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他叫什么呢

  当初从傅惊别家里逃出来的时候孟时书什么也没有带,现在住回去的时候也什么都不需要准备。

  有时候他都觉得自己挺失败的:虽然是莫名其妙穿的书,来到这个世界却也有几个月了,结果至今都没有任何归属感。

  亲情,被抛弃,爱情,被利用,友情方面更是处理得一塌糊涂,孟时书本来以为他跟郑迩多多少少算有点交情,直到现在才知道原来一切都是他自作多情。

  做人失败到他这个程度,恐怕也没谁了吧。

  傅惊别的办公室里,孟时书当着他的面给林至打了电话。开了免提的手机放在桌上响了几声才被人接起,孟时书听到林至疲惫的声音: “喂”

  “林总。”当着傅惊别的面,孟时书不敢跟他表现得多么亲昵,声音因此听起来毫无起伏, “感谢你这段时间的收留,我要走了。”

  “走去哪里”林至显然没反应过来,顿了顿才问, “你找到工作了”

  孟时书闭上眼睛: “对。”

  “那是好事,哪里的工作,今天下午我请你吃饭庆祝一下”

  林至的声音带着笑意,孟时书却莫名听出一股干涩。他还没来得及对对方的提议表现出接受或拒绝,傅惊别按着手机往他那边挪了点,语气漠然: “就不麻烦林总了,我会帮他庆祝的。”

  “……”

  突如其来又意想不到的声线让空气有些凝滞,电话那头许久没传来声音,呼吸声却一声比一声更粗重,过了会儿,孟时书听到林至强压着愤怒的声音: “孟时书,你敢骗我”

  他显然是误会了这段时间孟时书接近他的目的,尤其近期傅氏对林氏毫不手软的针对,除了被算计,林至很难往其他方面想。

  一想到自己被孟时书和傅惊别两个人联合起来耍得团团转,他还愚蠢地对愚弄他感情的人动了心,一股巨大的被背叛的耻辱立刻爬上并占满了胸腔。

  好,好样的。

  孟时书原本想把事情解释清楚,听到他丝毫没有迟疑的怀疑,却愣了片刻。

  随后想要解释,傅惊别抓住缝隙冲他摇头,抢在他之前说: “连这点骗术都没法识破,林总当真徒有虚名。”

  发现孟时书的着急,他飞快附在对方耳边: “你要是真为了林至好,最好断了他的念想。”

  他虽然向孟时书保证了不会再对林氏做什么,但常年处于上位者的男人就没有哪个的领地意识是不强的。傅惊别不可能忍受自己的所有物遭人觊觎,如果要跟林至断开,目前的平衡状态对他们而言是最好的,否则林至真的对孟时书有什么想法,那他恐怕没办法控制内心破坏的欲望。

  他现在这么面对面地跟孟时书说话而没有惩罚,已经倾尽了傅惊别的所有理智。

  所谓言外之意,不需要解释就能听懂。孟时书迅速明白过来傅惊别的意思,脸色“唰”得变白,却没有反驳他的话。

  傅惊别说得对,如果他真的不想把林至卷入进来,就不应该给对方解释,让他继续误会下去反而是最好的。

  孟时书眼睫轻颤,心中的愧疚感越来越汹涌。

  但他还是配合了傅惊别,机械地说: “我也没想到林总这么天真,您之前联合我父亲给我下药的事都还没过去,凭什么觉得能一笔勾销呢”

  “好,好得很。”林至听上去真的气极了,但他在商场上这么多年也不是白混的,这点打击还不足以让他失了理智,他怒极反笑,声音里透着股森然, “你最好祈求傅惊别能护住你一辈子,不然哪天落到我手里,我怕你连后悔都没有机会。”

  “承林总吉言,您有的忙,这边就不多打扰了。”

  孟时书已经说不出话了,傅惊别安抚性地拍了拍他,径自接过话头: “还有,多谢林总这段时间对他的照顾。”

  他没挑明这个“他”是谁,三人却都心知肚明,尤其最后的“照顾”两个字被特意咬重,简直想让人忽视他话里的挑衅都不能够。

  林至没有说话,孟时书看到桌上手机的显示页面跳了一下,然后话筒里就传来一阵忙音。

  “嘟,嘟,嘟……”

  孟时书伸手按下挂断,冷冷地看着傅惊别: “现在你满意了吗”

