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回神,九尾灵狐口中就已咬着一只黑翅蠃鱼妖魂魄。
常珺侧首去看裹在灵狐腹中的一抹黑影,“两个魂魄,真是怪事。”
“师姐,这是什么?”自蠃鱼妖魂魄从眉心飞出后精神就陡然高涨起来的方好一骨碌爬起来,凑到灵狐面前好奇地问。
常珺倒也是不忧心忽地出现的妖魂,慢悠悠地转头,“你是说这只狐狸,还是条鱼?”
方好刚刚看得清楚,瞧见灵狐是从胜邪中钻出,她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师姐的狐狸应该是器魂,所以,这条鱼是什么?”
“妖魂。”
方好的小脑袋瓜一时间没转过来,睁大眼睛望她。
“好好,你的壳子里住了两个魂魄,一个是你自己,一个便是这妖魂。”
常珺望着狐腹中安安静静的妖魂,一时有些新奇。
“我观这妖魂,它应当是同你一道共生了三十多年,你同它在这三十多年里一直相安无事,只是不晓得近日为何突然躁动。”
方好顿时瞪大了眼,满脸不可置信,“我和它一起住了三十多年?!”
“可、可是我从来没有感觉到过它啊?”
“好好,它如今修为已是灵墟,你自然是觉察不到它的。”
常珺一面说,一面探了一缕神识入狐腹,隐约间似乎能瞧见那黑翅蠃鱼妖背上一双黑翅边隐隐泛起红光。
将要迈入红翅的蠃鱼妖。
能在此方世界单凭魂魄便能自黑翅修行至红翅,真真是厉害。
常珺轻叹一声,拉着方好直起身子,“好好,你修行没有雷劫,是因它。”
“什么?”
“你修行的境界涨的很快,三十年来你自炼气到化神,是因你汲取它身上的清气,没有雷劫是因它已帮你渡过一遍了,你自然不会再有雷劫。 ”
“师姐,清气又是什么?”方好觉得自己有点听不懂常珺的话,脸上就差没挂上大大的问号。
“清气便是灵气。”
方好霎时豁然,大惊:“那我不就是它身上的寄生虫吗?!”
“你一日到晚都在胡思乱想些甚么?”
常珺轻弹她脑门,“它是外来者,借着你的壳子存活,你自它身上汲取些灵气,也算是两两相抵。”
方好捂着脑门似懂非懂地噢了一声,可见她面上仍旧布满疑惑,不由得又好奇起来。
“师姐,那它住在我的身体里,又不夺舍我,还给我租房费,到底是为什么?”
常珺上下打量她,眉间攒着重重疑惑,“我也好奇它是图甚么。”
但见方好忽地往后退了几步,警惕地打量狐腹中的妖魂,如临大敌:“师姐!它对我图谋不轨!”
此话一出,可给常珺听傻了。
“你一日到晚到底在想些甚么东西?!”
常珺头也不回地弹了道水珠过去,直冲方好眉心,叫她醒醒神。
方好揉着额头,笑嘻嘻地凑回去,“缓和缓和气氛嘛师姐。”
常珺无语地瞥了她一眼,旋即再将目光投放到蠃鱼妖身上时,她竟能自通体漆黑看不出是头是尾的妖魂上看到了几分气愤。
“师姐!它好像在生气!”
大嗓门在耳边炸响,常珺木着脸道:“小师妹,我耳目清明,看得见。”
而适才听方好那一嗓子喊出来,常珺竟见狐腹中的蠃鱼妖身微微一顿。
也不待二人有所反应,继而就见其魂魄陡然变得虚幻起来,一晃神就涨大了一倍。
但闻狐腹中一声清脆童音传入耳中——“奶奶个头!谁对你图谋不轨!”
只听此声,方好险些蹦到常珺身上:“见鬼了!它说话了师姐!”
“好好,你是修士,见鬼应当早已习以为常。”
真真是为难常珺百忙中还要腾出手安抚她,“还有,我听得见。”
方好讪讪地笑笑,一张脸几乎要凑到狐腹前。
眼见涨大一圈的妖魂眨眼间就自鱼妖原身变幻成一只有巴掌大童子,那童子似是个粉雕玉琢的娃娃,眉头紧皱,一张脸涨得通红。
童子牙齿一咬,一巴掌拍在狐腹上,怒喝出声。
“我瞧你修行速度实在太慢,分点清气助你修行,你竟然说我图谋不轨,我看你才是图谋不轨的那个吧!”
方好不甘示弱,瞪着眼睛也怒喝回去:“明明就是你住在我身体里面,我收你点房租怎么了!”
“什么我住在你身体里?要是没我,你早死了!”
“你少在那里胡扯!”
“谁胡扯了?!”童子眉梢一挑,越过她去看常珺,“不信你问问你师姐,你问问她我说的对不对?”
眼看童子神情严肃不似作假,方好怒气冲冲地扭头,“师姐!你告诉他对不对!”
“对。”
方好眉头一竖,转头就道:“你看我师姐都说不对了,你还在这…师姐?对,是什么意思?”
话刚讲到一半陡然发觉不对的方好张大了嘴,不可置信地扭头。
“他说的对,好好。”
“我方才想了许久,为何南阳那般多人都死了,独独留你一个还活着,且是浑身上下并无半点伤口,原是因为他。”
九尾灵狐随着常珺的话音化作流光飞入胜邪中,再一晃神,巴掌大的童子便被她捏住后衣领。
方好怔怔地望着她指尖的童子,“什、什么意思啊师姐?”
常珺摸了摸她的头,施施然开口。
“南阳出事,是因他阿姊和兄长想为他聚魂复生,我想,他大抵是不忍看南阳生灵涂炭,便想尽点绵薄之力,不成想,刚好就救了你。”
“不错,”童子满脸傲意的接过话茬,“就是我救了你这个小娃娃。”
常珺屈指弹在他腿上,“别装老成。”
童子嘶了一声,委屈巴巴地道,“我哪能想到救了她,自己也困在她身体里面了。”
他一面说,一面挣扎着要给常珺比划。
“你能懂吗?我死前就已两千岁有余,困在一个小娃娃壳子里,跟着她一道对着旁人说师姐师兄,我面子往哪里搁?”
听得他的抱怨,常珺轻笑一声,抖了抖他。
“我不大关心你的面子往哪搁,我只想晓得你同好好在一处共生了三十年,为何十年前就突然想要掌控她的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