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钱进市,管道儿的怕狗咬人,叫宁澜仔细栓好了才放人进去。

  宁澜照例把东西摆出来,拿出一些试吃的。小黑乖乖地趴在桶旁边纳凉,六月的早上也有二十多度了。

  不断有人过来尝了宁澜的紫苏桃子姜都赞不绝口,桃子脆爽,紫苏清新,仔姜有一丝丝的辣,再嚼嚼口中还有若有若无的甜和酸,回味无穷。

  “紫苏和姜都是祛寒暖胃的,这紫苏桃子姜吃了不仅消暑,吃多了也不怕伤身体,”宁澜笑着说,“头一次来卖,前五份买一送一。”

  “小哥这东西咋卖的?”

  “四文一份,若要罐子装了带走,一份七文,”宁澜这一回专门做了几十个样式简单大方的小罐子,方便有人要带走了吃,罐子洗净了还能用作别处,也不怕买了浪费。

  “行,给我来两份用罐子装了带走。”

  “我要一份在这儿吃的。”

  “我要两份用罐子装好的。”

  这几份宁澜都按照承诺的把赠品送了,宁澜价格公道,做的吃食味道好,有不少熟客见了他就直接掏钱的。

  “你小子不白盼着你,每次来总有新鲜吃食,”熟客自己吃了一份,“再来一份我给我家里那位带走。”

  “好嘞,”不用交代,只要是熟客来,宁澜给的分量总是比旁人足的。

  “小哥做的东西鲜,桃子还能和姜搭配着一起吃,怪特别的。”

  “嗨,做点儿小生意糊口罢了,比不得您赚大钱的,”宁澜笑眯眯的说着奉承话,一点儿不会让人觉着虚伪。

  刚过晌午饭点儿,宁澜一坛子的紫苏桃子姜就卖完了,35 份的紫苏桃子姜卖了 120 文,净赚 60 文。罐子卖出一个他能赚 1 文钱,16 个罐子送了四个,也没赔钱,还赚了 4 文。

  这会儿正是太阳最毒的时候,宁澜带着小黑去了一家吃食店,要了三个饼子和一碗真君粥,两个饼子撕碎喂过小黑,又给小黑讨了一碗水。

  店里这会儿也没什么人,店老板就出来逗小黑玩,宁澜慢悠悠地吃他的午饭。

  饼子是再常见不过的做法,中间夹了一层薄薄的碎肉在炉子里炕出来的,干香而不油腻;真君粥是熟透的杏子和米一起煮的,凉凉的酸甜爽口。

  杏粥之所以叫“真君粥”,是因为三国时有个叫董奉的,通晓医术,为人治病不收报酬,对治愈的病人,只求为其种几颗杏树。数年后杏树成林,董奉将成熟杏子换成米谷用来救济贫民,人们便尊称董奉为“董真君”,把杏子粥称为“真君粥”。

  吃完午饭宁澜带着小黑去了大桂花树下坐着打盹儿,等日头没那么毒的时候再回家。小黑第一次来镇上好奇的很,一直左看右看。

  “小哥,可找到你了,”宁澜刚闭上眼睛,一个热地满头大汗的小厮跑到了宁澜面前,“幸好小哥还没走。”

  “找我吗,可是有什么事?”宁澜四处看看,此时周围也没有别人。

  “是的,小哥可让我好找,我家主人想定几十份紫苏桃子姜,”小厮热的不停的拿手扇风,宁澜抱起小黑往旁边挪了挪,腾出一块阴凉地儿。

  “没问题,什么时候要,具体要多少?”

  “后日上午得早点儿送过来,要八十份,”后日是他家小公子生辰,府中要摆宴席,这紫苏桃子姜被老夫人尝过就被惦记上了,“只是有一点,这两日小哥儿不能再出摊了。”

  宁澜不解,“啊,为什么?”

  “小哥有所不知,我家老夫人最疼小公子,但凡是小公子用的吃的都要争头一份儿,”小厮解释道,“你放心不会让你吃亏的,老夫人特意交代了另外补偿你 500 文钱。”

  “成,”有钱什么都好说,宁澜爽快应下了,他定做的小罐子那老夫人嫌不精致,只要他后日把紫苏桃子姜送过来就行,他们府中会另外摆盘。

  宁澜跟着去小厮去认了们,收了 300 文定钱。正好这几日空了出来,宁澜准备好小厮要的紫苏桃子姜,又做了一小坛给阿公阿奶家送过去。

  到了约定那日,宁澜把紫苏桃子姜准时送了过去,管事的出来结剩下的 520 文钱的时候,宁澜只要了 500 文,权当是结善缘了,万一以后还有机会合作呢。

  “宁澜。”

  宁澜刚拿了钱走了没几步就听见张九如的声音,扭头去看果然是他,“九哥,怎么是你?”

  “怎么不能是我,”张九如看见宁澜脸上掩盖不住的惊喜,心中也开心起来,“今日是张家小公子生辰,我被邀了来。”

  “这样啊,我是来送吃食的,好久不见你了。”

  “我回京里了,才回来,”张九如温声解释,“一回来就见着你了,长高了少。”

  宁澜笑笑,他现在有时夜里睡着腿会抽筋,看来确实是长个了。

  “等我一会儿,我把礼物送过去就出来找你,我们叙叙旧,”张九如叫小满先带着宁澜去茶馆,自己进张府去了。

  “宁公子,你跟我走吧,我们先去茶馆,公子估计得一会儿才能出来。”

  “好。”

  小满带着宁澜进了一个雅间,要了点心和茶水。半年不见,小满竟也成熟不少,像经了不少事儿。

  ......