  “还不算太满意。”傅惊别想要去捉他的手,被孟时书躲掉也不生气,只是不动声色地把手收了回来, “别为了别的男人这么对我,我会不高兴。”

  “关我屁事。”孟时书难得骂了句粗话,他冷冷地站起身, “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办公室了。”

  他也不在乎傅惊别的意见,说要就要走,身后一道高大的身影压来,孟时书手腕被人握上,强大的拉扯力害他不能继续前行半步。

  傅惊别扶着他的腰把他转了个圈,从见到孟时书开始就一直压抑的情绪终于初现端倪,他拇指轻轻压着孟时书唇角,感受到对方的抗拒,眸色更深。

  “林至碰过你吗”

  他的大拇指伸进孟时书的口腔,摸到那人尖利的牙齿,轻轻摩挲玩弄,情态之间染上几分欲色, “你这段时间都跟他住在一起,他亲过你没有”

  “你放开我。”孟时书被他的举动刺激得心烦,他上下牙一用力,想要让傅惊别知道点痛,后者却像知道他要做什么一下,迅速将手抽开,大掌压在他两颊,逼他合不了牙齿。

  不乖……还是太不乖了。

  上回林至的挑衅还是起了作用,傅惊别睁眼闭眼都是孟时书跟林至走得极近的样子,那副场面过于刺眼,傅惊别甚至想过把自己的眼睛挖了,就可以不用再受这种折磨。

  他耳朵也像出了毛病,时时闪烁着林至当着他的面叫孟时书的“宝贝”,尤其想到孟时书没有拒绝,就觉得心口沉闷,像被什么堵上一样,进出气都困难。

  系统说他这是因为“喜欢”,傅惊别执拗地不肯承认自己还保有着那种百害而无一利只会迷惑人心的情感,但失去孟时书这些天的经历却让他不得不承认,面前的这个人是不同的。

  不想做任务了,不想掰倒林至了,也不想继续对其他人的攻略,在孟时书出走的这小半个月里,他满脑子都是人现在跟林至待在一起,他们两个做了什么,孟时书有没有背叛他,他会像从前对自己一样那么温柔地对林至吗

  想不下去,不能再想,哪怕只是稍微猜测孟时书跟林至亲密的画面,傅惊别都觉得自己要疯了。

  他甚至想找几个混混去砸门,只要给林至找了麻烦就行,让孟时书知道哪里才是安全的,哪里是他该待的地方,反正过后也查不出来,没有人会猜到权势滔天如他傅惊别,会对自己的竞争对手用这种不入流的手段。

  但傅惊别还是忍住了,他怕贸然上门挑衅会吓到跟林至在一起的孟时书,反正只要他弄垮林氏,孟时书失去了庇护,迟早还是要回到他身边。

  但他最后还是没忍住,孟时书不依靠他也不依靠林至而是想要另找工作的消息率先击垮了他,孟时书太自立了,他不愿意做任何人的附属,就算弄垮了林氏,他也还有其他退路。

  所以他忍不住使了点手段,最终还是把自己最阴暗的地方暴露在了孟时书眼前,把人逼了回来。

  傅惊别从来没有这么矛盾过,他向来是说一不二的,没有什么能改变他的决策,没有什么能动摇他的心……他从前这么以为,然后孟时书出现了。

  这种感觉太奇怪了,如果这就是系统说的喜欢,那他一辈子也不想要这种情绪。

  理智上,他知道自己应该放手,最好找人把孟时书做掉,那么他一辈子都不会有软肋,可是感情上,他狠不下心。

  他想要孟时书陪在身边。

  自从解决了姑姑以后,傅惊别习惯了独来独往,没有再奢望过有谁能陪他……可是孟时书出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吸引了他的所有注意力,等发现想要割舍的时候,却什么也做不到了。

  仿佛危险又迷人的罂\粟,让人在一次次的放纵里沉沦上瘾,等想要抽开身的时候,回头已晚。

  傅惊别如他所愿放开了他,孟时书两颊发红,上面还印着自己的指印,像是刚被什么狠狠欺负了一样,看上去可怜,又让人想要好好疼爱。

  “林至碰过你吗”他于是再问了一遍,声音不疾不徐,却不难让人察觉到危险, “说实话,如果被我发现你说的跟你心里想的不一样,那后果不会是你想要的。”

