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禾指尖拂过一片植物的叶子:“爷爷和奶奶的感情一定很好吧?”

  “说实话,我并不清楚。因为我很小的时候,爷爷就去世了。爸爸也很少说起爷爷。对了,我还有一个小姑,但是她在美国。”

  夏之夏顿了顿:“她很久没回来了。”

  “今天怎么会想和我说这些?”

  “我以为你想知道。”

  “当然想的,但我以为你会过很久之后才告诉我你家里以前的事。”

  “那是你又没问我。”夏之夏低着头,语气里竟然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青禾眯着眼:“从小我妈就和我说,那是她们大人的事,包括她打算搬来藤子镇,与夏叔叔交往这些事情,我都是后来才知道。所以,我觉得有些事好像不可以问。”

  “怎么就不可以了?至少在我这里,你是可以的。”夏之夏抬起头看着青禾,眸光闪动,如果青禾想知道什么,她肯定愿意全都告诉她。

  青禾没说话,无声地与她对视着,最后又说:“走吧,我们去看看安妮。”

  安妮是林怀易女士从英国带回来一头的白色矮脚马,算是陪着夏之夏一起长大的小伙伴,哦不对,现在应该是大伙伴了。

  此刻安妮正在马棚里认真地嚼着草料。青禾盯着安妮的眼睛看,总觉得安妮就像白菜一样,能听懂她们说的话。

  大花骑了一会儿马就觉得累了,跑过来问她们:“什么时候才吃饭呀?饿了。”

  不远处温乐嘴里叼着一根草,正百无聊赖地望天,她不敢骑马,据说恐高。大花刚才还企图怂恿她一起,但是温乐都拒绝了。

  温乐只是来看看小矮脚马的,毕竟温乐很喜欢小动物。

  夏之夏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半小时以后吧,饿的话厨房里有一些下午茶点心。”

  大花不爱吃甜点,嘴巴翘得老高。

  青禾说:“万一白菜不喜欢这里怎么办?”

  “不会的。”夏之夏笃定地道:“之前奶奶养的那只猫,养得很好。”

  “对啊,青禾你别担心这个,而且没事你也可以上山来看白菜的。”大花倒是很乐观。

  温乐从远处走过来:“这里有很多小动物,白菜不会不喜欢这里的。”

  于是青禾悬着的心暂时放了下来。

  天上飘过几朵白色的云,巨大而蓬松,除了像棉花糖这个烂俗的比喻外,青禾暂时想不到更好的修辞。四个人都一起抬头看着天上的云,好像十七、八岁的日子总是格外漫不经心。

  大花说:“希望过几天在闪池海滩的演出顺利。”

  温乐说:“演出顺利后请我吃刨冰。”

  夏之夏站在青禾的身边,小声耳语道:“演出完以后可以奖励我一个东西吗?”

  青禾不解地望着她,想不出自己身上有什么东西会是夏之夏想要的,直到看见夏之夏的视线停留在了自己手腕上的那串手链时。

  青禾笑了笑:“想要这个吗?”

  夏之夏点头。

  青禾摸着手绳上的珠子,圆润的触感有些冰凉。这串手绳是她小时候有一次生病高烧不退,青芝来青凼看望她时,去山里的寺庙花了大价钱求来的。自那以后,青禾就一直戴在手上。

  “现在就可以给你。”青禾想要摘下,夏之夏按住青禾的手:“不是现在。”

  “好。”青禾不懂夏之夏这突如其来的仪式感。

  吃完饭以后,大家和林怀易女士道别,不过一个下午的功夫,白菜已经变成了林菜,正窝在林怀易女士的怀抱里惬意地舔着爪子,青禾终于也放下心来,走到白菜跟前说:“白菜,我们走了,下次再来看你。”

  白菜:“喵呜,喵呜。”

  下山的时候依旧是赵姨送她们,车子行驶在海边的公路上,青禾打开车窗,感受海风扑面吹来,有些昏昏欲睡,总感觉今天又是无所事事的一天,夏之夏不知道什么时候握住了青禾的手,靠在青禾的肩上小憩。

  天快黑的时候,她们才到家,夏仁杰加班还没回家,青芝也因为舞蹈室有事还没回来。

  屋子有点黑,青禾在玄关处正要开灯,夏之夏却从背后拥抱住了青禾,青禾好像听见了黄昏降临的声音,它们落在心脏的每个角落。

  “别开灯,让我抱一会儿,一会儿就好了。”大概是因为刚刚在车上睡着了,夏之夏的声音有一些暗哑。

  青禾的手从光洁的墙面滑落下来。

  太安静了。

  夏之夏说:“奶奶每次很想姑姑的时候,都会去海边喂海鸥。那次你在海边,也有很多海鸥,青禾你在想什么呢?可以告诉我吗?”

  “还有,那天的拥抱代表着什么呢?”

  青禾张了张嘴,没有回应。记忆仿佛又拉回到了那天的海边,她无数次在脑海中假设坠入深海底,也许人们不能发现她的尸体,她被水包围挤压,就这样死去。

  青禾挣脱了夏之夏的怀抱,跑回了自己的房间,关紧了门,于是青禾也就看不见夏之夏眼里的伤心。

  11.梦魇生花

  开学之后,在闪池海滩的演出顺利完成。演出结束的那一天大花特别兴奋,拉着温乐在沙滩上不停地奔跑,温乐身上的贝斯都还没来得及取下来。

  野薄荷乐队准备了三首曲子,最后一首是乐队的原创曲,听众反响不错。

  青禾有很久没有登过舞台表演了,就在表演的前一天晚上还彻夜失眠,如果不是黑咖啡拯救了她的话。

  自从几天前的那个拥抱结束以后,青禾感觉自己又回到了无人的荒野里,在那里没有人愿意和她一起前行,那里寸草不生,青禾又开始了一个人的挣扎。

  就像在昨晚没有睡着的时候,青禾问自己你在想什么呢?如果很痛苦的话,就去死好了。为什么总是要当一个哑巴,为什么不能说想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