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课铃响,哪怕是纯子这种热爱学习的好学生也忍不住一头倒在《古典A》课本上,仿佛被抽干了力气。

  真的,汉诗很美,古文也很有意蕴,但,好难学啊。国中时,大量部活挤占了许多学习时间,为了保住自己的排名,纯子每天都要熬夜到很晚,其中汉学就是她攻坚克难的大头。

  因为是最后一堂课,响铃后,喧闹的教室渐渐安静下来,纯子依然趴在课桌上不想动:“呜,在等我一会儿,研磨,我很快,很快就起来打扫卫生。”

  研磨并不在意,从教室后面拿了扫帚开始清扫:“没关系,你累的话就好好休息吧,我一个人也可以。”

  纯子坐起身,深深吸了口气,感觉自己勉强回血了一点:“哟西!那我就负责黑板吧!还有,一个人怎么行?这么好说话的话,小心被人欺负哦研磨。”

  以纯子的身高,擦黑板还是比较轻松的,高一点的地方踮踮脚也能碰到。只是这些粉尘真的很讨厌,捂着口鼻迅速把板书擦干净的纯子,连忙把黑板擦放到讲台上,开始拍自己身上落到的灰。

  “不喜欢的话,下次还是我来吧。”研磨有些无奈,班里的卫生并不难做,他一个人很快就能搞定,他是真不介意让纯子休息。值日表是按照同桌两人一组往下排的,如无意外,纯子都会一直和他搭档。

  “但是你也不喜欢吧,感觉研磨也是很爱干净的人呢。”这个年纪的男生总是不修边幅,但研磨不一样,他的衣物永远是整洁的,指甲也有好好的修剪,明明是每天都要晨训的男子高中生,纯子却很少在他身上闻到味道,应该是在公共浴室淋浴后才来教室的。

  最近明显感觉到各大运动社团的训练都开始紧张起来了,果然大家都在为了IH好好准备呢,纯子右手握拳,敲在左手掌心:“对哦!马上就要IH预选赛了,你没关系吗?现在训练很紧张吧?要不还是我来,你快去排球部那边。”

  “没关系,打扫卫生要不了多久。”研磨微微握紧了手中的扫帚,他有些迟疑。他是新入部的一年级生,虽然最近几次练习赛里表现不错,但队伍里早有一位二传,是高年级的学长。他想邀请纯子去看比赛,却不确定自己能否上场。

  纯子打完水回来清洗好抹布准备擦黑板和讲台,看到研磨好像心事重重的样子,虽然扫地的进度看上去挺快的,但莫名觉得他心不在焉呢:“研磨,你怎么了吗?”

  “……我们周末有合宿。”想说的并不是这个,研磨微微叹了口气,但还是顺畅的接了下去,“本来拜托了山本的妹妹,让她帮忙暂任经理,但是对方好像有事来不了,纯子,你……”

  纯子背影一僵,她默默把黑板抹好,洗抹布的动作有点迟缓,努力措辞:“嗯……我很愿意帮你们啦。但是……我也,有安排。”

  纯子每周都会去中心体育馆打排球,认识了两个可爱的小朋友。上周因为陪小岩,没去成,小朋友还在Line上问她怎么没来,她一口答应了之后会好好陪他们,哈哈,这不就巧了吗。

  研磨没太在意,他本来也是顺口一提,要紧的是:“那……”

  “嗯?”纯子看着研磨好像有些紧张的样子,她也有点心里打鼓。

  “IH,你会来看吗?”午2四9〇81九2

  纯子错开眼神,不敢看研磨。就挺要命的,她得回宫城啊!但是刚刚才拒绝过一遍,现在又拒绝,不太好吧……

  纯子心里很是崩溃:“要不,我们还是来说说合宿的事吧,我好像,也可以有时间。”对不起了!小朋友!姐姐下次一定会好好的、虔诚的帮你托球的!

