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穿越重生>逼疯了言情文男主【完结番外】>第73章 糟糠之妻爆改大舅哥

  常衡还是没有放过他,孟梨醒来时,正躺在床上,身下铺着很厚实的褥子。如今人间虽已立春,但倒春寒还是冷的。

  他逐渐能控制住现在的身体了,只是双腿还不太听他的使唤,死了半截似的,在他腰底下挂着。

  屋里光线昏暗,没什么家具,空荡得很,外面风挺大,吹得树梢摇晃,分叉的影子落在纸糊的窗柩上,像无数只缠绵的鬼手。

  孟梨才刚要起身,忽觉手腕一紧,紧接着黑暗中就传来清脆的铃声。尚未反应过来,房门就从外推开了,一条细细的银线被拉了起来,上面缀着只精巧的铃铛。屋里瞬间亮如白昼。孟梨还有些不适应地眯了眯眼。

  常衡从门口就开始卷线,一直卷到了床边,随手将银线挂在了床帘上。脸上没什么表情,定定地看了孟梨片刻,似乎在等孟梨先开口。

  可等了良久,也没等到。常衡道:“你想不想见见你妹妹?”

  妹妹?

  孟梨很懵,他没有妹妹啊。

  “你忘了叶簌簌了么?”常衡低声道,“她就是你妹妹,现在也在我手里。”顿了顿,他强调,“尚活。”

  “……”

  “我的心,你用着如何?”常衡又道,“你就没什么话,要同我说么?”

  孟梨:“……”

  昏厥之前的记忆,瞬间如海浪般涌了上来,稍微梳理了一番,就大致明白自己现在啥处境了。

  第一反应就是觉得可笑——叶家心心念念想得到菩提心救人,结果到头来,还是便宜了孟梨。

  他又借尸还魂了。

  第二反应才是可悲,兜兜转转,自己还是没有逃出夹在男女主之间的怪圈。

  开局小系统就跟他讲过,叶家长公子与女主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毫不客气地说,女主就是叶家为他准备的女人。

  而在原文里,女主得手之后,还跑回去和他成亲了呢,只不过最后被男主给截胡了。

  很好,真狗血,糟糠之妻爆改大舅哥。

  常衡要是发现了,只怕会恼死吧。

  孟梨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此刻不想见常衡,更不想见到叶簌簌。索性就闭上了眼。

  “我知道,你不是个哑巴。或许,你希望我换一种方式问话。”常衡取出短刀,用刀背轻轻抵着他的脖子,迫他扬起玉颈,“睁开眼睛,好好看看,你……认得这把刀吗?”

  这是孟梨曾经送他的定情信物,又曾经刺穿过孟梨的喉咙,如果此人真的是孟梨,那么……

  一定会有反应。常衡在试探。

  可他却不肯睁开眼睛,清瘦的肩膀,止不住地颤了起来,他一颤,常衡就立马把刀挪开了,一把背到了身后——若不是孟梨倒也罢了,但倘若真是孟梨,他拿杀孟梨的刀试探孟梨,这本事就是一件非常残忍的事。

  刀子一移开,刚刚还紧绷的神经,瞬间就松泛了些,孟梨缓缓呼出口气,试图往床里面挪挪,可双腿却不肯听他使唤。

  他狐疑是常衡对他的腿做了什么,睁开眼,伸手摸了摸,还是没什么感觉,像是个残废。

  残废。

  他愣了愣,随后下意识抬眸望向常衡。琉璃眸里满是怨恨和迷茫。

  “不是我做的。”常衡掀开被褥,隔着衣服,曲指从小腿划到大腿处,方停了下来,“你被冰封了太多年,寒气尽数汇集于腿。”

  “不过,只要你安分守己,我就为你治腿。”

  孟梨不知道常衡到底几个意思。

  他在脑子里大致把那天晚上发生在常衡身上的事,完整过了一遍:

