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安宁是和助理小姐姐一起走的,这个项目走的司寒的个人账户,所以直接让助理负责了。

  俩人打车去的路上,温安宁问她工作会不会特别辛苦。

  助理:“还好吧,为了这个项目司总给我涨了1.5倍工资,项目结束后我还有提成拿。”

  温安宁:“你的月薪是?”

  按理来说月薪不可以跟同事说,但是温安宁市例外,助理也没刻意瞒着,跟他说了个数字。

  温安宁听完后:“(⊙o⊙)…”

  他真诚的发问:“请问,我能当助理吗?”

  助理小姐姐一脸的惊恐:“什么,你又想抢我工作了?”

  温安宁赶紧闭嘴,不谈这个问题。

  司氏集团负责人投资了君华这个项目,风声传出去后,这几天工地上的人很多,除了那些买房多年被烂尾伤透心的客户外,还有工程负责人。

  温安宁一下车就被惊到了,他走在前面随口问道:“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啊?”

  助理小姐姐正在给接应的人打电话,她低着头小心避开地上的石子,说话的时候把温安宁拉回来。

  “不走正门,我们从侧面穿过去,前面人太多了,不安全。”

  温安宁瞥了眼远处的人群,远远扫过去还看到了横幅,不过因为角度问题,他没有看清横幅上的字眼。

  “那些都是听说项目重启,闹着来要钱的,”助理说道,她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特别平静:“就像是前段时间跳楼的那个,十年了这种事一点都不新鲜。”

  “但也不能因为他们可怜,司总就把钱结了,要钱应该去找吕氏。”

  “吕丙申有了投资后,去救其他项目了,没给他们结算尾款,这帮人才想着来这边闹,呵,有什么用呢。”

  十年前吕氏没能力结算,这个项目更是被放弃了,当时的吕家掌权人已经去世,后面的人想办法救公司,而且结算回款这种事,看一个人可怜给他钱了,就会有更多可怜的人闻着味过来,一下子把钱都给结了,吕氏根本没有这么大的能力。

  两个人从一处破墙边绕过去,温安宁的小白鞋踩在草根上,鞋底沾了好大一块土,他的嘴角下拉,心里想着回家前要刷鞋,要不然会弄脏家里的地毯。

  他没再问外面那些人,助理解释了几句后,也跳过了这个话题。

  两个人沿着灰色的墙体没走几步,就看到了带着助手过来交接的吕丙申,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打扮的很潮流的年轻男人。

  那个人温安宁见过,吕丙申求到司寒那里去的时候,这个男人也站在院子里吹冷风,是他的儿子。

  “祝小姐,温先生,”看到他们,吕丙申客客气气的点头。

  “这边请,工地上临时搭了帐篷,我们可以过去聊,另外图纸还有当年的施工细节都在这边,你们随时可以看。”

  图纸这些东西温安宁不是很懂,不过那上面标的各项数据,还有公式之类的他倒是能看懂是什么意思。

  助理小姐姐和人对接,温安宁在旁边拿起图纸翻,在施工图的下面还有建好后的模拟图。

  “其实吧,这个项目最了解的人是我们公司前员工,他是最优秀的建筑设计师,如果可以的话,你们可以考虑一下聘用他。”

  吕丙申聊着聊着突然感叹了一句,“当年,公司实在是撑不下去了,才裁掉他的,他本身能力很强,被辞是因为我们公司的原因。”

  他身边的人?温安宁看似在翻图纸,实际上脑子里想了一圈可疑人选。

  但可惜,当年吕丙申对于龙傲天的作用就是救美女打脸,其他的交集很少,剩下有交集的那几个人呢,时隔多年温安宁也记不清情况了。

  脑子只有个模糊的印象,那是一群意气风发的人。

  “我会考虑的,”助理点了点头,“施工队的话,就不需要您担心了,我们司氏集团有自己的御用施工队。”

  “现在我们去楼那边看看吧,”说完后,助理收了东西,她还用手机把一些关键数据拍照。

  温安宁盯着对方的动作,把她的行为记下后,心里大概知道自己以后应该怎么做了。

  他们今天的任务,还要实地拍照看着工人勘测数据。

  吕丙申引着他们进了那栋破败的楼,去的路上有人透过栅栏看到了吕丙申,接着人群中有人高声嚷嚷了一句。

  “吕家人在那边,大家快过去,找他要钱啊。”

  人群涌动,幸好有保安在,没让他们看过。

  吕丙申对这习惯倒是习以为常,“不好意思,让二位见笑了,我们吕氏会负责的。”

