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过两场大雨。
终于雨过天晴。
微风凉凉,一片枫叶,一叶木落。
两人漫步山林之间,在崎岖不平的山道上走过,身后还跟随着一名少年。
乔文逸拿起披风,披在洛昇身上。
“别着凉。”
洛昇轻笑,“这点小风我还是经得住。”
“不行。”
洛昇:“罢了,我拗不过你。”
乔文逸嘴角扬起,带着浅淡的笑意。他伸出手臂,将洛昇拥入怀中。
温暖而宽阔的胸膛,给予了洛昇安全感,让他心安。
他闭上眼睛,享受这难得的温馨。
“幸好,我还活着。”
洛昇喃喃低语。
身后的少年一直站在那,不为所动。
洛昇转过身,道:“辰奕,你怎么站在那?过来啊。”
洛辰奕低着头,一言不发。
洛昇皱眉,道:“怎么了?”
洛辰奕依旧没有反应。
洛昇走上前,看到他双眼无神空洞,当即心中一惊,“辰奕,你怎么不说话?”
洛辰奕好半些他才说出口,“哥,对不起。”
洛昇:“傻小子,我这不没死。”
洛辰奕:“你若真死了,我也不会独活。”
洛昇:“说你傻小子,你还不信。”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又道:“你哥我命硬,阎王爷他不敢收。”
洛辰奕抬起头,只觉一股热流涌向眼眶,几乎要溢出泪水。但是他强忍着,用尽全力压制住自己的情绪。
见弟弟要哭了,洛昇连忙搂过他,柔声安抚,“好啦好啦,都多大的人了,还学孩童哭鼻子,羞不羞?”
洛辰奕摇摇头,哽咽道:“哥。”
洛昇:“别哭,哭出来就真的要变成大花猫了,我可没有这么爱哭的弟弟。”
“嗯。”洛辰奕吸着鼻子,努力抑止住泪腺,“不哭……”
洛昇松了一口气,揉揉他脑袋,笑骂:“瞧你这傻样。”
乔文逸在旁边看着两兄弟的互动,心里既欣慰,又酸楚。
乔文逸搂回洛昇,“走吧,该回去了。”
·
凌云殿。
今日居然来了几位其他门派的掌门登门拜访。
而且看来还不是善意,带着怒气。
这种情况在往年可不常见。
大厅内。
莫非禹坐在主座上,神色冷静。
对于这些人,他并没有放在心里。
弟子们上完了茶。
莫非禹道:“敢问几位登门拜访,所为何事?”
左侧那位身穿紫衣的中年男子沉声说道:“莫掌门,请问魔尊一事,可否给诸位一个解释了?”
右侧那位白发苍苍的老者也附和道:“对啊,莫掌门,你好歹也是双华掌门人,莫要丢了颜面才好。”
莫非禹眼皮都不抬一下,淡漠的说道:“颜面?我双华做事光明磊落,怕丢什么颜面?”
此话一出,众人脸色顿时难看无比。
莫非禹又继续说道:“我师弟确实认识魔尊,但谈不上什么勾结。如果真的有勾结,以魔尊的能力早就将我双华门灭门了。”
众人听到他如此说法,更加恼火起来。
白发老者冷哼一声,直言道:“我等三番五次前来询问,就是想知道贵派究竟与魔尊是什么关系?你们可别告诉我们,只是普通朋友。”
紫衣男子道:“莫掌门,我们相信你是清白的,大家都是同道中人,你若是真有什么事,大可说出来,或许我们可以帮得上。”
莫非禹:“诸位客气了,贵派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门派之间的私密之事,我这个做掌门的,会处理妥善,无需诸位费心。”
白发老者道:“莫掌门,你当我们是外人吗?”
莫非禹:“那倒不是。”
白发老者继续道:“既然你当我们是兄弟……”
莫非禹连忙打断他,道:“刘掌门,别误会,我是不把你们当外人,但也没把你们当自己人。”
“你!!”白发老者大怒。
旁边两位中年男子也勃然变色。
莫非禹却是丝毫不惧的望向这群人,依旧平淡道:“我双华行事向来公平公正,从未干过半点伤天害理之事,令诸位多虑了,还请回吧。”
白发老者闻言,脸色阴沉似水。
“好好好!好一个莫掌门!”
白发老者拂袖而去。
其余几人亦是满脸铁青。
拂袖离去。
白发老者走到门口,突然停下脚步,冷笑道:“呵呵,我等三番二次来劝。原本以为您是同道中人,没曾想到莫掌门竟如此态度……既然莫掌门痴迷不悟,那就好自为之!”
偌大的凌云殿瞬问空荡了下来。
莫非禹站在原地,久久未动。
过了片刻。
宋云芝端来热茶,
轻抿一口,柔声说道:“师尊,你别生气,他们的性子就是这般死。”
他语气温柔,可眼底闪烁寒芒。
显然也是很愤怒。
莫非禹摆手道:“无妨,为师没有生气。”
喝下一口茶后,他问道:“那洛昇的身体恢复的怎么样了?”
