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于杳醒了。

  云堪恨天光熹微的时候才抱着于杳休息了一会儿,于杳醒来身子一颤,云堪恨也睁开了眼睛,低头看向于杳。

  可能昨日的事情吓到了他,也可能是毒性影响,于杳先是愣了一会儿,然后呜咽了一声,把自己埋在云堪恨的怀里,小声的抽泣着。

  云堪恨慌了神,连忙把人从怀里捞了起来,捧起他的脸说道:“杳杳哪里疼吗,怎么哭的这么委屈。”

  于杳吸了吸鼻子,把眼泪蹭到云堪恨衣领上,过了会儿才说:“哥哥,那个人知道了我的身份,还放蛇吓唬我。”

  云堪恨轻轻拍着于杳的后背,安慰道:“没事的,本王已经让他闭嘴了,他不会告诉别人的。”

  于杳点点头,想了想抬起头说:“还有让别人小心点,别靠近那里。”

  云堪恨笑了笑,揉了一把于杳的脑袋,“杳杳还没告诉本王怎么跑那里去了,都这样了还想着别人。”

  “他们人太多了,我有点害怕就离开了,不认得路就跑去那里了,不过这不怪他们,他们人都很好的。”

  云堪恨嗯了一声,招呼人打了盆温水进来,云堪恨亲自上手给于杳擦脸更衣,而后又领着于杳吃了早点。

  吃完没多久于杳便犯了困,云堪恨又哄着他睡了下去,这才起身离开了帐篷。

  云堪恨派人在帐篷外守着,而他则是往关押俘虏的地方走去。

  昨晚出事后,云堪恨立刻下了命令,让人去把关押的所有俘虏控制住,身上所有的异物都搜了出来。

  吴大夫说,这种蛇名叫乌眉蝮蛇皮肤有毒,幸好他多说了一句,让士兵们别上手去触碰,云堪恨来到的时候,那条小灰蛇正在草篓子里不停的吐着舌信子,云堪恨看了他一眼,转头看向被锁在刑架台上的男人。

  男人的头发乱七八糟的长在头上,整个人狼狈至极,胡子拉碴的,看上去像是关押了很久的样子,而其他的俘虏还能看出他们原本的样子,这和之前那个士兵说的有点不太符合。

  云堪恨偏头看向身旁的守卫,问道:“这里关押的是什么人,什么时候关进来的?”

  “回王爷,他们是西凉的败兵,年前入侵边境一起关押进来的。”

  将近半年时间。

  云堪恨掀了掀眼皮,看向那个狼狈的男人,“去确认一下,到底关押了多少人,这位,你们就没发现吗?”

  那士兵连忙跪下,摇头不敢吭声,云堪恨见状抬了抬手,说:“下去吧。”

  云堪恨直接走了过去,狼狈的男人抬起头,看见云堪恨后嘲讽的笑了笑,声音沙哑道:“那只小猫妖没去杀了你,啧,胆子真小。”

  云堪恨扫了他一眼,漫不经心的拿起一个带着倒刺的长鞭把玩着,“本王岂是说杀就能杀的?”

  “乌丸察尔,混进来可真不容易啊,堂堂西凉国师,混到现在这个地步,你被人拿捏了什么,就这么甘心当俘虏?”

  乌丸察尔浑身一颤,装作不在意的继续颠笑,“你本就该死,哪有什么不能杀的,云堪恨啊云堪恨,你们大周,不过尔尔。”

  云堪恨微微一笑,手中的鞭子上下颠了两下,说道:“西凉更甚,不过你的鬼主意用错了地方,用到了不该用的人身上。”

  长鞭挥舞,传出凌冽破空声,带着倒刺的鞭子落在了乌丸察尔的身上,他嘶哑着惨叫出声,云堪恨手中的鞭子一下又一下挥动着,乌丸察尔咬着牙,鞭子打在身上硬生生扯下几块肉来。

  很快他那身脏兮兮的衣服上已经被血染透了。

  乌丸察尔额角带汗,嘴唇发白,忍着痛笑道:“你们大周不能虐待俘虏,你就不怕你们的皇帝怪罪吗?”

  “你也知道你是俘虏,那你敢动本王的人,就没有想过后果吗?”

