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时间，大家就在病房里快速解决了午饭。
蒋秀荣烧退了，被杜芝兰喂了一碗粥，困了就睡着了。
冯林木得知情况和冯浩辰下午也来医院看了。
边重楼怕所里的人知道了都来看，影响老人心情，就告诉冯林木别让其他人再来，等好一点再说。
经过一上午的讨论，老人是否要手术，还没有定论， 医生只能按照保守方案给老太太治疗。
傍晚时的时候，温主任来看过老太太，这时候，老太太竟然精神很好。
“阿姨感觉怎么样？”温主任看着五十岁左右和边重楼父母差不了多少，戴一副金丝框眼镜，人笑眯眯的很和善。
蒋秀荣微笑着答：“还好。”
“别担心，我们会找到合适的方案给您治疗的。先得缓解了痛苦。”温主任站在病床边，看着病床上的蒋秀荣安慰道。
“谢谢温主任！”蒋秀荣此刻笑了笑，比早晨刚住院时候的紧张，明显要放松许多。
温主任问了问情况，就离开了。
边重楼趁着杜若和杜勋城看着老太太聊天的时间，把他妈妈和舅舅叫到门外。
“妈，舅舅，你们现在什么意见？”
杜玉树对手术还持反对态度尽管他言语上并不激烈：“我公司一个副总他爸爸就是骨折了动手术，没下了手术台。我、我实在是不敢让妈冒这个险！”
杜芝兰刚才背着人哭了一通，眼睛还是红红的：“可是，你一定也听说过人们常说，老人一旦把腿摔断了，就离…离过世不远了！医生也和咱们说了，躺着各种感染、什么血栓都来了。关键是咱妈还痛苦，今天检查的项目结果都还可以，不如就做了手术吧。别落后悔。”
两人说了各自立场都不再说话了。这个时候再去说服对方，就容易出矛盾，这是他们兄妹双方都不想走到的境地，不想闹矛盾，尽量保持着克制。
边重楼看看两个人的神色试探道：“舅舅、妈，与其我们在这儿纠结，你们有没有想过让姥姥、姥爷自己来决定呢？”
杜芝兰最先提出异议：“你姥姥哪能承受住啊！”
“是啊重楼，你姥爷八十了，你能把那些可怕的副作用、并发症什么的告诉他啊？到时候把老两口吓出个好歹，怎么办？”
边重楼据理力争：“但是现在不告诉老两口，你们两个纠结着，医院只能保守治疗。”
“就让你姥姥住着！你不要担心，舅舅赚的钱够你姥姥用！”杜玉树显然有些气恼。
“舅舅，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您有没有考虑过姥姥每天躺着心情如何？如果我们做下换位思考，自己躺在那一动不动被人伺候着，会好受吗？为什么不能给姥姥一次自己选择的机会？”边重楼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要当着两个长辈面激动。
这话一出，让杜家兄妹两人不再争辩，面面相觑。
“这个任务交给我，我来和姥姥姥爷谈。有什么结果我来承担！”边重楼丢下这句话，返回了病房。
安排陪护家属的时候，杜勋城说什么也不回家，一定要在医院待着老伴儿。
陪护床有两张，大家拗不过，只好让他留下。
边重楼自告奋勇留下陪老两口。
晚饭时间杜若带着杜玉树先回家休息，明天一早来替边重楼。
廉松节下班带了晚饭过来，陪着一家人吃了饭。
他明显感觉到边重楼他父亲时不时用眼睛看自己，又不说话。他只快速吃了饭到屋外去了。
但没想到，他出来病房没一会，边重楼他爸爸也跟了出来，还喊住了他。
“边叔叔。”廉松节此刻穿着便服，衬衫西裤，看起来十分挺拔。
边延青从杜芝兰那得知儿子喜欢男人，难过的一直叹气，叹了整晚没睡。杜芝兰劝他想开点，劝了好几天才劝好。他因为这事儿好几天吃不好饭。
之前杜芝兰跟他跨过儿子的男朋友多么优秀，在医院里见到真人也确实觉得一表人才，而且今天的事情他帮忙忙前忙后，说生气吧，如果自己儿子不喜欢人家一个巴掌拍不响。
“廉主任，我们聊聊？”边延青问话，眼神看向过道的楼梯间。
廉松节会意道：“好，叔叔请。”
两人来到楼梯间，边延青从裤兜里取了烟，递向廉松节：“抽烟吗？”
“偶尔，不过今天还是算了。”廉松节推辞。
边延青一想也是，又把烟收回口袋。
