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乔行颂用力捏着喻湫的肩膀,犹如是被吓狠了地轻声问:“呕吐这个症状存在多久了?”
喻湫呜咽道:“我不清楚……我不清楚……很久了,好几天了……”说着,他抬起头,主动交代:“我还有别的毛病,我心跳好快、我、我睡不着……我感觉我浑身、浑身都有蚂蚁在爬……”
“你不要关着我了好不好?好不好呀……我求求你了哥哥……我要死掉了,我要死掉了……”喻湫把脑袋砸在乔行颂肩膀上,哭得无法自控。
乔行颂没说话,片刻,他接了一杯水给喻湫漱口,随后再把喻湫抱回了床上。
他由喻湫躺在那里,再给他接了一杯热水,自己出了门。
约莫十几分钟后,乔行颂回来了,喻湫也冷静了不少,正坐在床上发呆。
听见声音,他抬头看向卧室门,乔行颂出去买了一点热粥,另外一个口袋则是小区外面那个药店的包装袋。
喻湫瞬间提起警惕。
乔行颂能想到的他怎么可能想不到,喻湫看着他走到床边,把热粥拿出来,再把装着验孕试纸的口袋放在床上。
上一次的试纸其实还有挺多,但是早在不知道多久前喻湫就把它给扔进垃圾桶了,像是不想再见到。
这一次试纸摆在喻湫面前,让喻湫就像是看到了什么毒蛇猛兽一般不敢动弹。
乔行颂拆开了热粥的盒子,闻到香味,喻湫知道这是那家他最喜欢的饭店的瘦肉粥,以前每次生病吃不下饭,乔行颂就会去买那一家的粥,保准喻湫吃得干干净净。
可这次喻湫没有那么好的胃口,也对那份粥视若无睹,只眼勾勾地看着自己跟前的验孕试纸。
乔行颂没有强迫他吃东西,只问他是想先吃饭还是先验孕。
这个方法十分奏效,喻湫避之不及立马选择先吃饭。
尽管能让喻湫有胃口吃饭是一件好事,但是看着喻湫如此抵触验孕,乔行颂心里不是滋味。
他现在和喻湫在一起的每一天,喻湫的身体、神情、下意识的行为,都无一不表示着对他的避讳和紧张。
他也打心底里一点不想有一个属于他们俩的孩子。
乔行颂看得出来他的不情愿,而乔行颂于自身而言,也不希望在这个时候给喻湫塞一个孩子。
他是疯了,他是为了让喻湫留在自己身边不惜做出非法监禁的错事,他也确实是听不得喻湫说要离开自己的话,但他绝对不会去做祸害喻湫下半辈子的事情。
这些日子扪心自问,自从上次他察觉喻湫发现自己没有孩子后劫后余生的神情,他就对这件事格外上心,哪怕是带着惩罚意味的夜晚,也极为小心地把措施做到了位。
他深知喻湫现在的状态应该和孕反没什么多大的关系,很有可能是因为心理问题导致的,但警惕之心不可无。
喻湫捧着饭盒喝了一半就喝不下了,但他抱着饭盒也不松手,一副拖延时间的模样,乔行颂让他拖延了十分钟,十分钟后直接打开了口袋和包装盒。
喻湫瞬时疯狂哆嗦,如果不是因为现在体力不支没有什么力气,他恐怕早就扔下饭盒爬着跑了。
喻湫恐慌地摇头道:“不不不不不……哥哥……不要不要不要……”
乔行颂之看了他一眼,什么话都没说,把包装盒在手中,站起身,警告道:“别动。”
喻湫想跑也跑不了,屁股和腿就像是被黏在了床上一样,比曾经高烧重病刚刚痊愈那会儿还叫人无力,他捧在手里的饭盒被乔行颂强行抽走,他便泪眼婆娑地去抢:“我还要吃、我还要吃的……我还没吃完的!”
“说好的吃完了再检验的,说好了吃完以后再检验的!”
喻湫抓着乔行颂的胳膊,苦苦哀求,就像是待会儿即将发生的事情时乔行颂带他去厨房把他杀了。
乔行颂顺着他的手捞起了他的胳膊,随后一把将他打横抱起,往浴室走去,说:“你吃不下了。”
劣质的借口被戳穿,喻湫也什么都顾不上了,挣扎着哭喊:“——我不测!我不测!我不要测!你让我去死吧、你让我去死吧!!我去死……”
对于喻湫来说,怀孕竟然要比去死都还可怕。
乔行颂推开浴室的门,冷了脸,威胁似地说:“你再说一遍要去死。”
但喻湫要是再说一遍其实结果会怎么样他也不知道,要是喻湫真的再说一遍,他也没有辙。
好在喻湫骨子里就怕他,敬畏他,就像他每次倒数三二一那样,喻湫听他的话,就是一种无形的压制在作祟而已。
喻湫不说自己要死了,改为挣扎着哭喊:“——我不要孩子,我不要孩子!!!我不要测!我不要测!放开我!放开我我不要!我不要!!”
