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破妄【完结】>第225章

  于是,青袍慢慢攀上白袍,如玉的手指刚刚抵上身前之人的肩膀,打算推开她,那人便突然使了点劲儿,往前一凑。

  柔软的唇瓣轻轻擦过闻世芳的唇角,一触即离。

  倪霁放开手,眼神却仍然牢牢地钉在闻世芳身上。

  “我不放。”

  那一点不同的温度似乎还停留在唇角,倪霁坚定的声音一瞬间变得飘渺。

  闻世芳有些茫然地看着眼前人,在她的意识中,倪霁一直有礼有节,便是在表露了心迹之后,对她毫无逾矩。

  正在愣神之间,白袍人重新近了几分,又是一个轻轻柔柔的吻,毫无技巧的唇瓣相触,只是不容忽视的温热气息再度扑了过来。

  琥珀色的瞳仁水润润地撞到了闻世芳眼中,莹润的肌肤近得令人害怕。

  “你……”闻世芳的心脏难以抑制地狂跳起来,她惊恐地发现,那些曾经缠绕的酸涩在这个吻中全然退散了。

  倪霁眼神灼灼如火,神情却温柔似水,那是一种和剑客似乎不太搭的温柔。她轻轻地开口,像是要说什么缠绵悱恻的情话,却残忍地问了一句:“师叔在怕什么?”

  短短六个字如一柄三尺长剑,直直插入了闻世芳的心窝,那消融的酸涩化成了犹如实质的惊恐卷土重来。

  我不知道。她狼狈地想着,一把推开了倪霁,转身飞也似地离去。

  水榭中,倪霁握着一块木头,锋利的寒光在棕黑色的表面缓缓移动,慢慢刨出一片卷曲的木屑,竭力让自己专注在手中的小小一方上。

  她蓦然放下刻刀,滚落声突兀地响在了寂静的房间内。

  她颓然地长叹一声,她做不到。

  她那□□了一逼闻世芳,不久后悔了。那永远平淡温和的神情露出了一丝狼狈与慌乱,甚至带出了一丝她并不想见到的脆弱。

  现在想起来,她还是心口一麻。说的时候倒是无畏,如今却是心中有愧,她一时居然不敢去见闻世芳。

  也许,她不该问那个问题,其实可以慢慢来的。

  她不想让闻世芳难过。

  可是,她隐隐觉得,若是她不多走一步,闻世芳就会悄无声息地轻飘飘离开。她肯定会再次找到闻世芳,可那也许是很久以后了。

  她们已经隔了太多时间了,她不想等。况且,她师叔心智坚韧,是绝不会回头的。她输不起。

  然而她又觉得,也许,闻世芳确实需要一点点时间。

  嗯,一点点她就在身侧的时间。

  109 航标(七)

  ◎赊一个梦◎

  翠峰之顶,高阁生风。

  江潮生毫无形象地歪在扶手椅中,灵力凝成了一条线,缓缓落下一子,随口道:“小红的密报你看了吧?”

  闻世芳点点头,“川北那边的事我不清楚,不过我先前在青州碰见藏锋道人了,她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江潮生紧盯着棋盘,嘴里也一点没拉下,“嚯,那老家伙怎得跑那么远,骨头架子都要颠散了吧。”

  闻世芳见怪不怪,江潮生没个正形,唯一不会乱给起外号的只有川君。这也不奇怪,鲛人寿数长,虽然看着不显,但如今大部分修士都比她年轻,便是那些世家老祖也不例外,加上她修为深厚,也没人敢来置喙。

  “藏锋道人清修许多年了,这一次不仅出山了,还把家族子弟都召回了,只怕黄家有些变故。”

  江潮生不以为然,迟疑许久,终于落下一字,“那有什么,黄家还能翻天了不成?”

  闻世芳一笑,这一招下得可够烂的。

  “师傅怕是不知道那时杨心岸也在青州吧。”

  江潮生也意识到她下了一招臭棋,脸都青了。可她棋艺虽然烂,但棋品还是不错的,悔棋这种事她是不干的,只咬着后槽牙问道:“杨……什么?”

  “那个偷了复回螺的。”

  江潮生猛然抬头:“老东西跟小毛贼有关?”

  闻世芳:“……”

  她耐心道:“杨心岸离开无极宫后就消失了。但藏锋道人先前在极岛上跟她呆了很久,况且,我随后便在青州看到她接了杨家特有的纸鹤。”

  江潮生像似的骤然想起了什么,一脸牙疼地干笑了两声:“无极宫也没剩下什么东西了。我差人走一趟看看少了什么东西就是了。”

  鲛人自成一方,陆上再怎么闹,其实都跟海国没什么关系,纵然海国主最近做生意赚得盆满钵满,那也不是非做不可的。可是把三公主牵扯进去就不一样了。下一代海国主或大守护,她总要占一个。

  况且,杨家那可都不是什么好货色。一边修着仙,一边敢插手人间皇朝,还一插就是几百年,手都要烂了吧!三公主别想干的事情没干成,沾了一身俗世因果,那可就不妙了。

  江潮生在天高皇帝远的地方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又看着眼前的一盘烂局,琢磨了半天还是觉得要先解决自己的倒霉徒儿的事情。

  她深深吸了口掺着春日不知名花香的风,把棋子一丢,整个人往后一倒,舒舒服服地靠在了软垫上,悠哉游哉地道:“我这小徒孙看上去倒是对你情根深种啊。”

  闻世芳还在想着杨心岸的事,就听她这不省心的师傅提起了那个更不省心的小师侄,心脏便猛地一跳。她手一抖,险些丢了棋子,抬头只见江潮生一脸典型的看好戏表情,便一字一顿强调道:“……我可是你徒弟。”

  “那又如何,你和她又有多少师徒情分,”江潮生挑眉,振振有词道,“再者,你别跟我说,你真的把她当作……”

  真的半分情谊都没有。话还未说完,闻世芳猛一落子,用力之大仿佛是要将棋盘砸碎。

  突如其来的寂静中,楼外的风声混合闻世芳的呼吸声,格外令人心惊。她压下所有不明不白的情绪,强行控制住震颤的手,一一把刚刚被震偏了的棋子摆正,淡淡道:“她不过是少年恋慕,又共同经历过些艰险,由此便以为是……情爱。”

  “……日子久了,她自会明白的。”

  江潮生被闻世芳的突然发作吓了一跳,差点跳起来。她这个徒儿虽然看上去冷淡,但实际上脾气好得不能再好了。如今这样她倒是第一次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