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书锦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药物的后劲儿过大,他情绪又反常激动,发泄了一阵便彻底晕了过去。

  裴书锦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窗外已见暮色,人已经在回春堂了,他盯着熟悉的帐顶,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甚至觉得白天发生的一切皆像是一场梦。

  顾言和陆放不多时便进了屋,顾言给他端饭倒水,小心翼翼查看他的神色,状似随意道:“阿锦你终于醒啦!饿坏了吧,快吃点东西……”

  陆放将他扶起来,也关切道:“裴大夫,可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裴书锦摇了摇头,自打吃了江怀雪那药,腿疼就止住了,眼下只有隐隐酥麻感,他微动了一下,看着顾言和陆放紧张的眼神,柔声道:“我真没事了,别担心……是你们,接我回来的?”

  顾言和陆放面面相觑,顾言嘴一撇,哼声道:“那江怀雪真是阴魂不散,楚大哥不在,他便又冒了出来……真是让人恨得牙痒……阿锦,他有没有把你怎么……”

  陆放碰了顾言一下,顾言一噎,便止住了话头,脸上有些不好意思,转移话题道:“哈哈,你不知道,陆放可厉害了,还会撬锁呢,今天要是没他……”

  陆放却摆手道:“我也没帮上什么,多亏了慕将军,不然我们也没法从西泠园全身而退。况且受伤的是顾公子你……”

  裴书锦一听,瞪大了眼睛,一把将床边的顾言扯过来,又是诊脉又是查探,急道:“你受伤了?你知不知道你现在……”

  顾言拉了裴书锦一把,当着陆放的面不能说破孩子的事情,顾言摆手道:“我真没事,那一拳就跟闹着玩似的,不痛不痒……”

  顾言脉象平和,身上也看不出伤,但裴书锦还是担心,眉头紧皱道:“是江怀雪打你的?”

  “啊?……”顾言虽然厌恨江怀雪,但是还是实话说道:“也没啦,我上午发现你不在了,去慕府求助,刚好赶上慕靖南从北大营回来,还受了伤,他让薛穆带我们去西泠园,结果又怕我们应付不了江怀雪,带伤赶来,和江怀雪起了冲突,江怀雪气急对他动手,我下意识就挡了一下……”

  裴书锦低头自责:“又给你们添麻烦了,这回连带着慕将军也难做……”

  “江怀雪这个人,太奇怪了,不知道该怎么说他……”顾言挠了挠头,也叹了口气:“慕靖南和他关系匪浅,这么闹翻心里肯定不好受,但江怀雪实在偏执得很……”

  裴书锦闻言也愣神片刻,其实江怀雪这次并没有对他做什么,甚至是帮了他一把,今天的自己却有些奇怪,说了很多他自己不愿再提的事,实在多余,可说了也就说了,全当说破无毒,做个了断……

  除了连累慕靖南和顾言让他有些于心难安,这回之后,他的心情和身体好像都松快了一些,那些狰狞不堪的旧事开始模糊,关于江怀雪的一切好像也不再是沉沉压在他心底不可言说的阴影。

  只要江怀雪放过他。

  他好像也可以放过自己了。

  一切到此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