  在外逃离这么久,孟时书过习惯了滋润的日子,差点忘了傅惊别这老狗还能听到他的心声。

  心里不断重复“碰了碰了碰了”,孟时书嘲讽他: “傅总要是嫌我脏,可以放我离开。”

  傅惊别大概真的利用系统听他的心声了,男人的呼吸瞬间沉重下来,他前进两步,严厉质问: “他碰你哪里了”

  “哪里都碰过了。”孟时书一边在心里胡思乱想,以免傅惊别发现破绽,一边恶劣地继续疯狂踩傅惊别底线。

  他的声音里充斥着恶意: “傅总碰过的没碰过的地方他碰过了,没碰过的地方他也碰过了。不过林总可比您会疼人多了,你情我愿的事还是比一方被另一方强迫更有意思,您说是不是”

  他一边说一边想着傅惊别最好有洁癖,最好就这么嫌他脏放他离开,尤其看到对方瞬间沉下来的脸色,孟时书以为自己赌对了牌,心里有些得意。

  男人的劣根性就在于独占欲,所有男人都希望自己的另一半是个未经人事的小白花,没有哪个男人会希望自己的对象被别人染指过,他这些话算是触了傅惊别霉头,只怕他很快就会放自己走。

  想到这里,孟时书眉梢眼尾染上了真挚的笑意。傅惊别却以为他是在回味跟林至在一起时的场景,顿时心头怒火大盛,连从孟时书心底查验那些话的真假都忘了,直直盯着孟时书下垂的眼睛,往前近了一步。

  他比孟时书高出一个头,影子很轻易地把后者盖了起来,男人低沉的气压将孟时书包裹其中,他本能地察觉到危险,抬起头往后一退,是戒备的姿势: “你要干什么”

  “你不知道我要干什么吗”

  傅惊别拖着把他放到沙发上,嘴角紧绷,看上去心情非常不佳。

  他微微弯下身,在孟时书不解又惶恐的目光中衔住了他的两瓣唇,然后不顾他的反抗,一手卡住孟时书的下巴,一手按着他的肩让他不得不往后倒,最后整个人半靠在沙发的背垫上。

  再怎么强烈的挣扎,都因为这个半倒不倒的姿势变成绵软的推拒。

  不太妙的倾斜弧度让孟时书几乎使不出什么力气,傅惊别反而被他勾得心痒,动作加重,还产生一种孟时书在欲迎还拒的错觉。

  很快,安静得针落可闻的办公室里开始传出什么声音,傅惊别生怕孟时书觉得受到冷落,不仅顾着上面,闲下来的手抹开了其他束缚。

  一种难以言喻的刺激冲向了孟时书的天灵盖,大脑从某一瞬间进入混沌,让他忘了要如何反抗。

  傅惊别却突然想到什么,脸色一沉,手上的动作也停了: “林至也能让你这么舍予。服吗”

  戛然而止的(自行想象)让孟时书全身绷紧,他迫切地需要什么来阻止那股奇怪感觉的蔓延,好在理智没有彻底沉沦,他紧咬着牙,狠狠瞪了傅惊别一眼: “滚开!”

  傅惊别看着自己的手掌上的(自行想象),露出一个残忍的笑: “嘴硬,但是你的身体比嘴诚实多了。”

  他又开始折磨起人来。

  事实证明, “男人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这句话还是有点逻辑的,譬如孟时书在知道傅惊别的利用以后就决定对他避而远之,现在傅惊别刚开始动的时候他也确实怀着“宁死不屈”的想法,但是时间一长,身体对快\意的追逐还是战胜了理智。

  孟时书意识渐渐涣散,他觉得自己变成了一滩烂泥,大脑也因为兴奋而开始缺氧,却没有办法阻止这场单方面的折磨。

  傅惊别再度停下,声音里夹杂着凛冽的寒: “我跟林至,谁让你更舍予服”

  孟时书差一点就中了傅惊别的圈套,用力咬了一下舌尖才勉强保持理智。他身体绷得很紧,一滴汗水从下巴顺到高高扬起的脖颈,再往下隐没衣服里面。

  傅惊别的角度看不清衬衫包裹下的景色,却被这无线引人遐想的一幕勾得双眼赤红。

  他把刚才的问题又问了一遍,孟时书哪怕忍得十分痛苦也不想对他低头,只是一味骂他: “做就做,不做就放开,唔……不做滚蛋,你是不是不行”