  常衡先是被叶簌簌引走,两人旧情复燃,私定终身,之后,常衡就回来和他划清界限,又去寻了叶簌簌,本以为能和她双宿双栖,结果人家就是故意过来骗菩提心的。

  倒霉蛋常衡失心不死,但陷入疯魔,一心一意要找叶簌簌报仇,结果可不巧了,疯疯癫癫时,正好遇见了一只狐妖,当即就把狐妖杀了泄愤。

  但这当然远远不够,被骗了心的常衡对叶簌簌又爱又恨,把人抓来囚|禁,恨到一气之下,血洗叶家,杀了人家叔叔,还把人家哥哥也绑了来。

  大致和原文走向差不多,只不过,提前了那么一点。

  孟梨很清楚自己现在是什么定位——就是男主虐女主的工具人。

  女主得知家族被灭,肯定要寻死觅活,要不然对不起族人。可男主对她又爱又恨,哪里忍心让她死?只能抓个筹码,威胁女主“你要是敢死,我就怎么怎么样”,然后一直虐到女主终于受不了,什么都不顾,绝望下身死,男主才追悔莫及,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女主死,而无能为力。最后抱着女主的尸体,满脸灰败地说一句:是我输了,我确实左右不了你的生死。

  这种狗血戏码,孟梨生前在电视剧里看过。

  被当成叶家长公子还能暂时保命,要是被常衡发现,他就是自己玩腻了之后,无情丢弃的糟糠之妻。为了不被又爱又恨的叶姑娘发现,自己曾经玩弄过男人,那还不得把他杀了,以绝后患?

  说得多错得多,孟梨拒绝交流,再度躺平,安详得如同一个死人。

  常衡眉头一紧,刚要再开口,忽听隔间传来“嘭”的一声,随即是重物落地声。顿时神情骤变,忙起身要走,随即又想到什么,将先前的银线系在了自己的手腕上,之后才步履匆匆地离开。

  等人一走,孟梨就起了身,他才不要当什么工具人,哪怕是爬,也要爬得远远的,眼不见心不烦。

  可这银线看着细,实则跟鱼线似的,非常结实,系的手法也很特殊,无论是解,还是咬,都不行,反而还震得铃铛乱响。孟梨面色一白,呼吸顿时就紧了。

  可很快他就发现,自己不动之后,铃铛依旧在响,定是另一边的常衡动作过于剧烈。

  想来刚刚那动静,应该是有人撞墙了。像是为了验证他的猜想,下一刻就听见隔间传来叶簌簌凄厉的哭声:

  “你为什么要救我?你杀了我叶家那么多人,还砍下了我小叔叔的头!”

  “你让我怎么办?”

  “你为什么不杀了我!为什么!!”

  孟梨撇了撇嘴,为什么?虽然恨你骗了他的心,但实际上还是爱你呗。这还有什么不好理解的?

  他没兴趣听男女主之间的爱恨纠葛,实在解不开绳子,索性就捂着耳朵,蒙头继续睡。

  常衡从始至终都没开过口,只是系着两人的银线颤得非常厉害,铃铛也响个不停,感觉那头动作挺激烈的,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叶簌簌的哭声更大,反复说着“不要,不要”,然后就是尖叫。

  最后又化作呜咽声,似乎被堵住了嘴,渐渐的,声音就弱到听不见了。

  孟梨捂耳朵的手,并没有因为哭声消散,而松半点,反而越捂越紧,因为他不想听见常衡强迫叶簌簌的过程。

  他觉得恶心,但凡听见一点点,都会让他立马呕出来。

  那银线越拉越紧,也代表着常衡离他越来越远,也不知道到底要到哪里去,兴许只是不想分享活春宫,哪怕只是声音。

  就在孟梨以为,自己要被银线拖下床时,银线突然松了,还越来越松,很快外面就传来脚步声。

  常衡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

  从常衡离开,到常衡回来,最多也就一炷香时间,应该干不成那事吧?

  毕竟,孟梨很清楚他的能耐,一炷香只是一个简单的吻而已。

  “刚刚是你妹妹在哭,你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常衡走近,把碗放在了床边的小桌上,然后连桌子抬到了床上。

  孟梨:“……”

  他没有看常衡,也没有看那碗热气腾腾的面,只是冷漠地把脸转回面壁。

  甚至还把被子往上拉了拉,但没拉动,被桌角压住了。

  “看来,你是真的把你妹妹给忘了,但她还没有忘记你,甚至为了救你,而处心积虑接近我。”常衡沉沉望了过去,眼里满是试探的意味,“叶长离,你妹妹方才自寻短见,撞得头破血流,你想不想看看她?”

  孟梨还是没有反应,甚至把眼睛闭上了。可下一瞬,有什么冰冰凉凉的东西,从他耳边划过,冷得他一激灵。但还是没睁眼,那冰冷的触感,很快就从耳边一直往喉结处游走,最后,又落在了他的嘴唇上。

  耳边还能听见常衡轻轻的笑,他不明白常衡这是在做什么,戏弄大舅哥有意思?

