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东宫。
“你真的要去?”
顾君祁跟着顾君麟在房中走来走去收拾包袱,忍不住劝:“要不再考虑考虑?”
“小师叔命在旦夕,我不能再耽搁了。”顾君麟脚步一顿,深深吸了一口气,回头看他:“如果躺在病床上的人是纪单,你也会毫不犹豫地去给他找药引的,不是吗?”
顾君祁一时语噎。
趁他愣在原地,顾君麟又多收了几样东西进包袱里。
见他匆匆忙忙的,顾君祁还是有些放心不下:“但是父皇那边,你怎么说?”
“不能让父皇知道,他若是知道,肯定会想方设法把我困在皇宫。”他从袖袍中掏出一封信,递给顾君祁:“二哥,你帮我把这个交给父皇。”
“这是什么?”
顾君麟抿了抿唇,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道:“若是我当真回不来,就让父皇另立储君吧。”
“三弟,你……”
不等他说完话,顾君麟已经绑好包袱,往背上一跨,抓起桌子上的宝剑,快步走了出去,钻进早就准备好的马车中。
“走吧。”
看着马车缓缓往宫门口的方向前行,顾君祁的眼底闪过一丝担忧,心中暗想:这要是被父皇知道,非得把我腿打折了不可。
“三弟,你可真会给你哥出难题啊。”淡淡的叹息刚吐出,便被嘈杂的雨声淹没。
——
大约是因为下雨的缘故,宫门的守卫松懈了许多,只看了令牌,便把顾君麟的马车放了出去。
大雨之下,顾君麟的马车驶过繁华的街道,慢慢驶出城门。
他坐在马车之中,有些紧张地抓着怀中的包袱。
虽然他无论如何都想救玄净,可他到底还是个没有武功伴身之人,这一路若是遇到打劫、刺杀什么的……
“站住!打劫!”
马车猛地一顿,他差点没嗑在旁边的车窗上。
外面哗啦啦的雨还在下着,周围安静的有些可怕。
他小心翼翼地咽了一口唾沫:“外面,什,什么声音?”
“殿下,是,是山贼!”车夫颤抖着声音道。
山贼?
顾君麟只觉自己的呼吸急促了许多。
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怎么办怎么办?
车夫只是个普通人,定是打不过那些山贼的,而他身上除了顾君祁曾经送给他的那个扳指外,并没有其他的防身之物。
可扳指内只有五枚毒针,用完就要换,这种情形下,谁会给他换针的时间?
他正紧张地想着,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打斗声。
乒乒乓乓的冷兵器碰撞声极为刺耳。
他疑惑地凑到车窗边,慢慢抬手撩起车帘一角。
往外一看,只见外面已经打成了一团,围攻山贼的竟只有两个人,从身形来看,那两人似乎还很年轻。
“难道是路过的江湖人士?”他喃喃自语。
“什么江湖人士,再仔细看看。”
他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真的按照耳旁声音所说,仔细看了看那边打斗的两人。
很快,他就看清了那两人的容貌。
不由惊呼:“公孙少卿?纪单?”
“看吧,都是你的人。”
听到这话,顾君麟才发觉不对劲,猛地回头一看,看到身后之人容貌的瞬间,他眉头瞬间拧了起来。
“银仙儿?”他愣了愣:“你怎么来了?我小师叔呢?”
“你的眼里除了小师叔,就没有旁人了是吗?”银仙儿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人家知道你肯定会去雪国,所以一直在这等你呢。”
“可你在这里,谁看着小师叔?”
小师叔身上的那些蛊,他想起来都觉得头皮发麻,若是没人看着他,他病情恶化了怎么办?
“小师叔小师叔,你能不能别总是提他?”银仙儿强压着心底的不悦:“你放心,他死不了,家里那几个老东西看着他呢。”
“你确定?”
他无奈举起三根手指发誓:“我以我性命担保,行了吗?”
见此,顾君麟这才稍稍把心放了下来。
但很快,他又觉得不对劲。
转头看向身后搔首弄姿的人:“不过,你等我干什么?你也要去雪国?”
银仙儿被呛了一下。
强忍着难以置信,挤出一抹笑容:“殿下,我表现的还不够明显吗?”
说着,他稍稍把自己肩膀上的衣袍往下拉了拉,露出了雪白饱满的香肩。
顾君麟瞥了他的肩膀一眼,缓缓上前。
正当银仙儿以为自己成功了的时候。
顾君麟伸手帮他把衣服拉了起来:“天气凉,别着凉了。”
“诶?”
此时,外面已经被纪单二人清理干净,他们齐齐走到顾君麟马车前,拱手道:“殿下,微臣来迟,还请恕罪!”
