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仙侠武侠>二十诸天【完结】>第174章

  徐微步道:“三问?很奇怪的名字,若非猜得不错,此名或是假造,或是另有所指,或者……”一言及此,徐微步故意一顿,道:“或者它只是你的字,不是名,只不知本尊说的对是不对?”

  慕容焉心头一震,暗暗佩服此人见识,此人故意说此只是字,而不是名,分明已经由‘三问’想到了一个‘焉’字。在古代取名,取字,上下往往有某种关联,就比如,慕容焉,字三问,焉和三问同时都是疑问的意思,很相近。徐微步并未象大多数人一样相信慕容焉已经被韩广陵给打跑了,反而凭借自己敏锐的感觉和慕容焉身上特有的气质,竟然推断出他就是慕容焉!当然,他这句话说出来是也是含含糊糊,不清不楚,若非是高明的人,焉能知道他语后的含义?!

  封子綦吓了一跳,他是惟有几个知道慕容焉身份的人之一,如今若是慕容焉身份被揭,立刻会被玄武六宿追过来,更会立刻失去辛苦赢得的江湖同道的信任,引起人们对慕容焉这一身份的怀疑,从而产生很多难以预料的情况,而在眼下这个危难的关头,还有什么比保全过九阳、慕容擎云一手创建的基业更重要呢?!

  当下胖老头急忙咳了一声,道:“当然是另有含义了……”但说到含义,他临时哪里会想地到,顿时语塞。

  四下的群雄自是不解,但徐微步却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推测,当下望了慕容焉微微一笑,并未揭发出来公告天下,却是一对明眼之人,旁人岂知!

  慕容焉并未说这是名还是字,道:“在下今日正有三问,向天下的群雄发问!”

  满场群豪,又起了一阵骚动,纷纷不解。

  “不知慕容少侠有何三问,愿闻其详!”

  慕容焉飘然轻举,扫目一瞥,抚衿太息道:“今日三问何德何能,得群贤下顾,敢不从命!我一问南北门派,百宗千门,何种武功可以震绝天下,千夫莫向;二问浊世滔滔,英雄冠盖,何人可信我鸣月两宗,主持正义;三问天下武功百总千门,法门各异,谁人肯抛弃门户之见,相互参详切磋,共悟大乘。”

  慕容焉目光四扫,只见天下群雄俱都面带异容,矍然色动,若的大场地,竟然是一阵出奇的岑寂。

  “好狂妄的口气,慕容少侠三问,足以难倒群豪,未知与你的修为是否相符?”叶绛挟刀而出,娇靥如花的脸上先出了揶揄之色,谓慕容焉道。

  “师妹不得无礼”徐微步深惊这少年胸怀,但如今天下群雄都对鸣月山虎视眈眈,有谁会主持正义,有谁会肯将自己师门的绝学拱手馈赠于人呢,当然没有!当下喟然一叹,道:“慕容少侠三问横刀立马,直指人心,为三十年内震烁江湖之言,但今日我会回答你,天下没有什么武功可以震绝天下,千夫莫向;各派为三十年的屈辱而来,正在主持正义;至于各派绝学,都是历代先师们的结晶,更没有人会与别人分享。这个答案肯定不会让你满意,却代表了所有的同道,因为我也是挑战者!”

  这一句话不啻千人心声,群雄纷纷议论赞同。

  “慕容少侠固然志气可嘉,但立场不同,多说无益!”

  “不错!让我们忘记秘籍被窃、师门被搓的事实,除非过九阳也将自己派内的秘籍公诸天下!”

  “鸣月山虽然连胜多场,但我群雄还有华山派,‘八百孤寒’吴大侠,西岳莲花山剑壁的有琴疏姑娘,鸣月山只你一个,想连赢四大高手,势比登天!”

  慕容焉闻声心滞,转首望向封子綦,凝注不转。

  封子綦心中一阵刺痛,唇边闪过一阵轻微抽搐,这件事本因为自己而起,三十年前已经连累师门,如今更是连师弟也连累了,但这时自己纵有内力,却也无力回天了,天下人已经不再听两宗辩解,而如今唯一能作的,就是去承受天下武林的冲击、迭荡!一念及此,老头身形颤抖,咬牙向慕容焉点了点头,此举无疑让他放手一搏,成败不计。

  慕容焉一旦与师兄默契,顿时胸怀一放,反而没有太多牵挂。纵目四览,挥袂抚剑,洪声道:“今日来鸣月山赴会的都是天下的成名英雄,义名倾城,侠重如山,出言自是一言九鼎,我慕容三问不才,纵有不逮,也势必要奋力保全我过师兄的基业,各位可以任意上来赐教,三问到死,方弃此剑!”

