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晃, 数年过去,自从灵界和修真界连通之后, 修真界灵气越发富饶,不少修士不知真相,误以为灵界是蓬莱仙境,争先恐后地涌入其中。

  民族融合交流自然是好事,但也有许多图谋不轨之人不顾自然规律,大肆掠抢灵界资源,以此牟取暴利。甚至不少灵族人的性命受到威胁,灵芸熙勃然大怒,组建一支实力强大的军队, 一部分待在城中维护治安,一部分送入四周山林巡逻捉拿不法之徒。虽有气势很足,可惜收效甚微。在摸清楚军队的巡逻路线之后,依然源源不断地有人铤而走险。

  灵芸熙头疼不已,只能向霜盏月寻求帮助。

  “盗贼吗……的确有些棘手。”

  “何止棘手, 简直如蛆附骨, 如影随形, 我早就说过不要这么快将灵界的存在公布出去, 现在果然惹来一片麻烦!近日神树怪诞不已,说不准也是拜他们所赐!”

  灵芸熙气得不轻,连带着对霜盏月都有些迁怒, 一屁股坐在软椅上, 脑袋别到一边,不看她也不喝茶。

  焦晨尴尬不已, 凑过去帮说好话:“芸熙, 公布灵界一事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况且当时也经过母皇的同意,不应单单怪罪殿下。”

  时隔五年,焦晨口中的殿下已从黎伶变为霜盏月。但私下很少这么叫,大多都是在人前帮忙树威。

  灵芸熙抿抿唇,慢慢褪去怒意,“不论如何,都必须想办法限制这些贼人,不然终有一日灵界会被挖空。我一人已经无力,只能来向你寻求帮助,你可不许拒绝。”

  霜盏月无奈:“你我是故交,又怎会在此时袖手旁观。说到头来,盗贼猖獗一事的根源在通道上,进入灵界太过简单,无论是谁都能随心所欲地出入。若要解决并不算难,只要在通道出入口增加结界限制,唯有手握令牌者可自由出入。再在令牌上设置独特的阵法,如若有人未经允许,擅自闯入资源密集的地方,便能起到追踪定位的作用,届时你就可以令手下前去捉拿。”

  灵芸熙双眼一亮,“这倒是个不错的法子,不过我有一个要求,令牌的制作和贩卖要交给我来。”

  *

  令牌定价不高,却也绝不便宜,相当于一瓶珍贵的玄阶丹药。这并非趁火打劫,毕竟灵界富饶,灵芸熙身为灵族公主还不至于从此牟利。提高价格,只是不想它被随意转手,否则太容易钻空子。

  通行令牌出现之后,所有人的位置全都暴露在灵芸熙的监视下,只要有人擅入禁区,很快就能抓捕。在这样的限制下,进入灵界的人减少到原本的一半,但治安好了不少,连带着两族摩擦与矛盾都跟着减弱。

  灵芸熙嘴上不说,心里却对好友分外感谢,拿出珍藏多年的美酒,邀请霜盏月到神木宫□□饮。

  霜盏月白日忙着跟娘亲一同修复世界法则破损带来的天地创伤,本来不想去。谁知此事传到娘亲耳中,当天就撂摊子不干,兴冲冲地要去喝酒。

  霜盏月头疼不已,深知这人脾气倔,从不喜听人劝,只好暂且放下手头的事情跟去。

  “说来前几日我探查天道时发现一个有趣的事情。”飞往神木宫的路上,凌华忽然开口。

  霜盏月反应平平,“嗯。”

  “跟神树相关!”

  “然后呢?”

  凌华无语,“从你当皇开始,该说忽然成熟还是越发冷漠呢,不论跟谁说话都十分冷淡。也不知这妖皇之位是不是有什么诅咒,竟能把当初那个可爱的崽子变成现在这样,当真是跟黎伶越发相似。”

  霜盏月没想到会在这里提到殿下,心底的柔软被触碰,表情有一瞬神往:“殿下很好,并不冷淡。”

  凌华气不打一处来,自己说了半天,这人却只关注黎伶:“是是是,你家殿下最好,谁都比不上,所以你要不要听我方才说得趣事?”

  霜盏月点头。

  凌华娓娓道来:“你还记得先前那颗凤血神石吗?数年前,灵芸熙进入神树寻找灵界残骸,却深陷其中无法自救,关键时刻是凤血神石进入其中将她救出。自那以后,神石便化作一个花苞生长在神树枝头。”

  提起这个,霜盏月记忆慢慢回笼:“当时那朵花还与殿下有独特的连接,让我们险些以为是神树给予殿下的子嗣。那花怎么了?我记得灵皇说过花苞内缺乏最关键的养分,无法开放,大约要不多久便会跌落泥中。”

  凌华勾唇:“那灵皇多半看走眼了,前些时日我看时,花朵不仅未曾枯萎反而开得分外美丽,上面充斥着与众不同的力量。”

