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去询问一下交警吧!看看还有多久。”温迟解开了安全带。

  “需要我陪你一起去吗?”花知漾问她。

  “不用,你在车里陪着乐乐吧。”温迟淡声道。

  温乐却不领情:“我想下去走走。”

  温迟笑了笑:“那咱们都下车吧。”

  花知漾和她撒娇道:“阿迟,腿麻了。”

  相识这么多年,温迟又怎会不懂枕边人的心思呢?于是打开车子的后备箱拿出一双平底鞋,打开车门蹲下身子就给花知漾换上,顺带揉了揉她的小腿:“好点了么?”

  “嗯。”

  得,又被喂狗粮,然而温乐已经免疫了,她收回自己的目光,伸了一个懒腰,往前面望去,一望无际的车队已经排成了长龙。

  Live house的表演在晚上八点开始,现在已经是下午六点多了。天边的火烧云将海面浸透,烧得绚烂夺目。海风咸咸地吹过,只可惜温乐却没有心情享受这种闲暇。

  如果错过这次演出,那么下一次的乐队演出又会是什么时候呢?温乐不知道。

  她拿出手机拨通了大花的电话,刚接通那边就“叭叭叭”说了一大堆,温乐把手机拿离耳朵远一些,整理一下思绪才回复道:“路上遇见事故,堵车了。目前还不清楚什么状况,也不知道会堵多久。如果没能及时赶到的话,我认识的还有一个朋友在申城,我可以让她过去先替我一下。”

  “替什么替,就差你了。那个负责人过来了,先不和你说了。那什么,你记得把你的贝斯手朋友联系方式推我一下,万一呢是吧?”

  “……”温乐挂断电话。

  但大花想要再认识一个厉害贝斯手的愿望还是落空了,因为紧赶慢赶总算是赶上了。

  也不知道夏之夏通过什么方式联系到的live house场地,光从地理位置看这个地段的房租就很贵,温迟找了许久才找到一个空的停车位。

  车子刚停好温乐拿起贝斯就赶紧往电梯口冲去:“小姨,花老师,我先走了,再晚可能赶不上。”

  “小心看路,还有二十分钟,来得及的。”温迟叮嘱她。

  花知漾有些感慨:“青春,真好啊!”

  “你觉得我们不年轻了吗?”温迟问她。

  “年轻,可惜不青春了。”

  “那这位美丽的女士,请问你今晚是否愿意和我一同前去共度青春之夜?”温迟向她伸出手作邀请状,是属于恋人才能看到的样子。

  于是美丽的女士提起不存在的裙摆,优雅地将手放在另一位女士的手心:“I do。”

  27.我的神明

  伴随着一片热烈的掌声,乐队的表演几近尾声。接下来就剩最后一首歌曲的演绎了,也是她们新写的歌。

  身兼吉他手的主唱站在舞台中央闪闪发光,正在与台下的观众互动。而青禾站在键盘后面,不着声色的将目光掠过自己的恋人。再看一眼,再多看一眼就好了。

  因为只有她知道,在主唱薄荷绿的吊带裙下,靠近心口的位置,有一抹口红印。

  那是她留下的——

  今天早晨。

  “青禾,这款红丝绒的色号,和你肤色很相配。”为她上妆的人还在喋喋不休着。

  青禾却觉得困得睁不开眼,清晨正陷入好眠里的人还未听到闹钟响就被夏之夏从被窝里一把捞起。原因无他,左不过是因为今天的演出对于乐队很重要,所以有盛装打扮的必要。

  “可是我不是键盘手吗?没人会注意键盘手吧。”青禾有些不满道。

  “抿一下嘴。”夏之夏凑很近,呼吸之间还能闻见清新薄荷味,是那款她们都钟爱的牙膏!

  青禾虽然不满,却还算配合,抿了抿嘴唇。

  “好了吗?”她打了一个哈欠,眼角还残留好梦被惊扰的泪痕。

  “怎么会没人注意键盘手呢?我就会注意啊。”夏之夏又拿起放在桌上的眉笔,跨坐在了青禾的大腿上:“眉毛好像没画好,这里再补一补。”

  青禾有点难受,皱起了眉头:“可是刚刚你不是说画得还行吗?”

  夏之夏用笔尖轻轻点在青禾的眉头上:“不要皱眉,很容易长皱纹的。”

  青禾有些不开心了,却又无可奈何:“不要画了,我想再听一听我们录的demo。之前觉得没什么,可是今天要演出了反而有点紧张。”

  “紧张什么呢?”夏之夏注视着青禾。

  又来了!真犯规!明明是一样的口红色号,为什么感觉她的要比自己的好看很多呢?青禾将脸偏向另一边,不愿对视,亦不愿回答。

  夏之夏却伸出指尖点在了青禾的鼻尖上:“化了妆不太方便,就用这个代替吻吧。不要紧张好不好?我都陪着你,一直陪着你。”

  “你也知道的,这场演出对乐队意义重大。而我……”曾亲手搞砸了一切。

  青禾又想起了那场人生中最重要的演出,那天结束后站在舞台中央,面对台下观众时腿软到差点站不住的感觉时至今日依旧很清晰。

  背负在身上的诅咒,不管是方娟华留下的,还是她自己作茧自缚般刻进身体里的,好像都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消失。哪怕再次登上舞台,奏响心中的音乐。

  回忆里的那些文字:“是天才的陨落还是另一个方仲永?”亦或:“是真的钢琴神童还是古典乐衰落下商业包装的产物?”如此种种。

  闭上眼,依旧清晰可见。

  那是旁人眼中的自己,是另一个陌生的自己,也是刻在身体中最为熟悉的自己,更是青禾想拿掉的自己。可是拿掉之后她还剩下什么呢?一具空壳罢了!

  青芝在她的童年里缺席太久了,久到后来青禾回到了她身边,有段时间她时常恶心干呕到影响日常生活。青禾都难以主动向青芝开口道:“妈妈,我生病了,可能需要去医院!”

  风暴要来临的时候,没有任何预兆。而一个人内心的风暴过去之后,灾后重建又需要多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