  傅惊别的眼神瞬间危险: “我行不行,你之前不是体验过了吗”

  哪怕到了现在,孟时书都还不忘初心,一有机会就忍不住开口刺激他: “那真不好意思,在林至那吃得太好,我都差点忘了跟傅总还有过一段……”

  没说完的话被悉数堵在喉咙里,孟时书感到一股力量把自己翻了过来,他的脸半埋在沙发上,身体突然一凉,感觉到最后的尊严也被人剥离。

  大片皮肤跟空气的直接接触让他慌了心神,孟时书又开始挣扎起来,骂道: “干什么,傅惊别你这个畜生,这里是办公室,你敢……”

  “嘘。”一根手指插\——/进他的嘴里,不留情面地捉住他的舌头,傅惊别轻声说, “你也知道这里是办公室,这么大声,是想把其他人叫进来吗”

  孟时书整个人一僵,想到傅惊别描述的场景,还真被他吓得不敢再动。

  傅惊别双眸压得愈发沉了,他慢慢抽出手指,一点一点吻上孟时书颤抖的唇肉,看上去温柔极了。

  一团乱麻的心脏却不断下沉。

  林至也见过孟时书这个样子吗孟时书面对林至的时候会不会比在自己面前更主动现在跟着自己,他会不会在心里想其他男人

  不乖,还是太不乖了。

  心事越沉,动作也开始越来越放任,傅惊别掌控着孟时书的一切,看他跟随自己的节奏沉沦起伏,快慢轻重深浅都由他支配,心底滋生出恶劣的快意。

  喜欢别人又怎么样,孟时书离不开他,也永远不会离开他,这就够了。

  。

  傅惊别的办公室有一套简约的生活设施,出了一场大汗以后,他抱着孟时书去浴室里清理了一下,然后把他放在了小隔间的床上。

  “辛苦你了,好好休息。”

  他在孟时书额头上落下一吻,又给他掖好了被子, “我先出去,等下班了再来叫你。”

  孟时书置若罔闻,他闭着眼睛安静地躺在床上,就好像睡着了一样。

  傅惊别也不执意要他的回答,他走到门口突然停下,回头看了一下: “对了,你刚才很乖,我很满意。”

  男人惯来清冷的嗓音添了情欲,又好像故意捉弄一样, “真的没有叫出声来,不过我办公室的隔音效果很好,你其实不用担心。”

  “……”

  藏在被子里的拳头被主人握紧,孟时书表面不为所动,却在心里骂起了傅惊别。

  什么人啊,不是他警告自己不要发出声音的吗

  傅惊别把他的反应看在眼里,突然想起那天在派出所外遇到孟时书,于是意犹未尽地加了句: “宝贝。”!

  孟时书再也强装不了镇定,他不自在地翻了个身背对门口的位置,同时感觉到自己的耳朵有点热。

  啊啊啊这人突然发什么神经干嘛突然这么腻歪他不尴尬的吗他真的感觉不到一点尴尬的吗!

  为什么他就觉得超级尴尬啊!

  另一边,傅惊别小心掩上门出去以后,怎么也没法专心办公。

  之前孟时书不在的时候也是这样,他发现自己很难把注意力集中在工作上,一闭上眼就能看到孟时书的样子。但他那时候在计划着要怎么撬开孟时书的靠山,还算有点动力,现在人回来了,他却变得更加在意了。

  孟时书虽然嘴上拒绝,但是身体还是很诚实的,难道他在骗自己所以他其实还是喜欢自己的,只是迫于面子不好意思说

  傅惊别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大,但是一想到林至,好不容易有所起色的心情又瞬间沉了下去。

  不管他对林至是怎样的感情,只要留着这人,就有可能招致重大的祸患。

  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反正孟时书找到什么证据,而且……

  【喂,我跟你说你过分了啊!】

  察觉到他的危险想法,系统连忙出声阻止, 【别的也就算了,杀人放火绝对不行,这个世界都重来五次了,你还以为是一开始那个秩序混沌,只要有钱有势什么都能抹平的世界啊】

  被系统窥见心底最黑暗的地方傅惊别也不生气,他波澜不惊道: 【我就想想。】

  【想想也不行!】系统觉得自己要气死了,大声吼道, 【想想鬼信呢你之前也是想想不做攻略任务,想想把孟时书骗回来,你把人上了之前也只是想想不得不说你这执行能力是真强,但凡你想过的,哪一个没有做到】

  【有啊,我现在想把林至做了,但我还没有做。】

  【你不准想!】系统活了两千多年,见过各种各样的奇葩,它本来以为自己已经足够了解物种的多样性了,但是现在认识了傅惊别,它才知道:没有,它的道行还是不够!