  说完,云堪恨笑了笑,放下鞭子拿起了另外一种刑具,这里的刑具可比不上西凉,东西多的很,什么样的刑罚都有,云堪恨拿出一把剔骨刀走近乌丸察尔,锋利的刀片贴在乌丸察尔的脸颊处,云堪恨饶有兴致的看着他眼睛里的惊恐,笑着说道:

  “尊贵的国师大人,体验一下这不过尔尔的大周刑具吧。”

  下一秒惨叫声响彻整个牢房,剔骨刀穿透乌丸察尔的脸颊,活生生的将脸上的那块肉给剜了下来。

  乌丸察尔怒目而视,眼里还参杂着痛苦和惊恐,他的四肢被锁在刑架台上,剧烈挣扎,云堪恨笑容不减,眼神阴鸷,仿佛要用剔骨刀把他活生生的剜死在这里,乌丸察尔摇头想要摆脱开。

  云堪恨勾唇,剔骨刀在手里转出个刀花来,血淋淋的场景勾起了过往的回忆,于杳中毒的事情让他更加疯狂,他想现在就了结乌丸察尔的性命,可是这样太便宜他了。

  云堪恨丢了剔骨刀,笑了笑转身离开了。

  守卫把牢门关上,阴暗的牢里只留下疼的发出呻吟声的乌丸察尔,他浑身是血,脸上都是血糊糊的,让人不忍直视。

  乌丸察尔是西凉国的国师,六年前一战,云堪恨亲自把西凉败兵打的屁滚尿流,那时候西凉国国王没出场,军师倒是露脸了,云堪恨记得那人,当初风光霁月的人如今只是阶下囚,不过还有一件需要确认。

  云堪恨回去看于杳,见他还在睡觉,动作很轻的握住了他的手,缓了一会儿把心底的狂躁给压了下去,这才起身,离开前又回来俯身亲了亲于杳的嘴角,轻声说道:“杳杳一定要等着本王。”

  解药已经派人潜入西凉去找了,很快,于杳身体里的毒便都能解了。

  云堪恨又从帐篷里出来,直接去了胡宗泽那里,此时韩温也在,云堪恨只是看了他一眼,便坐在了空位子上。

  胡宗泽热切的倒了茶,看了看云堪恨,又看了看韩温,心里不由得诽谤,怎么他这里是什么修罗场吗,怎么一个个的都来他这里。

  没僵持多久,云堪恨率先开口了,

  “俘虏是年前关进来的,那么乌丸察尔怎么在里面?”

  “啥???”

  胡宗泽差点一口茶水喷出来了,他擦了擦嘴角,不理解的问道:“乌丸察尔?他怎么可能会在牢里,年前关进来的都是一些小兵小卒,也没什么用处就关在那里了。”

  “那人确实是乌丸察尔,西凉的国师。”

  “管理牢房的人是谁,该好好清一清军营里的蛀虫了。”

  云堪恨说完意有所指的看了韩温一眼,那眼神不言而喻,韩温抿了口茶,笑了笑说道:“王爷大可不必对我敌意这么大,我立场向来明确,王爷还不明白吗?”

  “你最好真的是。”

  云堪恨也笑了笑,两人笑意针锋相对,倒也没比较出什么来,最后韩温站起身:“王爷,我以茶代酒,希望王爷冰释前嫌,且先把我摘出来去清理其他的。”

  云堪恨颔首,举杯回敬了一下,这件事暂时揭过去了,云堪恨把乌丸察尔对于杳下毒的事情说了一下,韩温点评了一下,瞬间理清了所有的一切。

  有人偷偷和西凉国做交易,研制出来了改良版七狂散,人吃了不会致死,但是会像上瘾了一样,变成疯子,可能是误打误撞,这七狂散喂给了于杳,但是那时候于杳还是一只小猫,没人会想到对一只小猫下手,有的人却会。

  那人想着要杀死小猫,然后触怒云堪恨,目的暂时不清楚,这人一定是个疯子,他明知道这种药传到大周会让很多人变疯,他仍然让人去研制,没料到这第一次就给小猫喂下了,原先的解药能用,却解不彻底。

  那人告诉了西凉,乌丸察尔手中的乌眉蝮蛇身上的毒一碰到中过改良版七狂散的人,就会产生轻微的幻觉,这时候有人说话便可以控制住中毒的人了。

  乌丸察尔知道于杳的身份也正是因为这改良版的七狂散,那个疯子告诉了他药就给谁下了,一只猫变成了一个人,这不是猫妖是什么?

