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怆然来到大厅时,遇见了同样赶来的齐言。

  “粟梓失踪了。”

  齐言“嗯”了一声,示意自己知道了。

  因为身份特殊,他虽然是玩家却收不到系统的任何消息,此刻赶过来只是因为听见了钟声。瞧见楚怆然没事的模样,他悬着的心终于安了下来。

  吴升的尸体被悬挂在舞台中央的横梁上,左胸口上有一个深入血肉的刀伤,伤口周围全是血迹。

  而在舞台的另一边,李延亭刚从迷糊的状态下清醒过来,手里正握着一把与伤口形状完全吻合的金属刀。

  她颤抖着双手,眼中满是惊恐,对走来的楚怆然露出求助的目光,“不,不是我,我什么都不知道,真的!我、我原本在床上休息,结果睁眼就在这里了……”

  “弱者就只会狡辩,不是你是谁?”穿着清洁服的户远从后台走了过来。

  对上他口罩上的那双眼睛,楚怆然心底陡然一惊,怎么这么快又遇见了?

  齐言有些不高兴地出声道:“认识?他叫什么?”

  “他……”他还真不知道“杀人狂”的名字。

  “何止认识,”户远粗鲁地把扫把甩到一边,一步步逼近楚怆然,“我的宠物也很喜欢和你玩呢。”

  想起之前那些糟糕的画面,楚怆然的耳尖不受控制地开始泛红。

  “离然然远点!“齐言阴沉着脸,抬手把楚怆然护到自己身后。

  户远伸出舌头舔舐着口罩内侧,白色的口罩被唾液浸湿,显出一小块暗色的水渍。看见那扎眼的水渍,楚怆然白皙的脸颊上浮现出明显的红晕,仿佛那些藤蔓又攀爬上了自己的肌肤。

  户远向前逼近一步,宣誓主权似的说道:“‘小白兔’是我的猎物。”

  “你的?”齐言咬紧了后槽牙。

  两人剑拔弩张,空气中碰触出强烈的火药味。

  “我的天啊啊啊!杀人了!”

  梅姨响亮的尖叫声传来,使得他们不得不暂且收敛起敌意,将注意力移回舞台。

  “梅姨,就是她杀了人!”户远指着李延亭道。

  楚怆然站在齐言的身后,悄悄地伸手勾了勾他的手心。这个有些暖昧的小动作让齐言瞬间收回了外放的戾气,但是看向户远的眼神还是十分凶狠,大有和对方拼个你死我活的意思。

  齐言反击道:“口说无凭,你有什么证据?”

  “证据?她手上拿着凶器,还需要什么证据?”户远转头看向梅姨,“梅姨,你评评理,对不对啊?”

  梅姨眼珠一转,厉声道:“来人,先把李延亭关进自己的房间,禁止出来!直到查明真相!”

  话音刚落,有两个NPC从后台走出,一前一后围住了李延亭。

  李延亭不安地躲避着,却被他们抓住手臂,动弹不得,只能向楚怆然发出求救的呼喊,“帮帮我,别让他们抓我,我不是凶手!”

  楚怆然扫视着周围,对李延亭道:“亭姐,你放心,我会查出来的,一定不会让你被冤枉,为了保险起见,委屈你暂时回避一下。”

  李延亭注视着他坚定的眼神,下一刻不再反抗,在两个员工的带领下走去自己的房间。

  “好了,这下没有嫌疑人在场了,”楚怆然转向梅姨,亲切地微笑道,“可以让我们帮忙调查凶手吗?”

  梅姨抬手撑着下巴,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楚怆然和齐言,“这样吧,你不行,他可以。身为双头牌之一,你和李延亭走得太近了,这不?之前受伤的事都能给弄成同一天!”

  楚怆然没有否认,反问道:“那么,我是不是也需要被禁足?”

  梅姨被他的话噎着了,准备好的话还没说,结果他就自己主动提了出来,“嗯对,来人一并带走。”

  楚怆然十分配合地跟着NPC走去了自己的房间,徒留下那两个互相不对付的家伙。

  见想要捉弄的对象走了,户远顿时没了兴趣,离开了大厅。

  他本就对查凶手这种繁琐且费劲的事非常厌烦,而且幻境里没有专业的设备来检验指纹,也没有法医帮忙进行尸检,因此虽然说要调查真凶,但是游戏里的大部分玩家都认为对这种事上心纯属浪费时间,毕竟当务之急是如何活下去。

  如此一来,调查的任务自然就落到了齐言一人的身上。

  ——

  清洁室内。

  年仅6岁的户诗独自一人躲在里面的一间衣柜里,她完全不敢寻找队友,甚至连和NPC碰个面都能害怕地找个地缝钻进去。

  听见外面传来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她赶紧抱紧膝盖,把自己往衣柜深处缩了缩,吓得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又担心被发现而压着喉咙不让自己哭出声。

  “别怕,是哥哥。”户远的声音在衣柜前响起。

  户诗立刻拉开柜门,冲了出来,一把抱住户远的大腿,害怕地抽泣着,“呜呜,哥哥我好害怕,系统说就剩下6个人了。”

  “没事,哥哥会保护你,我们一定会安全出去。”户远的语气异常温柔,凶狠的劲儿完全变成了温柔的安抚。

  “可是,我和哥哥不是一队的,呜呜,哥哥会抛弃我吗?”

