桥建起来。
女主人的设定,是因为英国古时候过桥要收过路费,这部分收入算王后的,查资料的时候有说王后为了保证自己的收入,杀人建桥。所以我改了改,也把这个拿来用了,女主人的人设对应的其实是王后。
游戏也的确有这个游戏,被选中的fairlady,传说就是要用来建桥的人。
唯一没根据的是画,小男孩的画,《哭泣的孩子》,传闻里是出现在哪里哪里就失火,加上伦敦桥也有过失火的历史(传说),所以就“联动”了一下,毕竟总得有个刽子手。事实上,这两者是没有联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