  物种多样性这种大自然的灵气孕育出来的东西,怎么可能会是区区他一个系统能参透的

  好在傅惊别不知道它的想法,不然绝对会感谢它的夸赞,直接把系统气得背过气去。他只沉默了一下,顺理成章地误解了系统的意思: 【你是说,不要想,直接做】

  【我杀了你,我真的想杀了你!】

  【不可以,你刚才不是才说不能做杀人放火这类的事吗】

  【……】

  系统无言以对,它有时候真不知道傅惊别到底是天然黑还是故意逗它,明明对着孟时书的时候压迫感还挺强的,怎么对着它就像个智障

  不是大哥,你搞笑呢

  系统无比后悔自己当初偏偏就绑定了傅惊别,但是现在说什么也晚了,它只能提醒: 【最多两年,两年之内你完不成任务,所有攻略都会宣告失败,你也有极大可能回归初始结局,那真的是你想要的吗】

  所谓“初始结局”,傅惊别虽然没经历过,但听系统说了这么多遍,他也大概知道是个怎么回事。

  傅氏破产,他被以前得罪过的人穷追不舍,最后连一个栖息之地都找不到,饿死在了城郊高速大桥的不远处。

  连个桥洞的庇护都没有。

  过惯了优越的生活,顺风顺水没怎么碰过壁的傅惊别实在很难想象出那副场景。

  他莫名就想起自己刚遇到系统的时候,对方告知他自己的结局,他沉默着听完,没有怀疑系统的真假,而是问: “为什么帮我”

  他记得系统当时言之愤愤: “气运之子这种东西太不公平了,大家都是人,而且说白了你做的事跟他做的事没什么两样,凭什么他就幸福美满走上人生巅峰,你就要众叛亲离家破人亡……哦虽然你没什么亲,但你知道我什么意思就行。”

  “……”

  傅惊别完全不信它说的,真要说不公平,这世界上不公平的事多了去了,如果他这种一生下来什么都有的人的不公平都能得到系统的关照,那世界上这么多出生就在底层挣扎的普通人又该怎么办,系统一个一个帮过去吗

  他只给了系统一次机会: “你不说实话,就去找其他人绑定吧。”

  系统没想到自己的宿主这么难搞,不过这恰好说明了傅惊别脑子转得快可堪重用,顿了顿还是说: “行吧,其实是主系统分配下来的任务。”

  虽然不够真诚,但这个说法让他更能接受。

  他不信感情,但相信利益交换,所以不能接受系统一时心软来帮自己,但能接受对方它为了自己的利益来跟自己合作。

  系统曾经感叹过他这种性格最适合执行任务,因为足够理性,所以不会被外在因素影响。

  傅惊别曾经也是这么认为的。

  但孟时书出现了,他成了一道不可控的因素,仿佛试探他的底线那样,引诱他一步一步堕落深渊,等他反应过来,原本追求的权势和金钱都对他没有了吸引力,他只想要追逐那一道身影。

  【又来了。】

  系统轻易感知到他的想法,没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你要是真的喜欢人家就好好追,实在不行我去找下一个宿主,咱俩就别互相伤害了行吗】

  傅惊别没理,而是突然问了一句: 【要是任务成功了会怎么样】

  【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以为他突然开窍,系统瞬间激动起来,飞快地跟他重复了一遍完成任务的好处, 【完成任务就等于消抹了气运之子的存在,以后林至就只是林至,他会变成一个普通人,人们不会因为跟他作对就落得凄惨的下场,你也可以改变你的结局。】

  【我不是问这个。】傅惊别说, 【我是想问孟时书会怎么样。】

  这个问题让向来从善如流的系统蓦地愣住,它之前满脑子只有做任务完成攻略的事,没想过其他问题,现在听到傅惊别这么一问,突然就有点心虚。

  过了好久,它才磕磕绊绊地说: 【他,他本来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你攻略下了他就相当于他也完成了自己的使命,所以……】

