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农得知自己错过了一段姻缘,悔得长吁短叹。自家将军他是不指望了,就将军那感情史一片空白的模样,也不像是能想出好主意的。

  这事还是殿下看着更加靠谱。

  至少殿下能看出人家兰儿姑娘是在害羞,而不是不愿意。

  庞农顿时觉得心里甜蜜蜜,他赶紧追上云舒,问道:“殿下,您就帮帮老庞我吧。”

  云舒也没真打算不管庞农,让对方凉拌,于是说道:

  “你若是对兰儿姑娘没意思,认她当个义妹,出笔嫁妆也不是什么大事。若是有难处,这笔嫁妆本王可以帮你出。”

  庞农的话都已经说出去了。若是真的要认义妹,那一百两银子肯定得出。当然了,这嫁妆肯定是不能给到娘家,被那老婆子给侵占了的。

  云舒愿意出钱,不是因为兰儿姑娘,而是因为那是庞农。

  云舒这话,也是看看庞农到底是怎么个想法。

  庞农赶紧摆手,“这话是我说出去的,怎能让殿下你帮我出银子呢。”

  说完,他有些尴尬地挠了挠脑袋,“只是这是我攒了许久,打算娶媳妇的,如果可能,我还是愿意给我娘子。”

  云舒:“……,你还是想娶人家,是这个意思吧?”

  庞农的黑脸有些红,难得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你若是真的看中了兰儿姑娘,那回头就请个妇人,与你一道去兰儿姑娘家登门提亲。”

  云舒说完后,又分析道:

  “从今日之事也能看出,兰儿姑娘的祖母对她没有一丝慈爱,到时候不管她说什么你都当她不存在。至于兰儿姑娘的父亲,看着也不是个能管事的,估摸你们不管说什么,他都没有意见。

  所以最重要的还是兰儿姑娘的娘,以及兰儿姑娘自己。”

  云舒看了眼庞农的络腮胡,最后还是没忍住道:“要不你这形象还会是先改一改?”

  庞农顺着他的目光,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有些不舍。

  “这胡子都跟了我好多年了。”

  云舒没好气道:“……,到底是胡子重要,还是媳妇重要?”

  庞农嘿嘿一笑,赶紧道:“对对,媳妇重要,嘿嘿。”

  一行人很快就到了村长家。

  石村长的媳妇也在家,听到石村长对她小声交代了两句云舒一行人的身份,惊讶过后,立即跑去张罗吃喝。

  石村长笑着将云舒和萧谨行让进屋里。

  萧谨行这边询问了许多关于棉花种植的注意事项,并让蔡勇全都记录了下来。但萧谨行还是有些不放心,于是问石村长能不能派个人到西州进行种植指导。

  听到萧谨行给指导人的报价,石村长笑得见牙不见眼,自然没有不愿意的,当即表示将自己的大儿子派到西州去帮忙。

  见萧谨行那边谈得差不多了,云舒顺势问道:“不知石河村去年的棉花,还剩下多少?我打算收购一些。”

  石村长已经知道云舒所说的棉花,就是他们的白叠子。现在一听说云舒要收购,当即高兴道:

  “还剩下不少的,大家每年都种,但是也用不到那么多。以前种的,凑合凑合还能用,去年的新白叠子也就一直存着没用,都在家里放着呢。”

  石村长估摸着每家的种植规模,给了云舒一个大概的数。

  然后小心地问了他们最关心的问题:“不知殿下打算出多少钱收?”

  云舒对这个量还是相当满意的,他伸出三根手指道:“三文钱一斤。”

  三文钱一斤,听起来像是不多的样子。

  但是要知道石河村脱了壳的粮食,即便是运到相隔百十里的城里卖,也不过就卖二十五文一斗,也就是2文钱一斤。

  而从地里收上来不需要额外加工的二斤棉花,就能换三斤去了壳的粮食。这价格如何能说不高!

  石村长没料到他们村的棉花,居然还有人愿意买,价格居然还比粮食贵,顿时惊道:“殿下您要多少?”

  石村长已经在心里盘算这么高的价格,都让谁家卖了,就听到云舒笑着说道:

  “全部!”

  石村长倒吸一口气,这要多换多少粮食呀!这样换下来,村里人都能多吃上不少肉,多扯上不少布!

  然而石村长惊讶的嘴还没合拢上,就听到云舒继续说道:

  “除了去年的棉花外,本王还要预定今年的新棉。”

  石村长一时没明白,“预定是什么意思?”

  云舒耐心解释道:“就是你们今年秋天的棉花,本王定下了,不论有多少,本王都收。你们也不用怕本王不付钱,为了显示本王的诚意,本王会提前预付你们一成的定金。”

  石村长眼睛都瞪大了,“什么?一成的定金?我们还没开始种,您就要先付我们钱了吗?”

  云舒点头,“对,按照你们今年卖给我的量,每家预付今年销量一成的定金。”

  云舒此举,就是为了刺激石河村多种一些棉花,万一还能带动周围的村子一起种呢。当然了,石河村周边的村子也离得比较远,可能还需要石村长去宣传。

  石村长怔住,他只听说过,不想当场给钱而打欠条的,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提前给钱的。

  他虽然爱贪些小便宜,但是心里还是有些慌,“您就不怕我们收了钱,却不种了吗?”

  云舒笑着道:“可是你们只有到了秋天,将东西卖给我后,才能拿到剩下的九成。难道你们要为了一成的钱,放弃那九成吗?”

  石村长沉默。

  若是有一百斤的棉花,一成就是三十文,到底是白得三十文,还是将棉花卖出去后,再拿剩下的两百七十文呢?

