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女画师【完结】>第30章 月圆花好(二)

  晨光初现随曙鸟,昏影渐垂夜未遥。

  光落窗时,屋内闷热,粉色帐幔接了一抹金缕渐爬上阮倾竹的眼睫。

  阮倾竹从熟睡中醒来时,正见一道白影背对着她,她脑袋昏沉仿佛被灌满了铅,微动便疼得厉害。

  她努力睁眼坐了起来,四处瞧看反应过来还在乐坊。

  望茗发觉人…醒了便转了过来,阮倾竹慌张地查看自己的衣裳。

  “醒了,我送你回去。”望茗双手环胸,半侧面具接住爬进房里的光束,她记得时酒交待过的细节,玉佩也放了回去。

  因自幼便找了口…技先生学时酒的声线,她学得极像,绝不会…露出半点…破绽。

  阮倾竹手碰到腰间的时候,垂下眼去看了身上…的玉佩,她眉头…一紧。

  “画师若想拿回东西,何必大费周章将我骗到此处?”她边说下了床。

  望茗茫然瞧着她,关…于这个细节时酒没说,她便不会…主动接话。

  阮倾竹说:“腰间的玉佩我系的结,和现…在的不一样。”阮倾竹系玉佩有自己打结的方式,寻常人…瞧不出,但是她自己能感觉到。

  她摘了玉佩交给望茗,说:“我的衿带还我,我不问你的事。”

  望茗缓缓舒展开…眉头…,衿带的事时酒也没说,她听不太明白,别过脸时说:“扔了。”

  “啪!”

  话音一落,阮倾竹一巴掌打在她的脸上…,那白面具便这样碰撞到屏风上…,滚落而下,望茗脸上…立刻浮现…出五指印。

  阮倾竹指尖泛麻,手指划过面具的时候硌得生疼。

  她无暇顾及痛感,满腔怒火在瞧见望茗的脸时也讶异了一分。

  她想过无数次这张面具下的真容,真瞧见时才发觉和想象不太一样,是个美人…坯子,但怎会…有人…生的这般冰冷。

  眼中尽是透着如剑芒的锋利,望茗压抑着火气,她忽然看向阮倾竹,从五岁起便戴的面具从未摘下过,今天竟被一女子打掉,她努力让自己平静,捏紧了的拳头…关…节响动。

  阮倾竹听到声儿慌了一下,她知道璟国大祭司的忌讳,她并非有意如此,顿时感到无措。

  望茗眉间戾气横生,手摸到腰间的匕首,阮倾竹瞥见人…也没往后…退,反倒是朝着望茗挪了两下步子。

  望茗那股火更加上…涨,她伸手掐住了阮倾竹的脖子,不受控制的想杀了阮倾竹。

  阮倾竹被望茗吓到了,她眼里布着惊恐,面前人…双眼通红将她未提上…的气卡在喉咙,难受得仿佛要窒息。她说不了半句话,眼泪含在眼角。

  只…要脖上…的手掌稍微用…力,她今日便会…丧命,海棠红落在眼尾随即传遍整张脸。

  望茗深吸一口…气松了手,她猛然闭眼背过身,她没办法杀了阮倾竹,若是杀了会…很麻烦。

  突如其来的释放让卡在喉咙的气息钻错了位,阮倾竹抚着胸口…咳嗽起来。她大口…呼吸着空气让自己缓和,这种感觉像是从鬼门关…拉了条命回来。

  “你的衿带我回头…找找。”她保持平和的语气说话,时酒交代过好…好…护着阮倾竹。

  阮倾竹眉头…颦颦喘着气问:“你不是说扔了?”

  望茗戴好…面具说:“记错了。”她和时酒比起来尽量是表象做到一致,但性子上…还是有很大的差异。

  阮倾竹能有感觉,但又找不出破绽。时酒一夜间像是换了个性子,往常这时候总会…揶揄地逗她几句。

  她没有理由…怀疑,这人…本来也是一怪性子。

  阮倾竹咽下口…水润喉说:“我不是故意的。”

  璟国大祭司的忌讳,哪怕是先前时酒入了昭狱金缕卫都不敢摘,今天她这般举动怕是真的惹到了时酒。

  望茗没说话,径直出了门,将大门摔得作响,只…剩阮倾竹一人…陷在屋里的光照下。

  ……

  赤临往南驻阳河横跨,将闻台与…其阻隔,也将浔州分割。

  赤临边境沿路设有不少客栈酒馆,来赤临的商人…赶路总会…在此处歇息,选择第二日进燕都城。

  正午的太阳火辣辣直射额头…,烈日高悬,草木欲枯。

  时酒额头…冒了汗,她从出了燕都城后…便摘了面具,翻过高山后…便见一小客栈,她勒住马停下。

  门口…的老汉挑着扁担,四角帽下大颗汗水滚落,见时酒一到,老汉丢了手里的活儿走近。

  老汉为难说道:“贵人…,今儿怕是没房了,有客官包了小店。”

  “我找人…。”时酒望着客栈的招牌说,“包店的人…在哪儿?”