  “爸,这又不是你的错,再说了项目烂尾,咱们损失还很大呢,都找我们要钱,我们去哪找回损失呢。”

  吕少爷不满的嚷嚷,冬日天冷这边又长期无人打理,他们走在落满荒草的土路上,吕少爷的裤脚上沾了几根草,他满脸的嫌弃。

  “这什么破地啊,也不知道给铺路,爸,以后这种地方别叫我来了。”

  吕丙申在他脑袋上拍了一下,没好气的说:“少说两句。”

  他们父子二人带着路,温安宁走在后面低头默默看了一眼自己的鞋,走了一圈后他的鞋底更脏了。

  不过,温安宁觉得还好,工地嘛哪有不脏的,回家擦擦就好了嘛。

  倒是助理小姐姐怼了一句:“是啊,没人给铺路不如吕总解释一下?”

  “按照规划,这里应该有一条用鹅卵石铺的小路,两侧种满鲜花,现在这种情况或许吕总可以解释解释,要不然吕总跟外面那群人说一下也行。”

  温安宁笑眯眯的也跟着开口:“嗯,听说吕氏其他的项目救起来了,公司有钱了,以前的事也给解决下?”

  “吕总是个好人,总不能看着大家都吃不上饭吧,”说这话的时候,温安宁扫了一眼吕丙申的穿着。

  他的打扮普普通通,反正以温安宁的眼光看不太出来品牌,倒是他儿子,浑身亮晶晶的,恨不得把我有钱几个字刻在身上。

  吕丙申表情讪讪的:“肯定都结的,但这不是还没钱,温先生放心,我肯定会结算的。”

  温安宁没再说话,他双手插在羽绒服外套的兜里,低着头走路,脚丫子不时的把路上的石子踢到一旁。

  身后吵吵闹闹,身前的几个人在忙着介绍未来发展前景,温安宁两只耳朵听着不同的动静,感觉自己的身体被劈成了两半。

  第一栋楼已经盖的差不多了,就是水电没通,他们这次进来后,温安宁看到左侧那户有生活痕迹。

  温安宁:“这里有人住?”

  房子虽然有门窗,但是周围都是水泥,甚至没有水电暖,南城冬季最冷的时候零下15度,室内没有暖气怎么活?

  助理解释道:“是有几户搬过来了,这里面有点复杂,不过现在已经解决了。”

  温安宁:“哦。”

  刚说完话,他的手环突然发出滴的声响,黑色的表盘上出现了一个大大的红色感叹号,滴滴滴的声音像是某种警告。

  温安宁突然意识到一个事情,他从出来到现在已经一个小时了,只在刚上出租车的时候给司寒发过一条消息,来了工地后就把这事给忘了。

  所以现在是手环自动报警了?!!

  “你们忙,我去打个电话,”温安宁说道匆忙跑出去。

  吕丙申还想说什么,被助理不动声色的挡住了。

  “吕总,我们继续聊,您刚刚说的建筑师是谁?如果有简历的话,倒是可以发一份过来,我会做考虑。”

  “有,肯定有,我这就给他打电话,这样,让他过来,给我们现场讲解也行。”

