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溪算是比较擅长观察别人状态的人了, 就是采桦这个精神状态压根不用观察，一眼就能看出来了。她的眼镜下面是浓重的黑眼圈，那镜框根本遮不住她的眼袋。
采桦从里到外都透露出一种996加班快猝死了的信号, 只有一双眼睛亮得可怕，要不是这一口气撑着她, 她肯定已经厥过去了。
面对林溪的建议，采桦愣了愣然后摇了摇头：“没事，你先听我跟你说, 说完了之后我再去休息也不迟。”
地点是林溪被基地工作人员授课的小教室，前面还有移动小黑板和显示器；人员是林溪、采桦和李兰娜。采桦手中捧着平板, 给林溪进行投影和讲解。
李兰娜小声说了一句：“投影用的教材是我做的。”
看她的黑眼圈, 估计从今天零点见面到现在她也是一点没睡。林溪都不知道她们熬了几个大夜了, 但就看她俩喝咖啡吊命的样子，林溪都觉得有点困。
听课本来就困，更别说老师和助教一个比一个疲惫。
采桦还好，虽然疲惫但精神上是亢奋的，李兰娜则完全就是个打工人状态，满脸写着想睡觉。采桦不管李兰娜的状态, 直接就开始说了起来：“之前孙可可说的情报我就不再赘述了，经过我们彻夜的讨论, 我们得出了以下几个论点。”
“首先，存在着很多个不同的世界，包括规则怪谈世界和我们这个世界, 还有孙可可提到的落后世界，通过偶然的契机, 这些世界能被联系在一起。”
采桦抬头看向林溪：“你知道虫洞理论吗？穿越剧里面经常会用到的一个理论。”
林溪面色茫然，采桦不用林溪回答了, 光是她这个表情就足以给她答案。如果是沈桑柠在这里的话，肯定能在采桦说这句话的一瞬间理解，但林溪不行。采桦则会对林溪做一个很形象的说明，她朝着李兰娜招了招手，李兰娜给了她一张纸和铅笔。
“这么说，这些小世界就像在这张纸上的一个又一个的点。”采桦一边说着，一边把纸放在黑板上，用铅笔在上面画下了两个圆圈：“这两个圆圈，一个代表规则怪谈世界，一个代表我们世界。”
“一般情况下，我们两者处于一个平面也因为两者处于相对静止的状态，所以永远碰不到面。”
相对静止这个概念林溪明白，这个以前上学的时候学过的，到这里林溪都懂，所以她点了点头。
采桦继续说：“那么什么情况我们两个世界才能相遇呢？”在林溪迷茫的眼神中，采桦把纸对折了起来，在采桦的对折中，两个圆圈有部分重合在一起。但是这样，两者依旧不会有接触，因为它们一个处在正面一个处在背面。
在这时，采桦拿铅笔直接捅了过去，直接将两个圆圈重合的部分给捅穿了：“这种叫做量子崩塌，而后就形成了虫洞。虫洞理论认为这就是开了一条量子通道，量子可以从这条通道钻过去。”
“大多数科学家都认为，人类是无法穿过量子通道的，除非人类能变成量子。”
本来林溪有些明白了，自己这些主播，可能就是通过这个通道进入的，但采桦又说人类不行，她又变得迷茫了。采桦继续说：“但每个世界的科学构成都是不同的，像是我们世界，物质是世界最基本的构成，但在规则怪谈世界显然不是如此。构成它们世界的基础，是一些在我们看来虚无缥缈的东西……所以，从它们的视角来看说不定活人是可以通过的，而它们自己本身不行。”
“因此在这种情况下，它们那边形成的隧道把活人吸了过去，也有可能出现。朱珠，和主播们，就是这样被带到那个世界的。”
采桦看着林溪，深吸一口气，继续说：“这也说明了沈桑柠的情况。”
听到“沈桑柠”三个字，林溪来了劲，从原本的半知不解的迷茫立马变得专注了起来。
“沈桑柠之前是怎么描述的，走过了很长的黑色甬道，但听到了你的声音又回到了这个世界里来。可实际上是这是她本人的叙述，实际上可能是另外一个情况。例如，沈桑柠在死的时候，正好因为量子崩塌形成了一个两个世界的通道。”
“我们这边的世界规则认定她是量子状态的，可以通过，于是把沈桑柠给送了过去。在这个时候，她的判定为规则怪谈的住民，于是变成了一个鬼，也拥有了自己的规则。可在规则怪谈世界接收了沈桑柠之后，它发现了不对劲，因为它们世界的基础构成认定只有活人能够通过，于是沈桑柠又被送回了这个世界。”
林溪想一想，那自己老婆真的够惨的，都死了还被两边的世界踢来踢去的。
可是这样的话，林溪有点难以理解沈桑柠是如何又进了规则怪谈世界的。采桦抬了抬眼镜，继续解释：“这可能就是一个偶然发生的事件，规则怪谈世界那边抽取主播，偶然间抽到了你。而沈桑柠的规则就是爱着你，她肯定不能看着你这样被抽走，就直接钻到了你的身体里。”
