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喜欢。”
“我不喜欢你。”
在某一瞬间，苏黎忽然想明白了。
他不能喜欢恶魔。
如果现在喜欢上的话，那根斯德哥尔摩有什么区别？
他现在所经历的一切都是恶魔为他打造的。
恶魔想要什么都可以展现出来。
他怎么能够确定周围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甚至就连雾渊这个恶魔，他都不能百分百的相信。
苏黎必须这样回复。
可是当看到顾渊那悲伤失落又有几分痛苦的神色之后，苏黎心里也十分酸涩。
“真的就没有一点点喜欢过吗？”
苏黎咬了咬唇，万分纠结过后，还是说道：“没有。”
其实苏黎说谎了。
怎么可能一点都没有呢？
人的心都是肉长的，不管恶魔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最起码在表面上，他是真心对待苏黎的。
只见顾渊苦笑一声，没有再说什么。
苏黎看向他，有心想安慰他，却不知道从何下手。
俩人就这么静静的陪伴着对方，一段时间之后，顾渊先开了口。
“没想到这么多世界过去了，我们一起经历过那么多事情，在一起相处过那么久的时间，你还是对我丝毫没有动心。”
苏黎愣了一下。
本以为对方是在以顾渊的角度向他表白，没想到竟然是以原本的身份。
“雾渊？”
顾渊点了点头，幻化出原本的模样。
周围的一切都像被暂停了一般。
恶魔雾渊漂浮在苏黎身前，高大的身影几乎能够覆盖住整个苏黎。
不过和平时不同，以往看到这个样子的恶魔，苏黎是畏惧的。
这一次，他却丝毫不畏惧。
“我的苏黎，提前恭喜你，你已经赢了。”
是的，不管这个世界，苏黎能否成功的杀死恶魔，苏黎都已经赢了。
但是……为什么要提前恭喜呢？
没等苏黎疑惑，雾渊就继续说道：“苏黎，你愿意接受我的爱吗？虽然刚刚你已经拒绝了我，但我还是想要再问你一次。”
“如果，你不接受我的爱，那就杀了我吧。”
说完，雾渊就闭上了眼睛。
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
苏黎知道自己应该下手，但是……
这次，他甚至连匕首都舍不得幻化出来。
雾渊如此为他费心，为他弥补了许多缺失的爱，苏黎的心也早就偏向了雾渊。
这只是假的永远都是假的。
苏黎不想一辈子都活在浑浑噩噩的谎言之中，或者是他人的欺骗之中。
他宁愿清醒的痛苦，也不愿意糊涂的沉沦。
苏黎忍痛幻化出匕首，对准了雾渊。
苏黎忽然想到，雾渊刻意恢复了原本的样子，会不会就是因为担心他下不了手？
苏黎最后看了一眼雾渊。
而他也因此发现，雾渊嘴角竟然是上扬的。
为什么？
都这种时候了，为什么雾渊还在笑？
苏黎心里其实已经隐隐有了答案，但是他不敢深思。
而正在他优越的时候，雾渊忽然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这动作苏黎再熟悉不过。
每一次，雾渊这样做，都是要握着苏黎的手，借由苏黎，让苏黎新手杀了自己。
苏黎连忙要抽回自己的手。
可是这个时候已经晚了。
雾渊的力气很大，苏黎即便一直往后退，可雾渊的力道却在拽着他前行。
此时，苏黎突然就下不去手了。
他后悔了。
苏黎摇着头，对雾渊说：“你快点松手，雾渊，我不想杀你了，我真的不想杀你了，就这样吧，你就当我喜欢你，好吗？”
雾渊看着他说道：“不好。”
“我的苏黎，我不想你自己欺骗自己。”
“对不起，我听见了你的心声。”
“我知道你想要清醒的活着。”
“所以我会还给你自由。”
“来吧，杀死我。”
雾渊的声音越来越飘渺，像是从远方传来，有一种蛊惑性。
苏黎已经控制不住的流下了泪水，但是雾渊却是在强行握着他的手，将匕首刺进自己的身体。
匕首突破血肉，噗呲一声。
苏黎转过头去，不忍再看。
雾渊说道：“好了，就到此为止吧。”
很快，苏黎感受到了一个拥抱。
是雾渊。
雾渊在抱他。
苏黎想要抬头看向雾渊，雾渊就在这个时候，身形开始变得虚幻。
虚幻的雾渊对着苏黎微笑：“我的苏黎，再见了。”
再……见？
苏黎不明白。
为什么现在说再见？
他们不是还没有回到现实世界里面？
“雾渊？”
苏黎喊着雾渊，却没有听到任何的回应。
苏黎心里有些慌乱。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难言的不舍以及依赖。
他并没做好现在就和雾渊再也不见的准备。
“雾渊！你去哪里了？雾渊，我们还能再见吗？”
