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总裁豪门>谁能不爱她呢【完结番外】>第132章 娇气女知青9

  这场雨到底没有如洪武和张英所愿很快就停,而是一直下了三四天,下得人都快发霉了,也还是没有要停的迹象。

  村里时常会响起孩子哭、大人咒骂的声音,粮食就是农人的命,眼见着一年收成很可能会受到影响,心里怎能不急?

  一急脾气就会差,真应了那句“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

  这般日子极少有人出门,一是条件不好,并不是家家都有雨披、斗笠那些,二也是路不好走,一脚下去能凹进去半个小腿。

  连洪武和张英都回了自个家,没再守着卫生室,毕竟这时候也没人来,就算出了啥紧急情况,去家里喊还比去卫生室方便。

  可就是这样的天、这样的路,卫生室还是迎来了两个意想不到的人。

  刘春看着几乎快瘦成一把骨头的王芳,眼里渐渐露出复杂之色。

  “这就是你追求的奉献?你看看你现在还有个人样吗!”

  脸色蜡黄、瘦骨嶙峋,全身上下都湿透了,这么大的雨,不说伞和雨披,连个帽子都没有,就这么淋着过来了。

  就算是她“解救”之前的孙家也没有这么狼狈吧?

  王芳垂着头一言不发,刘春无奈,对着这么个死脑筋的人,她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你来这里做什么?”

  “……找夏知青。”王芳声如蚊蚋,“你呢?”

  “也是找她。”刘芳率先进屋。

  屋里夏沁颜正坐在药柜前看书,周楠泽拿着扫帚正在打扫屋子。

  身上的军装衬得他整个人挺拔如松,可是时不时望向柜台前的眼神却温柔似水。

  刘春忽然很想叹气,人跟人真的不一样,同是知青,有人忙忙碌碌、还是把日子过得一团糟,有人却舒舒服服、坐着享受别人服务。

  也不怪她之前被杜卫民一挑拨就出头做了椽子,实在是对比太惨烈,由不得人不嫉妒。

  不过一看自己后面那人,刘春心里那点不平气又散了些,她好歹比她好得多。

  “夏知青。”她将伞靠在门边,率先打招呼。

  夏沁颜闻声抬头,“你们这是?”

  表情一如平常,并没

  有因为之前和她闹过矛盾而面露不快。

  但刘春知道,这不是大度,而是不在意——她们在她眼里与其他连话都没说过的村民并无不同。

  她心头涌上一股涩然,而后很快又压了下去,“找你看病。”

  她瞥了眼另一边的周楠泽,“女人的毛病。”

  周楠泽面色微红,假装自己没听见,看了看夏沁颜,见她微微点头,才快步往后头去了。

  “夏知青好福气。”刘春感叹,语气里的意味连她自己都没办法理清。

  夏沁颜不置可否,只是有个看起来各方面条件不错、对她也好的追求者就是好福气了?

  她轻笑,卫生室的工作确实是封骁想的办法,可如果她拿不起来,成了的事照样能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大部分队员都认同了她的能力。

  说到底,男人可以是辅助、是借力,但根本还是自己。

  比如这两人,同期知青,同样在选择男人上走了歪路,但刘春就能敢爱敢恨,一刀下去报了仇,还没牵连自己。

  王芳就只能陷在孙家的漩涡里挣扎一辈子。

  相比起王芳这样“高尚的”,她反而更喜欢刘春这种有些冲动、有些小心眼的人。

  “哪里不舒服?”她问。

  “有了,不想要,有办法吗?”刘春抚着肚子,眼底有丝挣扎、痛苦一闪而过,最后都化作了坚定。

  原本她准备在村里找个光棍嫁了,好歹给孩子一个来历,可是辗转反侧了几晚上,思来想去,她还是决定不要。

  她这辈子估计就这样了,何必再让孩子跟着受苦?

  “还要麻烦夏知青帮我保密。”

  夏沁颜眨眨眼,还没说话,王芳已经扑上前,“你怎么会有……谁的?!”

  她想了想,愕然的瞪大眼,“是杜兴民?”