  正说着,便已经穿过通道来到神木宫附近,凌华笑说:“刚巧到达目的地,具体如何你不如待会亲自去看看,至于现在……跟我喝酒去,这几年一直在忙着修补世界,如今已经濒临收尾,也该好好放纵休息。”

  凌华口中的放纵半点水分都不含,进入宫中,原本只有她们三人的酒席,却又把灵语和焦晨全部叫来。本还想拉商伴烟和长锦一块,但近几年这两人来无影去无踪,以压制修罗煞气为由满世界跑,就连堂堂谪仙都找不到人。

  “可恶,这两个混账又不见踪影,罢了罢了,多半又跑到哪个山头亲亲我我去了。还师徒,哼!我就没见过哪家师徒形影不离。不管她们,我们自己喝。今日我也带来不少灵酒,都是神界的东西,宝贝呢,你们悠着点,小心醉成烂泥。”

  初时几人并不相信,她们修为最低也是练虚中后期,即便是修真界最强劲的灵酒也能轻易化解。可随着时间蔓延,方才还不以为意的家伙纷纷醉倒,头晕目眩,连东西南北都不分。

  “焦晨……焦晨……啊,你怎么在这里?一身酒气,走,回去沐浴。”

  凌华看着灵芸熙迷迷糊糊地抱着喝完的酒坛子,踩过道侣的脸离开房屋,笑得前仰后翻:“她要做什么?难不成要跟酒坛一起洗漱?不行,得赶紧拿出留影石,这样精彩的画面万不能放过。”

  霜盏月头疼欲裂,因有谪仙神魂,尚能保持些许理智,听到娘亲又要戏弄人,连忙制止:“此地是神木宫,娘亲莫要胡闹。”

  凌华嘁一声,不甘不愿地收回留影石:“竟然还没醉,我这里还有剩余,再给你满上。”

  霜盏月哪里敢喝,摇摇晃晃地起身,捏一个凝神诀消磨少许酒力:“不喝了,我去外头透透气,娘亲也尽早休息吧。”

  说着,推门而出。

  凌华眨眨眼睛,走到门前,亲眼目送那人消失在视野中后,立马把收起的留影石拿出,“碍事的终于走了,接下来……是仙尊的娱乐时间!”

  霜盏月或许以为她的目标只有灵芸熙,实在不够了解她,好不容易将三个家伙全部灌倒,又怎么能暴殄天物呢?焦晨也好,灵语也罢,今日一个都别想逃。

  秋末春初,温度一日比一日低,寒冷凶猛的大风吹在身上,将酒水带来的昏沉扫去大半。

  霜盏月舒服地眯起眼睛,撤去护体灵气,站在猎猎寒风中只觉通体舒畅。

  午时入宫饮酒作乐,胡闹许久,现在天已经彻底黑下来。皎皎明月当空,浅云冷色盖住一片星光。不是晴朗的好日子,却也别有一番韵味。

  “说来娘亲好像说过,凤血神石化成的花开了。”

  凤血神石,最初来到妖域时,由一位老道所赠。

  如今想起那日的占卜,竟然全部印证。

  焦晨的另一段姻缘,商伴烟与徒弟的团聚,还有殿下求仙问道的终末。

  那老道是什么人,竟有这样狠辣的眼光。

  不过……为何独独在赠她凤血神石时未曾泄露天机?难不成像他那样的神秘道士也会畏惧上天责罚吗。

  想不明白,索性不再继续想。霜盏月有些时日没来神木宫,只能凭借模糊的印象在宫内穿梭,好在神木雄伟,经过黑龙一战后与天齐高,以此为参照物即便随意闲逛也能来到树前。

  霜盏月慢悠悠地靠近,明显能感受到随着距离缩短,周遭的温度不断上升。分明方才还清寒刺骨,等来到神木面前时已经灼热难耐。

  炽热的暖意像是阵阵热浪,几乎要将四周的一切吞噬。

  隐约之间,仿佛有阵阵凤鸣在耳边响起,与藏匿心尖的最后一缕凤火发生共鸣,引得心口一片难耐。

  霜盏月捂住胸前,隐约预料到什么,焦躁难安地束缚凤火。可惜毫无作用,她是擅冰的妖狐,天生与火焰争锋相对,能够平衡两者力量已经是极限,又怎么可能控制凤火。几息过去,凤火终于突破束缚,从她的心中钻出,像是归巢的鸟雀,头也不回地钻入盛开的花朵中。

  好在它并非无情,未曾将凤羽一并带走。

  火焰渗入花朵,四周温度进一步攀升,烈焰于花瓣燃起,迅速朝着神木躯干蔓延。

  天道仍未独立,而今依然寄居在神木当中。一旦神木损坏,这片世界也将毁灭。

  霜盏月吓一跳,连忙用冰气镇压,本以为难起作用,谁曾想凤火遇到冰气竟毫不反抗,分外乖巧地退回花中。

  一种冥冥预感升起。

  “殿下……是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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