  他说不出来,傅惊别却猜到了,声音仿佛带着终年不化的寒: 【我完成任务,他会离开这个世界,对不对】

  系统不说话了。

  傅惊别默不作声地把今天用来吓唬孟时书的文件收好,过了一会儿,系统终于明白过来他的意思,急道: 【等下,你别跟我说你真的因为这个就不打算继续做任务了,咱们前面不是合作得很好吗你现在要干什么,前功尽弃】

  虽然自从傅惊别在孟时书面前暴露了本来面目以后就一直在消极怠工,但系统心里还是存有一线希望:就是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一下不能接受而已,再怎么说傅惊别跟孟时书也相处了这么久,想要挽留一下也在能接受的范围之内。再加上傅惊别之前的表现,系统相信他一定能帮自己完成任务——完成的时间晚点也没什么,反正它等这么多年了,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可是现在……

  这已经不是消极怠工了,这确定不是在玩它吗

  它兢兢业业这么久,就差这一个任务就能退休,是再也不想继续等了。

  系统把差点冒出来的粗口全咽了下去,苦口婆心地劝道: 【你就算不为了……考虑,你也得为了自己考虑一下吧想想你前面为了完成任务受过的那些苦,现在放弃值得吗】

  傅惊别说: 【我之前做任务没受过苦。】

  系统沉默了会儿: 【所以呢,你是那种半途而废的人吗】

  傅惊别说: 【我可以是。】

  【……】

  系统无语凝噎,它从来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人。

  【那你为普通人想想呢】系统想了好久,才终于找到一个借口, 【你要是不完成任务,气运之子的气运就会一直笼罩着这个世界,也就是说所有跟林至对着干的人都不会有好结果,听着不可怜吗】

  傅惊别不为所动: 【我破产被活活饿死没人帮我的时候也挺可怜的。】

  【……】系统被他噎得说不出话。

  它怎么就忘了,这个黑心肝的没有被同理过,所以也没有同理心,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同情!

  可怜这次任务原本一切顺利,就只差几个攻略任务就能完成了,傅惊别这个时候想要收手,想想还真是不甘心。

  系统心情低落,直接断开了跟傅惊别的联系,傅惊别则回想着系统刚才说的话,不由又出了神。

  “叩叩。”

  一道敲门声叫回了他的思绪,傅惊别敛目,说了声“进”,郑迩快速走了进来,表情沉重: “傅总,门德尔要终止跟我们的合作,”

  孟家的公司在江城算是老牌企业了,虽然始终没有跻身一流,在二流企业里却一直都是龙头。门德尔眼光毒辣,这么多年大小决策上都没出过什么错,当然,他会看人,从来没有站错过队,这才是孟家一直在江城保持平衡最根本的原因。

  孟家不如傅氏势大,跟傅氏的合作也是门德尔废了好一番心思才拿到的。而且两家的合作一直保持着可观的收益,在不久还会有更大的进账。

  傅惊别并不认为唯利是图的门德尔会在这个节骨眼上突然放弃合作,更别说他这行为很有可能会招来傅氏的针对,门德尔不可能弃孟家的利益于不顾,除非……

  傅惊别脑海里飞快闪过一个人影,吩咐道: “去查一下孟家这几个月的合作项目,再查一下林氏,这两家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合作。”

  郑迩点头,又说: “还有一件事,门德尔说孟时书的电话打不通,让我转告一下,这两天让他回家一趟。”

  孟时书已经出来住很久了,门德尔一直不闻不问,这个时候突然找上门来,恐怕没安好心。

  傅惊别立马想起门德尔上回借着过寿的名义把孟时书骗回去做的事,语气微沉: “这几天傅氏有很重要的项目需要他处理,没有时间回去。”

  打理着公司大小事,深知这段时间闲得不能再闲的郑迩面不改色地点头,她的余光在办公室里扫了一圈,说: “我刚才经过孟时书办公室的时候好像没看到他人,需不需要帮您找一下”

  “不用,他休息了。”傅惊别摆摆手, “没有其他事的话,你先出去吧。”

  郑迩点头,转身的时候目光在休息室隔间的门上短暂地停留了一瞬,又飞快走出去了。

  。

  孟时书过了小半个月清心寡欲的日子,被傅惊别这么一折腾,身体的疲倦折磨了他一下午,让他睡得昏沉。

  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沉了下去,孟时书穿好衣服走出休息室,望见落地窗后隐在城市灯火后那篇深浓到黑的蓝色,收回了目光。

