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姐姐!”

  女人穿着白T恤,外面套一件无袖球服——

  依然是不请自来,开口依然是“黎姐姐”,是在香港见第一面时的熟悉配方!

  说好的占卜师呢!这朵娇花什么时候、怎么变成了自己的未婚妻?

  黎放歌见她不由分说地贴上来,赶紧侧身往左边一让,女人扑了个空。

  应该是没料到黎放歌会躲开,女人站定,两颊上旋即飞起可疑的桃花。

  黎放歌定定地看着眼前的女人,扎着丸子头的她看上去又娇俏又可爱。

  大眼睛,水滴鼻,红唇欲滴,脸要多娇嫩有多娇嫩,模样要多水灵有多水灵。

  时隔半年,她胖了一些,眼神完全没了当时那种迷离和令人心碎,相反,她带笑的眼睛弯弯的,又美又迷人。

  对眼前的女人、对这个地方都充满不确定,黎放歌抱住小腹,冷冷地看着对方,用眼神阻止她再次贴过来。

  女人很有分寸,被拒绝后便不再缠人,她头微微向左歪,“黎姐姐不准备带我进去吗?”

  问完,她灵巧地躬身,朝只开着小门的院子里探了一眼,然后又站正面向黎放歌,整个人如沐春风。

  黎放歌的目光落到女人白得反光的长腿上,太阳这么大,她不怕晒吗?

  “不准备。”秉着不知情的时候少说少错的原则,黎放歌惜字如金。

  眨眼的时间,女人脸上的春风褪去,带笑的眼睛也瞬间黯然,“这么看来,他们说的话是真的了吗?”

  看着黎放歌的眼睛说完,她亮汪汪的大眼睛立即漫起一层薄薄的清泪,

  一直等不到回答,女人低下头,看向自己的脚尖。

  她穿着一双粉白相间的运动鞋,黎放歌目测,这女人大约比她矮十厘米左右,现在,她的丸子头正对着她的眼睛,半年多不见,女人那时的柔弱感消失了,白还是那么白,被临近中午的阳光照耀,她整张脸红扑扑的,粉粉嫩嫩的,就像刚刚盛开的花朵一样,娇气依然是那么娇气——

  “他们说了什么?”黎放歌的声音透着冷感,但音色一如既往地清透悦耳,即便语气算不上友好,但也不至于令人不悦。

  “黎姐姐,你真的要跟我退婚吗?”

  女人抬起头,非常直接地看着黎放歌的眼睛。

  她语气软软的,但质问的意味非常明显。

  黎放歌即可感受到了她的怒意和不满,这种不明就里的情况下,她不能说是,也不能说不是。

  她也直接地回视对方,

  黑亮的眼睛和迷人的眼睛交汇,两股无形的力在相绞。

  女人眼中的水汽越来越重——

  该死,见不得女人的眼泪简直是一种病!

  黎放歌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第一次见面时那种莫名的恻隐之心又来了,她为什么要对一个完全说不上认识的女人产生这种不忍?

  于是,很少在对视中败阵的她选择了退让。

  虽然没再开口,但黎放歌知道,女人的眼神还在问着,“黎姐姐,你真的要跟我退婚吗?”

  “我没说过。”

  说出这种不清不楚的回答,黎放歌鄙视自己。

  她不喜欢暧昧,可现在,她只能给对方一个含糊不清的回答。

  “这几年,姐姐为什么都不回我消息?”

  仿佛“我没说过”将她的怒意和不满瞬间抚平了,女人的语气里只剩下委屈。

  黎放歌虽然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但几年不回消息,她还找过来,而且不止一次,先不说值不值得,她还真是够痴的。

  “之前几次黎姐姐明明在家,为什么总对我避而不见?”

  看得出来,女人在竭力地抑制眼泪,她的双手又像第一次见的时候那样捏成了石头,她的手很小,可看上去很有劲儿。

  黎放歌没有冷酷地对她说“答案不是显而易见的吗”,而是选择了沉默。

  在她的沉默中,女人继续发问,“为什么黎姐姐不能带我进你家?”