  乌丸察尔一下子就想到了这个方法,想让于杳去亲手杀了云堪恨,可惜没能控制住于杳。

  云堪恨垂眸,掩下去眼底的狠厉,韩温摇了摇头,说道:“这个疯子动机不纯,恐怕他想要的不是皇位。”

  “王爷能猜到他是谁吗?”

  云堪恨抬眼看了他一眼,说道:“黄若飞。”

  胡宗泽的杯子掉在了地上,“啪嗒”一声,碎的彻底。

  “你们,到底怎么推断出来的?”

  韩温浅浅一笑:“很简单,和西凉做交易残害大周百姓,目的绝对不是要坐龙椅那么简单,当然齐王赵肃也有可能,他毕竟残害过手足,但是,从他多年行事风格来看,他不会去西凉冒险的。”

  “没错,只有疯子才会不管不顾。”

  云堪恨接上韩温没说完的话,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茶,“现在该清理蛀虫了,军营里有赵肃的人,也有黄若飞的人。”

  “王爷还怀疑我吗?”韩温淡淡的笑着,云堪恨看了他一眼,有些嫌弃的说道:“怀疑,本王说过了,脑子不好使的人本王都怀疑。”

  胡宗泽:“······”

  又说我脑子不好使,兵书又白读了呗。

  “还有一件事,清理蛀虫不能打草惊蛇,现在王爷你在他们眼中是把小王妃放在心尖宠的痴情种,所以张军医,乌丸察尔都是因为惹了小王妃才被处理的。”

  云堪恨点点头,韩温笑着继续说:“有小王妃在,我们行事会方便一些,王爷的脾气明显好了很多。”

  云堪恨啧了一声,不悦道:“本王脾气很差?”

  “战场上经常见血,王爷脾气不差,只是环境误人罢了。”韩温丝滑反转,把云堪恨摘了出来,怪都怪环境,王爷脾气好的很,是雁州这里风水不行。

  这次胡宗泽能插上话了,他连忙点头说:“对,环境不好,云郎脾气是全雁州最好的了。”

  云堪恨瞥了胡宗泽一眼,抬了抬手,说道:“来,说说本王脾气哪里不好了?”

  你看看这人,刚从京城回来也没见这么嘴毒,这会儿小王妃不在身边,本性暴露了吧。

  胡宗泽绞尽脑汁,想了想说:“云郎从来不会骂弟兄们。”

  韩温心里默默翻译,王爷训练士兵从来都是,脑袋不想要了?腿里面装的是棉花?走路打转,你这是在下面条?

  六年前军队里因为有云堪恨在,一直都是皮实的很,等云堪恨接旨进京,他们才松了口气。

  回来倒没继续训练士兵们了,不过说话还是有那股味儿。

  “京城繁华吗,你在那里过得怎么样?”

  韩温回过神,话题不知道什么时候让胡宗泽给带到了京城上,云堪恨淡淡一笑,那笑容却不达眼底。

  “京城啊,你要说京城,便不能说他繁华,繁华之下是百姓的血肉之躯,风一吹,露出地上的白骨。”

  “呦,挺文艺的,云郎不愧是城里人,怪会说。”

  胡宗泽真心夸赞道,同时收获了两道视线,一道是阴恻恻的,另一道是无语的。

  胡宗泽眨了眨眼睛,无视了那两道视线,继续问道:“说重点,京城到底怎么样?”

  “空有其繁华,其中早已是腐朽之木。”

  “王爷的意思是,京城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那里每个人都想为了权力而削尖了脑袋,钱啊权啊,都想握在手里,阿谀奉承的话术漫天飞舞,宫里宫外都是一群见钱眼开的人,他们不会在意百姓如何,他们只在意他们自己手里的。”

  云堪恨颇为诧异的看向韩温,看他的神色不像是能说出这般丧气的话来,韩温要说应该说是写在本子上的,而不是这般真实,就好像他亲自见证了一样。

  云堪恨捻了捻指腹,视线收回,就看韩军师之后如何自证清白了,他不会平白无故的怀疑,这其中或许是有什么缘由,云堪恨愿闻其详。

  京城怎么样,胡宗泽见过也只是匆匆见过一面,如今听了云堪恨他们二人所说的,倒也没那么好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