  还是欺负残废很好玩?

  “这条蛇是不是很凉?”

  孟梨瞬间慌了,对蛇的恐惧深入骨髓,几乎完全没有思考的余地,就下意识发出尖叫,忙往角落里躲闪。

  “原来,你怕蛇。”阿梨也怕蛇,但常衡已经从叶簌簌口中得知,叶长离生前的喜好,以及厌恶,畏惧的东西了。

  叶长离是不怕蛇的,甚至还会吃蛇肉羹。

  手指一松,一枚玉佩掉了下来,正好晃在孟梨眼前。

  常衡意味深长地道:“这只是你的玉佩。”

  孟梨这才暗松口气,随即又勃然大怒,刚张了张嘴,就看见常衡用探究的眼神,向他逼近。

  一瞬间醍醐盖顶——试探,赤|裸|裸的试探!

  常衡是在试探他!

  难道,常衡已经发现了?

  不可能!

  如果常衡已经发现了,就不可能把他绑回来,定会远远把他丢了,省得他在叶簌簌面前胡说八道。

  常衡迟迟等不到熟悉的骂声,心里不免有些失落。但很快,他又道:“吃罢。”他在这碗面里,既加了孟梨喜欢吃的肉糜,也加了他特别讨厌吃的姜丝。

  叶簌簌说,叶长离小时候,喜食姜香梅子,如此,定不会抗鱼沿.拒姜丝。

  叶簌簌还说,叶长离喜食素,不喜荤,正好和孟梨的口味相反。

  孟梨就爱吃肉,很讨厌吃青菜胡萝卜。

  见对方迟迟不动,常衡慢悠悠地道:“叶公子,你是想让你妹妹亲自过来伺候你用饭么?”

  让叶簌簌过来亲眼看着自己怎么被常衡绑在床上羞辱的,那比杀了孟梨还难受!

  不就是一碗面?

  他吃不就行了!

  等等……这绝对不是一碗普通的面,常衡哪有那么好心拿面给大舅哥吃,只怕就是在面里下了什么东西,好以此来威胁叶簌簌就范!

  一定是这样!

  卑鄙!!!

  孟梨拿筷子的手在抖,啪嗒一声,筷子掉在了被褥上,趁常衡的注意力落在了筷子上,反手就将桌子推翻。本以为弄翻了面,就可以不用吃了。

  可并不能如他所愿。

  “调皮一次就足够了。”常衡按着桌面,敛眸道,“我的耐心有限,没空陪你玩下去。”

  孟梨到底还是把面吃了,里面都是姜丝,他不爱吃,但又不敢让常衡发现端倪,他故意埋头苦吃,嚼都不敢嚼,直接往嗓子里吞,结果就是,吃得太急,居然吐了出来。

  还好巧不巧吐在了常衡的衣服上。

  他觉得自己要完,边咳嗽,边吓得往墙角缩,下意识抬手挡脸,“别,别打我,我不是故意的!”

  可常衡却出乎意料地没有发火,反而看着吐出来的姜丝,开心地笑了起来。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收拾干净。之后又将早就准备好的点心,拿出来给他吃。

  这点心有两种,一种是叶长离不吃的奶糕,一种是孟梨喜欢的花生酥。

  叶簌簌说,叶长离不吃奶糕,哪怕沾一点点,都会腹痛如绞,常衡在里面加了止疼药。

  也就是说,真正的叶长离肯定不会选奶糕,而真正的阿梨,为了和他赌气,故意装不认识,肯定会放弃花生酥,而去抓奶糕。

  事实上,也正同他猜想的一样,孟梨为了不被怀疑,果断挑了奶糕,并且毫不知情地直接吃了下去。

  吃完后,他还恶狠狠地瞪着常衡,可当常衡一有什么动作,哪怕只是抬抬手,或者是站起来,孟梨都会应激地立马蜷缩起来,抬手挡脸。

  常衡见他这么怕自己,根本一点都不敢和孟梨相认。

  以前多么希望,孟梨能对他心生畏惧,从而乖乖听话,现如今就有多么悔恨。

  是他一手把孟梨身上的尖刺拔了下来,如今却又希望孟梨变回从前的样子。

  叶簌簌说的对,是人是狐狸,又有什么关系?不管孟梨变成什么样子,都依旧是孟梨。

  当天晚上,孟梨就喜提了常衡的按腿服务——先是用艾草水洗干净双腿,然后就以灵力为其疏通淤血堵塞的筋络。忙到子时,常衡才停手。又出去了一趟,回来时抱了床被子,自顾自在地上铺好。然后就吹熄了烛火。

