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淮之圣诞那晚没有发现，他是第二天在周祁珞怀里醒过来，才看到手机上的红包。
红包封面写着——希望沈淮之收到会很开心。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红包里是周祁珞这几天辛苦兼职剩下的所有钱。
不是很多，但沈淮之的确很开心。
窗外又在飘雪，天空也是白茫茫的一片，隔壁笨笨已经学会安静，这会和周祁珞一样，应该还在睡觉。
沈淮之动作放轻，掀开被子起床。
今天又是新的一天，早上有早会，昨天不是周末，但沈淮之给自己放了一天假，堆积的工作需要他亲自处理。
随后几天，他都连轴转。
今年过年比往年早，距离过年已经不足一月，公司的年终工作也逐渐进入收尾阶段。
沈淮之临时决定出差，去一趟B市。
周祁珞知道后抱着笨笨给他发来一张自拍照。
笨笨咧着嘴笑，一点都不知道自己正在被欺负，头顶的毛都被蹂躏得翘起来。
随着照片发过来的还有一个乖巧的表情包。
A大今年的元旦晚会没有提前，定在十二月三十一日晚。
陈声声提前好久就在群里问那天晚上有没有人要去看晚会的，说他有票，而且位置不错。
但是压根没有人愿意去，哪怕他天天问，威逼利诱，也没有人要票。
大家跨年夜各自都有安排，连柯尹，都要坐高铁去隔壁市找他的Omega，还拜托周祁珞跟他室友帮他答到，因为他三十一日下午可能要提前走，去赶高铁。
周祁珞开始也没想去看，后来见陈声声在群里可怜兮兮的，就要了两张票。
陈声声看到消息后，直接从他上课的地方跑到他们教室，得意洋洋地往周祁珞桌上放了好几张票，让他挑选。
周祁珞没看出座位有什么区别，随便挑了挨在一起的两张。
陈声声见他挑完，随手又把票拍在柯尹桌子上，柯尹看见后直摇头，“声哥我真去不了。”
陈声声下巴一抬，“没事，你可以送你同学。”
柯尹最后磨磨蹭蹭把票收了。
然后，周祁珞转头手机就响了，陈声声挤在他旁边，硬生生让柯尹他们挪出一个位置给他，那个“zqi今天在不在”的群名已经改成“zql今天又说话了”。
陈声声：【[胜利]票终于送出去了！】
陈声声：【哈哈哈哈哈哈……】
陈声声：【果然还是学弟好骗】
他消息刚发出去，立马就有人回复。
yyyyyx：【送给哪个倒霉蛋了】
yyyyyx：【他确定要来？】
yyyyyx：【真的不是骗你的？】
yyyyyx：【［抠鼻］［抠鼻］】
周祁珞抬头看一眼打字打得正起劲的陈声声。
陈声声：【放心，肯定会来的】
陈声声：【你不是说今年的节目还行吗】
陈声声：【你骗我？？［便便］［便便]】
yyyyyx：【你问叶冉】
yyyyyx：【我们社节目反正不是我排的】
……
周祁珞知道于筱，也知道叶冉，他们一个社团，校街舞社。
于筱和陈声声都是话痨，不过于筱最近都有些安静，群里还有个人，周祁珞从没看到那个人说话，也没有和那人加过微信，他怀疑那个是陈声声小号。
陈声声还在群里聊得不亦乐乎，他一个人就把于筱损了一遍，他今年也没有参与排节目，他这个副社长打算下学期就退了。
至于周祁珞，本来就是被他强拉进社的，例会都没有开过几次，说不定已经被踢出社里了，周祁珞也没有在意。
他之前有认真学过，但四肢并不配合。
陈声声还嘲笑他是个音痴，毫无节奏感。
周祁珞隔着陈声声，在微信上私聊了柯尹，然后得到了准确消息，听说学校的元旦晚会一年不如一年，票根本送不出去，每个部门和社团都有定好的必须分配出去的票数，而且送出去了必须来人，也就是需要凑观众人数。
