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亮还是高兴得太早，本以为增编申请通过了就万事大吉，谁料两周了也没见一个来面试的人影。
“你以为现在这么好招人哪？”人事手拿着咖啡，理直气壮地说道：“又要有经验的，又要稳定的，又要薪资合理的，合适的人选可没几个。”
吴亮不敢得罪人事，只陪着笑脸说得十分委婉：“那我瞧隔壁的团队，最近似乎是进人了？”
“陈呈谁在带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新建团队用得着我们出力吗？那都是颖姐的资源，要不你也给我们推荐推荐？”
“我哪能啊，那就拜托多帮帮忙了。”
人事温柔笑着，看着倒是十分得真诚：“前后都是我跟的，我能不上心吗？放心吧。”
门外，俞斐然正要去找肖鹤栖，恰巧听了这么一嘴。
肖鹤栖那时在忙，俞斐然敲了敲门，没等应声就推门而入。肖鹤栖看见是她，原本皱起的眉头也强压了下去。
俞斐然自然地在他对面坐下，噙着笑，说道：“怎么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一点儿长进都没有？”
肖鹤栖抬眉看她一眼，又继续工作：“你说什么？”
“我指你追人的路数，还是这么上不了台面，幼稚得很。”俞斐然直言。
肖鹤栖佯装不知她在说什么，只不做搭理，俞斐然自然没这么好心会放过他，揣测着说：“是你授意人事不给步嘉延工作室招人的？”
“人事汇报过招聘已经发出去了，怎么，她们不在做事吗？”
“没有你的授意，她们怎么可能先去给陈呈招人，而不给步嘉延呢？”
“公司有公司的规章制度，招聘顺序不是一人说了算的。”
俞斐然见他仍在嘴硬，狡黠地笑起来，接着问道：“陈呈团队进了一个新人，各方面条件都很好，最重要的是，她的简历是直接投给步嘉延工作室的，为什么在你面试完之后换了志愿啊？”
“人的想法，是会变的。”肖鹤栖面无表情地说道。
俞斐然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声，轻道：“八年过去了，你还没后悔吗？”
肖鹤栖眼神微动，他以不平等的条件胁迫步嘉延留在自己身边，即使看似幸福美满地过了八年，这个倾斜的天平始终摇摇欲坠，终于还是迎来了倾翻的一天。
肖鹤栖却未有回声，俞斐然了解他，知道他固执又别扭，不懂倾诉，只知一个人埋头寻求破解之法，不料最终却是头破血流。
“鹤栖，记不记得，小的时候我和你哥带你去放风筝？”
“还记得风筝是怎么放的吗？”
“拽一拽，就得松一松，一旦你拽得太紧了，风筝就会断线，风筝一旦飞走了，可就再难找回来了。”
俞斐然语重心长的话语如钟鸣一般，在肖鹤栖的心里一下一下留下回响，或许真的已经到了放线的时候了。
见肖鹤栖眼复清明地若有所思，俞斐然没有紧追不舍，换了一个话题说道：“过两天的电影节，你带谁出席？步嘉延？”
“延延会跟《暗橘》剧组一起出席，我带陈呈。”
“又带陈呈？换个人带带行不行？他现在就差天天都住在首页了，也不怕人家看腻了。”
“陈呈是鹭语娱乐的艺人，曝光量越高，对公司效益就越好，况且他只是特邀，没有作品，只能跟着公司走。”
“我说你啊。”俞斐然恨铁不成钢地长叹一声：“你就不怕有些人当真了，吃醋了？你知不知道什么叫避嫌？”
肖鹤栖顿了顿，拧着眉问：“吃醋？你说延延？”不久又自我否定：“他知道陈呈不是我喜欢的类型，这只是工作需要，况且陈呈和……”
陈呈和唐锌是一对，这句话他没说完，俞斐然便诧异又激动地反驳道：“他知道，和你频繁地与陈呈出双入对是两码事！只要他喜欢你，他就会介意。”
肖鹤栖沉默下来，眼神笃定而又落寞。
他不会的。
这些年，他知道自己的花边新闻不少，可步嘉延从未有过真正的介意和吃醋。他能笑着调侃自己和绯闻对象，也会抱怨自己在临水待的时间太久，偶尔使使小性子也是在自己故意刺激的情况下。他就是明知道自己外面还有别人，还恪尽职守地履行那份情人合约。
俞斐然不知道他默声在想什么，摇摇头，坏笑着问道：“这样吧，要不你跟我一起走？”
肖鹤栖这回却是不假思索地否道：“不行。”
“为什么不行？俞氏集团千金和鹭语娱乐总裁同走红毯，妥妥的头条。那你那些陈呈啦，其他人啦，都跟着沾曝光。”
这人倒是会起标题。肖鹤栖无奈地想，他要是真跟俞斐然携手红毯，恐怕上的不是娱乐头条，是刑事头条。他那个大哥，一定不会轻易放过他。
