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逐星打量许久,把盒子往裴书锦跟前递了一下,皱眉道:“爷在京城半年多都不曾回来,常山必定随身携带着解药,这……会不会就是?”

  裴书锦将东西接过来,用指尖扣了一点下来碾磨,皱眉道:“我跟着江怀雪在济南别院落脚时,常山曾端给他一碗腥味很重的药,我立刻去药房探查,在茶锥上发现一些粉末,应该就是这个。”

  “能看出这是什么东西吗?”

  裴书锦皱眉道:“当初我觉得这东西很像血竭,但却并不是,它是真正的膏血,十有八九是血液凝固后覆上树脂制成……”

  “血?”江逐星接过那块黑褐色的东西抽出剑来一刀破开,果然内里是红褐色,血腥味霎时更重了些。

  果然不出所料,裴书锦检查着那块东西,思忖道:“民间有许多药方会用动物或人血做引,达官贵人间生饮鹿血鳖血风靡一时,但其实这东西做补药功效都甚微,甚至血液不洁反而会至人死病,怎么会用来做解药呢……”

  “难道是什么邪门的法子……”江逐星想了想,吩咐永兴道:“永兴,常山但凡还有一口气,一定想办法给我逼问出解药的配方,还有曾绍辉和曾绍阳,他们多少也知道些,如果实在不行……就从曾有容下手,只要不伤及她的性命便是。”

  永兴几乎没有犹豫,他全然不顾及曾有容以前的身份,听到可以审问曾有容,眼中似是露出隐隐激动。

  看永兴领命要走,裴书锦赶紧把那块药往怀里一揣,伸手抓住了永兴,看着人张口结舌许久,才有些艰难道:“永兴,永明他……是不是因为回护我才……”

  永兴眼神复杂地看向裴书锦,终究摇了摇头,直言道:“裴大夫,爷说过了,冤有头债有主,他不会让永明枉死的。我读的书不多,却也知道,哪有真凶不知悔改,反而令受害者内疚的道理?”

  “再者说了,永明触怒曾氏,不全是因为您那件事,您出事后,爷下落不明,蓬莱别院落入曾氏手中,曾氏让许大夫几人替她诊病,动辄对他们打骂侮辱,范榆田也趁机仗势欺人,许大夫几人深受其害,几次逃跑不得法,后来曾氏看他们不中用,又怕他们嘴上不严泄露病情,准备暗中灭口,永明看不过,偷偷安排人送许大夫他们离开……事情败露,才遭致杀身之祸。”

  裴书锦心中百味陈杂,抓着永兴的手都不断发抖,几乎有些混乱道:“怎么会这样……那许大夫他们……永明……”

  永兴拍了拍他手臂,反倒安慰他:“许大夫他们都已乔装远走了,许大夫师门在云南大理素有声望,蔡大夫家里是世代官宦,想来曾有容的手是伸不到那么远的,至于杜大夫……他那段日子被吓得神志有些不清了,但也算因祸得福,免了一场劫难吧……”

  裴书锦匪夷所思,明明都是无冤无仇的人,曾有容迫害他泄愤也就罢了,竟把几个不相干的大夫也逼迫至绝境……就连仗义出手的永明也被谋杀,这世上当真会有这样心狠到全无道理的人?

  “她究竟有什么病这么怕人泄漏?对毫不相干的大夫也要斩尽杀绝,就连为她做事的范榆田也没放过……”

  听见裴书锦这么说,永兴和江逐星对视了一眼,皆是苦笑摇头。

  “她早就疯魔了……”江逐星没有细说,看了看天色,低头道:“永兴,让裴大夫静一静,你去做事吧,我随后就去找你。”

  永兴抱拳请辞,带人走了,江逐星又转身劝裴书锦:“裴大夫,敌暗我明,人心难测,爷也不是一切都能掌控得了的,但以爷的性子素来只要能自己撑就不会牵连旁人,莫说他不肯和你讲清原委,有些事就连我他都要瞒着。我也是越到后来才知道,事情已经牵扯得太大了,稍有不慎就会有性命之虞……我告诉你这些,是希望当年之事你能释怀,却也并不愿你真的被卷入这些恩怨之中。”

  裴书锦思绪烦乱心情复杂,他原本对江怀雪避之唯恐不及,可慕云深的一番话让他疑窦丛生,他为求一个明白主动投上门来跟着江怀雪,如今他已然求仁得仁了,江怀雪的所作所为都得到了解释,可为何他还是觉得……无法置身事外呢?

  江逐星叹了口气,叮嘱道:“裴大夫,天色不早了,我还有事在身,明天又要去跟进粮行的事,曾家虽然已被控制起来,但我们已经吃过一次亏,事成之前不能太早大意。你千万照顾好自己,或者……避开江南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