  “嘛,我先去把水倒了。”纯子端着水往外走,怎样都好,先让她逃避一下。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为什么不去看自己学校的比赛。

  研磨话出口了就渐渐平静下来了,纯子拒绝了也好,因为他真的不确定能不能上场。要是人到了,他只能在替补区,那也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不过,纯子为什么会拒绝呢?女排比赛在男排之前,肯定不是时间相撞。莫名地,研磨心头浮现出一个名字。

  是因为他吗?没关系,纯子现在在音驹,他有信心,总有一日,纯子会来音驹的赛场。

  另一边的纯子,充分诠释了什么叫诸事不顺。她才刚要到卫生间那边,一个女生就急急忙忙地拿着拖把往班里跑,一个没注意拖把的斜出来的把手重重磕在了纯子端着盆的手上,往前的力未全部卸去,顺带着连盆也掀翻了。

  “砰”

  塑料盆在纯子脚边咕噜噜转着圈,她捂着自己的手,咬牙忍痛,这个当下她脑海里是空白的。

  走廊里很安静,本来疾驰的脚步声也停下了。那个女生后知后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她看着从腰腹往下全部湿透了的纯子,整个人很是惶恐:“对不起!真的万分抱歉!我急着去田径部,本来不该在走廊奔跑的!对不起!”

  生气吗?生气的。所以哪怕知道对方是无心之失,哪怕对方好像快要哭出来了,也不想说宽宥的话。纯子捡起地上的盆,忍了忍,还是没有说什么指责抱怨的话:“那这里,就交给同学你处理吧,我先回去了。”

  “好!好的!走廊我会收拾干净的。真的很抱歉!”对方九十度大鞠躬。

  纯子不想多说什么,快步越过她往自己班走。

  “你回来了?我已经都扫好了,只要拖一下就可以结束了。”研磨拿起两把拖把,一转身就看见落汤鸡一样的纯子站在门口。

  纯子垂着头,胸口大幅度起伏着,白色的校服衬衫下部沾了水,隐隐有些透明,紧紧贴在她腰腹处,校服裙湿哒哒的不断往下滴着水。

  “你……”研磨失声,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弄得这么狼狈,他有些着急的上前。

  纯子把手里的盆递给研磨,让他去放好。觉得自己现在浑身上下都很难受。那个水,根本就不是干净的啊!是要倒掉的污水。

  她想把裙子拧干,又下不去手。不想碰,好难受,感觉身上像被虫子爬过一样。纯子气急败坏地跺了跺脚,可室内鞋沾了水变得软塌塌又很沉重,袜子也是湿的,用力一踩,那感觉别提有多糟了。

  一想到自己要这样回家,纯子眼眶都红了:“啊啊啊!太讨厌了!好脏……”

  这是研磨第一次见到纯子气的快哭出来,连忙去抽屉里拿了自己的队服外套,递给纯子,好让她围在身上,遮一遮:“你,你别哭,或者你有带备用的衣服吗?你换一下?我帮你把窗帘拉上,去门口等你?”

  纯子接过研磨的外套,但没有动作,因为今天没有体育课,所以她没有带更换的运动服,也就意味着,研磨的外套只能让她看上去体面一点,她还是要穿着脏衣服一路走回家。

  这下眼泪是真的掉下来了:“呜呜呜,没有……我觉得身上好难受,怎么会这样,全是湿的,全部!”

  研磨看到纯子泪眼汪汪,一下子慌了,想帮她擦眼泪,又怕太过亲近对方会不舒服,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别哭,你,额,我……”

  “我,我包里有衣服。”情急之下就这么说了出去,研磨迎着纯子望过来的目光,红着脸有些结巴:“但,但我早上穿过了……我们晨训,要,要换服装。”

  纯子想了一秒,男生穿着晨训得休闲服,和被脏水弄湿贴在身上的校服,哪个更让人难以接受。虽然都不怎么样,但还是湿掉的脏衣服她更加接受不能。她只好安慰自己,还好研磨是个爱干净的男孩子,衣服每天都有好好换洗,只是上午穿了一下,应该不要紧。

  纯子一下子觉得自己也是挺可笑的,人家愿意借衣服,她还挑挑拣拣。她现在脏兮兮的,研磨都不介意她会弄脏的他的衣服,她应该好好怀着感恩之心才是啊:“如果方便的话,感激不尽。”

  研磨面红耳赤地从运动挎包里取出短袖T恤和运动裤,手都是抖的,事情是怎么发展到这地步的,研磨不敢看纯子,低着头把衣服塞给她后,就跑去拉上窗帘,然后转身出门,把门带上。

  他靠着门,脑海里拼命想队伍的最近的训练情况,不断过着队友们的击球点,传球还有哪里可以调整,总之力图用排球把自己的大脑填满。但人的思维是没有办法受自己控制的。只要稍稍意识到门后面纯子在换衣服,还是他穿过的。他就觉得心跳快的几乎是要震的胸腔隐隐作痛了。

  “研磨……”纯子拉开门,声音很是犹豫。

  研磨都没敢看她,只是盯着脚尖前那一小块地面;“……嗯?”

