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萧子毅看得见，他眼睛上蒙着的纱布是实实在在的，可若说他看不见，他又不知如何感知到灰鹰此时拉着顾岚之的手臂。他也不客气，用手上的龙啸狠狠的打了下灰鹰的手，灰鹰吃痛松开，萧子毅冷着脸说：“说话就说话，动手动脚，成何体统。”
灰鹰一头雾水：“不是……娄老板又不是大姑娘，都是男人，拉他又……”话说到一半，灰鹰脑中突然闪现出很早之前，去岑溪的路上，他无意中闯入帐子时这人与娄老板那旖旎的场景，突然闭了嘴。然后对顾岚之的态度突然恭敬起来：“大人说的对，我方才过于失礼了，还请娄老板借一步说话。”
不明所以的顾岚之看了看灰鹰，又看了看萧子毅，见萧子毅没在拦着，告辞过后，就跟着灰鹰一道离去了。
萧子毅听到顾岚之下楼的时候，与同样晨练回来的徐飞娣打了个照面，徐飞娣很恭敬的给顾岚之行了个礼，低声说了些什么，虽听不清内容，但徐飞娣说话的口吻着实不像是夫人对夫君说话的态度。
倒像是下属对待主人说话的那种……
萧子毅装作不经意间在门口停留了片刻，直到徐飞娣别过顾岚之上楼的脚步声传来，他才开门进屋。
他一直觉得很奇怪，徐飞娣与娄之尔之间的关系太微妙了，根本不像是寻常夫妻。就算徐飞娣十分爱戴仰慕他，也不该是这样唯命是从的态度……
她的态度虽然恭敬，但缺少了夫妻之间最重要的那种感觉。
一点疑虑产生起来时，诸多疑虑就会持续放大，萧子毅对徐飞娣与豆豆的观察就会愈加细微。
另一边，灰鹰把顾岚之喊出来以后，找了个僻静的角落，观察四处无人后，有些头疼的摸了摸自己的眉心：“那个……听柳浮生说，昨晚是你把我送回来的。”
顾岚之没否认：“对啊。”
“我昨天……喝的挺醉的，没做什么失礼的事吧？”灰鹰小心的一点点询问。
顾岚之摇摇头：“除了说了很多话，没干什么。”
灰鹰捏住了重点，突然抬头，目光恳切的看向顾岚之：“我说什么了？”
顾岚之耸肩，装作毫不在意的模样脱口就道：“也没说什么，就说你喜欢那个谁……”话还没说完，顾岚之的嘴就被灰鹰慌乱的捂住，他嘴里发出“嘘”的声音，嘴上讨饶。
“大爷，您饶了我吧，别说出来啊！”
顾岚之好笑，轻轻点点头，用手指指了指捂住自己嘴上的手，灰鹰再三确认过后，才慢慢把手放下。
踌躇了半天，灰鹰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那个……娄老板，昨天晚上的事，你能不能……忘了，对忘了，就当我放了个屁，全当没听见？”
顾岚之挑眉，嘴角一挑，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看他这表情，灰鹰的心就凉了一半。他这笑容让人毛骨悚然，就像是狡猾的狐狸看到了美味的小鸡仔一样，而他，就是那个任人宰割的鸡崽子。
果然，就听顾岚之不怀好意的说：“灰大人，我可是个商人，你就一句话想堵住我的嘴，是不是太想当然了？”
可不是嘛，商人，无利不起早。灰鹰认命的耷拉下眼皮：“那你说吧，想要什么？”
“嗯……”顾岚之转动了下眼球：“我求的也不多，只是这一路我也没什么可用的小厮，萧大人又不让带那些无关紧要的人，我这日常起居习惯让人伺候，所以……”
灰鹰咬着牙。吐出一口气：“好说……”当牛做马呗，他又不是什么公子哥，吃得了这种苦头。