  刘春没理她,只问夏沁颜:“有吗?去医院要结婚证明和丈夫签字。”

  不然她也不会想到她。

  “不!”王芳急了,“有了就生啊,怎么能不要,你这是在扼杀生命!”

  刘春、夏沁颜:……

  现在这种情况一个女人未婚先孕可是要被挂上“破鞋”的牌子游街示众的,你张口就让她

  生?

  你可真伟大。

  刘春拨开她,“不关你的事。”

  实话说,如果不是她这么“伟大”,她还真不敢在她面前说这个。

  虽然脑子好像有坑,但起码不会说别人是非。

  “怎么不关我的事,这是一条命啊,我不能见死不救!”

  “你不能见死不救,就忍心推我去死?”刘春气急,先不说她会有的遭遇,就是这个孩子生下来又该怎么办?

  “生了你养吗?”

  本是一句讽刺之语,谁成想王芳还真应承。

  “我养!”

  这下连夏沁颜都惊讶了,她上下打量这个曾被特别表彰过的知青前辈,目光在她腹部停了停,忽然问道:

  “王嫂子今天来又是做什么?”

  “额……”王芳拽着刘春的手一顿,嘴唇张张合合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

  “也跟孩子有关?”夏沁颜再问。

  刘春狐疑的打量她,“你也有了?”

  “……没有。”王芳松开她,神色有些低落,“因为一直……没有,所以想来问问……问问有没有什么办法……”

  以前只有洪武,她也不好意思来,现在好歹有个女卫生员了,想了想,还是忍不住过来问问。

  夏沁颜差点要扶额,姐姐们,感谢你们的信任,但我真的才学医不久,不是妇产科专家,也不是不孕不育专家呀!

  “怎么了?”

  周楠泽一直留心着前面的动静,直到再没听见说话声才重新进来。

  一进来就见夏沁颜正表情奇怪的看着门外,至于那两个知青已经不见了。

  “没事。”夏沁颜摇头,一个执意不要,一个拦着不许,事情暂时僵持住了,到底如何选择还要看她们自己。

  不过她觉得以刘春的脾气,应该不会同意把孩子给王芳。

  周楠泽也不多打听,只问:“中午想吃什么?”

  “你会做饭?”

  “嗯,刚进部队的时候新兵都要定期在炊事班帮忙。”周楠泽笑,“手艺应该还算不错。”

  “那炖鱼会吗?”

  门口突然传来一道特别耳熟的声音,周楠泽眼皮跳了跳,他为什

  么每次出现都是这样,神出鬼没的。

  封骁一脚跨进屋里,收起伞靠在门边,手里赫然提着两条肥肥的鲤鱼,瞧着大约有五六斤。

  “你还真捞鱼去了?”夏沁颜惊讶,外面还这么大的雨。

  “你想吃啊。”封骁说得理所当然,人却站在门边没动。

  他全身上下都湿透了,那么点大伞根本没什么用。

  夏沁颜瞧了瞧他,从桌子后走出,“我给你拿件师傅的衣服换。”

  “好。”封骁咧开嘴,看着她去了后头,才一伸手臂,将鱼朝周楠泽递了递。

  “周连长,那就麻烦你做一下了。”

  周楠泽:……

  他瞥了眼鱼,两只被草绳穿着,尚且还在活蹦乱跳。

  “哪捉的鱼?”他问,并没有去接。

  “河里啊。”封骁仿佛没注意到他微妙的表情,“一下雨全出来了,一捞一个准,你待会有时间吗,要不一起再去捞几条?清蒸、红烧、炖汤,再搓个鱼丸涮锅子!”

  他兴致勃勃,似乎真有做全鱼宴的意思。

  周楠泽无语,“你是不是忘了我是干什么的?”

  在他面前毫不避讳、不顾他一身军装让他接“赃物”也就算了,还打算拉他下水、一起同流合污?

  “你知道她在这里吃的第一顿饭是什么吗?”封骁不答反问,唇角带着丝戏谑。

  “就是我做的烤鱼。”

  周楠泽眉峰动了动,没说话。

  “山上的捕兽夹不是我放的,但是我做的,我也曾用来捉些野兔、野鸡去卖。”

  封骁慢慢走进,直到与他不过一米的距离,周楠泽甚至可以很清楚的感受到从他身上传来的水汽。

  “她知道,但她说这样没什么不好,你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吗?”