  这账其实很明白,这年头哪还有人会来他们石河村这么大规模的收购啊。要知道这可是实实在在拿到手的铜钱啊!

  若是为了三十文钱就得罪了大主顾,那他们也太鼠目寸光了。

  石村长还是觉得自己很有头脑的,他在想清楚后,代表石河村的百姓点头同意今年会加大棉花的种植。

  有了石村长在里面做工作,云舒收购去年棉花的事,顺利了很多。

  一天的时间,就将百姓家中的棉花都收了过来,只是云舒也没带那么多人过来运,于是就在石河村雇人帮他将棉花运回西州去。

  运棉花也是给工钱的,石村长自然不能将这个差事给到别人。

  他当即表示,反正他家大儿子要去西州帮忙种地,这个帮着运棉花的事,刚好顺路。同时还给自家儿子,找了几个关系比较近的同族帮忙。

  其他百姓本就不常出门,自然没有异议。

  除此之外,石村长又宣布,西州的夏王殿下要预定他们今年的秋季棉花。

  “你们今年秋天收的白叠子,不论多少,夏王殿下都收。你们种多少,他收多少,且还会按照刚刚你们卖的钱款,先预付你们一成,剩下来的,等你们白叠子收上来卖的时候,一并结清。”

  听到这个消息,人群顿时就炸开了锅。

  刚刚的钱还沉甸甸地在手里呢,这就要将半年后的钱,先给他们一成了?

  有人小声嘀咕,“这西州的夏王,莫非是个散财童子?”

  云舒只是觉得如果不给定金,他光说今秋的棉花有多少收多少。但空口白话,这些人出于谨慎,也肯定不会加大种植。

  反正这些定金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

  即便有几个有小心思的,也影响不大。

  石村长在上面说道:

  “夏王殿下三文钱一斤的价格,已经很高了,这可比我们种粮食,辛辛苦苦弄去城里卖,强多了!况且夏王殿下还怕我们生活拮据有压力,甚至现在就给了我们定金。

  大家若是想要给家里多攒点钱,给孩子们多做两件新衣,可不能放过这个机会啊。”

  石村长也不愧是做村长的人,还是很能拿捏百姓们的心理。

  这年头的人多半是自给自足,一年也攒不下几个钱。

  听到多出来的棉花可以换钱,还能提前拿到钱,哪还有人不愿意。

  云舒也不是随便就将定金给他们的,他早就令人刻好了模板,足足印刷了上千份定金协议。

  里面除了姓名和金额空着外,其他的内容一模一样。每户一张,一式两份,云舒和家主各持一份。

  里面除了写清每家的姓名和金额外,最重要的是最后的补充内容。

  本协议一经签订,不得作废。若乙方收取定金后,不履行承诺和义务,甲方有权令西州军及玄甲卫强制执行。

  百姓们大多不识字,即便石村长读了这句话,他们对于里面的词也是不太理解。

  最后只能云舒自己出来解释道:

  “其实,最后这句话,并没有太大的意义。大家正常履约,是没有任何问题的。这一句仅仅是针对那些想贪便宜的人,他们收了本王的定金,最后却不履行交易,那本王就只能令西州的西州军和卫队,亲自上门来讨要了。”

  百姓及石村长:“……”

  你确定这是解释,而不是威胁?

  云舒笑着安抚,“大家都是良民,怎么会是那种偷奸耍滑之人呢,大家说是吧?”

  摸着刚刚拿到手的定金,大部分人都点了点头。即便原先有些小心思的,这会儿也不敢了。

  武力威胁永远是最有效的方式,没有之一。

  等到云舒这边收购完了,人群全都散去,庞农立即挤了过来。

  殿下的事已经解决了,这下该轮到他的事了吧?

  云舒也没让他着急,而是找了石村长,问他家夫人能不能帮忙做个媒,陪庞农去那位兰儿姑娘家提亲。

  石村长的媳妇作为村里地位最高的女性,确实是最合适的媒人人选。

  石村长的媳妇第一次被人叫夫人还有些不好意思,再一听是让她帮那位校尉将军说媒,哪里会不愿意。

  她动动嘴皮帮个忙的事,却可以帮自己老头子拉近与西州那边的关系。

  庞农那边已经将自己收拾好了,脸上的络腮胡也剃光了,看着虽然不算俊秀,但也足够硬朗。

  石村长的媳妇,看几眼身材高大颇有男子气概的庞农,嘴里啧啧道:“校尉将军这么一收拾,倒是比咱们石河村的小伙子们还要好看。”

  庞农听得有些不好意思,他剃了胡子后,倒是能看出来一点脸红了。

  既然要去提亲,当然不能空手去,于是萧谨行付钱,请石村长的媳妇去置办一些提亲要用的礼品。

  庞农傻愣愣的,出门什么都没带,也不知道提亲需要些什么。此刻见萧谨行什么都帮他准备好了,顿时感动得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

  他自幼父母双亡,根本没有人会操心他的婚事。

  萧谨行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为你准备这些,也是应当的。”

  云舒笑着道:“行了,要去见女方呢,男子汉大丈夫哭鼻子算怎么回事,小心媳妇见你这样,看不上你。”

  庞农闻言,立即将眼角的泪抹去。

  他看着眼前的两人,一个为他出主意,一个为他置办提亲的礼品,填补了他生命中没有父母的遗憾。

  庞农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脱口而出道:“将军,殿下,你们就像我爹娘一样,什么都为我想到了。”

  萧谨行作何感想云舒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整个人都被雷在了原地。

  等到庞农高高兴兴出了门,他才缓过神来。

  云舒抓狂:我哪生的出你这么大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