  鸣月山下聚集了不知多少英雄,闻言纷纷神情一凛,深惊这年轻人侠骨英风,竟然如白首荆山再现。即便是对崧剑、逸剑成见很深之人,如今也不禁暗暗敬佩,场人剑客数百,立刻起了惺惺相惜的气氛,片刻又是一片纷哗嘈嗷。

  “慕容少侠人中之龙,义薄云天,今日当把臂论剑!”

  “慕容少侠果然信人,鸣月有你,实是大幸,与你为敌,也是大幸!”

  “慕容少侠尽管请!”

  慕容焉感激地环揖众人一回,回身转向了天下的大豪徐微步。事实上,慕容焉已经被天下的群雄接受了,他就是这样一个人,能感动身边所有的人,甚至是与他有仇的人。如今那边屈云、顾无名正打在一起,闻听四下群雄如雷声般浮升的豪言壮语,纷纷一惊,立刻各自一滞,竟然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这才发现所有的人,除了他们四个外,都将目光投向了场中央的一个卓朗的少年身上,当下都不由自主地暂时休战,一起观望!

  这真是奇异的一幕,慕容焉用自己的心再此缔造了一次神奇。六宿和屈云见了他手中的那柄剑,神情俱是一震,屈云低喃道:“奇怪,那剑竟然……竟然与凌前辈的长剑分相似,这究竟……”

  天际的流云轻轻地舒卷,此时日光已西,鸣月山顶影影绰绰,扑朔迷离,而万山之下,却冠盖云集,浩浩荡荡。

  慕容焉转向了华山天仰刀宗的宗主徐微步,抱拳一礼,这时,那刚才断臂受伤的虹见渊忽然又来到场下观战,素知徐步微刀为好刀,左手挟了自己的剑出来,当着众人的面,辞色不卑不亢地向慕容焉深施一礼,道:“师叔,徐大侠的刀乃是柄好刀,我怕师叔的木剑不足应敌,特来献剑!”

  徐微步也点了点头,道:“虹先生说得不错,慕容少侠还是换柄兵器吧!”

  慕容焉深为感激,却摇了摇头,道:“虹师侄,并非是我矫揉造作,但我得到师门传承时,严令不得使用铁剑钢刀,只能以竹木应敌,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你只管下去养伤,其他不必理会!”

  虹见渊虽然被拒绝了,但他却肯定了这少年确实得到了过九阳师门的传承,更一肩挑起了两宗存亡续绝的重担,一个人挑起了天下的刀剑。当下感激莫名,恭身一礼,一言不发地转身而去,只道了声“师叔小心!”,只此一句,足见真心。鸣月山两宗三代弟子见过,心中一热,纷纷跪了一片,高呼“慕容太师叔!”。

  封子綦对景泪下,只道:“师弟,拔剑吧。”

  慕容焉心头一塞,为情难胜,良久将心一横,淡笑着转过身来,站到了这个天下绝顶高手的面前,徐微步几十年来在江湖中已经成为了传奇,慕容焉能否接他一击,尚未可知,这也正是如今眼下众人关注的,但不管如何,这个年轻作了最坏的打算,却怀着最坚定的心。

  群雄目睹此情此景,亦是心中慨叹,人群中竟有人发出唳声清啸,叹了一声“壮哉此言!壮哉此心!”

  徐微步微微点头,缓缓攫住了手中的长刀,刀未出鞘,头不回地谓门下弟子道:“华山天仰刀宗的弟子听我法旨,今日本尊与师妹同慕容少侠一决高下,不论胜败如何,华山、鸣月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他日行于江湖,同为正宗,不得相戕!”

  这一言不啻给了鸣月山一个天大的机会,一言出口,人群中竟然一片欢呼,当然,最高兴的还是崧剑、逸剑的弟子。而他的举动,不啻给江湖和鸣月山带来了无边的希望,有威望者往往能一言止杀,往往如此!

  慕容焉感激地深施一礼,大恩不言谢,所以他口中并未说客套的话。

  徐微步道:“慕容少侠,如今我们可以拔刀了,但此战我若是不敌,我师妹也会同时上场,我若是赢了,华山派虽然放弃了仇恨,但鸣月两宗依然会按原来的约定,退出江湖,永不言宗,你要小心了!”一言及此,中年人眉锋忽聚如剑,长刀缓缓而出,那刀未出鞘,匣中已然听到一片龙吟之声,惊慑悦耳,待刀一出鞘,寒光沉沉湛湛,如溢秋水,静伫光影之下,凝如断山!好一口惊人的宝刀!

  徐微步说得没错,这一场比试对鸣月两宗来说,关键至极。若是慕容焉赢了,第一个赢得了天下最有实力的门派的谅解,而这仅仅是个开头,其他的宗派会一路效法,最后可能将三十年的仇恨一起抛弃!但他若是输了,虽然只能得到华山派的谅解,但场下两宗弟子还有谁能再撄天下之锋,恐怕再也没有了,按照比武前的约定,鸣月山两大宗派依然要被没籍江湖,取缔门派,这一战,可以说是鸣月山两宗生死攸关的一战,是徐微步给慕容焉的挑战,更是给他的机遇!

