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不断传来弟子收徒的炫耀声，常珺望着眼前抱着她的腿呜呜哇哇的女娃娃，一时间手足无措。
良久，她才僵着身子蹲下去，绷着面皮问：“你在说什么？”
只听女娃娃脆生生地道：“青欢见过师父！”
一听这话，常珺懵了一双眼，微微蹙眉，“你、你说什么？”
青欢仍旧笑盈盈地望着她，常珺余光瞥见她那徒弟扭扭捏捏地凑过来，又扭扭捏捏地抠着手心，也不说话。
常珺挑眉，“你和她有关系？”
“没。”
沈慕有些心虚地低头，嗫嚅道：“徒儿前几天贪图一时之快，就哄着她说我有师父，你若是不哭了，我就叫师父也收你做徒弟，我师父可好了……”
她越说，声越小，直至闻不见。
后来，沈慕索性眼一闭，心一横，“师父，徒儿知错，可徒儿也不知她也就两三岁的样子，怎么这么能记事！”
闻言，常珺默了默，自顾自地无语了半日，沉默一时在师徒二人之间传出，可给沈慕候的心惊胆战。
许久，常珺才徐徐叹气，缓缓开口道：“我们修道之人，不可随意承诺，世间有循坏，善恶有承负。”
“你如今对她的承诺并未做到，日后指不定在你毫无防备的时候就会反噬回来。”
常珺抬眼望着这个不知何时都已比自个还要高上许多的弟子，似是年长者一般拍了拍她的肩。
“幸而你如今对她承诺的对象是我，倘若不是我，旁人不愿，你又该如何呢沈慕？”
常珺极少去唤沈慕的名，现下忽地唤出声，沈慕不自觉就绷紧了身子。
她仔细地去思量自个先前说的话，良久后垂下头，满怀歉疚地道，“师父，徒儿知错了。”
“你能将话听进去便好，”常珺点点头，朝她招手，“来，过来见见你师妹。”
沈慕此时还是恹恹地模样，可在转脸看青欢时，硬生生地挤出了笑，“师妹好。”
两日后，常珺去寻苏小白道别时，她也是恹恹地模样，蹲在寮房前情绪低落，就差没捏根棍子在地上画圈圈。
而她这个情绪，在瞧见常珺那一刻达到了顶峰。
苏小白死死抱着常珺，险些留下两条宽泪，“师姐，师父说我还小，不能收徒，怎么你无心收徒，到最后又收了个弟子呢？”
终于自她的怀抱中喘口气出来的常珺默了片刻，“……我见沈慕就一个人陪我四处云游，怕她孤单，便再收了个弟子。”
苏小白呜咽着，就是不愿意撒开紧抱常珺的手，“师姐，你三年都没回来，你还准备云游多久？方师妹都蹿好高了……”
她絮絮叨叨地说着三年来总局的千般变化，说到最后，还是依依不舍地松了手，松手时，眼眶四周隐隐发红。
常珺见她这般模样，存心想要逗她，“你也莫要伤心，我估摸着应当还有个三年，你大可三年后见到我回去再哭。”
苏小白眼泪唰地一下就落下来，“师姐！”
常珺顿时收了声，浅笑着摸摸她的头，如从前一般，自袖里乾坤中摸出了两颗奶糖递给她。
“师妹，莫要忧心这样多，我云游结束，自然会回去。”
常珺顿了顿，又道：“都是元婴中的长辈了，别哭了，若是叫那些个弟子瞧见，多不好。”
苏小白哼了一声，小声道，“反正他们也得喊我一声苏师叔。”
身侧寒风拂过，苏小白面上浮现了几分怅然，“师姐，你好像老了很多。”
“什么？”常珺眼眸微眯。
苏小白连连摆手道，“也不是老了，就是你现在给我的感觉，很像之前在炎帝庙旁边研究阵法的公孙老先生，就是看的很通透，但是没有生气。”
常珺呵呵一笑，“你说的生气是指你年后还要和圣夏一起接受王师叔考核么？”
“师姐！我不是这个意思！”
入夜，云层厚重，几乎看不清三足金蟾周身那层清辉的光。
青欢毕竟只是个两三岁的孩子，早早便睡下了，常珺便唤出了九尾灵狐将她吞入腹中裹进剑中。
沈慕瞧见灵狐时，好奇的双眼冒光，偷摸着摸了两把，惊奇的发现这灵狐虽是个虚影，可浑身的狐狸毛却是如真的一般，柔顺圆滑。
常珺领着沈慕将要出商安时，眼前忽地被黑影遮住，来者正是近几日准备前去南天门的怀淞。
他也不说话，只隐晦地瞥了眼沈慕，一挥袖袍道一句借你师父一用，旋即便带着常珺消失在原地。
这可给沈慕骇得不轻，倘若未曾听见常珺消失前飘落在风中的那句安心，她真真是要折回商安寻分局长去了。
待到眼前一片开阔，四周皆是树丛时。
怀淞这才停了脚步，抬手作揖道：“怀淞见过涂山氏女君。”
“你寻我所为何事？”
“怀淞不日便要前去南天门，虽不知女君是为何会死而复生，可也能隐隐瞧出女君此时并不能回归上界。”
怀淞边说，边缓缓抬头，“怀淞念着女君迟迟未能回归上界，应当是有话要怀淞带上去的。”
闻言，常珺沉默了半晌，“你如今这般说，我还真有句话叫你带给司命星君，你同她说，看紧点常钦，我打不过华阳。”
“啊？”怀淞一张高冷脸裂了几条缝。
可他转脸又见常珺如常的神色，自个也迅速反应过来，“那怀淞便在此拜别女君。”
末了，他还不忘把常珺再送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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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高海阔，阴晴寒暑，步子不算快，不紧不慢地行过武宁、宁西、宁海、晋临等各地分局。
青欢跟在常珺的沈慕二人身边，不知怎地，也养成了入新分局时，先摸透分局周边大大小小的吃食店铺。
两三岁的孩童学着跋山涉水，学着提起比自己还要高的木剑，学着符法施术，一路长到十多岁。
她修行自开悟后，修为飞涨，如今境界已快比沈慕高上个小境界。
青欢渡过金丹后雷劫时，沈慕忍不住提了一嘴，说师妹是个天才，那商安是怎么肯放人的。
青欢笑眯眯地回她，说她当时不舒服，自然没检测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