  “抛弃”两个字令户远的内心狠狠地抽痛了一下。他蹲下身,拿出纸巾擦试着户诗脸上的泪痕,耐心地说道:“不会的,哥哥不是很久之前就和你约定好了,永远不会抛弃你,所以别哭了,好不好?”

  户诗很乖地止住了抽泣,但是两个眼睛还是又红又肿。

  “你看,我给你带了吃的哦。”户远藏在身后的手里拎着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好多各式各样的零食。

  户诗的眼睛瞬间亮了,高兴地接过,然后分出一半递给户远,“哥哥,我们一人一半。”

  “你吃吧,哥哥不喜欢吃这些。”户远起身摸了摸她的头,转身向门外走去。

  户诗松开袋子,着急地拽住他的裤腿,哭喊道:“呜呜,哥哥别走,陪着诗诗吧。”

  “哥哥要工作,不然我们没有钱买零食的。”户远拉住她的手,继续哄道,“诗诗乖,等哥哥回来,表现好的话,还会奖励你一个棒棒糖。”

  户诗这才不情不愿地松开了手,重新钻进衣柜里,透过缝隙目送着户远离开的背影。

  户远走出清洁室,把门上了锁,接着径直走向一楼的楼梯口。

  他取出系统仓库里的一个塑料口哨,小心地吹响。

  过了一会儿,远处的地面上出现了一个平面的人形阴影。它从地面上飘起,逐渐幻化出四肢和躯干,对户远低声吩咐了几句。

  户远点头应着,末了补充一句,“帮你做完事后,答应保护我的事一定会遵守的吧?”

  “一定。”

  若是楚怆然看到这幅场面,肯定会对这个人影的声音和样貌感到异常眼熟,不过他此刻正被关在自己的房间里,哪儿都去不了。

  门外一边一个站着两个看守,每隔四个时辰才换一次班,全程24小时都监视着,严防死守的样子活像已经把他同李延亭一样,默认成了凶手之一。

  楚怆然静静地呆了几个小时后,趁换班的时机操控着血手从门缝下钻出,把其中一个看守弄昏了过去。

  他熟练地撬开锁,举起手枪抵住另一个看守的太阳穴,低声命令道:“带我去见老板!”

  说完,他甩了甩另一只手里拿着的一张白纸,上面端端正正的写了三个加租的大字——“辞职信”。

  这个看守长相瘦小,一看就是个没什么胆子的新员工,被楚怆然的举动吓得双腿打颤,老老实实地领着他去了三楼。

  整个第三层都是酒楼老板的地盘,同时也是整个酒楼的顶层,十几扇一模一样的房门出现在长长的走廊上。棕色的墙面上每隔几米就挂着一个吊钟,样子和大厅的吊钟类似,只是缩小了很多倍。

  看守将他带到其中一扇门前,颤抖着说:“到了,这里就是老板的办公室。”

  “你先进去!”楚怆然眯了眯眼,抬脚踹开房门,猛地把看守推了进去。

  几秒后,里面传来了撕心裂肺的惨叫声,血迹顺着门缝流淌出来,转眼间被地上暗红色的地毯吸食干净。

  果然设了陷阱!

  他仔细地观察每一扇房门,却无法从中看出差别,索性站在走廊中央,大声喊道:“月月姐,我是楚怆然,楚姜的儿子。”

  他的声音像回声一样,在三楼的空间里回荡。

  过了五分钟,其中一扇门被人从里面推开了,但是里面却是漆黑一片,楚怆然只看到一只手握在金色的门把上,手腕上带着一个精致的翠色玉镯。

  他闭上双眼,深吸口气,踏入黑暗中。

  大门在身后自动关上,屋内亮了起来。一个长相柔美的金发女子坐在华丽的红木桌前,她一手随意地拨动着摆放在桌上的小型钟表,一手轻托着下巴,目光直直地落在他的身上。

  “楚姜的孩子,好久不见了。听说你答应粟梓,可以无条件为我办一件事。”悦荷似乎并不惊讶自己的身份被对方猜中,开门见山道。

  “对,只要是在我力所能及的合理范围内。”

  “粟梓的事你不用担心,我自会处理,但是我需要你提防一个人,他的样貌可能随时会改变。”悦荷把照片推到他的面前。

  看着照片上再熟悉不过的人,楚怆然眼底思绪涌动,“我可以知道原因吗?为什么要留意他?”

  悦荷瞬间读懂了他的心思,微微轻叹口气,“果然又是这样啊,具体的事我没有办法和你说太多,但是请你一定要小心,因为在这个幻境里,他已经杀了四个玩家了。”

  楚怆然嘴唇微动,默念出照片上那人的名字——齐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