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走啊。”歌秋在后面送他们，提醒了一嘴，“许少将，你刚做完检查，可能会出现头晕的症状，多注意着身体。你的检查报告我稍后会整理出来，为了以防有什么变故，您暂时先不要离开。”
“好。”许丛楠应了一声，转头走了。
结果他都走出一段不短的距离了，霖明还没有跟上来的意思。他回身看去，发现霖明似乎在和歌秋交流什么东西。
“怎么了，还有东西要交代？”许丛楠道，“小姑娘要等急了。”
“那么就这样吧。”霖明冲歌秋点点头，“我先走了，交代你的事情不要忘了，我等的起……”
“放心，交给我。”歌秋郑重的应下，“我是一个很守原则的人，在这种事上，我没必要耍你。”
“好。”说完后，霖明几步跑回许丛楠身边。
“刚刚和人家说什么了？”许丛楠扫了他一眼，打趣道，“看上人家了？”
“长官你……”霖明的声音卡了一下，没继续说下去，“没事，这事与长官无关。”
许丛楠瞥了他一眼，霖明板着脸的时候，像极了这人多年后的做派，一副谁都欠他钱的臭脸。
“行吧，这事确实与我无关。”许丛楠悻悻道。
在接下来的路上，两人谁也没说话。面前的这条走廊并不算短，如果放在平时，就以许丛楠那欢脱的性子，肯定要拉着霖明东扯西扯，什么八卦都唠一嘴。
但现在，两人之间都微妙的保持了沉默，谁也不主动开口，谁也不看对方。在这种诡异的氛围，双方间那种奇异的感觉如同玻璃罩一样，把两人压得死死的。
拐过眼前的弯，许丛楠抬眼看去，发现那穿着白衣的女孩就站在不远处的房门前，看那房门上的门牌，是歌秋说的临时给两个孩子安排住的房间。
“我来了，你有什么要说的吗？”许丛楠一笑，语气尽可能的柔和道。
女孩抬起头，盯着许丛楠看了一会，又转头看向了霖明，嘴唇嗫嚅了两下，声音细微道。
“他不能来。”
“我懂，小孩怕生。”霖明识趣的接话，“长官，我在外面等。”
“行。”许丛楠也没有阻止他的意思。
见双方达成一致，女孩伸手打开了房门，轻声道：“跟我来。”
说完，她很快消失在了门后。
许丛楠在进去前，回身看了霖明一眼，见这人没什么反应，就转头进屋了。
他有预感，女孩之所以没有让霖明也跟进去，可能是为了说什么需要避开霖明的事情，而不是一句简单的怕生而已。
屋内很暗，只开了书桌上的一盏小灯。那张属于男孩的床上没有人，正如歌秋所说，这个孩子暂时住进了ICU里接受治疗。
女孩站在许丛楠的面前，微微仰起头，看着许丛楠的眼睛。
很奇怪，许丛楠莫名从这个孩子的眼里看见了类似深渊一般的东西。
“你难道不好奇吗？”女孩忽然道，“为什么我的性格会变成这样什么的，我知道你一直想问。”
“是啊，我确实很想问。”许丛楠拉开书桌旁的椅子，坐了上去，捂着头装模作样道，“不过我现在头有点晕，不太想问了。”
女孩的眼睛闪了闪，看不出是什么情绪。
“不用为我找台阶。”女孩坐在了一旁的床上，“我叫你来了，就是为了跟你说这件事。”
许丛楠眯了眯眼，略微坐直了身子：“你说吧，我听着。”
“你应该认出我了。”女孩一笑，那笑容带着某种解脱的意味，“我既然在这里醒了，那就代表现实中的我已经死了。”
许丛楠瞳孔微弱。现实？死了？这个女孩到底在说什么？
“你的意思是……”
许丛楠猛地站了起来，他完全没有想过会在这里见到同样是“来自未来”的人，更何况来的偏偏不是别人，而是这个过分神秘的女孩11。
“不要惊讶，在真正的过去里，我不是11。”女孩一笑，“我是来跟你告别的，顺便拜托你一件事。”
“什么？”许丛楠问。
“等回到现实后，请照顾好我哥哥和小13，作为交换，我可以告诉你一件从C那里听来的事情。”女孩从床上跳了下来，冲着许丛楠行了个淑女礼，“我知道你是不会拒绝的，那我就长话短说了。”
“连C你都……”许丛楠刚出声，就被女孩打断了。
“在我死后，我的意识短暂的触碰到了C所在的维度，他告诉我，在你偷看大纲之后，还有一个人也曾经见到了他。”女孩抬起头，“那个人就是霖明，当时他濒临死亡，C觉得区区一个反派，却能接触到他的存在实在难得，于是把他的灵魂送回了末日开始之初，给了他从来一次的机会。”
“相当于，重生？”
“没错。”女孩抬起眼，看着许丛楠的眼睛，“而作为同样接触过C的你，在末日降临的那一天，你会失去此前的所有记忆，只留下你看过的大纲内容，C说，这算是你偷看大纲的惩罚。”
