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穆一坐到座位上，就开始趴在桌上睡觉。
从日升到日落，梦境也翻了几个新。
虽然他中途醒来过，但全程只说了三句话。
“下课没”“老师呢”“嗯”。
要不是他桌子上的书垒得高，以及顾向南配合得好，顾向南觉得他第一天就得被老师叫去谈话。
夜自修结束后，池穆提着包就要出去。
顾向南尽量装作不在意地问，“你晚上都在干什么啊？困成这样。”
池穆脚步不停，轻飘飘地扔了句，“揍人。”
正在收拾书包的顾向南：……
但即使第一个月，池穆基本上都睡过去了，第一次月考成绩出来时，他仍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那个整天上课不听，作业不交，好像几百年没睡过觉的池穆，居然考了全年级第一？
还是断层第一？
排在第二的顾向南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重遇池穆时，虽然更多的是欢喜，但除此之外，顾向南有一份深埋心底的胜负欲。
他想知道，经过四五年的沉淀，现在的自己和池穆比，到底谁更厉害？
而如今这个结果，这个第二，甚至比倒数第一更让他不屑。
夜自修下课铃响过很久，顾向南仍堵在那儿不让池穆出去。
池穆赶着离开，脾气也上来了，拄了下他的背，“起开！我还有事。”
顾向南仍一动不动，“你到底去干什么？”
他想了很久，觉得池穆之所以这么神奇，一定和他的夜晚分不开。
他一定是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在修炼什么不为人知的宝典！
池穆看着他，半晌，被气笑，“这么想知道？成，有胆就一起来呗。”
然后把包往窗外一甩，撑着窗台跳了出去。
这人还真是……
顾向南不敢耽误，把包往肩上一挎，赶紧去追。
月亮又高又远，前方少年的背脊，却触手可及。
但让顾向南没想到的是，池穆居然会带他来这个地方。
一条小巷尽头的垃圾堆，哦，是旁边的小破屋。
走到巷子口的时候，池穆不走了。
书包转到前面，背靠在墙上，从侧兜里翻出手机开始打字。
过了一会儿，收起手机，人却还是不动。
顾向南推他，“走啊。”
池穆：“等会儿。屋里有点乱，我收拾一下。”
顾向南：“你站在这儿怎么收拾？”
池穆：“用意念。”
顾向南：……
大概五分钟后，池穆的手机震动了下。
他掏出来扫一眼，然后站直身子，掸了掸衣角，“走吧。”
脚步迈得坚定沉着，身影迅速与夜色融为一体。
尽管顾向南有充足的心理准备，但见到小破屋里的装置时，他仍吃了一惊。
四五张桌子拼在一起，围成一个圈，每张桌子上放了台电脑，在昏暗的光线下，散发出白幽幽的光。主机运行声音十分响亮，听动静就知道有年头了。
旁边还放了几张钢丝床，除此之外，偌大的屋里没有其他东西。
短暂的失神过后，顾向南转过头，意味深长地望着池穆。
看吧，他就知道，他一定有宝典！但没想到居然还不止一台，他有五台！
他可怎么比得过一卖电脑的呀！
顾向南开始捶胸顿足。
池穆向顾向南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在做的事就让他回去。
再过一个月就是全市选拔赛，他没时间浪费。
顾向南离开时瞄了眼躲在纸箱后瑟瑟发抖的几个人，没有戳穿。
第二天上课，池穆一如既往梦周公，而顾向南却比上一个月，更加专注地听课。
上午第三节课下课时，顾向南垂着头写作业。
有道物理题让他停了很久。
突然身边一道沙哑的声音插入，“这两个东西时间变化量和速度变化量的比不一样，你一开始就不能用这个式子算。”
顾向南闻言，斜着眼睛看他，意思是：你来。
池穆“啧”了声，拿过笔开始在纸上画图。
写完解题步骤后，戳了下顾向南的脸。
“我之前写这种题的时候，也会错，多刷几道就熟悉了。”
之前？
顾向南问，“你之前就做过这题目？”
“嗯，初三的时候。”余光瞟到顾向南嗤笑的表情，池穆继续解释，“本来我今年应该读高二的，但去年一年都在打比赛，我爸怕我跟不上，就让我再读一年。”
顾向南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他就知道，以池穆的BKing做派，他怎么可能安安份份，按部就班地才读到高一！
吃完晚饭从食堂回来，顾向南看到池穆破天荒地在收拾桌面。
书垒得都快成碉堡了。
顾向南看他一眼，“你在干嘛？”
“我今晚有线上挑战赛，夜自修不上了。”池穆现在对跳窗已经很熟练，扒着窗棂对顾向南眨眨眼，“如果老师问起，你就说我身体不舒服去上厕所了。”
右手一撑一放，人瞬间淹没在黑暗里。
愣在原地的顾向南：……那人刚才，是在对他撒娇？
顾向南逐渐绯红盈脸。
池穆身体一连不舒服了几天，某天晚上，终于被班主任堵在一楼草坪。
刚从小卖部买东西回来的顾向南看到这情况，赶紧跑到池穆身边，挡在他面前。
“快上课了，你背着书包这是准备去哪儿啊？”
班主任厚厚的镜片下散发出幽森的光。
顾向南赶紧解围，“老师，我们没打算去哪。我刚和他闹着玩，不小心把他书包扔出来了，我们就来捡个包。”
班主任看都没看顾向南，眼睛依然直直地盯着池穆。
就他们这些小把戏，哪里能骗得过她。
“听说你最近一上夜自修，人就不舒服？一会儿让你家长过来一趟，要真是人难受，也好尽早去医院。”
不等池穆回答，班主任说完就走。临走前，还瞪了顾向南一眼。
目光凶恶。
整个夜自修，顾向南都过得提心吊胆。
池穆去了办公室后就没再回来，他很担心他出什么事。
班主任倒是来巡视过两回，看着班里安静的学习氛围，满意地点点头。
顾向南从班主任的脸色上推测不出什么，便小心翼翼地掏出手机，放在作业本下给池穆发短信。
顾向南：【你怎么样？被发现了吗？班主任有说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