柯尹最后几句说得委婉，他说其实今年他们这届的迎新晚会还不错，学校花大价钱请了明星歌手，但好像声哥那届没请明星，反正不知怎么，今年的元旦晚会传言节目很糟糕，而且主要还是时间不太好，定在了跨年当晚，他们便决定能躲就躲。
周祁珞看着书里夹着的两张票，突然就后悔了，刚好陈声声损完于筱，来找他说话。
“我都看到了。”周祁珞点开群聊将手机摆在桌上。
陈声声看了眼，那句【送给哪个倒霉蛋了】正居中间，很醒目。
“啊这个。”陈声声果然是陈声声，被抓包也脸不红心不跳，“祁珞宝贝你听我说，今年这节目是真的不错，你和你家……”他在学校都不喊沈淮之沈总，说起也是“你家那位”。
周祁珞开始听到觉得别扭，后来听多了，也愈发觉得顺耳，连柯尹听到他说他想去兼职，都问的是“你是要给你家那位送礼物吗？”
“真的，你信我，你们两个人去看真的不错，主要是氛围好，哎呀你就当是去看电影，偷偷牵手绝对没人发现。”
周祁珞看陈声声一眼。
陈声声还在冲他挤眉弄眼，“是个约会机会哦。”
周祁珞不知怎么，可能是脑子宕机，他冷不丁道，“这也适合你和陆辙。”
陈声声瞬间瞪大眼。
还好周祁珞说话声音不大，旁边柯尹没有听见。
“祁珞宝贝你什么时候知道的？”陈声声惊讶，他都还没和周祁珞说，没想到就被知道了。
周祁珞说完便后悔了，他眉头轻蹙，抿了抿唇，“抱歉我……”
“陆辙告诉你的？不对，是陆辙告诉沈……然后他再告诉你的。”他中间顿了下，猜完还扒拉着周祁珞的手臂眼巴巴追问，“到底是不是啊？”
周祁珞本来不想说，但被缠得没办法，他关掉手机，将黑屏正对着陈声声，让陈声声看。
陈声声一脸疑惑。
“你每天看手机脸上的表情都……”周祁珞话没说完就转头，让陈声声自己猜。
陈声声莫名其妙地凑近手机屏幕看着里面的自己，不过片刻，他忽然反应过来，慌忙把手机还给周祁珞，然后再看手机回消息时，就不由自主地控制表情。
周祁珞看得好笑，拿回自己手机后，就拍了票发给沈淮之。
而沈淮之到三十一日那天也没决定好会不会回来，他一直没有给予准确的答复。
周祁珞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陈声声问起，他也是这么和陈声声说的。
陈声声坐在宿舍的躺椅上，愁眉苦脸，他的衣服摆了满桌子，周祁珞的座椅上也是他的衣服。
他说他不知道今晚约会穿什么。
自从周祁珞上次无意间戳穿他和陆辙的事后，他就不再每天偷偷对手机笑，开始当着周祁珞的面光明正大地笑得一脸荡漾。
周祁珞还没问他和陆辙之间怎么回事，他就主动且非常有兴趣地把他跟陆辙是怎样发展关系的事滔滔不绝地讲了不止一遍。
周祁珞对陆辙有印象，面冷心冷的酷总，和沈淮之的温和疏淡不同，陆辙脸上几乎没有什么表情，他实在想象不出陈声声口中陆辙的样子。
陈声声倒是一口一个陆狗，当然周祁珞也听到过两人打电话，陈声声掐着嗓音喊对面“陆哥哥”。
周祁珞当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有段时间没听他变声说话。
不过他这两天又在宿舍打游戏了，周祁珞最近中午回宿舍都不敢睡觉，马上就要期末周，各科老师不仅划了复习重点还开始补收作业。
各种作业，什么期中论文，平时作业，课堂作业，反正很多，周祁珞这个没上过几节课的人被迫补作业，他完全不会做，柯尹也不会做，但柯尹有学霸室友。
于是他在柯尹的“帮助”下疯狂赶作业。