  想起陈翘艺说的“要是禾歌小姐不亲自去接,她宁愿在大门外跟你见面”,黎放歌反将一军,“是你说的宁愿在门外见面。”

  因为羞耻,她不自觉地捏了捏手中的太阳镜。

  女人像是明白了什么,她咬住花瓣一般的下唇,“黎姐姐,我来找你是想亲口告诉你,我一直在等着你兑现诺言,等你来娶我。”

  “哦。”这个字一出口,黎放歌的羞耻感瞬间爆棚,

  她不知道她对她许过什么诺言,也不敢问,她什么时候说过会娶她。

  更不敢贸贸然地跟她确定,她还记不记得她为她算过的卦。

  因为不明就里所以懦弱地选择暧昧和回避让黎放歌感到羞耻无比。

  “黎姐姐没做好准备没关系,我等你。”

  女人的语气透着一种痴傻的天真,就好像她真的看不出几年不回消息和找上门的时候被对方避而不见意味着什么。

  如果别人这么说,黎放歌一定会觉得对方绿茶,

  从这女人口中说出来,她觉得她真的是善解人意。

  女人的痴傻令黎放歌莫名地心疼,一如第一次见面时看到她颤抖和担心的模样时的心情。

  明明跟她没有任何关系,但就是会这样莫名地被她牵动。

  “你想等就等吧。”尽管心疼,但黎放歌最终选择了冷漠到底。

  没搞清状况之前,她不打算明确表态。

  “黎姐姐,看到你好好的我就放心了。”

  女人吸了吸湿润的鼻腔,伸手飞快地抹去忽然决堤的泪水。

  这时候,一股略带微苦的清新香味忽然袭来,交杂着夏天所特有的逼人绿意,香味虽然很淡,可依然令精神有些不济的黎放歌忽然清醒了很多。

  因为香气实在好闻,她忍不住轻轻地嗅着。

  这时,女人向后退了两步。

  黎放歌不知道女人在哭什么,但可以肯定,她的泪水是悲喜交织。

  从她的话,她能轻易地感受得到,见她没事对她而言是一件开心到掉眼泪的事情。

  她真的是自己的未婚妻——那种已经交心的未婚妻吗?

  黎放歌有些心虚。

  “谢谢。”她说。

  她知道,这女人说的不是在香港见面时说的那件事情。

  直觉告诉她,虽然她们长得一模一样,但也很明显,她们不是同一个人。

  就好像自己的这具身体一样,虽然跟自己二十二三岁的时候如出一辙,但她几乎可以肯定,这不是她的身体,因为,手心不可能一夜之间凭空长出一颗痣。

  “既然黎姐姐不肯带我进去,我回家了。”

  女人在以退为进。

  最终,黎放歌还是选择了狠心,“不送。”

  她一动不动,黑亮的眼睛看向女人停在不远处的车,

  黎放歌刚从门内跨出来的时候,见她就倚在树荫下那辆黑色的车旁边,没猜错的话,她的司机应该在车上等着她。

  果不其然,女人不高兴地嘟了下小嘴,眼神中的失望显而易见。

  “黎姐姐好讨厌!”

  “真的吗?”黎放歌笑着逗她,“姐姐真有这么讨厌么。”

  她不想看着她红着眼睛离开。

  四溢的橙花香味忽然变浓,厚重得仿佛肉眼可见。

  黎放歌不确定这股清香来自哪里,要是是女人身上的,为何她刚刚贴过来的时候她没闻到?她又忍不住地吸了吸。

  女人见她对着空气轻嗅,又退远了些。

  “哼!”她别过脸,看向明晃晃空荡荡的街头,“不想理姐姐了。”

  她撒娇的模样戳得黎放歌的心痒痒的,让她忘了头在痛这回事。

  对娇俏可爱的这一款,她就是没什么抵抗力。

  虽然知道她是别人的未婚妻,但爱美之心和打喷嚏一样,掩不住。

  还有她如蛋白般娇嫩的小脸,黎放歌忽然有想捏一捏的冲动,

  这种轻浮的念头,她从不曾对别的女人产生过——

  “嗯,你回去吧。”黎放歌的语气里多了一丝温度,

  她的话给人一种回头再见的余味。

  女人显然是get到了她的意思,立刻接道:“嗯,我得先回去了。但我还会来找黎姐姐的,如果姐姐还是不回我的消息,不去找我的话——”

  又在委委屈屈地撒娇责怪,这女人真的好软好可爱。

  黎放歌见她又看过来,手伸进裤袋准备拿张纸巾给她,却掏了个空。

  她干脆将手放在裤袋里,抬头看向香樟树,漫不经心地说:“再擦擦眼睛吧。”

  女人翘立绵密的长睫边还挂着残泪,

  黎放歌不想让别人以为是她把她惹哭。

  “哼,讨厌!”

  黎放歌收回目光,学她,“哼!姐姐怎么讨厌了?”