  周楠泽抬起眼,静静的望着他,封骁一笑,“周连长,你是聪明人,你该知道两个人如果思想、观念不合的话,也终将走不到一起。”

  “我觉得你应该先试着了解了解她,然后再决定要不要继续在这里住下去。”他拍拍他的肩,一如当初他拍他那样。

  “听说周婶子病了,躺床上起不来,你这个‘大孝子’不想回去看看吗?”

  周楠泽眸光微动,夏沁颜从后头出来,“谁病了?”

  “周……”封骁话没说完,眼前就伸来一只手,修长、骨节分明,指尖和掌心都有薄茧。

  “给我吧。”周楠泽看着他,“一只应该就够了,另一只先养起来。”

  封骁眯了眯眼,站着没动。周楠泽也不催,就那么等着,两人之间氛围莫名有些古怪。

  夏沁颜左右瞅瞅,“怎么了?”

  “……没事。”封骁这才抬起胳膊,“拿好了,劲挺大的。”

  “嗯。”周楠泽接过,转身问夏沁颜,“想怎么吃?”

  “你看着做吧,都行。”

  “好,等会就开饭。”他应着,推开后门出去了。

  门框有些矮,他的身形又太高,走路时需要微微弯着腰,可他的背脊始终挺得笔直。

  那是在部队长期养成的习惯,也是他从未丢掉的骄傲。

  封骁轻啧了声,倒是没想到他能这么快接受,刚收回视线,就见夏沁颜正盯着他。

  “你跟他说什么了?”

  “说你爱吃鱼。”封骁半真半假,还是在他看来不该吃的鱼。

  “我不爱吃鱼。”夏沁颜将衣服递给他,面上没什么表情,“可是这里只有鱼。”

  封骁一愣,直到她不耐烦的催促了,才猛地回神,“……抱歉。”

  他拿着衣服,也跟着到后面去了。后头是个小院子,左右各一间屋,一边厨房一边卧房。

  他先去卧房换了衣服,里面很简单,不过一个炕、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

  炕头压着两个颜色已经褪得差不多的红木箱子,被子被叠得整整齐齐放在炕脚,那四方块一瞧便知道出自谁之手。

  墙上贴着伟人画像和日历,封骁看了好一会,才出门进了厨房。

  正忙着刮鱼鳞的周楠泽只扫了他一眼,便继续低下头忙活,刀工利落、动作娴熟,确实不是生手。

  “你说这样的日子会持续多久?”封骁坐下,一边往灶下添柴火一边问。

  周楠泽动作一顿,“……不知道,但总归不会永远这样。”

  村里可能感觉不到,但在部队上却已经有了不同的风声,有些工作得以调

  整,只是还不甚明朗,上头可能也在左右摇摆。

  “突然觉得不甘心了。”

  封骁注视着灶膛,火光明明灭灭,映照在他脸上,一半红一半白,只有那双眼,完全褪去了懒散,变得前所未有的明亮。

  “很想做点什么。”而不是窝在这个小山村里得过且过一辈子。

  想拥有钱、权、势,只为了让那个人永远能吃到她想吃到的东西。

  周楠泽看着他,忽然笑了,笑容舒展,软化了他眉间的锋利。

  “巧了,我也是。”

  之前觉得连长已经够高,能在他这个年纪达到这种程度的屈指可数,可是现在,他觉得不够,还远远不够。

  他尚且不能随心所欲,连和原生家庭撕开,都要顾忌着名声和影响,又谈何让她随心所欲?

  “这么一瞧,其实你也没那么讨厌。”封骁挑眉,或许是拥有共同的愿望,竟是头一次看他顺眼了点。

  “不,我不觉得。”周楠泽低下头,将鱼跺得咚咚响,“你还是一如既往的惹人厌。”

  三番两次破坏他们独处时间,说话暗讽,还让他违背原则给他处理“赃物”,他永远不想和这样的人成为朋友。

  “如果你愿意退出……”

  “休想。”封骁面无表情,又往灶膛加了根柴,火烧得越发旺盛。

  “先来后到懂不懂?要说不道德,你才是最不道德的那一个。”

  “出现的先后顺序不代表她喜欢的多少,任你出现再早,不喜欢还是不喜欢。”

  “你又知道了?”