“嗨，灰大人客气了，何必这么委屈呢，鄙人一向是个讲道理的人，不会让大人吃亏的。”说着顾岚之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从里面拿出一颗碎银子：“我付你工钱，等到了南诏，就算完，这中间每日我都给你报仇，你也不算吃亏。”
灰鹰不屑的翻了个白眼，顾岚之晃晃手中的碎银：“虽然不多，但是这可是寻常仆从一年的收入了，怎的，灰大人这么心善，不用我付银子？”
灰鹰二话不说一把抢过顾岚之手里的银子，幼稚的哼了一声，转身就走。结果还没走出去两步，就听顾岚之故作虚弱的咳嗽了两声，嘴里念叨着：“诶呦，这寒风天的，一大早把我叫来这么远的地方，结果就要自己回去了。”
灰鹰咬着牙又折回来，干脆利落的半蹲在顾岚之身前，把后背放平：“上来吧，背你回去，总行了吧！”
顾岚之偷笑，也没跟他客气，顺着杆就往上爬。
其实顾岚之很瘦，背起来除了有点硌得慌，并不会觉得累。但灰鹰总觉得憋了口气在胸口，只想快点把他扔回屋子里去，他就不信，当着萧子毅的面，他还敢这么使唤自己。虽说自己不是什么大官，但给他一个平头百姓当小厮使唤，成何体统。
果然，到了门口顾岚之就拍拍他的肩，示意自己把他放下来，刚蹲下身子，门就开了，萧子毅高大的身子堵在门口，面若冰霜的看着鬼鬼祟祟的二人。
灰鹰放下顾岚之，松了一口气：“娄老板，我就不往里送了。”
顾岚之微笑着颔首：“慢走。”
等灰鹰走远了，顾岚之才抬头看向萧子毅：“萧大人这是要出门？我们用过早膳就要出发了，大人若要买什么东西，需早些回……”
话还没说完，萧子毅拉着顾岚之的手就往屋里带，顾岚之没防备，被拉了个趔趄，进门的时候撞到了突然回身的萧子毅胸口，撞得他生疼。
萧子毅绕过愣在原地的顾岚之，去把门关上，关好后又走到顾岚之面前停下，抿着嘴酝酿了半天，顾岚之看他腮帮子因咬牙显现出明显的轮廓，犹豫了片刻主动开口问：“大人可是有话要问？”
萧子毅捏紧了拳，艰难的开口问了一句：“你喜欢那个脾性的？”
顾岚之被问的一头雾水，思索了许久都没个头绪，他迟疑着又问：“喜欢……什么？”
“灰鹰……性格开朗，也比较健谈……”萧子毅越说越没逻辑，好似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堆，顾岚之拧着眉听了半天，到最后总算是听明白他想表达什么了。
顾岚之突然笑了一声，萧子毅听见，突然住了嘴，抬头对着顾岚之：“你笑什么？”
顾岚之背着手，突然靠近了萧子毅一步。萧子毅察觉出对方的气息靠近，下意识的退了一步，见他后退，顾岚之又迈出第二步，萧子毅继续退。
顾岚之一边走，一边语调轻柔的问：“萧大人是觉得我与灰大人……关系太亲近了？”他的语调几乎渲染了一层蛊惑的味道，似是一双温柔的手，撩拨着萧子毅的耳廓，一点一点勾出他内心深处隐藏的欲望，让人控制不住沉浮在他的言语引导下，一层层亲手扒开自己坚实的心里防线，把内心最柔软的地方亲手剖出来奉献给这个人。
萧子毅抿着嘴，没答话，其实算是默认了这个问题的答案。他又退了一步，脚后跟踢到了门板上，宽阔的背脊也紧紧贴着门，可顾岚之却没停下脚步，又向前迈了一步，那股让人安心的清香气味包裹住了萧子毅，萧子毅没来由的心跳快了几分。
顾岚之用目光描摹着萧子毅硬朗英俊的轮廓，那视线烫的灼人，萧子毅忍不住偏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