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刺墓gl>第141章 预言

  天色将蒙蒙亮,门外一片雾气朦胧,谷内每日清晨都会降雾,因而总显得时辰比正常要早,房间内暗色褪去,大致能够看清个轮廓。

  锦被中的手指动了动,从中传出含糊软糯的一声轻吟,像只小猫般抱住被子翻了个身,头埋在被中舒服地蹭了蹭,一阵沉静,忽然便腾的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

  被子上不是她自己的味道。

  猛然坐起眼前尚有些眩晕,低头缓了一阵,身上着的是贴身的里衣,视线迷茫地在房间内扫过一周,触及桌前端坐的瘦削身影时猝然顿住了。

  “小白……”

  下意识开了口,喉中却干渴得出奇,忍不住轻咳了两声,桌旁端坐之人听见,顺手将茶壶拿起斟了一杯,沉默着走到她身前。

  “喝罢。”

  递出的茶杯久未被人接过,白霁低声开口,声线一如平常冷淡漠然,钟林晚像是被忽然惊醒,身子轻颤了一下,迟缓抬眸,身前之人仍是昨日的一身装束,似乎这般在桌前坐了一夜,钟林晚清楚是自己的缘故才令她无处可睡,心中自然而然生了愧意,怔怔看着杯中不起波澜的茶水,许久恍恍惚惚地将杯子接了过去。

  清茶入口将头脑涤荡得清醒许多,昨日发生的种种逐渐回到了脑中,自己应是喝净了那杯酒后便支撑不住睡过去了,只是为何林姐姐会将她送到小白房间里来,难道是认错了门吗?昨夜朦胧中似乎曾见到了小白,被人叮嘱要对她说什么……究竟……说了什么……

  脑中想着事情,将整杯茶喝干了都未察觉,还在无意识地抬杯小口抿着,直到手中之物又被接了回去,钟林晚望着白霁的背影沉默走回桌前,心中突然生出一股难以抑制的情感,瞬间便填满了胸口,竟是羞愧又难过,她从来这般不言不语,也从来只将自己当作普通人看待而已,与行走时擦肩而过的无数过客一般无二,所以她不曾对自己生气,亦没有任何喜怒要求,即便是自己数次在险境中拖后腿害她受伤,她也只是平静地将她救出而已,不曾放在心上,又怎会有那些多余的情绪?

  酸涩闷痛从胸口直往眼眶中涌,一时竟心乱如麻,分明这人从未苛责过自己,甚至对待她好得无可挑剔,难受的感觉像是开了闸的洪水,根本容不得人反应,钟林晚慌乱地收拾起自己的衣裳,不想她见到自己狼狈的模样甚至连鞋都无暇再穿,抱着衣裳低头便往门外跑,“对不起小白,你……你先休息罢,我回去……”

  手腕猝不及防地给人抓住,钟林晚怔然抬头,白霁冷淡不变的面容近在眼前,一项寡言鲜语的薄唇不带情感地开合几下,“穿上鞋。”

  “好……好……”钟林晚重新低下头去,目光失措地在地上游走像是寻找,僵硬着身子一步步挪回床前,短短的距离从未这般漫长过,只剩了唯一的想法不断在脑中刻写加深,震得她耳中嗡嗡作响,快些逃离这里,快些从她身边……

  一转身,蓦然撞入了一个冰冷怀抱,钟林晚清楚对方是谁,这时却只想离得远些,一后退被对方抓紧了肩膀,身前的阴影向她低俯而来,直直地注视着着她的眼睛,钟林晚不敢再看她,垂眸紧盯着脚下,那视线便像是要将她的全部伪装自尊剖开来看一般,疼得鲜血淋漓。

  “喜欢。”

  清冷漠然的语声依旧吐露得波澜不惊,钟林晚怔然抬头,一片冰封的眸子里清楚倒映出自己的模样,脸上的泪痕清晰可见。

  “昨夜你曾问我喜不喜欢你,那时你醉得意识不清,有失言之虑,现下便可回答于你,我确是喜欢你,你说过的话可还作数吗。”

  “我……”耳中令人烦闷的鸣响倏然褪去,只余下扑通声在胸膛中跳得清晰,将那人的话语也给打散开来,吐露出的字句太过冲击,钟林晚脑中空荡荡一片,连手都不知该如何摆放,恍惚中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了她们两人,只剩了面前这个面容冷淡眸色却刻骨深邃的女子。

  “你若不答,我便当真了。”

  钟林晚的身体被再次响起的语声惊得一抖,失神的眸子里缓慢聚焦起对方凝望自己的模样,却又被突然涌起的水雾笼罩得再次朦胧起来,不等强忍回去一滴泪水便倏然滑落了下来,“算数的……师父说,人不可失言……说过的话一定要算数……”

  钟林晚语无伦次地说着,似是自己也觉得语句不通不知所云,说到一半便笑了出来,泪水也未住下,吧嗒吧嗒地往下落,一张小脸又哭又笑的,也不暇去擦拭,甚至于气息不畅有些抽噎了起来,“算数……都算数的……昨夜……说的那些……全都……”