柯尹今天下午的课都上不了，周祁珞忽然想到陈声声，便问他下午有没有课，他记得他好像是没有的。
“没有啊，祁珞宝贝怎么啦？”陈声声还在试衣服，头也没回。
周祁珞收了课本和床上书桌，下床和他说了柯尹的事。
陈声声想也没想就说好，反正他一个人也无聊。
“对了。”陈声声想起什么忽然说，“祁珞宝贝我下学期也不住宿舍了。”
周祁珞看他。
陈声声对着镜子整理衣服，“陆辙让我继续住之前那间公寓。”他哼哼，“密码锁又没改，里面还有我的东西，他说得像把公寓还给我一样，公寓现在本来就不是他的，是我姐的。”
周祁珞懒得理他的口是心非，明明想笑，却还疯狂抑制自己上扬的嘴角。
陈声声最后又耽误许久还是没能挑出一件满意的约会衣服，他准备等下课再回来看看。
不过脸倒是先化了，打了个底，又修了眉毛，他还问周祁珞眼睑下面的痣要不要再描一下。
周祁珞自然不用，沈淮之今天都不确定能不能回来。
下午的课上得实在是昏昏欲睡，大部分同学的心早已飞走，临近期末周，也早已经结课，老师在讲台上照着复习，顺便解答疑问。
柯尹的室友们在说今天晚上去哪倒计时，陈声声凑过去听了一耳朵，听完回来跟周祁珞复述，“那地方每年跨年夜人都多，人挤人，祁珞宝贝你千万别去。”
周祁珞也心不在焉，“嗯，我在家陪笨笨。”笨笨的房间装了监控，陈声声一听他说笨笨，脑袋也挨过来看。
笨笨下巴垫着他的玩具鸭子，趴在门口，尾巴偶尔竖起来摇晃一下。
他学会用尿垫后就没有再把他关在笼子里，每天就让他在房间里自由活动。
房间也请人特意设计过。
陈声声还没去过他们这个家，看着看着就忍不住问，“祁珞宝贝，我什么时候可以去你家做客啊，我好想去看笨笨，笨笨好可爱。”
自从笨笨皮肤病痊愈，毛也长出来后，沈淮之和陈声声再也不嫌它丑了，沈淮之虽然没说，但据周祁珞观察应该是不嫌弃了。
而陈声声不嫌弃的直接表现是每天都要周祁珞给他发笨笨的照片，在网上随便看到宠物用品，不管是什么东西都一股脑地给笨笨买，还把笨笨照片发朋友圈，吹嘘他的干儿子。
周祁珞闻言怔了下。
陈声声没有发现，还在自顾自小声说，“沈总不方便的话，我也可以趁他不在家的时候悄悄去，你放心，我绝对不把儿子偷走，你跟沈总说一声好不好。”陈声声叹气，他也想养小狗了。
“嗯。”周祁珞忽然点头，“等他回来了我问问他。”
陈声声顿时扭头看他，“真的吗？那沈总什么时候回来啊？”
周祁珞还没说话，他就捂住嘴含糊道，“我刚才声音不大吧。”
周祁珞不禁轻笑，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他什么都没说，但陈声声就表现得比他更为在意沈淮之的身份被人知晓。
自从他和柯尹他们关系亲近后，同班也有同学过来和他搭话，有自称是他以前室友的，也有他们班学习委员。
那些人好像忘记自己之前是怎么跟人诋毁他的，又是怎么背地里排挤他，让他不得不换宿舍，又不得不选择自己独自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的。
他从没在意过自己的穿着，但从那些人的眼里就知道他穿得不差，甚至比从前更好。
他们的心理不难理解，周祁珞的信息素现在已经不是个秘密，他已经逐步学会控制信息素，像陈声声之前说的，在友好的相处距离内释放信息素也表示一种礼仪。
Alpha的信息素在自控范围内更像行走的私人香水。
“不知道，他还没有回我。”周祁珞对陈声声实话实说。
“那实在不行，我和你去看晚会吧。”陈声声想想说。