  “起码她没拒绝我的靠近。”

  “……那是同情你、可怜你。”

  “总比不在意你强。”

  “你的脸可真大。”

  “彼此彼此。”

  厨房里一时静了下来,而后蓦地响起两声轻笑。封骁继续烧火,周楠泽继续处理鱼,两人互不干涉,瞧着竟有几分默契。

  等夏沁颜再见到他们,就发现两人之间的气氛和谐了很多,一个端菜,一个拿筷子拿碗,一个收拾桌子,一个搬板凳,再不见之前的剑拔弩张。

  她眼尾一扬,男人的感情有时候还挺奇怪。

  “尝尝看

  。”周楠泽夹了块鱼肉,将鱼刺挑完才放进她碗里。

  “材料不是很全,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

  “嗯。”夏沁颜咬了口,点头,“挺好的,教你的师傅是S省人?”

  “是。”周楠泽诧异,“吃的出来?”

  “带着很明显的鲁菜风格,跟我家以前有个帮厨风格很像。”夏沁颜垂眸认真吃饭,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话中的含义有多令人惊讶。

  周楠泽捏着筷子,帮厨……什么样的人家能请得起帮厨,而且听着还不止一个?

  “那人呢?”封骁却似毫无所觉,自然的搭话。

  “不知道,再没见过。”

  “噢。”

  封骁也夹了筷子鱼,慢慢嚼着,眼神却望着对面。

  她一手扶着碗,没有端起只是扶着,夹菜从不见连续夹某道菜两次,喝汤也是一口一口拿着勺子喝,和乡下捧着个大碗呼啦呼啦一大口的情景截然不同,显然受过良好的教养。

  又是和他们不一样的地方。

  封骁敛眉,神情有些若有所思。

  餐桌上突然变得安静,只有轻微的咀嚼声和偶尔筷子落到碗碟上的声音。

  宋喻一进来,见到的就是这般场景。

  他姐坐在一边,另一边坐着周楠泽和封骁,三人各吃各的,瞧着并没有什么特别,可他们竟然能同桌吃饭就是最大的特别!

  “姐!”

  三人同时抬头,夏沁颜面露惊讶,“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路断了吗?”

  前两天宋喻去县城给宋家寄信,正巧遇到暴雨,本以为等等就好,谁知却等到因为暴雨冲刷,有段路被堵上的消息,没办法,任他如何心急如焚,也只能暂留县城。

  为了不让夏沁颜担心,他还费了不少功夫托人送了口信,表示等雨停了就回。

  可是现在雨没停,反而越下越大,人却是提前回来了。

  夏沁颜上下打量他,原本干净的衣服沾满了泥土,头发一缕一缕散在额前,脸上黑一道白一道,形容十分狼狈,就连眼里都带着红血丝,像是好几天没休息好。

  “怎么搞成这样了?”她起身给他拿毛巾,语气透着不赞同:“在城里等着就是,这么着急赶回

  来做什么?”

  “不放心你。”宋喻胡乱抹了把脸,不仅没有将脏擦掉,反而越弄越狼狈。

  夏沁颜无奈,“给我。”

  她接过毛巾,一点点细致的给他擦着脸上的污垢,“我好好待在村里能有什么事?反倒是你,这么大的雨,路还不通,假如出了意外怎么办,你让我怎么跟你爸妈交代?”

  “这不是着急嘛。”宋喻傻笑,感受到她的手滑过他的脸颊,面色不禁微微一红。

  夏沁颜白了他一眼,“低点。”

  他清瘦高挑,站着比她高出一个头还多,想帮他擦还得踮着脚,费劲。

  宋喻连忙弯下腰,笑得越发讨好,目光始终没有从她身上挪开,眼神既专注又温柔。

  夏沁颜没注意,封骁和周楠泽却看得一清二楚,心里不由同时一沉。

  这副模样不像是姐弟,反倒像情侣。

  “这样擦擦不干净,我给你打盆水洗下吧?”封骁起身,就要领着他去后头。

  周楠泽紧随其后,“还没吃饭吧?我给你再拿双筷子。”

  这种主人家招待客人的既视感让宋喻脸上的笑容僵了僵,他不过两天没回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竟然有点看不懂了?

