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郭颖是公司的肱骨老臣，舒惠和她的新星项目组就是与之相对的新鲜血液。新星项目组前年才成立的年轻部门，肖鹤栖任命舒惠为项目经理，与制作资源组是平起平坐的平行关系，直接对肖鹤栖进行汇报。
新星项目组只负责创新制作，创新节目，项目牵线与约定，至于后续的艺人资源分配，还是要看郭颖怎么安排。
这头，吴亮编辑好了“工作室增编需求”流程申请，颤颤巍巍地点击了发送。转头见舒惠进了办公室，连忙起身跟了上去。
舒惠的脾气不太好，加上昨天招待陪得晚，一进会议室就没个好脸色：“之前不是已经定好了一档综艺？怎么又看上这个？那前面那个怎么办，艺人时间不冲突吗？”
吴亮隐晦地说道：“那个节目，前些日子李导给我打了电话，说要定陈呈了，我以为你知道了呢。”
舒惠一听，态度立即便有所缓和，她想起来那个合同，下周就要签约了，对方突然说想换陈呈，她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她看不惯郭颖，如今升做了副总，可行事作风还是那样，两手一摊，好处尽拿。但她只管项目拿不拿的进来，管不到以后的事。
吴亮瞧着有戏，趁机拿出了自己准备的资料，舒惠皱着眉头扫了一眼，嫌弃道：“这是什么东西？”
吴亮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做策划自然还是项目组的姐姐们拿手，我就是七七八八凑了点信息。这个综艺的脚本是我大学同学，他说已经签了不少当红男艺人来做嘉宾，就是希望舒姐你能帮下忙。”
这何止是凑了点信息，不过是打印了几张微信截图。舒惠看了眼吴亮，他长着一张人畜无害的娃娃脸，虽然也快三十了，可求人的模样还像个大学生。看在他全年无休都努力跑业务的份上，她合上文件夹，说道：“行了，回去等消息。”
舒惠起身就要走，吴亮又机灵地笑道：“舒姐，给你们部门的姑娘们都点了奶茶和咖啡，一会儿让助理小姑娘来前台拿，谢谢你们关照，记嘉延的账。”
不过这行事作风，可完全不是大学生的样子。
舒惠笑了一声：“客气什么，都是工作，先谢谢嘉延了。”
吴亮高高兴兴地回到工位上，没想到这么快就收到了流程提醒。
您的申请已被驳回。
这么快？
吴亮暗暗地骂了一句，点开流程详情，不出意外的，是肖总亲自给他驳回了，就连颖姐都点了通过。
这不是吴亮第一次申请工作室增编了，在步嘉延事业开始爬升的时候，他就申请过一回。他原以为这就是个走流程的事，因为身边大大小小的艺人，尽管工作室的运营权限不同，但很少有申请不通过的。
一个有作品，有流量的成熟艺人，有个运营工作室是稀松平常的事，专业的岗位需要专业的人员做专业的工作。
在被驳回之后，他怀疑是不是肖总点错了，于是锲而不舍地在隔天又提交了一回申请，结果当然是一样的。
肖总甚至评论：不要再提起此类流程。
吴亮自然不敢质疑肖总的安排，甚至在有一段时间里高度认可了肖总。因为部分工作室都因为运营不善而申请重回公司怀抱，以及吃大锅饭，意味着有更多的资源可以选择，也有更多的人力可以在紧急的时刻调配。
可是今时不同往日了，他以为多少需要些改变了。
虽然肖总并没有再在流程里评论，可吴亮抓破了脑袋还是想不通，肖总究竟是怎么想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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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嘉延清楚吴亮在公司的难处，可他能做的，只有演好自己的角色，做好自己的节目，以及在短暂的假期结束后，带着伴手礼回公司慰问。
十一月，北风呼呼的天，吴亮穿着个短袖在办公室里焦头烂额地打字，步嘉延站在一旁的空工位上发礼物，其实有些无措。
好不容易等到舒惠从楼上会议下来，吴亮一溜烟跟着进了她的办公室，一进门便急道：“舒姐，请问那个项目，现在怎么样了？”
舒惠刚和肖鹤栖开完会，她手里面的新项目进展不顺，肖鹤栖近来又阴晴不定，虽也不大发脾气吧，但有时候这不发脾气的比那些发脾气的还让人难受，连带着她也郁闷得很：“哪个啊？”