  此时,天壁上流云凑集,忽然阴沉了下来,地面起了一阵大风,接着渐渐减小,正如场中的气氛,更如群雄的心,荻花洲似乎也暂时忘记了追查屈云的事,纷纷惊疑地忖道:“这少年只一柄木剑,如何能如两柄削铁如泥的锋刀为敌?!”

  你见过华山上的明月么,在那绝顶之巅,残月如弓,凝霜临照,萧萧肃肃之中,清影孤冷,追慑寒星,孤悬于深远广漠的天际,令人无不仰而视之。徐微步的刀一出鞘,在场的人都有这种感觉,刚刚为云翳遮蔽的天幕下,霍地一亮,悬若明月。

  慕容焉不敢让这位令人尊敬的前辈首先出手,一抖手中黝木长剑,道了声“晚辈有僭”,萧萧飒飒,迅疾欺身逼进,与此同时,手中长剑嘶空递出,剑气如同一条匹练,沛然而至,一剑忽然幻化为一片剑尖,每处均有所指,但却令人不知何处为真,何处为假!那徐微步疾应了声“好”,并不稍停,按刀而出,飞绞连绵地直取剑中,这么多剑影,常人看不清,但徐微步却看得一清二楚,所以,他的刀也同时翻飞若雪,每一片都跟着一道剑影,而真正的刀身在哪里,只有出手的两人知道,但有一点,那就是两人的刀剑倏忽进退,追而不逐,加上精妙绝伦的身法,顿时如两道月影,一个皓皓皑皑,一个红光一轮,纵横远近,如决江河。

  什么是鸣月山,这就是两轮啸鸣的明月!

  一直到了三十几招,慕容焉手中长剑忽然转追为被追,因为他手中的剑是木的,不可能与对方的宝刀来硬碰硬,而当他有这个念头时,立刻产生了微不可拟的空隙,这个空隙表现在剑法上是剑影的顿滞和间断,但这一间断一闪即收,在外人眼中,实在不足一说,但在徐微步这个绝顶高手的眼中,不啻天降良机,当下断喝一声,声发之时刀也发,声落时刀已过,慕容焉心生警兆,立刻飞速掣剑,身形直线踏草后掠,那徐微步刀光一轮,如一团明月,如光照物般地闪电跟进,其快无迹,其迅若雷,轰然而至,结果慕容焉一念之失,顿时落入被动!高手过招,深为惊人!

  仅此一招,慕容焉连挥七十余剑才能扳平,而当他稍将局势扭转时,对方的刀还是在他木剑上溜了一下,顿时划下一片三寸来长的一薄片木屑,那木屑竟然疾若惊电,“嗖”地一声飞到了三丈之外,“夺”地深没入了树中,倏然不见了!好骇人的内力,好惊人的速度!而慕容焉也借此一击,急运真气护剑,不料徐微步却趁机收刀疾出一掌,结果慕容焉来不及收回剑上真气,心中一骇,才知对方声东击西的用意,急忙挥掌迎上,众人但闻“砰!”地一声大震,两道人影轰然退开,慕容焉“蹬,蹬,蹬……”连退五步,每退一步,地下大石上都印下一个深深的脚印,嘴角鲜血沥沥而下,骇人已极。

  鸣月两宗的弟子都为之一骇,纷纷骤极惊呼。

  但徐微步并未追上来,因为慕容焉虽然是被自己一击得手,但并未损及真气,实力仍在,而在刚才声东击西的一击中,这位刀宗霸主也看到了这个少年惊人的内力,他不是谦让不追,而是高手的警戒和谨慎!

  “高手就是高手,华山天仰刀宗果然是列国刀宗的总枢!”

  “不错,这慕容三问如此厉害,竟也不能挡徐大侠扬刀一挥!”

  就在群雄耸然动容,窃窃私议之时,慕容焉立刻有了主意,迅速地运真气通畅经脉,提剑而起,道了声“前辈好刀法!我们再来打过!”,清啸一声,竟然丝毫没有受伤的样子,这一着早在徐微步的意料之中,却在群雄的神思之外,鸣月两宗见状,纷纷大受鼓舞。这次,慕容焉的确有了高明的办法,众人但见他剑光飞掣的同时,那木剑竟然飞速地在这个年轻人的手中旋转了起来,一柄两寸来宽的长剑,顿时变成了一根圆圆的剑柱,其速度之快,惊人已极,同时伴随着摄人心魄的嗡鸣,将那长剑三尺剑身四周的空气拧旋起来,几乎撕裂了空气!

  “好高明的方法!惊人的剑法!”众人无不震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