  “封哥隐藏的真好。”宋喻看着端着盆进来的封骁冷笑。

  枉他之前还真心实意的感谢过他,他竟也能厚着脸皮接下。

  “你不也是?”封骁放下盆,没有出去,反而直接坐在了凳子上。

  “你们到底什么关系?”

  “与你无关。”

  封骁盯着他,宋喻任他看,自顾自的擦洗头脸、手臂,坚决不给敌人一个眼神。

  屋里一时只剩下哗啦啦的水声,直到封骁冷不丁的开口,“她成分有问题?”

  宋喻手一抖,毛巾没拿稳,直接掉进了盆里,他猛地回头,目光有些恶狠狠。

  “胡、胡说什么,你成分才有问题!”

  这副情态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封骁眉头微蹙,感觉有些棘手。不是怕麻烦,更不是想疏远,而是这样一来,她回城的事情只怕会很困难。

  “她家人呢?”他又问。

  “不就是我?”宋

  喻撇过脸不看他。

  封骁无奈,“不管你们什么关系,也不管你怎么想,我想起码目前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那就是让她回城。”

  “合理的、安全的回城。”他强调,“你说是不是?”

  “你想让她回城?”宋喻愕然。

  “当然,这也是她期望的。”

  “你有办法?”

  “本来想试试招工,现在看来不行了。”封骁摩挲着手指,先不说有没有合适的岗位,就是她的性格估计也干不了。

  还得找个轻松的、最好不用动手的……

  封骁失笑,几项加在一块,何其艰难?尤其现在她的身份貌似还有问题。

  “你家那边能查出来吗?”

  宋喻看他,封骁不闪不躲与他对视,眼里的认真让宋喻明白他并不是在说假话。

  “……应该没什么问题,只要别太深入。”

  知青下乡户口和档案也会跟着动,如今他们都算是这个村子的人,调动迁移的时候会显示从这里迁移,如果是招工,会到村里大队开份招工信息表,只要村里同意就可以走。

  若是再严一点,查她的原本所在地,宋家那边手续也齐全,显示的便是夏沁颜父母双亡,被唯一的亲人姨妈收养。

  但是凭空出现这么大个人终究是个漏洞。

  他爸妈当初之所以没有想办法将她留在城里、而是送她下乡便是因为这。

  人多嘴杂,她不在宋家长大,附近的人都不认识她,保不齐就有谁起了疑心。

  况且城里斗争风气比乡下厉害得多,某种程度上来说并没有乡下稳定。

  封骁点点头,没再多问,站起身就往外走。

  “喂。”宋喻忽然叫住他,“我姐这份工作当真是只用鸡蛋糕就换来的?”

  封骁握住门把手,转头朝他轻轻一笑,“你可以当它是。”

  宋喻愣愣的看着门口,良久才没好气的嘟囔:“果然老早就没安好心了。”

  他回身拿起毛巾,狠狠往脸上一拍,算了,看在他让他姐摆脱做农活的份上,就不和他计较之前骗他的事了。

  如果他能再让他姐回城……

  那他也不排斥他偶尔来吃两顿饭,只

  是偶尔!!

  *

  屋外,封骁刚出屋子就看见了靠在门边的周楠泽。

  “都听见了?”

  “嗯。”

  “什么想法?”

  周楠泽站直,“他太嫩了。”

  还没怎么套话就把底子都给露出来,要是和别人也这样,迟早得出事。

  封骁忍俊不禁,“放心吧,那小子精得很,知道谁能信谁不能信。”

  事实上,他估计早就对卫生员工作这事起了疑心,可他偏不问不说,还一副感激得不行的样子,且自私着呢。

  只管自己这边落到实惠,才不管别人到底付出多少。

  周楠泽不置可否,他和宋喻相处不多,只打过两回照面,连话都没说过,自然谈不上了解不了解。

  不过既然封骁这么说了,他也不再纠结。

  “其实我早说过军区医院是个好去处。”

  封骁呵呵,“那就是把羊放进狼窝。”

  他有那么傻上赶着将喜欢的人送到情敌眼皮子底下,任他们朝夕相处培养感情?