吴亮心里着急，但也不敢催得厉害，只好压着情绪说道：“就是我托你去谈的那个综艺。”
“前两天不是发你邮箱了吗？已经定好了呀，都在走合同流程了。”
吴亮一听，脸色一冷，不安地说：“我没收到邮件，确定是发我了吗？”
“怎么没收到，颖姐都在会上说了，定好了啊？”舒惠说到这，自己也停顿下来，她有些懊恼地“啧”了一声，态度也随之谦和下来：“这周实在太忙了，有些邮件就让小姑娘去发了，她八成是直接发给了颖姐的助理。”
吴亮其实已经有了风声，只是再一次清楚地知道了结果。
“吴亮，不好意思啊。”舒惠说起来，有些抱歉。
吴亮摇了摇头，只问：“舒姐，你觉得还有可能？”
舒惠面露难色：“既然都在会上说了，人选一定也给肖总确认过，那就不会改了。”
吴亮无奈叹了口气，认命地点了点头。
“回头我让他们再看看有没有适合嘉延的综艺，你知道嘉延的性子，其实也是挑一挑本子的好，一些竞技类的综艺，我认为也不是那么适合他，所以颖姐的安排也不能说有什么问题。”
“我明白，那烦请舒姐费心了。”
从舒惠的办公室出来，吴亮好巧不巧地和郭颖撞了个正面。
郭颖一头利落的短发，虽然已过了四旬半，可无论是身材还是脸蛋，都保养的不错，乍一看还不到四十。她今天用的唇膏是偏暗的大红色，眼神轻飘飘地扫过，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
吴亮本想打个招呼就过去，郭颖却不知怎么，叫住了吴亮且出言讽笑：“小吴，听说壹电视台的那个综艺，是你牵线牵过来的？真厉害啊。”
吴亮被挡在过道里，一言不发。
“咱们公司呢最讲究的，就是一个资源公平，别总是想着开小道，你的艺人要吃饭，别人的就不用了？”
吴亮自然不想跟郭颖正面冲突，她搞不了步嘉延还搞不定他么。于是咬着牙，就想这么忍下来，但他隐忍的姿态并没有换来对方的得饶人处且饶人。她不让步，全办公室的人就这么看着听着，今天她似乎是铁了心要让吴亮难堪。
这时，步嘉延从工位上站了起来，冷着脸走到了郭颖的身后。
“颖姐。”他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让被称呼的人眉头一皱。
她转身，微微抬头才能看到步嘉延的表情，他脸上挂着笑，眼里却渗着寒气。
“吴亮是因为我原定的节目合约临时换了人，才自己去市场找替补，因为公司有规定，经纪人不得越过公司私下洽谈，这才托了项目组去牵头，请问颖姐说的，是这个吗？”
郭颖挑了挑眉，皮笑肉不笑地说着：“嘉延，别说都是跟咱们鹭语签，只要是没签合同的，对方就能随时随地地换人，别家也是一样。你不懂我理解，吴亮作为你的经纪人，他也不懂么？不用故意跑到我面前叫屈。”
“颖姐，我可半句没提前因，这么着急对号入座？就事论事，吴亮都是按章程做事。”
她没想到步嘉延平日里闷声不响的，嘴巴这么厉害。一旁吴亮眼见情况不好，连声说道：“误会误会，说的不是一个事！”
一边道歉：“颖姐，实在不好意思，都误会了。壹电视台那个原本就是公司的资源，项目组做的头，我的那个没搞成，是我没跟嘉延说清楚。”
郭颖横了一眼吴亮，又瞥一眼他身后，竟没再纠缠，只说：“小吴，既然你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就好好跟你的艺人说，大家都是为了公司好，别伤了和气。”
吴亮一头送走了郭颖，一头拉着步嘉延，低声说道：“你怎么跑过来了？”
步嘉延转身，只见肖鹤栖在电梯旁站着，身边跟着唐秘书，显然是目睹了一切。他故意说道：“我如果不跟她评理，就任由她骂你吗？”
吴亮也瞧看见了肖鹤栖，禀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顶了顶步嘉延的胳膊，示意他别说了。可步嘉延偏偏不让：“在公司，她是领导，但领导也没有为所欲为的道理。”
步嘉延的这句话，是说给肖鹤栖听的。
吴亮有些忐忑地向电梯的方向望去，好在肖总有事并未久留，让他多少松了口气，回头只见那个肇事者步嘉延，竟在自己的工位上笑嘻嘻地继续发伴手礼呢。
“这下好了，我算是在肖总面前露脸了。”吴亮叹了一声。
“没事儿，下周咱就去临端拍网剧了，肖总找不着咱。”步嘉延冲他眨了眨眼。
吴亮苦笑，原来他是打了这个主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