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书颜的外婆已经七十多岁，但并没退休，仍在研究所从事科研工作。
老太太戴着一副黑框老花镜，满头银发梳得整整齐齐，穿着朴素，气质优雅。
看到外孙女和女儿同时过来，她笑容和煦地开玩笑：“哟，今天真难得呀，大总裁和大法官一起过来看望我这个老太太了。”
江书颜将猫放到地上，两手搂住外婆脖子，紧紧拥抱她。
韩素和母亲对视时，笑容有点勉强。
寒暄几句，祖孙三人在会客区坐下。
知道母亲时间宝贵，韩素也没兜圈子，把刚才和女儿说过的话，又对母亲复述一遍。
随着她讲述，老太太脸色越来越凝重，但并未出声打断她。
讲到父亲意外滚下楼梯的事，韩素站起身，双膝落地，径直跪到母亲面前，颤声道：“妈，对不起，是我害死了爸爸。”
“我当时不敢让您知道，所以逼迫琪琪帮忙隐瞒。”
江外婆被气得脸色铁青，怒视着女儿，愤声指责道：“混账！你......你怎么这么糊涂啊！”
气极之下，她扬起手，但巴掌迟迟落不下去，到底还是没舍得打女儿。
江书颜跪到妈妈身边，仰脸望着外婆，红着眼眶说：“外婆，对不起，我辜负了您和外公的期望。”
当年外婆追问她外公去世经过，她不敢讲出实情，这些年来，快要被负罪感压得喘不过气。
江外婆视线转移到外孙女身上，这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又怎会不知道她性格，叹息道：“琪琪，你先起来，这事不怪你。”
江书颜摇下头，不肯起来。
江外婆伸手指了指她们，怒道：“你们母女俩联合起来演苦肉计是不是？！”
说完，她扭头看向别处，再也不理她们母女。
韩素趴在地上默默流泪，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赎罪。
一步错 ，步步错。
房间里气氛沉闷压抑，大肥猫从角落跑到江书颜身边，围着她绕圈圈，喵喵叫个不停。
江书颜摸摸它脑袋，试图安抚它。
看到外孙女直直跪在地上，江外婆终究还是心软了，妥协道：“行了，都起来吧。”
母女俩这才站起来，坐回之前的位置。
江外婆是个性格温和的人，她再气愤，也做不出破口大骂的事，表情严肃地训斥道：“韩素，你太让我失望了，在你心目中，我和你爸就是那么不讲道理的人吗？！”
“如果你当年选择坦白，我们根本不可能强迫你嫁人。”
“现在说这些也晚了，你好自为之吧。”
“还有，你尽快和江川去把离婚手续办了。”
韩素点下头，坦白之后，感觉轻松不少。
教训完女儿，江外婆转头看向江书颜，用了然的语气问：“你和那个小丫头又是怎么回事？”
之前她没多想，现在有了女儿的先例，她突然意识到外孙女和救助的那个小丫头关系不寻常。
江书颜知道瞒不过去，所以老实交代。
江外婆听后无奈地叹了口气，捏着眉心说道：“我不知道要说你们什么好，既然是自己选择的路，那就坦然接受一切后果吧。”
祖孙三人在酒店待了大半天，吃完晚饭才分开。
江书颜本以为危机就此解除，却没想到，意外接踵而来，她前往鹿城的计划也被迫搁浅。
周一，上午十点多，江书颜接到妈妈打来的电话。
电话刚接通，韩素焦急地说：“琪琪，你爸被纪委的人带走了。”
“我和他约好十点去民政局，结果他刚离开办公室，那些人就到了。”
“我打听到，有人举报他私生活问题......”
江书颜神色一凝，觉得事情不对劲。
她父亲和凌烟在一起几年，早不举报，晚不举报，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很显然，藏在暗处的人是有备而来。
但此时距离换届还有一年多呢，对方下手未免太早了吧？
此时，她并不知道，这是蓄谋已久的阴谋，也是专门为韩江两家布下的陷阱。
江书颜从发愣中回神，轻声问：“你在哪？我过去找你。”
韩素报出自己所在位置。
得知她待在老房子，江书颜觉得那里不适合谈事情，压低声音道：“我们换个地方见面，去江边那家咖啡馆。”
不得不说，江书颜的直觉向来很准，确实有人藏在暗处监视江家的一举一动。
只不过，韩素的敏觉性不如女儿，她没注意到头顶上空有只昆虫大小的飞行器在盘旋。
距离江家不远处的一座房子里，有个男人戴着耳机，正神情专注的盯着电脑屏幕上传回来的画面。
见韩素这么快就离开房间，他气得用力拍打桌子。
江书颜找领导请假，随后拿上车钥匙。
她赶到约定的咖啡馆，已经是上午十一点。
韩素比她早到几分钟，如果不是要用到父亲留下的人脉关系，她也不想把女儿牵扯进来。
出于谨慎，江书颜没在店里谈这件事，指下通往江边的玻璃门。
韩素起身跟上。
母女俩一前一后来到江边的观景平台。
冬天的江边风很大，几乎看不到人。
江书颜给外公的老朋友打电话，询问关于父亲的事。
对方在电话里告诉她，江川被拍到婚外情实证，这点洗不白了。
至于处理结果，最轻是记大过，再严重一点，可能现有职务也保不住。
虽说目前还在调查阶段，但有了这个污点，候选人资格肯定会被取消。
这也就是说，江川想当市委书记这个梦再也实现不了。
江书颜对此并不意外。
但她想弄清楚，背后的人究竟是谁，对方还有什么后手。
她总觉得对方不会就此罢休。
后来事实证明，她的预感很准。
韩素虽然替江川感到惋惜，但事已至此，谁也无力改变。
唯一庆幸的是，她昨天已经主动向母亲坦白。
如果老太太从别人口中得知这事，肯定不会轻饶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