  而且部队审查多严格?真去了,纯属不打自招。

  “那你想怎么做?”

  “我想啊……”封骁转身往前面走,“我想先吃饭!”

  周楠泽:……

  之前竟然有一瞬觉得他很靠谱一定是他的错觉。

  四个人围坐着吃了一顿饭,饭后三个男人抢着刷碗,夏沁颜在屋里溜达着消食,而后继续看洪武的手札。

  他记录的基本都是他亲身经历的实例,什么症状、用何种药、有什么效果都写得非常详细,像是一个个小故事。

  夏沁颜渐渐看得入了神,等觉得口渴站起身想倒杯水喝时,才发现屋里只剩下趴在一边、撑着头打瞌睡的宋喻。

  “怎么了?”她的动静惊醒了他,连忙抬头问。

  “想喝水。”

  “我来、我来。”宋喻抢先去倒了水,“小心有点烫。”

  夏沁颜接过,又朝后看了看,“他们呢?”

  “……姓周的在处理鱼,说是做鱼丸,晚上涮锅子吃,姓封的回家拿东西。”

  准确来说,是薅羊毛,因为这里剩的

  菜不多。

  宋喻抿抿唇,犹豫半晌还是忍不住试探:“姐,你对他们感觉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夏沁颜轻轻吹着水杯,眼睑低垂,看不出眸底的情绪。

  “就是……就是喜不喜欢他们?”宋喻身体前倾,手肘抵着药柜目光灼灼。

  原本过来想问问鱼丸里要不要加点其它东西的周楠泽顿住脚,竟是再不敢迈步。

  心跳忽而加快,又渐渐变低,一会上一会下,他捂着胸口,屏息听里面的动静。

  夏沁颜眸光微敛,慢慢喝了口水,“喜欢……”

  周楠泽的心落到实处,唇角不自觉扬起,再扬起,等他反应过来,几乎要咧到耳后根。

  他下意识捂住,快步往回走,不想让自己的这副傻样被别人看到。

  却不知在他走后,屋内的谈话并未停止。

  夏沁颜说完“喜欢”,还不等宋喻黯然,突然笑着反问,“你懂什么是喜欢呀?”

  “我当然懂。”宋喻有些气闷,“姐,你不要总把我当成孩子,我又比你小不了多少!”

  “好好好,你懂。”夏沁颜揉揉他的脑袋,嘴上这么说,语气依然像是哄孩子。

  宋喻又是欢喜又是难过,她对他和别人不一样,透着其他人没有的亲昵,目前为止,他仍然是离她最近的人。

  可是这份不一样和他对她的却截然不同。

  他想要,又不想要。

  宋喻低下头,攥着手指不说话了。

  “怎么啦?”夏沁颜探头。

  宋喻微微躲开,难得起了点赌气的心思,不是总把我当孩子吗?那我就任性一次。

  这么想着,他将头压得更低,摆出一副拒绝交流的姿态,实则浑身都透着一个讯息——

  快来哄我!

  然而身旁好长时间没有动静,宋喻睫毛颤了颤,只觉一股冷意从指尖蔓延而上,将四肢百骇都给冻住了。

  他一动不能动,心脏似是被什么捏紧,紧得他都快透不过气。

  难过、失望,还有止不住的害怕。

  她是不是生气了,她是不是不想理我了?

  一个又一个念头搅得他头晕脑胀,眼前都有些模糊。

  空气里似乎有道轻轻的叹息响起,接着他的手指被人握住,那只手温暖、柔软,让他被冰冻的心瞬间回暖。

  耳边有人温柔的说——

  “我也喜欢你。”

  宋喻看着那只手,眨了眨眼,雾气没有散去,反而越来越浓。

  他想,有这句话,即使当她一辈子弟弟,他也心甘情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