宋云芝:“师尊放心,徒儿还去看望了,气色看着不错,想来快是没什么大碍了。”
莫非禹微微颔首:“那就好。”
接着问道:“最近宗门内的情况如何?”
“一切如常,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宋云芝低头禀报道。
莫非禹:“你的修为进展的怎么样了?”
宋云芝:“徒儿愚昧,如今也才元婴。”
莫非禹点点头:“无事,但你要知道欲速则不达,明白吗?”
宋云芝:“是,徒儿明白。”
莫非禹:“退下吧。”
宋云芝躬身一礼,随即悄然离开。
等他一走,大殿中只剩下莫非禹一人。
莫非禹缓慢起身,朝着后院而去。
后院,一座精致阁楼矗立,环境优雅,这便是双华门的藏书阁。
莫非禹走上台阶,推门走了进去。
藏书阁里摆设简单,一排排书架上整齐放置着各式各样的典籍。
墙壁上还挂着一幅画卷。
画卷上,有一男子负手而立。他目视远方,仿佛想把整片房间尽收眼底。他的容貌俊朗至极,眉宇之间透露着睥睨之意。
莫非禹默默看着,眼神渐渐深邃起来。
良久,他伸出食指,轻抚画中人,喃喃道:“你怎么不出来找我了?”
他眼神黯然了下来。
转身离开了。
.
双华的后山小竹林。
宋云芝盘膝而坐,闭目凝神,周围有灵光涌现。
忽然,他睁开双眸,脸上闪过一抹惊骇之色。
因为他感觉丹田内,那颗金丹竟开始颤抖起来,隐约有破裂的趋势。
宋云芝脸色微变,急忙运功压制。
轰——
丹田内,金丹猛然震动一下。
宋云芝闷哼一声,嘴角流血。
他擦掉鲜血,脸色阴沉。
刚才那一刹那间,金丹竟差点被撕碎了,险些毁坏。
他皱紧眉头,暗道:“到底怎么回事?”
按理说,金丹已经凝练成形。
不管遇到再大的危机,都不该如此失控的。
宋云芝百思不得其解。
他又摇了摇头,将杂念抛在脑后,不在胡思乱想,接着继续修炼。
·
继兰泽得知莫非禹仅凭一个人,一张嘴,就怼走五位掌门人的时候,连忙从玉清阁赶来询问情况。
寻到莫非禹的时候,他人还在藏书阁。
继兰泽刚进了藏书阁就埋怨道:“师兄啊,你怎么不叫上我?”
莫禹扭过头,看向他,“什么?”
“还能是什么?不那几个烦人精来找上门,然后你一个人就把五派的人全部打发了,也不派个弟子来告诉我,害我连个机会都没有。”
好长时间没有动嘴上功夫。
唯一的机会都跑了。
莫非禹笑吟吟道:“下次一定叫上你。”
继兰泽注意到画像,这幅画像的皮纸有些泛黄,显然是存放了不少年。
他若有所思,问道:“师兄,这画像……是谁画的啊?怎么看着这人好像是云芝?”
不过这画像上的人眼角有颗泪痣。
莫非禹也不隐瞒:“这画是我亲笔所绘,画上之人,且是断痕。”
继兰泽:“那这两人,怎么好似一模一样?”
莫非禹:“我也不知。”
继兰泽:“好吧,不过怎么把画放在这?是怕云芝会误会?”
莫非禹:“也许吧。”
继兰泽:“师兄,我觉得云芝对你,在我看来并不是只有师徒之情。”
莫非禹:“又在开玩笑。”
如果放着断痕来说,他或许会相信。
但对于是宋云芝,他是一个字也不会当真的。
继兰泽:“是真的,我没说笑。”
每次瞧宋云芝看着莫非禹的眼神,满眼的情意是不会骗人的。
继兰泽又想起昔日他收徒的果断,问道:“师兄,你最初能收下云芝做徒弟,不会是认为云芝就是断痕吧?”
莫非禹:“他与断痕,我还是分得清谁是谁。”
继兰泽迟疑片刻,叹息道:“我看云芝未必,若是他知道你放了幅画像在这儿,想必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要不……这画像就烧了吧?人去楼也空,师兄,看开些。”
莫非禹闻言,眼中掠过一抹忧愁。
一时之间不知这画到底该不该烧?
莫非禹:“兰泽,你觉得这凡人的一生,都为了什么?”
突然的煽情,让继兰泽脑补了一大段中二语录。
继兰泽:“我想,至少不全是为了想要活下去。为名、利、权、财,嗯……太多了,不仅要感受七情六欲,生死离别的苦楚也要尝到,又或是一生为了修行,最后修为圆满,羽化成仙。所以到底为什么,我也不知道,因为他们各有所志。”
莫非禹:“说的在理。”
继兰泽:“师兄为何突然问我这个?”
莫非禹:“没什么,那兰泽是为了什么?”
继兰泽答不上来,缩索性反客为主,“师兄不是都知道吗?”
莫非禹先是愣了愣,轻笑一声,“兰泽有心了。”
这话说的,跟他之前好似没心一样。
莫非禹:“从前,我原只是为了修行,现在,我却只想一生一世一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