懂了，原来是被自己给带过去的。
“后续沈桑柠也却没有办法再回来了，因为规则怪谈世界的通道禁止鬼通行。实际上，规则怪谈世界在世界这个层面上面，应该是要比我们世界更高一级的存在，所以它们不仅能主动开通道，还能对沈桑柠进行隔断，甚至对沈桑柠做出判定，认为它是不属于规则怪谈世界的存在然后踢出来。”
“委员会那边应该掌控和通道相关的某种规则，只有在完成前提条件的情况下才能降临。”
“如果沈桑柠没有跟着你去往规则怪谈世界，进一步完善自己作为鬼的特质，她可能会成为我们世界第一只鬼。但世界就是这么奇妙，无数个偶然事件才构成了世界本身。”
采桦深深的看着林溪：“林溪，很遗憾的告诉你，很有可能沈桑柠是无法回到我们世界来的。她已经被规则怪谈世界判定为那个世界的鬼了。虽然她现在还没有接收到规则怪谈世界的主规则，但那是迟早的事情。除非你能在她收到主规则之前全部通关，不然你们可能会被永远隔绝在两个世界之外。”
采桦说的事情在林溪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她睁大了眼睛询问：“什么……为什么会被隔绝？”
“鬼其实挺好懂的，它们严格来说并不是鬼，而是被我们命名为‘鬼’的存在，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一种生物。它们会在我们世界搞那些事情的原因你很清楚了，就是为了获取恐惧值，让自己的世界得以延续下去。打个比方，如果有一天我们知道太阳的热度不够了我们的世界会消亡，刚好又有手段可以给太阳里面添加能源的，我们也一定会去做的。”
“它们有很明确目的、也为此做出了努力，但因为你和沈桑柠的存在，让它们这次的行动并不顺利。这显然是它们并不想看到的事情，为了让能量可以顺利被吸收，它们已经针对你做了很多努力了，不过收效甚微。基于这种情况，它们肯定会转移目标，去找更好消化的世界。”
“虽然不知道它们是用什么办法打开冲动的，但它们既然已经掌握了这项技术，那就可以把通道关闭，并且想办法再去找别的更容易对付的世界。”
“更遗憾的是，目前我们世界还没有能够主动产生虫洞的技术。”
林溪抿着嘴唇，关乎沈桑柠，她已经完全理解了采桦说的话。意思是，自己要么想办法在沈桑柠接收主规则完全变成规则世界的鬼之前把沈桑柠想办法带回来，要么就和沈桑柠永远见不了了。
在这一刻，林溪的脑子都是乱的，一瞬间冷汗就从她的额角滑落直接砸在了桌面上。林溪脑袋晕乎乎的，眼前一片片发黑，这种感觉和她刚刚接到沈桑柠去世的电话的时候是完全一样的。
她至死都不可能忘掉那天，林溪下班是正常的，她已经回到了家附近，并且在租住公寓附近的生鲜超市里挑起了晚上要做的菜。她想着沈桑柠今天说要加一会儿班，那做个需要花时间的菜也行，土豆炖牛腩就不错。
另外再拌个黄瓜也好，生鲜超市里面还卖鲜花，买一束放在家里也好。
林溪想的很好，结果就在这时，她接到了沈桑柠的电话。她在那一刻已经高兴的举起手机准备接沈桑柠的电话，可心头却闪过不好的预感。她听到对面警察平静的声音，询问她是否认识沈桑柠，和她是什么关系。
在回答的时候，她也在问自己，她和沈桑柠是什么关系呢。结果话到了嘴边，则是：“是一起租房的室友。”警察告诉了发生在沈桑柠身上的事情，告诉她已经通知了沈桑柠的父母但对方赶过来可能比较慢，询问她要不要去医院先过去看看。
林溪客气的说了谢谢，才挂断了电话。在那时候，她眼前一片黑暗，手脚冰冷甚至站不住了，她扶住了旁边的菜架子才没让自己倒下去。她甚至想，这一切说不定都是骗人的。
现在也是，林溪有了和那时候一模一样的感觉。但……拥有了希望之后再失去，是多么残酷的一件事。
过了好一会儿，林溪才缓过劲来，在这段时间里，采桦和李兰娜都没有说话。
林溪好不容易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她非常平静的说：“还有一个办法。”
她抬头直视采桦：“既然沈桑柠没有办法回来，我也直接待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