  吕丙申的注意力被转移,助理深藏功与名。

  温安宁找了个背风的地方,本来想开视频,但他想了想自己现在的样子,还是算了,他打开手机前置摄像头,直接来了一张自拍。

  拍完后在微信上发给了司寒。

  666:【我刚刚信号不好,网卡了,绝对不是我迟到了】

  666:【中午大概回不去,下午具体时间待定】

  司寒:【温安宁你去的是南城市中心,不是山沟沟】

  司寒:【下次出门,用不用我给你买个卫星手机……】

  666:【好呀,】

  司寒:【……】

  666:【照片X2】

  温安宁又拍了一张照片,这次他拍了大半张脸,额头的部分被放大,那块红肿的区域看的很明显。

  666:【我的额头看着好多了,不用担心】

  666:【你继续上班,我去干活啦,半个小时之后见】

  666:【对了,这边超多人,感觉他们很可怜,但是吕总说他会解决】

  司寒:【保护好自己,有事记得第一时间通知我】

  666:【知道啦】

  温安宁发完消息后,第一时间把手机揣兜里,两只手也在兜里活动,今天零下六七度,在外面打字冻的他手疼。

  助理小姐姐和吕总已经不知道去哪了,温安宁想了想没跟过去,他一个人绕着这块转悠,从左侧的破墙处走出去后能看到步行街那边的几栋大楼,再远处还有一家二甲医院。

  这块跟温安宁记忆中变化不大,十年前他曾化人在这座城市短暂的生活半年,当时司寒带着他,去了很多地方,市中心也来过几次。

  温安宁凭着感觉溜达,他绕过君华这块,从旁边一个小区穿过去,然后又拐进了一个小巷子,最后停留在一家卖烤串的店前。

  他在南城吃了N多家烤串,最爱的是这家。

  开在巷子深处,门前有行人匆忙路过,还有自行车的铃声,以及孩子们的打闹声,门前已经褪色的牌匾上写着:李家烤串。

  这个点没什么人吃饭,身材有点胖的老板正拿着抹布在擦玻璃门。

  那扇门看着有点年头了,门框的漆都掉了大半,不过被擦的倒是很干净没多少油腻。

  温安宁站在门口,抬头盯着那块牌匾发呆。

  “小伙子,想吃点什么?烤串这个点只有一部分,店里还有其他吃的,炒菜米饭都有,这么冷的天进店喝壶水也行,”看到有人,老板吆喝了嗓子。

  他收了抹布,侧身让开位置,往温安宁这边看了一眼,接着那双不大的眼睛瞪的滚圆。

  “哎呦,是你啊,我知道你,快进来,快进来,”他热情的招呼着温安宁,同时朝里面喊了一嗓子。

  “来贵客了,快准备开火。”

  温安宁就是走到这边看看而已,他是从工地上跑出来的,人家在干活,他却在这里大吃大喝,也不太合适。

  是以他连忙摇了摇头:“我就是来看看,我不饿的。”

  老板笑的很喜感:“没事,吃不吃的来坐坐,不收你钱。”

  “小伙子,你得有十年没来了吧,呦,这脸跟十年前简直一样啊,保养的真好。”

  他笑呵呵的,同时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哎呦,我老了,比不得你们年轻人。”

  温安宁坐在店内的塑料椅子上,手上被塞了一杯热乎乎的大麦茶,他说了声谢谢,然后捧着杯子暖手。

  店里的装修基本没变,几张椅子,然后有个透明的厨房,坐在这可以看到厨房那边忙碌的情形,桌椅虽然老旧却被擦的很干净,地上也没有一点垃圾。

  这会儿厨房开着火,他坐在这能闻到香味。

  老板比十年前更胖了,挺着肚腩笑起来的时候脸上很多褶子,他的眼角多了不少皱纹,眼神也多了很多温安宁看不懂的东西。

  “您还记得我?”温安宁眼中带着疑惑,“我确实十年没来了,没想到您对我还有印象。”

  这会儿也没人,老板拉了张椅子在温安宁对面坐下,老板娘从厨房端过来一盘瓜子,还有一根烤肠几个串串。

  “边吃边聊,别客气,今天呀不收钱,”老板娘笑眯眯的,看到温安宁后她似乎很开心。

  虽然温安宁不太懂做人的事,但他想每天这么多客人,老板居然还记得自己,这也很神奇了。

  他拿了一根淀粉肠咬了一口后,舒服的眯起眼睛,就是这个味道,太好吃了!

  “咳,这么多人,我哪能记住每个人啊,更别提你十年没来了,”老板一拍大腿,特别激动的说道:“这不是,总有一个小伙子过来吃串,每次点上一大堆东西又不怎么吃,就那么放着。”

  “哎呦,那个浪费的,虽然我开门做生意,但我也看不得人浪费,所以经常过去说他,但他依旧那样。”

  说到这老板还挺无奈的:“人家花了钱,我也不能说强硬不卖,只能这么看着他折腾。”

  “然后他吧,每次吃完后还举着手机,问我照片上的人来过没。”

  “那照片就是你啊,我看的多了自然也就记住了。”

  说到这,老板突然凑近了点,(自以为)小声的问道:“小伙子,你干啥去了?那人找你十年,你俩啥关系呀,该不会这里面有什么爱恨情仇吧,就像小说里写的那样。”

  “他走,他追,然后反复的虐。”

  温安宁从他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就愣住了,司寒这十年一直来这里吗?

  能让老板都记住,那他得来过很多次了,可自己刚回来时,司寒又为什么一副不想跟他继续做朋友的样子呢?

  老板还在絮絮叨叨说着自己的猜测,温安宁看似在听着,心脏早就揪成一团,他也说不上来是怎么回事,就是感觉很难受。

  温安宁突然想到一件事,这只是他随机来的一家老店,像这种店铺南城有很多家,司寒该不会每家店都去了吧?

  如果真去了的话,他又是以何种心情去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