顾君麟恍然回过神,忙松开银仙儿的衣裳,转身走到马车门口,抬手撩起车帘。
看到外面的二人已经被雨水淋湿,眼底闪过一丝愧疚。
“外面雨大,先上来吧。”
“是!”
上车后,顾君麟便一人给了他们一套衣裳,等他们换好,才开口问:“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正在擦头发的公孙少卿动作一顿,有些心虚地瞟了一眼外面的雨。
“微臣,微臣恰好路过此处,见有马车被山贼围住,才,才出手相救。”
顾君麟:“你……恰好出现在城外?”
“是,是啊。”
顾君狐疑打量了他一眼,转头看向旁边的纪单:“你也是恰巧路过这里?”
“是。”话刚出口,纪单就意识到不对,连忙解释:“我不是恰巧来的,我是跟着殿下出城的。”
越说到最后,他的声音越小,最后,连看顾君麟都不敢看一眼。
看着眼前两个深深低着头的人,顾君麟无奈叹了一口气。
“你们知道我此行是要去做什么吗?”
公孙少卿:“知道。”
纪单:“不知道。”
纪单说完,侧头看了一眼公孙少卿,立即补了一句:“虽然不知道,但是,无论殿下去哪,我都会跟着殿下,保护殿下的!”
顾君麟抿嘴点了点头,深深吸了一口气:“你出来,我二哥知道吗?”
“为何要让二皇子知道?”他和二皇子又不是很熟。
……
他就知道。
他轻轻揉着发麻的太阳穴,好一会,才抬眸看向纪单:“要不你回城吧,你跟着我,会出事的。”
如果让二哥知道纪单跟着他出了城,非得疯掉不可。
一听顾君麟要赶自己走,纪单顿时慌了。
“不行,我不跟着殿下,才会出事呢。”
他有意无意瞥了一眼旁边的两人。
“殿下放心,我绝对不会给你惹麻烦的,你让我往西,我绝对不往东,你让我做事,我绝对不偷懒,只要殿下不赶我走,让我做什么都行!”
说着,他凑到顾君麟耳旁,小声道:“再说,殿下你不觉得,这两个人很危险吗?”
怎么看,都不像是善茬。
一个个攻击性太强,如今玄净不在,让他们跟殿下独处,这两人非得把殿下吃干抹净不可。
顾君麟看了一眼身旁的两人,无奈点了点头:“那行吧,不过你要记住,若是遇到危险,你一定要先跑,绝对不要因为我受伤,知道吗?”
纪单点头如蒜:“殿下放心,只要是你的吩咐,我一定听。”
于是,顾君麟的单人旅行,一下子变成了四人旅行。
一路上,三个人无时无刻都在想方设法和顾君麟独处,同时又无时无刻警惕对方和顾君麟暧昧。
顾君麟本来只要应付路上遇到的危险即可。
现在,他不得不用大把的时间来应付这三个男人之间的争风吃醋。
不过好在这几个人还比较听话,只要他喊停,便不会做过分的事,直到某天,这个平衡被打破了。
纪单,被下了药……
第一个发现纪单被下·药的是公孙少卿,他本想过来喊纪单去大堂用膳,却发现纪单的举止有些奇怪,直到纪单要来扒他的衣服,他才意识到,出大事了。
此时,纪单被五花大绑丢在床上。
床前站着三个一筹莫展的男人,束手无策。
“银仙儿,你不是会医术吗?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帮他解了身上的药性?”顾君麟的声音有些低沉。
银仙儿托着下巴沉吟:“若是普通的药便算了,这个是媚·药中的老祖宗,除了交合,没有其他办法。”
说罢,他转头看向公孙少卿:“要不,你牺牲一下?”
公孙少卿的脸色瞬间黑了下去:“为什么不是你?”
银仙儿勾了勾嘴角,轻轻依偎在顾君麟的肩膀上:“人家的第一次,自然是要给殿下的。”
顾君麟瞥了他一眼,他才讪讪挪开身子。
见此,公孙少卿呲笑了一声:“常年居于小馆的人,竟还有第一次?”
“居于小馆又如何?我们小馆大部分的人,可比你们这些官家公子哥儿干净多了。”
“哦?想打架?”
“打就打,怕你不成?”
“够了!”顾君麟烦躁地扫了两人一眼:“还嫌不够乱?”
两人被吼得缩了缩脑袋,却还是不忘瞪了对方一眼,幼稚至极。
看着床上的人额头上的冷汗越来越多,顾君麟抿了抿唇:“你们去打些冷水进来,先让他冷静下来再说。”
砰——
话音刚落,房门口就传来一声巨响。
“不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