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后悔吗魏熠?”时浅然问他。
语调竟然是得意般昂扬欢喜着的。
还不等魏熠回答,时浅然又率先低了头。
他懊恼的蹙了蹙眉,他不该主动激怒魏熠,更不该在这时候惹出这个话题。
二人一时间互相对望,深锁寂静着相顾无言,沉压四野凝固起满室寂然。
时浅然看到魏熠神色冷下,他抿唇偏过头去,“抱歉……”
时浅然最是知道怎么能惹怒魏熠的。
刚刚那瞬间泄露的情绪让魏熠心脏骤停。
时浅然在高兴,他在高兴什么?
是高兴魏熠只属于他一个人,还是高兴魏熠像傻子一般弃了所有心血?
魏熠不受控制的在一刹手脚发凉。
胸口堵上发霉的沉云,难受的叫人呼吸都变得艰难,魏熠眼神蕴含着幽深寒意,浑身气势压的时浅然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他低着头,神情逃避。
魏熠立即一步上前抓住了时浅然的手腕将人猛然拉近。
“唔……”
时浅然撞进魏熠怀中,忍不住闷哼一声。
而魏熠凝着他语气带着逼问,“时浅然,为什么要笑?你在笑什么?你会让我后悔吗?”
时浅然眼瞳轻颤一瞬,他抬眸望向魏熠的眸子,喉间上下滚动着没有说话,他抬起手,揽住魏熠的脖子后俯身吻住了魏熠。
时浅然的吻技依旧没有长进。
跟他拙劣的对魏熠说“喜欢”时一模一样,横冲直撞得寸进尺反复试探着。
时浅然依旧如此,遇到事情总喜欢用吻来解决。
因为这招向来百试百灵。
魏熠被时浅然一番行为堵的胸口发涨发闷,憋的怒火烧了满身。
他按住时浅然在他腰间胡乱探索的手,语气带着咬牙切齿,“时浅然!”
时浅然浅顿片刻,睫毛轻颤着没有回应,只垫脚再次吻上魏熠,带着不管不顾的意味。
时浅然的态度将魏熠彻底惹怒了。
他弯腰抱起时浅然压在床上,少年刚穿好的衣服很快被扒下,魏熠撑在时浅然两侧居高临下的注视着时浅然。
时浅然想偏头用手臂遮挡眼睛,这种俯视打量的视线时浅然受不了。可魏熠却抓着少年双手按在头顶,固执的想要从少年神色中获得某些想要的讯息。
他试图从时浅然的每一个细微神情中窥探出少年哪怕一丝的情动,然而却如同雾中的行者,始终看不清真相。
自从庙会归来,时浅然仿佛变成了另一个人,少年说话做事只顾心情,极少去征求魏熠的同意,开心了便笑,不开心便冷着脸,他不再有任何顾虑,也是不再关心魏熠的任何看法与情绪。
他的世界似乎不再需要魏熠的参与,他的喜怒哀乐都不再受魏熠的影响……
魏熠注视着时浅然的眸中是一片难言的晦暗苦涩。
时浅然轻喘着浑身发颤,低泣着流泪也始终挣脱不开魏熠的束缚。
时浅然索性不再挣扎,他偏过头难堪的闭上了双眼,声音破碎,“魏熠……不要看……”
“为什么?”魏熠一直想问这个问题。
他俯视着少年,动作间面容依旧冷然自持,不知情的绝对猜不到他在想什么做什么,他抬手轻柔的擦去那晃动在眼角浅痣上的泪珠。
声音暗哑低沉着悲涩,“时浅然,告诉我为什么?”
指尖滑过少年侧脸,带起片片战栗,“你说你要我,可为什么你得到了却又不在乎了?我就只是你复仇的工具吗?你要找那帮人,大可以直接和我说,为什么要用这种迂回曲折的手段?”
有好几次,魏熠恍惚间觉得自己才是时浅然的仇人,时浅然走的每一步都在让魏熠受伤难过。
时浅然从不喜欢魏熠。
魏熠清楚。
但为什么有时候少年看他的眼神会那般的冷?
魏熠不明白。
“时浅然,我究竟算什么?”
魏熠的话语一字一句都发了狠。
可时浅然在轻纱摇晃间并未听进几个字,他望着魏熠,眼泪滚落着呜咽。
…………“呜……先生…好疼……”
魏熠的质问在一瞬间戛然而止。
有飞鸟掠过池面,水纹波动间荡漾起凌凌春光,鱼尾甩起的水珠一串串砸进水中。
时浅然在这瞬间弓起身子,魏熠胸口闷疼酸胀着闭了闭眼,苦涩的滋味顺着胸口一路蔓延至全身,魏熠终于附身吻住了时浅然。
“阿然,别让我后悔……”
只有这一句贴在时浅然唇边的呢喃,叫时浅然听了个真切。
那声阿然落下的瞬间,时浅然的泪夺眶而出。
滑进嘴里。
又苦又涩。
除父亲和羽哥哥外,再没有人这样唤过他。
时浅然是腐臭烂泥里的杂草,而“阿然”则是生命呵护而生的娇花。
时浅然都快忘了,忘了花开绽放是什么模样,只记得自己陷在泥潭,挣扎求生间裹了满身污垢……
日薄西山,阳光从金色变得橙红,从少年床头爬至床尾。
时浅然再次醒来是在下午。
身边依旧空无一人,但却放着一套干净衣服,时浅然浑身酸软着撑起身子穿衣。
又累又饿叫他更是无力,动作缓慢进行着,衣衫慢慢盖住了那些不忍直视的痕迹。
“嘎吱…”
房门吱呀一声响,时浅然抬眸望去,与魏熠视线对上。
时浅然正在扣纽扣的手微顿,“……先生。”
“过来。”魏熠将粥碗放在桌上,朝着时浅然伸手。
时浅然指尖颤着上前,他堪堪握住魏熠的指尖,低垂的眸色稍显不安。
魏熠却只将人拉近,然后抬手将时浅然衬衫的扣子从下至上一颗颗扣上。
领口最后一颗扣子扣好,魏熠指尖擦过少年喉间留下滚烫的痕迹,时浅然喉结起伏着抬眸看向魏熠,眼中神色复杂难辨。
可魏熠什么都没问,他转身拉开椅子示意,“坐吧,先吃点东西。”
时浅然察觉到魏熠有话要说,喝粥的动作便显得极其绵长。
魏熠也不催促,任由他拖延,坐在一边拿着报纸自顾自看着。
时浅然见他没有要走的意思,自知是逃不掉了,于是干脆三两口将粥喝完。
他深吸一口气看着魏熠,声音漠然,“先生问吧。”
魏熠放下报纸抬眸看着他,“问了你就说吗?”
时浅然呼吸一滞,低了头,“我……没想到你会这样毫不犹豫的放弃那条线。”
“我有些高兴。”时浅然捻着手指,干涩低哑的话语叫人听着胸口发酸,“面对利益,先生选的是我……”
时浅然望着魏熠苦笑,“先生,我是不是很自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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