  “被拉住说了一会儿话,等急了吧?”张九如问。

  宁澜摇头,他嘴里正吃着一块儿点心。

  这里的茶是碾成粉先调成糊状,再一边加水一边快速击打成细腻的泡沫,碧绿的茶汤颜色分外好看,入口醇厚,宁澜一下子适应不来这种味道,刚拿了一块儿点心去压嘴里的味道。

  张九如等他把东西咽下了,“我听张府的人说你做的那紫苏桃子姜很好吃,我什么时候能有机会能尝一尝?”

  宁澜盯着他,“九哥想吃,随时都有,就是怕你忙没时间。”

  “怎么也学会打趣人了,”张九如拿手中的折扇敲了敲宁澜的头,“我要跟你讨教各种美食呢,还希望你能不吝赐教。”

  宁澜憨笑一声,“赐教不敢当,做几道九哥没吃过的吃食还是可以的。”

  “好,那我拭目以待了,”张九如见宁澜前面的茶喝过一口就没碰过了,“可是喝不惯这茶,我叫人给你换一杯牛乳过来。”

  张九如大宁澜五岁,从见宁澜第一面就不自觉把他当成弟弟看待,也不知道宁澜身上哪种品质吸引他,就莫名觉得宁澜比他家中那几个弟弟亲很多。

  宁澜也很久没有遇到过这么能聊的来的人了,俩人一直聊了很久,中午吃饭也没挪地方,叫了外边的吃食送进来。

  临走前,张九如又打发小满去买了些饮品叫宁澜带给宁磊和笑笑。

  镇上各种好喝的饮品,什么卤梅水、鹿梨浆、木瓜饮还有各色凉茶,宁澜每次回去都要给宁磊和笑笑带一样,这些饮品卖价都不算便宜,宁澜都只是买一回尝过就够了,这次托张九如的福,能叫宁磊和笑笑喝个够了。

  凡事有来有往,宁澜定下日子邀请张九如去他家吃饭。

  两人分别时宁澜有些不舍,“九哥如果什么时候不打算留在这里了,还请派人捎个信给我说一声。”

  张九如沉声道,“放心,我最近不会再走了。”

  ......

  转眼到了端午节,家家户户要挂艾草,吃粽子。

  宁澜从镇上回来,就准备了糯米、枣,同宁磊笑笑一起包粽子。宁澜包的粽子小巧可爱,一口一个不成问题,包粽子剩下的五彩线给宁磊笑笑编手绳玩儿。

  小黑已经窜的比小九儿大了,宁澜团了两个线球给它们,两个小家伙玩的不亦乐乎。

  后山脚下这些天来了一个镇上的施工队,运来了很多材料盖房子。三爷爷说是村中早几十年走出的惟一一名当官的,因为身体原因提前致仕了,落叶归根,回来颐养天年,顺便做些事回馈乡里。

  那人名叫宁致文,算是宁澜的本家,还不到五十的年纪,致仕确实早了些。宁致文提前让人给村里捎来了钱,让村长选址建个学堂。

  洞溪村环境确实挺好的,青山绿水,处处分明,宁澜也很愿意在这里生活一辈子的。而且洞溪村和周围几个村子离的都很近,在这儿办个学堂周边的孩童都可以过来上学。

  后山脚下的房子热惹闹闹的盖了好几天了,村长也开始招呼每家出名劳力,张罗盖学堂的事。

  学堂盖在了村中间靠近祠堂的位置,听说是文曲星下凡的方位,特意请风水先生测算出来的。等到 7 月中下旬,学堂就能开始招学生了。

  “宁家祖坟真是冒青烟了,这出去当了官的还能回来办学堂。”

  “还年轻呢,朝廷可是规定六十致仕的,谁知道是不是犯了事儿回来的。”

  “呸,胡扯什么呢,人家办学堂咱们也能受益,管人家为啥回来呢。”

  “嗨,我这不是随口一说嘛。”

  村里人聚在一起干活,嘴上少不了说些闲话。宁澜只管别人叫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闲话是一概不理会的,只是默默琢磨着要把宁磊送来上学。

  干完活儿累的够呛,宁澜还是先拐去了三爷爷家一趟,“三爷爷,您忙着呢?”

  “是宁澜呀,菜刀锈了,我给磨磨,”三爷爷见宁澜来了招呼着人坐下,“找我有事儿?”

  “三爷爷,我就是想问问学堂里招不招女娃,”宁澜也是想叫笑笑上学的,认几个字,眼界开阔了,长大不会轻易叫人诓了去。

  “这话你问问我就罢了,回头可别再提了,”三爷爷正色道,“这收女弟子不是宣淫败俗么,读书人忌讳着呢。”

  “您放心,三爷爷,这话我不会再说了,”纵然知道古代对女子的偏见,宁澜还是有点失望,但也只能歇下这份心。

  “那俩娃你准备一直养着了?”

  “养着吧,反正就一口饭的事儿。”

  “女娃你都想送去上学,这是一口饭的事儿吗,”三爷爷忍不住叹道,“有啥难处你尽管过来。”

  “知道了,谢谢三爷爷。”

  这时三奶奶出来了,“是不是宁澜来了,晚饭在这儿吃啊,饭马上好了。”

  “不用啦,三奶奶,家里做上了。”

  回家时笑笑已经烧好了水,让宁澜去洗洗再吃饭,宁澜干了一天的活儿脸上头上都是灰。看着懂事的笑笑,宁澜怪心疼的,女孩子多可爱啊,可惜在这个时代只能困于内室和厨房。

  笑笑懂事的很,怕秦大嫂孤单,经常过去陪她,跟着学了不少的针线活,回来还一脸骄傲的对宁澜说过,以后家里做衣服再不用找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