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能提上日程吗……好,大概什么时候?”解昱臣手里的钢笔不停的在转动,黑眼镜上前挑起,一道优美的弧线,钢笔精准的落入一旁的笔筒里。
解昱臣的秘书则在一旁皱起了眉头,黑眼镜觉得不对劲,悄悄的指了一下刚才的那只笔,秘书抿了抿嘴唇,然后强颜欢笑的,在解昱臣看不见的地方伸出了几根手指。
这么贵!
干嘛不早点说!
秘书:……
黑眼镜连忙把笔又拿了出来,仔细查看!解昱臣瞥了一眼黑眼镜的囧样,随后抬手示意了身后秘书,去交接剩下的工作。
秘书离开后,解昱臣握住黑眼镜慌张的手,一只笔而已,坏了再买就是,你开心就好。
“百部那老头怎么了?”
“不是百部,是怀夕……她生病了。”
黑眼镜回忆起上次见到的那个文静的小女孩,百部是个男人,所以养女孩就比较糙,也没给人家打扮的像样点。
“到底是什么病?连百老头儿都没办法?”
“嗯……确实是一种很稀有的病,百爷其实拖了很久,但怀夕已经想清楚了,所以……早治疗为好。”
……
苏萬紧张到搓手,百爷也不和他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现在的他还真有点害怕。
怀夕端出泡好的茶和洗好的水果,突然感觉外面的很凝重,百爷侧过头,怀夕立马知道发生了什么。
“爷……”
百部没有回应。
“师父……”
百部又想抽烟了,怀夕小嘴一瘪,将自已的声音提高了几分,“老头!”
“怀夕姐姐……”
苏萬想和她解释,但却被怀夕一把按回了凳子上,抢过百爷的烟筒后,怀夕凝重的看着百爷,“爷,我都说了,这是我自已的决定。”
怀夕不结巴了,苏萬还是第一次听见她说出这么流利的一句话。
百部像个老顽童一样把烟筒抢了回来,模样看起来委屈的不得了。
“我承认一开始就没有把你当女孩子养,但我为你取名怀夕,就是认定了你是我孙女,可是…可是我真的从没想过失去你。”
怀夕又把烟筒抢了回来,“你怎么就失去我了,解先生都和我解释过了,那就是一个小手术,只要后面好好调养就行了!”
“可爷不想要孙子……”
“你又不是愚医,这事是你我能决定的吗!我都接受我自已了,为什么您就不能接受!”
“爷不是不接受你,可这真的好突然……”
苏萬一脸乖乖样的坐着,其实他什么也没听懂,眼神求助江梓算,江梓算靠在门口,一脸冷漠的盯着外面。
算了,求助阿宁,也算了,他和阿宁没默契,看不懂她使的眼色。
一场闹剧结束,在怀夕的压迫之下,百部不得已放弃抽烟,然后就把两小个撵出去玩。
趁怀夕出门,百部又借烟消愁了,阿宁不喜欢烟味,于是就跟上了两小只,独留江梓算一人,眼神不善的盯着百部。
“怀夕姐姐~”
“苏萬,你是不是很想知道我得的是什么病?”
苏萬点点头。
怀夕若有所思,然后牵起苏萬的手,认真的问道,“我们一直都会是朋友吧!”
“当然”苏萬回答的很肯定,因为这个问题根本不用思考。
得到确切的答案后,怀夕走在了苏萬前面,她要带苏萬去一个地方,那里能看到寨子里最好的风景。
“苏萬,你知道我是被爷收养的孤儿,对吧!”
“我知道,你告诉过我。”怀夕的背很薄,削瘦身影,感觉被风吹一下就能倒,苏萬跟着她的步子,走过石子小路、木桥以及漫长的台阶。
“我是一个阴阳人,在现在的医学界被称之为假两性畸形。
其实我被父母遗弃的时候,是有记忆的,他们都说我是一个怪物,会给家里带来不幸,我找回家过,但是看到他们把所有我碰过的东西一把火烧了之后,我就真成一个孤儿了。”
怀夕边走边和苏萬分享她小时候的事,苏萬很想去拉住她的手,但始终碰不到。
“后来爷收留了我,我还记得当时爷看到我的情况,还认真的和我解释,这不是我的错。
但是当时我过不了心里那道坎儿,爷说,就是那道坎儿让我说不清楚话,跟着爷游历四方的日子,是我最开心的时候。
爷一直都很保护我,但是我无法表达自已,所以爷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养我,他总是小心翼翼的将我藏起来,生怕外面哪些异样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手上一股温热,怀夕诧异的回过头,她明明已经很小心了,苏萬成功的抓住了她的手。
“所以,怀夕,你已经想好怎么做自已了,是吧!”
怀夕握紧了苏萬的手,笑道:“自然。”
其实怀夕无法自已做决定,因为她是男性假两性畸形,上天已经给她做好了决定,但却又和她开了一个小玩笑。
怀夕一直坚信自已是女孩,但是目前的这个世界,对女孩子不是特别友好,除了爷的朋友们。
在大兴安岭的时候,京墨姐也在保护着她,她当时说了一句话,怀夕至今都难以忘怀。
她说:“性别只是一个皮象,不要把自已困住了,你要做好自已,让自已强大了,才能扯下那些傻b的舌头。”
是啊!
那些愚昧无知的人从来都不是困住怀夕的必然因素,人要自爱,如果连自已都讨厌自已,那怎么对得起一直保护自已的人,又怎能去奢求别人来爱你。
到达了怀夕口中能俯望整个寨子的地方后,夜幕已然降临,星星点点的人家和繁星交接,天上地下又怎能分清。
“苏萬”
回过头,月光之下,怀夕戴上了银饰抹额,少女的脸上一抹羞红,成为夜幕中唯一的亮色。
苏萬总觉得缺什么,这时阿宁轻快的飞到两人身边,给苏萬手上塞了一支鲜花后,又给怀夕戴上了一顶花冠。
“谢谢姐姐”
阿宁没有多言,离开的时候,只对两小只留下了一句话,“有事叫她”。
苏萬一时慌乱不已,为什么突然给他一支花,思绪乱七八糟了半天,苏萬最后还是送给了怀夕。
“能陪我跳个舞吗?我想最后当一次女孩。”
怀夕已经和自已和解了。
苏萬也不多说什么,怀夕需要坚定的支持,而苏萬会一直支持她的。
月光下,以烟火人间为背景,盛夏萤火为灯光,林间鸣虫为欢呼,灵活和笨拙的一对影子,相互交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