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贝?”
身后突然传来了陆临散有些甜腻的声音,柏沂一个激灵——陆临散只有在那段不太清醒的日子里才会这么叫他。
陆临散的手从背后伸了过来,温柔地搂住了柏沂,然后他在柏沂耳边吻了吻,又开始说起爱人间缱绻的话语来:“怎么了?出了这么多汗……来,我帮你吻掉……”
说完,陆临散舔舐去柏沂额边的冷汗。
“没、没什么……”
“又在骗我……”陆临散叹了口气,语气却依旧温和,“不过,我很高兴。再多骗骗我吧……”
有了那个物理上要命的猜想后,陆临散的所有行为都仿佛蒙上了一层阴影。柏沂根本想象不出陆临散的心情,心疼得难以呼吸,他有那么一瞬间甚至想过干脆不要戳穿陆临散的妄想好了,让陆临散就这么自然而然地下去。
可果然还是不行。陆临散实在是太会隐藏太会忍耐了,自己又是不是个敏锐的人,要是陆临散绷得太紧出事了,自己也发现不了的吧。
不能再继续让陆临散这样下去了。
可,如果戳穿的话……
“……”
未免……太过残忍。
……不,不对,不对劲。陆临散突然带他出来旅游,陆临散说他又在骗他……
陆临散是会在他的所有衣服里装发信器的人……
——陆临散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在和医生沟通?
“你……你都知道……”
“是啊,我知道。”陆临散抱紧了一些,埋到柏沂的脖颈里,“因为我从来不会做美梦……”
梦……陆临散提过几次梦。
陆临散的梦是字面意思吗?还是有什么隐喻的含义?
“你都知道了吧。”
“……我也不太清楚我知道了多少。”
陆临散轻笑了一声,把柏沂抱了起来,放到凳子上,自己也坐到对面,撑着脸好整以暇地看着柏沂,温声说:“说吧。无论为什么问题,我都会回答。”
“……陆临散,你知道自己病了吗?”
“你指的是什么?”
柏沂换了个坐姿,十指交叉捏紧,深吸一口气。
“大概是妄想性精神障碍,或者癔症。”
“……妄想。”陆临散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妄想……哈……妄想……”
“……对不起。”如果可以,柏沂也不想对陆临散说这种话。
“好一个妄想……!”
陆临散脸色阴沉,他咬牙切齿地瞪着柏沂,但只过了几秒,他的脸色逐渐温和下来。
“……好吧,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不隐瞒了。”陆临散低声说,“妄想吗……也不算错。宝贝这个提醒还真是有够辛辣啊。”
“……”
陆临散伸手抚摸柏沂的指尖,不知道在想什么,最后,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袋子。柏沂见状脸色微变,立刻去抢。
虽然没抢到,不过陆临散也停下了动作。
“你冷静点。”柏沂捏住陆临散的手,“别乱来。”
“我怎么看都很冷静吧,不是吗?”
就是因为看着太正常了才不正常啊……!!
“还有呢?还有别的问题吗?”
“你有一个前男友,对吧?”
“没有。”
“……老实回答吧,我不会生气的。”
“我很老实地回答了。”
“都到了这个地步了,也没必要再撒谎了吧。”
“你到底在说什么?”陆临散问了柏沂最想问的问题,“我听不明白呢。莫非你想要用这种莫须有的罪名和我分手吗?”
“……真的不用再隐瞒了。”柏沂有些疲惫,为什么自己非要逼着自己的伴侣承认他有难以忘怀的前任不可,“我都猜出来了。”
“你应该最清楚,我就只和你交往过。”
“……好,那你告诉我,‘又’分手‘又’骗你是怎么回事?喜欢了十几年是怎么回事?你在性爱上的熟练度又是怎么回事?”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因为柏沂的问题和陆临散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陆临散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困惑,“都是和你啊。”
找借口能不能认真点啊……
柏沂大大地叹了口气。
“我可不知道自己有和你做过哪些事。”
“宝贝,你到底要撒谎撒到什么时候?”
“……这是我想问你的。”
“好吧,既然你非要这么想,那就当作你就是那个莫名其妙的前男友吧,也不算错。然后呢?你想说什么?”
“……”
“怎么了?不说吗?”
柏沂实在是说不出口。
陆临散笑了起来,笑得浑身发颤,胸腔振动。他一边笑一边摇头,一边摇头一边笑,最后,他垂下了头,用手半遮住了脸。
“明明那么残忍地提醒我是妄想,这种时候怎么又突然温柔起来了呢……”
“……”
“你果然知道了吧?”陆临散的手指略微收紧了一些。
“嗯,我知道了。”你的前男友不幸去世,或许还被你看到了,而且走得比较惨烈,给你留下了莫大的心理阴影。
“呵……”
“……抱歉。”
“果然,这次也是个噩梦啊。”陆临散垂下头,轻声说,“真讨厌啊……”
是啊,确实是噩梦……对于陆临散而言,的确和噩梦差不多。
“明明特意不去提梦也不提那个字了,还是没能维持多久吗……”
“……”嗯?
“这次的梦比预想中要短,或许我要醒了吧……”
嗯……??
“等等,你说的噩梦是认真的吗?真的单单只是只是指梦吗?”
“不然还能指什么呢?”
“你……你说,我是梦?”
“是啊。你能入梦,我很高兴。虽然偶尔会有些不太愉快的事发生……不过终究是见到你了。”
“不对不对,我怎么会是梦?”
乱了乱了,全乱套了。
柏沂还以为自己搞清楚了,陆临散也是一副他弄明白了的语气。可这是怎么回事?这都是什么和什么啊?
“你当然是梦。我很清楚你是梦……不用提醒我的,宝贝。”
“不是提醒……”陆临散的神态太坚持了,柏沂甚至有那么一瞬间都迷糊了,“你把我也算在妄想里了?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一开始。”
柏沂打了个寒颤。
一开始?一开始……是指什么时候的一开始?初中?还是毕业后重逢?还是交往的第一天?
无论哪个,都让人寒毛倒竖。
“毕竟我记性很好,虽然记住这件事并不需要什么记性。”
“不过我真的记得很清楚。”
“所有的细节我都记得,现在也栩栩如生地跳在我的脑海里呢。”
陆临散脸颊的肌肉开始抽动,微笑的表情逐逐渐变化,眉毛下撇,嘴角却僵硬地依旧抬着,看起来像是要哭了,却又扭曲地笑着——
“你已经离开了。”
“我……比谁都要清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