  赤临喜做楼台,客栈也是这般,落在商道上…做生意,迎的都是外地贵客,自然而然也设的体面。

  老汉听到这话,倒也不多问,拿脖上…的白帕擦擦手说:“您这边请。”

  此处做生意的见过不少贵胄,皇亲国戚也接过,什么场面都不会…慌张,也能通过穿着断定几分来人…的身份。

  李未晏撇着杯里的茶沫,青瓷点…釉在杯口…,璟国见不到这般稀奇的瓷器。

  她双眉一颦没喝放到了小桌上…说:“怎么用…客栈的杯子,这等次品坏了一杯茶。”

  她眼深如黑洞吞噬,男子扮相让她生了点…英气,鸾鹰卧凤的随性却又那般让人…不寒而栗。

  面前的女侍卫低下头…说:“陛下恕罪,此行一路颠簸,坏了不少茶具,进了燕都城属下去买上…好…的瓷杯。”

  “罢了。”李未晏摆手说,“这次不进城,去楼闽,大源朝孟太后…失了权以后…,燕都城查得严,要进还得打了胜仗以后…,明目张胆入宫。”

  侍卫问:“那陛下这次何不直上…楼闽?从赤临绕路耽误十天半月。”

  她们来了赤临以后…在客栈也住了好…几日,李未晏什么也不说便这样静等着。

  这时,门外脚步声一前一后…传来,习武之人…听觉敏锐,顿时能察觉到门口…有人…。

  李未晏噤声,食指靠唇示意侍女不要说话,然后…一步到了门口…躲在门后…。

  门外时酒顿下步子,老汉带头…敲了两声门,不见人…开…,他赔笑…道:“刚刚这公子还在屋里。”

  “我在房里等她吧。”时酒看向大门,打发了老汉。

  客栈二楼木道较窄,还能一眼看到楼下打盹的伙计。

  李未晏出门带的随侍并不多,客栈瞧着像是空的。

  时酒试了试,门没锁能直接推开…,她推门垮了进去,左脚刚过门坎,脖颈微凉,似是有风而来。

  她侧身躲过往后…一看,一道银光闪过眼眸,刀锋险些断了她的头…发。

  时酒目光一凝,反脚踹在李未晏胸口…夺了她的匕首,李未晏被强大的冲力震得往后…节节退去。

  看着刚站稳,谁料匕首却抵在了脖子上…,李未晏垂眸一看,说:“陈衿,武功见长。”

  时酒收了匕首,扔给旁边的侍女道:“你什么时候能不玩这种把戏?”

  “那不行,坐。”李未晏即使未龙袍着身瞧着依旧是天赐的圣人…,没坐几年的龙椅,倒将那天子姿态养得极好…。

  时酒坐到了桌边,旁侧的侍女奉上…茶道:“六殿下,茶。”

  李未晏掀衣而坐,她看了一眼时酒说:“明日朕便去楼闽了,把茶换成…酒?”她也将就抿了一口…。

  时酒咽下茶水说:“不了,不能喝,还有事。”茶盖扣偏了,“明日便走,你还真是绕路来找我叙旧的,如此奔波。”

  李未晏笑…说:“朕好…吗?磕两个头…谢恩。”她眉毛微挑。

  “李未晏,你要是不说话到有天子风范。”时酒悠悠抬眼看着她。

  对于时酒直呼大名,李未晏并不恼怒,她笑…笑…继续道:“陈衿,要是哪天朕不高兴了,一定翻翻旧账。”李未晏换了白水,给时酒也倒上…。

  李未晏说:“现…在情况如何?听说死了三王妃,凶手可抓到了?”

  “这案子定了。”时酒说,“先前收的十里画舫夏锦娘认了罪,孟家倒了,但我总觉得不对。”

  她把近来的事情同李未晏说了一遍,这一局看着太后…已经是瓮中鳖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但是为何从头…到尾孟太后…没有过任何举动去反抗。

  李未晏喝着白水说:“照朕说,你不够狠,孟太后…不会…轻易倒台,这老妖婆只…要活着就有的是法子再…度掌权,不过这不重要,你得赶紧扳倒陈恪才行,二皇子不是还关…在华岩寺里?你就不怕他出来了?”

  这问到了时酒点…上…,时酒本身也没想过要留人…,不过这陈恪找不出一点…破绽。

  “当年你养的人…煽动大皇子造反,才扳倒了两个麻烦,如今一个陈恪怎么让你焦头…烂额的。”李未晏放下杯子,端倪着她。

  时酒做事儿没她狠,但也不是善茬,“这倒没有。”她不再…揪着这个话题议论,“你现…在出来,那月夕祭祀能赶回去吗?”

  李未晏说:“赶不回去,所以才让你回去替朕主持。”

  炉子的香被点…着了,侍女扇了扇轻烟,然后…出了屋子在门口…守着。

  “你这皇帝当得,怎么跟甩手掌柜一样。”时酒说,“也不是不行,你求我。”

  李未晏一听脸色变了,道:“陈衿,别把你那套登徒子做派用…朕身上…,逗逗小女娘还行。”

  这句登徒子让时酒瞬间想到了阮倾竹,她没忍住低头…笑…了。

  这一笑…倒让李未晏眉头…紧皱,李未晏问:“你笑…什么?”

  “没什么。”

  李未晏说:“说正事,朕送你条消息,想不想听?”

  时酒收了笑…问:“什么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