  眼角的泪水被人轻轻拭去,白霁的眉目罕见地真正见了笑意,极轻极淡,却如此深刻温柔,倾身将她拥入了怀中,一向冰冷的手掌轻抚着她的脊背,声线竟是从未有过的柔和,“阿晚,你以后便是我的阿晚了,只有我可以唤你阿晚。”

  钟林晚靠在白霁怀中不住点着头,泪水怎也控制不住,都将白霁胸前濡湿了小片,怀中小小的一只还在抽抽噎噎地打着颤,白霁扶着她的肩膀令她抬起头来,平静地将她纳入眼中,“莫哭了。”

  钟林晚慌手慌脚地抹着脸上的泪水,一句话也说不出,遮挡视线的手臂忽然便被人抓住移到了身侧,唇上一抹冰冷落下,寒意深邃。

  好冷。

  钟林晚不由自主地抖了抖,唇上的触感这般寒冷真实,像是从未被温暖过,甚至有一种一张口便会呵出一口白气的感觉,钟林晚感受着唇上轻柔的触碰,不由自主地微微启了唇,口中的一口温暖未能吐出,却被一抹柔软趁机温柔地深入了进去,钟林晚迷茫地感受着,那抹柔软带着凉意,却有甜甜的味道,两者融合得恰到好处,比桂花糖还要好吃,温柔地舔舐过她的唇齿,又在她的舌尖轻轻触碰,是连师父都不曾教与,从未感受过的感觉。

  钟林晚不曾与人这般亲密接触过,她留在万劫实在太久了,久到见到生人被人触碰的第一反应常常是害怕的,然而身体被眼前之人探索着,却丝毫没有逃避排斥之感,反而不知羞地想着这一刻永不要结束便好,放任她搅动着自己的情绪,沉溺久了便连一向澄明干净的眸子都迷蒙起来,身子越来越软,晃了晃向后倒去。腰间安安稳稳地被人揽住,对方却也退了回去,钟林晚懵懵懂懂地睁开眼睛,撞入的瞳眸中长久不化的冰冷竟褪去大半,一瞬不瞬地注视自己,“可要休息一阵。”

  钟林晚懵懵地看了白霁半晌,迟钝地眨了眨眼,抓住白霁的袖摆想要站直身子,一用力身上却软绵绵的,反而扑入了白霁怀中,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已被人打横抱了起来,头中的阵阵刺痛却也随着这阵眩晕变得更加清晰起来,钟林晚忍不住皱了皱眉,半阖着眼睛低声呢喃了一句,“疼……小白……”

  身体随着那人一阵轻晃,被平稳地放在了榻上,昨夜醉酒的后果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在了身上,头中针扎般地刺痛,虽不剧烈却也磨人得难受,耳中又开始嗡嗡作响起来,白霁的语声夹于其中断断续续,“你先休息,我很快便回来。”

  一转身,袖摆却又忽然被人抓住,钟林晚已阖上了眼睛,仍蜷着身子软糯地叮嘱她,“醒酒汤……石斛,陈皮,麦冬……再放一勺蜂蜜……砂锅很热,莫直接用手端……”

  余下的话语渐不可闻,白霁俯身替她盖好被子,转身悄无声息地出了房门。

  谷中的小屋零零落落,本便没有几座,白霁不知为何对朝昽两食格外没有天分,来此后便也未曾接近过那座看上去一脚便会踹得轰然倒塌的小屋,是以光在其中寻找材料便耗了不少功夫,加上把握着火候耐心煎煮,半上午便这般过去了,好歹是“提炼”出了凝成精华的一碗。

  一碗“粥”药被端得四平八稳,未以棉布包裹,钟林晚知晓提醒她莫烫到手却不知这等热度于她可视若无物,担心钟林晚已醒脚下便迈得快了,经过张瞎子门外时房门却忽然“嘎吱——”一声,从中迈出个人来,一手抓着一团毛球的后颈,骂骂咧咧地将它们扔了出去,将好挡在白霁身前。

  白霁默然止住身形,脚步偏转正要绕道过去,身前这位数日不曾见光之人却突然喑哑地哼了一声,极为不屑地啐出一句,“醒酒汤,少一味药,你煎成这样是想毒死谁?”说话间竟自顾探手来抓白霁手中之碗,白霁神色漠然,迎向张瞎子怀中一送,那碗反从张瞎子臂下让了过去,张瞎子的手落了空,忽然变掌为爪向下一划,雷霆万钧地钳住了白霁手腕,用力向上一翻,那碗费时许久的醒酒药便顺势洒了出去,瓷碗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腕上剧痛传来,白霁眼中方才见了寒意,反手运力一振,两人各自退了一步,白霁凝目看向张瞎子,对方却又接着向后跳了两步,似是不愿再动手了,抄起手来哼了一声,又恢复了那副趾高气昂目中无人的模样,翻着白眼斜她一眼,“我清楚你想什么,你最好离那小东西远点。”

  张瞎子言语中所指的是谁白霁自然清楚,眼中冷冽依旧,垂在身侧的手指却随着心绪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张瞎子根本不在意白霁的反应,盯着她似笑非笑地又接上一句,“我这次可实是为了她好。”

  ——

  是糖(doge.

  这章中间停顿了太多次,写得我都萎靡了,哎怎么办这更新频率——来自聚餐中疯狂码字的卑微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