  傅惊别办公室的灯还开着,人却不在。磨砂玻璃在是一片漆黑,早就过了下班的时间,当然不会有人留在这。

  孟时书在沙发上找到了于那场酣畅淋漓的运动中掉落一旁的手机,傅惊别不在,且没有要回来的迹象,这让他产生了一种冲动,想要去翻一翻傅惊别那些见不得人的合同,看看里面有没有其他能牵制他的东西。

  这个念头只是一瞬,办公室的门被人打开,孟时书循着声音抬头去看,傅惊别提着外卖走了进来。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短暂交汇,孟时书率先收回目光,傅惊别把点的饭菜在桌上放好,叫他落座: “看你实在太困就没喊你,没想到我刚下去拿外卖你就醒了。”

  他不知想到什么,嘴角扬起一个不明显的弧度,孟时书却懒得跟傅惊别应付,只是想着不能委屈自己的肚子,才勉强过去吃了几口。

  说实话他没什么胃口,再加上傅惊别不动筷子,一双眼睛简直要黏在他身上。孟时书扒了几口饭,被他看生气了,当即把筷子往桌上一摔: “还让不让人吃饭了”

  傅惊别丝毫没有打扰到别人的自觉,说: “你吃你的。”

  孟时书面无表情: “你看着我我吃不下。”

  “我……”

  傅惊别不是肯轻易让步的人,他还想说点什么,却突然看到孟时书站,说: “行吧,那就别吃了,回去。”

  毫不掩饰的厌恶和强硬在这一刻表现得淋漓尽致,哪怕傅惊别早做好了孟时书回来以后不给好脸的准备,看到他这样,也还是难免有些伤神。

  明明孟时书以前从来不会这么跟他说话的。

  傅惊别扯了一张纸为他擦了擦嘴角,声音低沉,不易察觉的诱哄几乎要压不住声音里的寒意: “乖一点,你不会想惹我生气的。”

  又是威胁。

  孟时书突然捉住他的手,示弱似的: “要怎么才算乖呢”

  态度是许久没见的软化,傅惊别与他四目相对,某个瞬间,竟然觉得好像回到了从前。

  “现在这样就很好。”傅惊别反客为主地把他的手裹在掌心轻轻捏了捏,也温柔下来, “刚才点的都不喜欢吗你想吃什么,我重新给你点。”

  看他的样子,仿佛真心以为孟时书想要跟他重归于好一样。

  傅惊别称职地扮演着体贴的另一半的角色,许久没听到孟时书回答,亲昵地摸了摸他的头发: “嗯”

  “不用了。”试探出傅惊别对自己的态度,孟时书飞快抽出手, “我累了,回去吧。”

  傅惊别垂眸看桌上没动几口的饭菜,皱眉: “不多吃点晚上饿了怎么办”

  孟时书假笑道: “饿了的话,傅总应该不会舍不得不给我买宵夜吧”

  他当然不会拒绝。

  就在刚才,孟时书已经想好了之后要怎么面对傅惊别:

  既然他做不到心无芥蒂地原谅欺骗过自己的人,又没法从这人手里逃开,不如干脆随了傅惊别的心。他不是想继续像从前那样吗不是喜欢粉饰太平吗与其继续进行无所谓的争斗,不如他退让一步。

  人是趋利避害的生物,孟时书争不过傅惊别,也不想再继续被关在房间里不能出门,既然傅惊别说只要他听话就行,那他就好好“听话”。

  傅惊别眸光微动,显然没想到孟时书今天会这么顺从,他看上去想说点什么,但最后却什么也没人。

  却总觉得……有点不太真实。

  孟时书离开半个月,家里的布局没什么变化,只是挂在衣柜里的睡衣找不到了。

  他洗完澡,浴袍穿久了总觉得没有睡衣自在,于是干脆去问傅惊别,后者却说没有看见。

  “……”

  看着对方闪躲的眼神,孟时书心里猜到了什么,却没有说。

  已经很晚了,孟时书要回自己房间睡觉,却被傅惊别一把拉住: “今天就在这里歇吧。”

  孟时书眯起眼睛。

  他显然对傅惊别的这个提议早有猜测,回过身来,嗤笑道: “傅总,您专门把我骗回来,不会就是想着那档子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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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我是想把小孟写弱一点来着……

  结果写着写着,感觉他怎么就跟小傅势均力敌呢(指强大的心)

  这一章什么都没有为什么不给我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