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书锦的一番辛苦没有白费,也算是这些人命不该绝,服了药没几天就有了好转,裴书锦自己的腿伤还未愈,那几人就能正常吃饭坐卧了。

  “人死不了就行。”江怀雪肩上的伤已结痂,裴书锦帮他拆掉细布,听闻那些人已经见好,吩咐江逐星道:“让他们收拾东西吧,这两日就该启程了。”

  裴书锦心里也清楚,这趟出来快折腾一个月了,江怀雪看起来也没什么收获,如今他的伤已大好,也是时候返程了。

  裴书锦最后给他们煎了一次药,又把药方留了下来,草草嘱咐了两句,便回房收拾东西了。

  大家都在风风火火打包行李,没想到几个山匪竟然找了过来,永和将他们拦在门口,只见那行人居然跪了下去,为首的在门口喊道:“谢裴大夫救命之恩!他日必定结草衔环以报!”

  裴书锦走到门口,看他们面色还很虚弱,也叹气道:“我无需你们报答,只要日后你们不再为非作歹,便是最好的了。”

  几人见裴书锦过来,竟弯腰给他磕了好几个头,为首的直言道:“我们虽是山匪,但也知仁义二字。出来闯荡时,便是揣着大当家“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有仇报仇,有恩报恩”的教训。如今裴大夫要走,我们日后恐无报恩机会,便受了我们这一拜吧。恩公嘱咐我们的,我们必不敢忘,今后哪怕是沿街乞讨,也不再为非作歹。”

  裴书锦也不知他们说的是真是假,但心中多少有些欣慰,回头看了江怀雪一眼,又道:“我还有一问,到底是谁派你们来的?你们和那向导和假方丈又有什么关系?”

  江怀雪闻言也走到了近前,领头那人来回打量他们,思忖半天,才叹气道:“我们受人钱财,理应讲江湖道义,但是恩公有此一问,我们只能知无不言。”

  “其实我们知道的也不多,大约也就是一个半月以前,有人在山下买卖消息的‘聚贤庄’找到我们,十棵金叶子让我们上山占了白云寺,等着扬州来的一队富商,只说先把人绑了,并没有交待之后怎么办,说时机到了会再联络。结果……被你们识破,莫说再也没收到那边的消息,差点连性命都不保。”

  “至于那个向导和假方丈,其实我们也不认识,只是各司其职,那个向导估计是把你们安顿在白云寺便跑了,那个假方丈倒可能知道的多一点……”

  江怀雪皱了皱眉,突然道:“你们都来这边了,那个假方丈呢?”

  几人愣了片刻才道:“他不是已经昏迷不醒好几日了吗……”

  江怀雪皱眉道:“永同,你过去看看。”

  永同领命走了,江怀雪才继续问道:“你们之间既然并不认识,又是如何互相辨别身份呢?”

  为首那人在腰间摸索了一阵,扯出一串铜钱,色泽泛黑,由六枚编织而成。

  江怀雪接过来,略一摸索,问道:“是隆泰六年铸币?”

  “这我们也不懂。”那人回道:“反正江湖规矩,在聚贤楼,哪怕大家为同一个人效力,也不能过问彼此来历,只需用一样信物辨别身份罢了。”

  江怀雪还没来得及说话,永同就跑了过来急冲冲道:“爷!那和尚不见了!”

  “什么?”江怀雪纳了闷:“不是说他昏迷了好几日吗?这么个大活人就消失了?”

  永同拉了几人一起满院满山地找,最后还是无功而返,江逐星得知了,回来和江怀雪禀告:“我和永丰永定一直在北院门收拾马车,他不可能是从正门走的。现在想来,他或许是在装作昏迷,伺机逃走吧。”

  裴书锦皱眉道:“他脉象微弱,不像是装的,我倒是一直怀疑他有中毒的症状……”

  江怀雪思忖了片刻,摆手道:“不必在此耗费时间了,让他们尽快收拾行李,明日启程。”

  “你们也快起身吧。”裴书锦道:“再过几日官府会派人来接管白云寺,等你们身体大好了,便赶紧下山谋些正经生路……”

  裴书锦话还没说完,有一人突然道:“恩公若是不嫌弃,我们能追随您左右吗?我们兄弟几个,本都是无家可归之人,说实话,下山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恩公若是允许我们追随,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裴书锦苦笑道:“这倒并非是我嫌不嫌弃,只是我原本也是寄人篱下,自己有时都不知身往何处,遑论收留你们……”

  “咳。”江怀雪突然拉了裴书锦一把,又向那几人郑重其事道:“你们若是真心改过,我倒是有一些差事可以交给你们,只要你们踏实做事,自然也不必担心生计。”

  几人面面相觑,又抬头去看裴书锦,裴书锦有些意外,看江怀雪不像是开玩笑,这才嘱托道:“既然江老板肯不计前嫌,给你们改头换面的机会,你们也要好好珍惜。”

  “谢过恩公!谢过江老板!”几人连忙拜倒叩谢。

  “起来吧。”江怀雪招呼道:“等病好以后,会安排地方给你们落脚,以后替我做事,务必要低调,不可声张,晚些时候逐星会同你们仔细交待。”

  等送走了众人,裴书锦回头问道:“你真的要他们做事?能信得过吗?”

  江怀雪摇头笑道:“他们叫你一声‘恩公’,总归也算是段缘分吧。谁又一定能信得过呢?”

  裴书锦想了一下,犹豫道:“你不是向来不会多管闲事,怎么也以德报怨给他们些正经营生呢?”

  江怀雪摊手笑道:“大圣人,你既然都救了他们性命,好歹也要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吧。我全当再帮你积些功德。”

  裴书锦也不知他这话几分真几分假,也不想过问他究竟有何打算,听过便摆摆手,重新收拾起了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