乔行颂没理他,把他放在马桶上坐着,拆了杯子接他的尿液,喻湫却还是犟脾气,喘着粗气,憋着无声抗议。
乔行颂也没惯着他,更没有用惯用的“三二一”来威胁他,伸手就钻进他的衣摆,摁着他的小肚子一阵揉。
喻湫闭着眼睛反抗地嚎,没反抗多久就坚持不住了婻砜,毕竟他一天到晚都要哭,哭了就渴,渴了就喝水,喝了那么多水又不能自己去上厕所,每天都要等着乔行颂回来盯着他才能去解决。
尽管他每天都有控制自己不喝那么多水,但一天的量也够满了,乔行颂摸着他肚子都能感觉得到他小肚子被尿液胀起来的鼓囊囊感。
待乔行颂一言不发的接好了液体,喻湫也像被抽了灵魂,他呆滞地看着乔行颂在洗手台边测试纸。
这是他第二次在浴室里,同一个位置,验孕。
等待的过程十分煎熬,乔行颂带着喻湫洗漱,洗手洗脚洗屁股再抹身体乳。
十五分钟后,乔行颂拿起试纸,查看结果。
试纸上没有第二条杠。
他看完,递给了僵着的、在等待审判的喻湫。
喻湫接过,紧张得视线模糊,努力了好几次才聚焦。
他看清试纸上没有第二条红杠,不由得松了口气,整个人都软了下去。
早就知道百分之九十九都不会中招的乔行颂捞住了他,把他抱回床铺。
上了床后喻湫紧紧攥着那条验孕试纸,翻身埋进了被子里,留下一个后背给乔行颂。
乔行颂在衣柜面前找换洗的衣服,卧室里一阵死寂,谁也没话说。
喻湫没有怀孕,那么什么呕吐、心悸、失眠,便都是另有其因,乔行颂找了换洗的衣服,转身静静地看着喻湫留给他的背影。
喻湫个子算是高的,但现在瘦了,蜷在那里很小一个,可怜巴巴的、孤苦无依的,窝在乔行颂的眼前,险些和床面融为一体,让乔行颂觉如锥心。
但日子还在这样过。
喻湫本以为他知道以后会生气,惩罚自己不说实话,但乔行颂没有,喻湫也以为乔行颂会带自己去看医生,让他缓解这份痛苦,但乔行颂也没有,他依旧把喻湫关在家里,每天就回来一次。
喻湫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像什么了,他怀疑自己真的有精神病了。
他每天看着窗户外面的景色,就有想用利器敲碎窗户跳出去的冲动。
跳出去他就自由了。
跳出去他就会痊愈了。
喻湫不再思考自己该如何把窗户悄无声息的打开,而开始思考自己该不该砸碎窗户,又该怎么砸碎窗户。
还有他手脚上的铁链,又该怎么把他给取下。
他想了这个问题两天,花了四十多个小时沉思,最后并没有找到解决办法。
卧室里能砸碎玻璃的东西不少,除了一个木凳子,其他的他都不一定能搬动,而手脚上的镣铐,他完全没有办法解开,这要乔行颂的指纹,而他没有可以摄取他指纹的工具。
所以他还是没有办法,只能这样浑噩的活着。
不过这个烦恼并没有烦恼他多久,很快他就对此不再惧怕。
他决定去死。
一个下午,一直平躺在床上不动弹的喻湫从床上坐起,行尸走肉般下床拿了桌边的椅子,开始用力敲打窗户。
窗户尽管结实那也是玻璃,喻湫抡着木凳,卯足了劲儿朝它一遍遍地砸了十来下,砸一下就喘上一会儿,玻璃最终碎了个大窟窿,玻璃渣掉了一地。
一直找不到利器的喻湫看着这一地玻璃渣,愣神。
他捡起了地上一堆钝口中最锋利的玻璃片,抹了抹尖锐的地方,不确信这个东西到底能不能给人体造成伤害。
喻湫盯着那犹豫了一会儿,把玻璃片举在颈子前,光着脚、拖着铁链,坚定地走到窗边。
窗户外面是别墅的大门,是可以出去的地方,喻湫本是想再看看他一直想出去的世界,谁知他一眼就看见了不知道多久回来的、车已经停靠在了停车位的乔行颂。
他身边还跟着一个之前来家里为喻湫信息素应激这个病做康复的心理医生。
喻湫愣着,有些意外,呆滞的神情在乔行颂抬头看见他那一瞬间忽然浮上了一丝极为愉悦笑容。
乔行颂如雷劈一般定在原地,身边的医生顺着他的视线看上去,登时吓得冷汗都出来了。
乔行颂的脸瞬间失去血色,声嘶力竭道:“——别!!!喻湫!别!!!”
他当即疯了地往家里跑,三步并作两步,眨眼间乔行颂和医生就在喻湫的视野中消失了。
喻湫的肢体有些发麻,像是无数蚂蚁在他手臂上爬,是刚才砸玻璃时用尽了力气的原因,玻璃片被他横在自己脖子上,他低下头,用力的抵着自己的肉,皱起眉头耗尽最后一丝力气拉开了它。
卧室门被暴力闯开,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喻湫听到声音想转身,但奈何力气已经用到透支,手中染上血液的玻璃片由于被血打湿太滑而掉在地上,他失去平衡,没站稳往后退了几步。
乔行颂冲进一地玻璃碎片中将他抱住,用手捂住喻湫破口的脖颈,但由于是划破了大动脉,喻湫脖子上流出的血仅凭徒手无法彻底止住。
乔行颂刹如寒冰袭身,耳鸣眼花,Omega仰着颈子躺在他的怀里,轻得像一片羽毛。
后他一脚的医生追命地赶到,放下医药箱立马紧急处理喻湫划破的动脉伤口。
乔行颂掉在地上的手机传出温和且不确信的电子女声:“……您好?您还在吗?红城第一人民医院,请问您听得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