  “你不去找我,就很讨厌。”

  “………”

  这女人,好像很爱“自己”啊。

  黎放歌无奈地耸了下肩,将手从裤袋里掏出来。

  要是这女人再继续撒娇,她估计就要扛不住和举手投降。

  好像被什么迷惑了一样,她真的很想让眼前的娇软女人顺遂。

  但她知道不能,所以说:“那还是你来找姐姐吧。”

  女人像是明白了什么,回道:“黎姐姐下次带我进去吗?”

  她边擦泪边再次看向敞开的小门。

  “艺姐带你进去不好吗?”

  “不好!”

  “……快回去吧。”

  “黎姐姐,回答我。”

  “可以。”

  女人总算消气了,她的眼睛和嘴角又都有了笑意。

  黎放歌觉得,她笑起就像月亮一样。

  女人挥挥手,转身向她的车走去。

  看着女人上了车,黎放歌才转身进了院子。

  一直在大门左前方楼上观察她们的那个人也放下了手上的窗帘。

  现在,黎放歌要让陈翘艺立刻将她“未婚妻”的详细资料送到她面前。

  刚刚到屋里,陈翘艺正好出现。

  “禾歌小姐,你不该这样随意曝露自己。”穿着一丝不苟的女人,语气依然是干巴巴的,毫无感情。

  “什么意思?”

  “你总不可能闻不到自己的信息素!”

  信息素!什么鬼?!

  黎放歌心里骂了一句,但表面却不动声色,“我习惯了,没闻到。”

  相反,她闻到了,现在,她们周围弥漫着很淡的竹叶香气,虽然很淡,可存在感却非常强,就仿佛置身于夏日的竹林里。

  “一定是靠关小姐太近被她影响到了。”

  “???”

  那朵娇花这么有能耐吗?

  黎放歌记得她们一直保持着一米多以上的距离,后来她还一退再退就距得更远了——

  黎放歌懒得解释,因为不明就里,所以干脆默认。

  “我要她的详细资料,午餐前给我。”

  “关小姐的吗?”

  “对。”黎放歌说完,向楼梯的方向走去。

  现在,她要冲个澡清醒一下,能把自己从这个清晰具体到可怕的梦中冲醒更好。

  浴室里,甩开身上宽松的白衬衫,黎放歌才发现,清新的竹子香气真的是从她的身上散发出来的,

  这个浴室不小,但瞬间就填满了竹子的清香。

  她暗忖:难道这是自己的信息素?

  浴室渐渐变得像刚刚被雨水打过的竹林,空气中全是湿漉漉的香气,带着雨后所特有的清新——

  她摇摇头,走过去站到花洒下,

  调好水温,背转过身,花洒正对着一面墙镜,热水顺着纤薄的肩背流下,黎放歌抬起头,看向镜子里,水汽还没氤氲起来,年轻得像春天一样的身体一览无遗:优美的脖颈、细长的双臂、完美的胸型、流畅的腰肢、笔直的长腿、纤长的裸足……

  她眼睛里是自己的身体,

  脑海里却难以抑制地浮现出那朵娇花的面容,

  她带笑的眼睛、含嗔的语气都变得无比清晰,

  还有那股令她难以忘记的无限地接近橙花的香气,那到底是不是从那朵娇花身上散发出来的?

  想起那股香气,黎放歌体内好像又有什么东西一下子炸开,

  身子旋即升起股股燥热,血管不知何时变成了奔腾的小河,

  已经好久没有世俗欲望的她迸发绮念,双手失去控制,熟稔地朝敏感地带进发,她浑然忘了水线还在不断地流落到如雪的肌肤上,浴室里竹子的芬芳渐渐盖住了洗浴用品的香气……

  后脖颈的正中央发出呼唤,

  她右手滑过耳际,穿过没有箍住的零散发丝,抵达后脖颈时,她纤长的细指触到了一个异常柔软的地方。

  被指尖轻触的那一瞬,后脖颈柔软的地方向四周迸出一阵阵华丽的乐章——

  这什么东西?!

  受惊之下,黎放歌所有的绮念瞬间退散,濒临涣散的神识即刻回拢。

  她急急忙忙跑到镜子前,转身背对镜子扭过头,看不到,她又冲到梳妆台前,拿起那把手拿镜,正对着镜子向身后扬起一照,终于,她见到后脖颈正中央仿佛开着一朵鲜艳欲滴的花,颜色如同红唇一般,看上去美艳得不真实。

  左手指不自觉再触上去,刚刚褪去的绮念又潮水般地围上来,

  发现身体异常的惊吓瞬间完全被吞噬,她忘我地松开手,镜子滑落下去,击地的清脆破碎声也没能将她从绮丽的潮水中打捞出——

  作者有话说:

  歌歌:我们来谈谈信息素的事

  娇花:嘤!人家不是故意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