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声铮鸣。
常珺受那剑中魂破裂的影响,只长笛与胜邪相交一瞬便倒飞出去,喉间翻滚的尽是血腥味,连带着五脏六腑都震得生疼。
还不待她稳固身形,只觉识海中一阵钝痛,仿若是一把钝刀子一点点迟缓地将她的识海割去了一块。
少卿面色难堪地接住她,方欲扬手就是一剑过去时,就见一道鲜红的身影自常珺的灵识中窜出。
她定眼一瞧,常钦面色恼怒,直冲顾冬生而去,身形在也如疾电之势间骤然变大,直至长成同银蛟一般庞大。
少卿见状,翻手便是灿金的真言浮现,直直地将常钦捆得结实。
下刻,她便听常钦恼怒的传音传来:“你做什么!”
少卿绷着一张脸,冷声道:“你莫要插手。”
半靠在少卿肩头的常珺迷迷瞪瞪的睁眼,只觉眼前大团大团黑雾闪过,间隙的光亮中,她瞧见了赤狐的影子。
“不是白狐吗?”她喃喃道,思绪早已不知处在哪儿处。
腕间的重瓣山桃迅速发烫,常珺只觉有股柔和的灵力在丹田乃至全身游走,不多时便转了数个周天。
少卿侧身挡住薛策等人的视线,指尖青光浮现,极快地凑到常珺灵窍旁。
剑中魂破裂,等同于神魂破裂,如今的常珺神魂不稳,又受了剑中魂的伤。
依常理而言,本是要送回上界受清气修养,最下策便是少卿取出她另一片神识补进去。
可如今事态紧急,也只能用此下策。
立在原地的顾冬生望着手中已浮现裂痕的长笛,惊惧交加,她这长笛伴了她万年,早已是仙剑阶位的法器,却被万年后的长剑险些一剑劈碎。
而她如今的修为对上常珺化神中的修为,莫要说仙剑了,就是神剑来,也是一劈一个准。
顾冬生抬首望着被赤狐围住的常珺,不由得去想这小辈到底是个什么来头。
可还未等她想出个什么所以然来,周身漂浮的银光碎块忽地聚起,须臾之间重新凝聚,透过刺目的银光,依稀能瞧见狐狸的模样。
伴着又是一片神识碎片纳入常珺的识海,她只觉识海中不断发涨,而后在骤然之间,又有清风将她激荡的识海缓缓抚平。
待她再一睁眼,就觉灵识已能透过幻境觉察到外头的世界,身子也仿若是立在幻境与外界的交界上。
不待常珺想通自个儿的灵识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就撞见已凝聚成四尾狐狸且依旧是银光闪闪的剑中魂。
常珺虚虚地被少卿扶起,眉目间尽是疑惑,“这、这是?”
少卿不着痕迹地同缩回原来大小的常钦对视一眼,借着随常珺的目光去看四尾狐狸时暗自斟酌。
她缓了缓,这才开口:“那是你剑中魂突破,没想到竟然误打误撞被那个姓顾的引得突破了。”
少卿这番话说的倒也属实,常钦方才觉察常珺识海震荡时便窜了出来,心下虽然焦急,但也撞见了那碎成一块一块的银蛟碎块正缓慢地粘合。
少卿取出常珺另一片神识碎片只忧心过度,丝毫没发觉她那剑中魂还有凝聚的迹象。
而上界仙家神族修出的剑中魂破裂,必然是要从头再来,可常珺的却是直直地在碎块之上重新凝聚。
纵然少卿和常钦不晓得常珺这剑中魂为何会再度凝聚起来,但此刻的常珺显然是无事,心下便松了一气。
二者趁着常珺起身想要去道谢的间隙,唤来四尾狐狸想要一探究竟,却见那四尾狐狸熟稔地蹭了蹭少卿的腕骨,后又用脑袋拱了拱常钦。
这一见,少卿和常钦这才恍然,这竟是常珺此前于上界修出的剑中魂,只是那会儿还是九尾狐狸,现下却是四尾。
剑中魂不能口吐人言这一点,惯是上界仙家神族所头疼的,少卿此前倒也觉得没什么,现下却也是头疼起来。
直至教她瞧见了那四尾狐狸偷摸着又幻出了一尾,少卿这才将剑中魂破裂一事与四尾狐狸串通到一处。
原是这剑中魂不知何时早已于常珺的识海中复生,只待个合适的时机将银蛟变幻为狐狸的模样。
只是今日一事教少卿和常钦骇了一回。
念及至此,少卿抬手就往狐狸额头上一敲,待那狐狸委屈巴巴地去找常钦时,又收到了后者毫不留情的一巴掌。
属实是委屈极了的四尾狐狸耷拉着尾巴耳朵挪动步子去找常珺,不大想跟这二人待在一处。
但见常珺仍旧是苍白着一张脸,虽然识海上的伤已全数好了个通透,但五脏六腑却还是在隐隐作痛。
她拱手朝顾冬生行礼,“常珺在此谢过前辈。”
顾冬生将长笛往身后一移,好让她看不清长笛之上的裂痕,这才装出一副长辈的口吻道:“你这小辈,悟性不错。”
未等常珺回应,顾冬生一眼望见藏于裴纪和公孙言之后默念经书的了无,顿时定神,转瞬便到了他跟前。
“死秃驴!”
顾冬生这一声厉喝传出,可给常珺等人听傻了。
常珺望着顾冬生冷若寒霜的面容,还有这一嗓子,怎么也不能同先前在林子里浅笑嫣嫣地念着小和尚的顾冬生联系在一起。
少卿不知何时到了她的身侧,将她往四尾狐狸身上一按,翻手变出一碟清茶糕适时递过去。
常珺摸了把毛茸茸的四尾狐狸,愣愣地接过糕点,嘀咕着问:“了无禅师和顾前辈之间到底是什么仇怨?”
少卿望着下手毫不留情的顾冬生,仔细地想了一想,斟酌出声:“我觉得,应该是仇家。”
“反正不是情仇。”常珺捻了块清茶糕送入口中。
望着眼前的衣诀翻飞,常珺这才想起来将手中的清茶糕抬起来问:“这东西是打哪儿冒出来的?”
“我随你出发前收进袖里乾坤的。”
冰原之上突兀地伫立着冰山,却叫了无退无可退。
他咬着牙躲过顾冬生的长笛,“你不是文修吗?怎么和武修一样!”
但听顾冬生也咬着牙道:“从你削了老娘一截头发开始,我就是个武修了!”
这话听得常珺一呆。
原是这么一桩小事儿,竟叫顾冬生记了一万三千多年,还不惜作了一场大戏来报复。
常珺木着脸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