许丛楠安静了下来，脑中各种念头乱撞，信息量实在太大，一时半会还真理不出来。
“感觉C就像创世神一样。”许丛楠打趣道，“可以随意决定我们的生死什么，还挺不公平的。”
“不。”女孩摇摇头，“C只是故事的记录者，不是故事的谱写者。你们的故事，还是要轮到你们自己去创造。”
“你和C是什么关系？”许丛楠问。话都说到这里了，就是再迟钝也看得出，女孩和C之间绝对有什么联系。
“谁知道呢。”女孩微微一笑，“时间到了，那么就再见了，再也不见。”
说完这句话，女孩的身体顿时一软，不受控制的往地上摔去。许丛楠赶紧上前，抓住了女孩的胳膊。
“喂喂喂，你还好吗，醒醒！”许丛楠道。
女孩一动不动，像是陷入了极致的沉睡。许丛楠小心的站起身，把昏迷的女孩抱到了床上，
他在昏暗的空间中，盯着桌面上的那一抹灯光看了很久很久，心中的某个东西被触动了。
他先前的怀疑是对的，霖明确实重生过一次，难怪霖明会对自己如此痛恨，就算换成了许丛楠自己，估计也不会原谅亲手杀了自己的混蛋。
等到末日来的那一刻，现在单纯的霖明会被上辈子背负着血海深仇的反派霖明所取代，到了那个时候，他又该怎么去拯救这样的一个人呢？他能将一个在血海中洗刷过无数次的恶魔带回正路吗？
许丛楠看着那抹灯光，终于明白了一个答案，他曾思考过无数次，现在却呼之欲出的某个问题的答案。
半个小时后，许丛楠开门出来了。
霖明一直靠在附近的墙边，见许丛楠出来，象征性的问了一句：“情况怎么样，她有说什么东西吗？”
“没，小孩子的烦恼而已。”许丛楠摇摇头，“哦对了，近期去找一个男人。”
“哪个？”霖明问。
“我说过的，之前在拱桥上看见的，那个要跳桥自杀的男人。”许丛楠往外走去，“总不能让家长都不知道他的孩子们在哪吧，虽然可能找不到，但是尽量找一下。”
霖明跟上了许丛楠的步子：“好的，我会派人去找。”
“哦对了，还有别的。”许丛楠侧过头，看向霖明，“霖明啊，你也老大不小了，跟在我身边也没学会多少东西什么的。”
“？”霖明愣住了，“长官你？”
“我到时候会安排的。”许丛楠用一种无所谓的语气道，“一会回去，我就把你暂时调到服长官手底下，你跟着人家学习点东西，免得什么也不会。”
“为什么？我跟在您身边，给您造成困扰了吗？”霖明快走几步，站在了许丛楠的面前，那张脸上满是慌乱，“许长官，是我之前的某些行为让您觉得不……”
“没没没，别想太多。”许丛楠摆摆手，“我单纯觉得你跟在我边上学不到什么东西而已。”
毕竟许丛楠现在的状态，处于被C篡改了记忆，没有任何过去的社会经验和经历，然后还被强行送回到过去体验人生而已，在做长官这一点上，实在谈不上有什么能力。
许丛楠不知道以前的自己是怎么做的，但他觉得，如果是他自己，也绝对会把霖明送去别的长官那里进行学习。让霖明跟着自己养病，像什么话？
“我，知道了。”霖明低下头，目光却还是灼灼的看着许丛楠，“我会等着您来接我的那一天。”
“行。”许丛楠笑了，“等着我。”
当然，许丛楠也并不知道，今天这个“等着我”的承诺，最后让霖明等了多久。
这处走廊没有人，因为属于生活区，也没有安置监控之类的东西，两人的一举一动，也只有两人彼此清楚。
“长官，我最后有一件事想问你。”霖明忽然道。
许丛楠顿下了步子，他没有回头，只背对着霖明站着：“什么事，如果是工作上的事情可以边走边说。”
“不是工作上的……”霖明压低了声音，轻到只有两个人可以听清，“我……”
“不是工作上的事情，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许丛楠侧过头，笑了一下，“走吧，你现在不还是我的副官吗？帮我打点好回去的行程”
霖明张了张嘴，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许丛楠的眼睛，试图从他的眼里看见什么，可是他错了，那双眼里什么也没有。
他最终还是低下了头，语气黯然：“不好意思长官，我没什么要说的了。”
“……”
“……”
两人间的氛围登时安静了下来，空气中只听得见彼此不稳的呼吸声。
这种沉默持续了很久，许丛楠转过了身，看向霖明，他认真的，仔仔细细的打量了眼前的青年，把青年从头到尾都瞅了一遍。
“真是奇了怪了。”许丛楠低声喃喃道，“这么一个大好青年，怎么就想不通要去搞//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