说曹操曹操到，肖鹤鸣突然就出现在了办公室门口。
肖鹤栖率先看到，俞斐然则背对着，但从她的表情能看出，她已经知道站在身后的来人是谁。她回国将近一个月，肖鹤鸣都没有出现在任何可以偶遇的地方，所以算算时间也差不多该现身了。
肖鹤鸣象征性地敲了敲门，手插着兜，在屋里还戴着一副夸张的墨镜，张扬而挑衅地说道：“听说新来了一位总监？不给我介绍一下？”
俞斐然掩饰地闪过一抹苦笑，随即转过身，落落大方的灿然一笑：“怎么，已经不认得我了？”
“原来是俞大小姐，什么时候回来的？”肖鹤鸣的演技，连肖鹤栖都看不下去。
肖鹤鸣的眼神一下落在俞斐然的身上，明明舍不得移开，明明是特地来找她，说出口的话却全都带着火药味。
“回来有一段时间了。”
“既如此，今天我来组个局，约上老同学聚一聚？”
俞斐然浅笑着婉拒：“不用了，我跟他们也不是多熟。”
她这一句话，一下便让肖鹤鸣没了声音。他所说的老同学，都是他们高中时期就玩在一起的纨绔子弟，俞斐然在里面没有同道，是因为肖鹤鸣在，才勉强维系的关系。和肖鹤鸣分开以后，就再也没联系过。
八年后的重逢，没有幻想中的激动人心，也没有电影中的戏剧场面，有的只有陌生和平淡。
肖鹤鸣始终没有摘下眼镜，或许也是想掩藏自己的真心。
场面一下陷入低沉，肖鹤栖并不准备加入对话，肖鹤鸣能好言好语地回复俞斐然，但假如自己开口只会成为被殃及的池鱼。
“对了，我们刚刚在说这次电影节红毯的事，你的服装定好了吗？”俞斐然再次开口，打破了尴尬。
“我有其他行程，不去电影节。”肖鹤鸣下意识回答。
“这下你总能跟我一起走红毯了吧？”俞斐然转而望向肖鹤栖，一脸的期待。
肖鹤栖和肖鹤鸣面孔具是一僵，她就是故意的。得逞后的俞斐然满意地起身：“我还有事，你们聊吧。”
肖鹤鸣的反应极快，没有任何的身体接触，单手将她拦住：“这么久没见，晚上一起吃个饭吧？不喊其他人。”
俞斐然在肖鹤栖和肖鹤鸣之间眼神游走，笑着问道：“我们三个？”
肖鹤鸣自然没有考虑他弟弟的位置，但只要俞斐然同意，他便退而求其次：“行啊，我们三个也是很久没一起吃过饭了。”
“你请客？”俞斐然含笑问。
肖鹤鸣以为她答应了，笑意不由多了几分真切：“哪次不是我请客？”
俞斐然的手在肖鹤鸣的肩上微微掠过：“好，不过留着下次吧，今天我真的有事，你们去吧，晚餐愉快。”
俞斐然头也不回地离开，顺便贴心地带上了门。肖鹤鸣这才暴躁地摘了眼镜，气呼呼地瞪向肖鹤栖：“搞什么鬼？你们俩要一起走红毯？”
“开玩笑的，你看不出来吗？”
肖鹤鸣“哼“了一声：“最好是。”
肖鹤栖不由想到俞斐然说的那句，就算知道也忍不住介意，这么快便应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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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亮从人事处碰了一鼻子灰，郁郁不乐地下楼，步嘉延工作室就在鹭语娱乐总部的楼下一层。
步嘉延刚试完电影节红毯礼服出来，纳闷：“谁又给你气受了？”
“还不就是楼上那帮人，看人下菜碟！他陈呈工作室不过是新媒体运营，哪用得着新人啊？随便调两个兼职就行，先给他配？新人入职了有活干吗！”
步嘉延眼瞧着吴亮的吐槽本事与日俱增，无奈心疼：“歇歇亮哥，喝口水，消消气。不就是个先后顺序的事，早晚能安排上咱们的。”
谁知吴亮突然看着他，认真问道：“如果肖总还是不同意，你觉得什么时候才能轮上咱们？”
步嘉延被问得一怔，反驳的话说出口连他自己也有些怀疑：“他不会吧？”
“就你还傻乎乎相信，他不会做这种事。我告诉你，依我看分明就是他授意的人事，之前也是，平白无故把给你的节目转手给了别人，你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彻底死心啊？”
硕大的办公室，回荡着吴亮空落落的质问声，步嘉延被问得哑口无言。直到助理蒋蒋收拾完衣服走出小隔间，吴亮才心虚地转过头去，悄悄说了声：“对不起，忘了我刚刚说的吧。”
步嘉延也不知该怎么解释，在他面前的肖鹤栖和在别人眼里的肖鹤栖，还是有那么一点不同。他不愿意相信，肖鹤栖舍得这样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