  “我记得,你们的队服外套是长裤,那个,可以给我吗?”

  “啊?可以是可以,但是你要穿两条裤子吗?会难受吧。”研磨有些不解,他想着天气比较炎热,所以给出去的是运动短裤,长度和女生的校服裙齐平。

  “……额,因为我的衣服全湿了,所以……”纯子也很尴尬,“总之,我需要那条长裤。”

  研磨反应了两秒,明白了纯子话语中潜藏的信息,不可置信地抬头。

  再熟悉不过的衣物,裹在少女身上。研磨还是头回以这种视角看到这套运动服,有些大了,肩线的位置更往下。研磨觉得自己指尖微微发麻,连忙别过眼,往自己座位走,中途还被课桌绊了一下。

  他掏出那条暗红色的长裤,递给纯子,背过身去。脑子里嗡嗡的。

  纯子很快套好,长出了一口气,虽然有点大,但问题不大,她有小别针,本来是用来收腰的,现在正好别裤子。

  “好啦,我们赶紧拖地吧。”赶紧弄完,赶紧回家,她要洗澡!

  纯子没再和研磨搭话,研磨也不想说话。他光是控制自己就已经很努力了,实在是没有余裕进行交谈。

  两人很快把卫生收尾,背起自己的包去教学楼一楼的鞋柜处换鞋。

  纯子的室内鞋和袜子都是湿的,她完全不想穿着湿袜子回家,她把袜子脱掉,单脚站立,一手撑着柜门,一手从包里翻出纸巾想给自己擦擦。

  在纯子摇摇晃晃弯腰的时候,研磨扶住了她的手臂,帮她稳住身形:“……要我帮你吗?”

  纯子怀疑自己幻听了,什么?帮她什么?帮她擦脚脚还是帮她换鞋?纯子很是堂皇,连忙拒绝:“不,不用!我自己可以!虽然姿势狼狈了点,但我马上就好!”

  研磨知道,在这种尴尬时刻,移开视线才是有礼貌的做法。但这么近的距离下,他真的很难忍住。

  黑色的T恤笼罩着纯子,她正埋头清理自己,因为低头显现出的后颈线条,纤弱而又优美。研磨目测,自己的手放上去应该正好能握住,这种对他人要害的绝对掌控力极具诱惑,他差点真的伸手抚上去。

  纯子的踝关节微微凸起,青色的血管连在下方,足弓的弧度小小的弯过一道,随着少女的动作,音驹红色的队服裤脚落在她白皙的脚背,透出一股伶仃的艳美。

  研磨觉得自己的呼吸有些滞涩,尤其是想到纯子全身上下的衣物都是他的,整个人都被他的气息包裹,就像是,他拥抱了她一样。

  “呼,谢谢研磨,今天多亏了你了。”纯子穿好鞋,把自己的东西收好,社团她肯定是不去了,她要回家,“你的衣服我会洗干净给你的,时间不早了,你快去排球部吧。”

  “……嗯。”研磨的声音有些低哑。目送纯子离开后,他才转身往体育馆去。

  “夜久学长,你柜子里的那套运动服可以借我吗?”

  “啊?哦,你穿吧。”

  黑尾看着换好衣服过来的研磨,有些奇怪:“你的衣服呢?上午不还穿了吗?”

  研磨从框里拿起一颗排球:“嗯,借人了。”

  “哦。”黑尾随口应了一声,站到网前,但很快反应过来,“借人了?你?不会是我想的那个人吧。”

  研磨把球托给他,转移话题:“合宿的事,我和纯子说了,她说可以来帮忙。”

  黑尾跃身击球过网,落到地上:“你……算了,先训练。”

  枭谷,男子排球部。

  刚刚得知这周要和音驹联合合宿的赤苇京治有些出神:“音驹……啊。”

  背部被人重重拍了一下:“AKaashi!你怎么用那种语气念音驹的校名啊?唔,感觉怪怪的。”

  赤苇微微侧身:“没什么,让我给你传球吧,木兔学长。”

  “诶?好啊!好啊!”木兔挺胸,“好好看着我扣死这个球吧。”

  “嗯。”

  的确没什么,赤苇京治想。

  只是有个稍微有点在意的人,在音驹罢了。

  对于男子高中生来说,这还是太超过了。

  以及,是AKaashi和兔兔啊!终于露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