周围一片静悄悄，依旧没有回应。
苏黎颓然的坐在地上。
而周围的一切景象渐渐散去，就像以前的每一次一样。
不过这次，他出现在他自己的家里，而不再是那个诡异的，像迷宫一样的城堡。
明明这一切都是苏黎最想要的，他终于离开了那个令人恐惧的恶魔，回到了自己的家，拥有了自由。
可为什么他总是觉得他丢掉了什么东西呢？
……
雾渊离开的这么突然，苏黎一时之间还适应不了。
就连晚上睡觉的时候，他都在做梦。
梦里，雾渊还是抱着他，只不过雾渊胸口插着那把匕首。
而苏黎也终于有了机会问雾渊：“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听到雾渊说：“因为爱你。”
到这里，梦突然醒了。
苏黎睁开眼睛，望着漆黑的天花板。
梦里的雾渊仿佛还就在眼前，他还能看到他那双轻灿金色的眼瞳，迷人而充满神性。
苏黎去卫生间洗了把脸，让自己更加清醒几分。
一切都过去了。
之前和雾渊发生的那些事情，他……
就当作是一场梦吧。
就在这时，苏黎眼前的镜子中，忽然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苏黎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
“雾渊？”
雾渊笑了起来：“是我，重获自由的感觉，怎么样？”
苏黎不由惊慌的后退。
不舍是不舍，但自由还是更为重要的。
苏黎不由说道：“你不是已经打算放过我了吗？”
“你怎么又回来了？”
雾渊一副难为情的样子：“我的苏黎，你这样说话，可真是伤我的心！”
“不过呢，我回来不是为了再次抓你。”
“那是为什么？”
“我只是让你提前体会一下自由的感觉，在放你离开之前，我希望你能够陪我三天。”
苏黎重复了一遍：“陪你……三天？”
“是的，你没有听错，只要三天。”
苏黎还有些警惕：“那这三天里……”
“当然是我说了算。”
雾渊化作一团黑雾，将苏黎牢牢的包裹起来。
“你以为你有什么资本来跟我谈条件吗？”
苏黎闭上眼睛。
“好，我陪你三天。”
……
就这样，苏黎再次回到了那座城堡。
回到了他的那间屋子。
他们初次相遇的地方。
或者说，雾渊一次见他，就将他强迫抓来的地方。
苏黎对这里并没有什么好的印象，只有一些可怖的阴影。
不过现在再回来，苏黎有种千舟已过万重山的感觉。
之前的那些，似乎都已经是过去了。
苏黎平静的坐在了床上，看向雾渊。
像是在问他，要做什么。
而雾渊却只是将苏黎推倒，两人躺在床上，盖上被子，除此以外，再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动作。
苏黎都有些不可思议。
雾渊抓他的时候有着那样的神情，充满了挑衅。
怎么把他抓回来之后，却能做到什么都不做？
不过苏黎当然不会主动去问雾渊。
雾渊什么都不做，他也能落得个清闲。
苏黎舒舒服服的闭上眼睛，准备睡一觉。
这时候，雾渊开口了。
“苏黎，在这些我们经历过的游戏世界中，哪一个世界最让你印象深刻？”
苏黎思考了一下，说道：“有黑豹的那个世界。”
“为什么？”
“因为，那头豹子是真心实意的对我好，而且他从来没有强迫我做不喜欢的事情，也从来没有利用过我。”
除此以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
苏黎喜欢猫，所以爱屋及乌，也喜欢猫科动物豹子。
雾渊久久没有说话。
苏黎疑惑的看过去，却发现他的身边，雾渊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已经变成了黑豹。
黑豹就趴在他的旁边，静静的看着他。
那细长的黑亮的尾巴，一甩一甩的，很快就卷上了他的手腕。
苏黎顿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忍住，抬手摸向了豹子。
感受到那油亮光滑的皮毛，还有那q弹的耳朵，苏黎心中软软的。
雾渊这么在意他的想法，让苏黎意想不到。
而且虽然知道眼前的黑豹就是雾渊，苏黎也控制不住的抱了上去。
“谢谢你，雾渊。”
原本，苏黎以为，陪伴雾渊的这三天，将会异常的难熬。
毕竟曾经雾渊有着浓重的黑历史。
但没想到，第一天就有了这样好的一个开头。
他很开心，将黑豹当成猫来撸，几乎整个人都躺进了黑豹的怀里。
而变成了黑豹的雾渊，也蹭了蹭苏黎的脸。
“我的苏黎，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