  孟梨:“……”

  看样子是爱屋及乌,因为爱叶姑娘,所以对大舅哥也好。

  来他房里睡,只怕是不想强迫叶姑娘。

  孟梨拽过被子,蒙头就睡。

  正睡得迷迷糊糊之时,忽听铃声,被银线系住的右手腕猛然一颤,感觉腕上的脉搏,被一股力道压了一下。像是在试探他的脉搏是否有力。

  他没在意,继续睡。

  可没睡多久,脉搏又被银线压了一下,一晚上反反复复,一直到天亮时,隔间又传来动静。

  “常衡!我哥哥是无辜的,他什么都不知道!你放了他,要杀要剐,你冲我一个人来,你放过他!”

  “孟梨如果还活着,肯定不希望你变成现在这样!他那么善良,定不会计较你失手杀他之过!”

  之后,声音断了,像是又被堵了嘴。

  孟梨怔愣,下意识攥紧了拳头。

  原来,他们已经知道了。

  但叶姑娘说错了,他会计较的,新婚之夜惨遭抛弃,还被无情杀害。

  他得多善良,才会不计较?

  他们暂且住在一处荒僻的宅子里,孟梨的双腿有知觉,但一直不太好控制,连抬一抬都费劲。

  常衡每日大多时间,都耗费在他的这双死人腿上,各种捣腾药浴,为他疏通腿上的筋络,然而孟梨总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脸色又过于苍白,一点血色也没有,连呼吸都孱弱,一阵风吹来,就会急促咳嗽,像是随时都可能悄然无声地死去。

  他的每一声咳嗽,都令常衡牵肠挂肚,彻夜彻夜,辗转难眠,一次次地用银线查探孟梨的脉搏,生怕他悄悄咽气。可孟梨越来越频繁的晕厥,让常衡几度濒临崩溃。

  常衡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从前自己的毫无节制,让身为狐妖的孟梨,妖力溃散,精元虚弱。

  自己每一次穿着道袍,压着孟梨行事,本身就是对狐妖的莫大伤害。

  他还自以为是对孟梨好,逼着孟梨碰桃木剑,碰拂尘,甚至是碰黄符,殊不知那些东西,都是杀妖的利器。可他却只当孟梨过于顽劣任性,动辄就凶他,甚至是打他。

  或许,这所有的委屈加起来,让孟梨本身对“生”不再抱有希望。

  常衡小心翼翼地呵护着这个瓷娃娃,生怕一着不慎,瓷娃娃就碎了。

  孟梨一看见常衡就闭眼,仿佛他是什么脏东西。等人走了,才会睁开眼睛,往窗户外望去。

  原本窗外挺空的,只能看见半壁土墙,也不知道土墙哪里招惹到常衡了,就被他推倒了,之后移植了一棵桃树。

  如今正值桃花盛开的时节,只要孟梨一往窗外瞥,就能看见艳丽灿烂的满树桃花。

  因为他不能走路,只能瘫坐在床上,常衡就给他亲手做了个轮椅,天气好的时候,就将他抱到轮椅上,然后推着他到院子里吹吹风,晒晒太阳。

  虽然同住在一个院子里,但孟梨实则根本没有和叶簌簌碰过面。

  叶簌簌撞了一回墙之后,就一直被关在房间里,不怎么出声,叶家主的头颅被常衡带了回来,就悬挂在走廊的尽头,有一回孟梨意外瞥见,还吓了一跳,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了。

  他不知道自己的腿,到底还有没有救。但他不想一辈子都窝在轮椅上,被囚困在此,每天每夜和常衡抬头不见低头见。

  所以,孟梨还是想要逃离。

  可他拖着一双不听使唤的死人腿,又能往哪里逃呢。

  叶簌簌撞了一回墙,没死,伤还没好利索,就趁着常衡不注意,梅开二度,这回是打碎了碗,用瓷片抹了手腕。

  孟梨虽没亲眼看见,但他嗅到了很浓郁的血腥气。听着隔间传来的动静,在黑暗中静静躺了很久。

  再这么耗下去,叶簌簌油尽灯枯是早晚的事。

  当天夜里,孟梨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并且在第二天就趁着常衡给他准备药浴时,摇动着轮椅,打开了隔间的门。

  手心里攥着一块石头,被他反复打磨,已经很锋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