“你和重楼在一起多久了？”边延青看着楼梯间窗外的夜色道。
“时间不久，不到半年。”廉松节道。
边延青忽然转向廉松节，看着他的眼睛问：“你父母是做什么工作的？他们知道你俩的事吗？”
边延青之所以问对方父母的工作，是想看看对方是不是接受过教育的家长，是不是能够接受儿子这种小众的感情。
“他们是医生，暂时还不太能……接受。”廉松节如实回答。
楼梯间里陷入沉默。
同样的沉默出现在安静的病房里。
边重楼尝试着把手术和保守治疗的利弊讲给了老两口听。
他虽然觉得事情应该这么做，但他还是有点担心老人真的接受不了，毕竟他说完情况后，病房里陷入了沉默。
杜勋城躺在老伴儿身边的一张床上，抬起左手搭在额头上，一言不发。
老太太民紧嘴唇也不说话。
“我的看法是，做手术。我妈和我舅舅看法也不太一致，但这个事情我认为您二老是最有权利决定的。”边重楼直截了当说。
杜勋城保持着刚才的动作十几分钟，慢慢坐起身，问病床上的老伴儿：“秀荣，你自己什么看法？”
蒋秀荣转头看向老伴儿：“我，拿不定主意。”
杜勋城起身走到老伴儿床前，边重楼立刻搬来凳子让老爷子坐着。
老两口手拉着手。
“咱们这一辈子干什么事情都有商有量，从来没怎么红过脸。”
“是。”蒋秀荣轻声应了一句。
杜勋城深吸一口气，道：“这次，你要是拿不定主意，那……我来替你拿吧。咱就做手术。”
边重楼看着两个老人，担心姥姥会难过。
“你的身体一直还可以，今天检查的结果都不错，咱们就相信医生一次。”
“我也想着如果能手术最好，真要是卧床了，我这就开始累人了，累你累子女，所以我是想手术的。可是万一……我真的害怕。”蒋秀荣眼里慢慢有了水汽。
杜勋城拍拍老伴儿的手背，坚决道：“咱不让子女们为难，人得有精气神，咱就一股信念能成，那就想好事，不问前程。”
廉松节送边延青离开医院后，返回病房的时候蒋秀荣已经睡着了。病房里边重楼开了他床头的一盏小夜灯。
廉松节蹑手蹑脚关上病房门，看着暗黄的灯光下，边重楼在朝他微笑：“姥姥决定要接受手术了！”
怕打扰老人休息，边廉二人简单聊了两句，廉松节就回休息室了。
第二天他全天手术。
边重楼姥姥的病房里在上午九点多来了三个客人。
“奶奶你感觉怎么样？”甜美的女声在病房里回荡。
蒋秀荣：“你是……小廉的妹妹？”
“对，奶奶，我是廉翘。”姑娘说这话就把手里的礼品放在桌上，搬了凳子坐在床边。
廉翘身后是一对夫妻，也拎着保养品之类的礼物进了病房。
边重楼送了一早来送早餐的廉松节去手术后，到医院的热水房打水。
回到病房外，看房门虚掩着，门内还有人在说话。
推门而入最先看到廉翘，他把水壶放在桌上，才看清姥姥床边站着的另外两个人。
其中一个他认得，是之前碰到他给廉松节贴对联的廉松节的母亲。
他不会动了。
愣在原地嘴都张不开。
“这孩子，快叫人啊，这是小廉主任的爸妈。”杜勋城提醒在发呆的边重楼。
“叔叔、阿姨好。”边重楼参加工作后第一次遇到这么窘迫的情况。
他现在最想做的事就是给廉松节发信息，问问他这是怎么回事？！
“边律师你好啊。”廉母笑着看向边重楼点点头。
一旁廉父也朝他点点头。
边重楼感觉心跳快得他说话都在抖。
忽然门外有人推门进来。
“来，查一下房。”来人是温主任：“家属往外站站了，一会查了房再进来。”
温主任说着话带着一群年轻医生走了进来。
“阿姨今天感觉如何？”温主任问。
“感觉还行。温主任，我决定做手术了。”蒋秀荣靠着看向温主任。
“那太好了，明天上午就有空，给你拍明天上午的手术。”温主任笑得如释重负，感觉他恨不得老太太明天就能康复出院。
他抬头一看顿了一下，随即笑道：“呦，什么风把廉主任吹来了？”
他说的是廉松节的父亲。
廉南勋朝温主任点头，笑道“嗯，来……看看……亲戚。”
亲戚……
听到这两个字，边重楼瞪大了眼睛。
他怕自己没听清，或者因为紧张听错了。
他去向廉翘求助。
对方朝他点头，给了他一个俏皮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