“你不是要约会？”
“又没事，陆辙他也不确定他什么时候过来接我，就算过来了，他也可以在车里等等我嘛。”陈声声嘟着嘴道。
周祁珞抽了抽嘴角。
陈声声瞪着他看了好半天，他才懒洋洋地反扣上手机，“行吧，就让你这个倒霉蛋去。”
陈声声：“……”倒也不用这么记仇。
而晚上的晚会开始好一会后，陈声声才领着周祁珞姗姗进去。
两人在宿舍多待了会，主要是陆辙跟沈淮之都让人送了晚饭过来，而且都是送的两人份，好像就笃定他俩一定在一块似的。
那几张票的位置的确不错，两人躬着身子不好意思地穿过大半个走道，又麻烦别人抬脚让位才找到最中间的位置坐下。
周祁珞一坐下，肩膀就被人拍了下，陈声声比他先扭头。
“于筱筱！”陈声声压低声音惊叫。
于筱旁边坐着叶冉，叶冉旁边坐着……周祁珞叫不上名字只觉得有点眼熟，以前应该见过。
陈声声显然比于筱还要激动，两个脑袋弯下去，中间隔着周祁珞的膝盖，小声交头接耳，说是小声，只是别人听不见，周祁珞听得清清楚楚。
“哟哟哟你怎么来了，不是不来吗？”
“切我想来就来，怎么，你票没送出去，自己过来凑人数？啧，还带上你弟，你弟社恐你不知道啊，于皓真是倒八辈子霉摊上你这种姐。”
“呸呸呸，陈声声你说我就说我，干嘛扯上我弟。”
……真的就是两小学鸡吵架，翻来翻去也就这句话，微信上吵不腻，见面了也要吵。
于筱也是Alpha，旁边叶冉好像是Omega，周祁珞有点忘了，他刚好没有闻到叶冉的信息素。
不过陈声声鼻子和笨笨一样。
“叶冉今天贴阻隔贴了吗？怎么没闻到她的信息素？”
于筱不说话了，陈声声看看她，又抬头看一眼叶冉，恍然大悟，“哦～你们俩……”
于筱眼疾手快地伸手想捂他嘴，但陈声声躲避得很快，于是于筱一巴掌拍到了周祁珞的腿。
周围空气突然安静，除了前面舞台上的表演声。
“没事。”周祁珞先开口，“需要我跟你们换个位置吗？”
“对…对不起啊。”于筱声音充满歉疚。
周祁珞正准备再说一句没事，结果她下一秒就说，“你要怪就怪陈声声吧，谁让他……”
陈声声扑了过去，上半身趴在周祁珞腿上，于筱自然地直起身往后仰，然后靠在了叶冉肩上。
空气再次陡然寂静，两小学鸡都缄默不语，一个动作僵硬地靠回自己的座椅背，一个也扶着周祁珞腿老实坐回去。
晚会的节目确实一般，不难看也不好看，周祁珞旁边两位只有在自己社团上台表演完街舞的时候鼓掌鼓得最起劲。
几人没有看完节目，便找机会离开了。
周祁珞跟着陈声声出去后，才看到手机上的未接来电。
陈声声晃眼瞥到备注，笑嘻嘻地跟他说完“明年见”就跑了，于筱和他弟，还有叶冉出来后就不见了。
今天不知道还会不会下雪，周祁珞拉高围巾站在路灯下给沈淮之回电话。
没有等多久，电话就被接起。
沈淮之的声音夹着微弱的电流声连着呼吸都落进周祁珞耳朵里，他忽然就好想见他，“哥哥，我们挂了打视频吧，我想你了。”
沈淮之那边信号好像不好，周祁珞没听到他说话，只模糊听见狗叫声，“沈淮之？”周祁珞忍不住喊他名字。
但那狗叫声越来越清晰，他好像还听到了脚步声。
周祁珞突然若有所觉地回头。
笨笨脖子上还套着他的牵引绳，咧嘴灿烂笑着奔向他。
身后是被它带得脚步踉跄的沈淮之。
沈淮之穿着和他同色的羽绒服，脖子上围着和他一样款式的围巾，玉白的一张脸，神色明明疏淡，嘴角却轻轻勾起，脸颊也不知道是因为急喘还是被冻红了。
真的好看疯了。
至少那一刻，周祁珞全身的血液为他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