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什么事实?你在说什么?”安柠愣在了当场。

  隔着屏幕,许丛楠都能看见安柠眼中的困惑和不可置信。

  “好的,看来我们的安柠小姐暂时还没搞清楚状况。”齐记者拿回了话筒,简单的给安柠介绍了一下。

  “容我向你说明一下情况,我是A市庇护所XX媒体的记者,我姓齐,你可以叫我齐记者。目前我们正在采访您,关于你是否知道许丛楠层涉嫌投放感染病毒,致使数千上万的同胞们感染,并造成了现在的末日。”齐记者说着,注意到了安柠越发惨白的脸,他的脸上不免有几分得意,继续道。

  “如果我记得不错,你来自A市郊区的深山庇护所,而据我所知,那个庇护所在前不久前因为感染者潮全所覆灭,即使有人成功逃离,并重新在A市庇护所安居。可你的家人,你的朋友,你的长辈,几乎全部死于那场恐怖的灾难,那我能否确认一下,你是处于什么理由,才会选择相信许丛楠,相信这个间接毁灭了你家园的的罪人。”

  “我……我……我不知道。”安柠的呼吸一滞,“我完全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安柠,安柠你怎么了?”不远处的希橙橙总算发现了不对,她赶紧冲上前,把安柠挡在了身后,对齐记者恶狠狠道,“你这个记者欺负我们家安柠做什么,她都说不知道了还要拍,很好玩吗?”

  “抱歉,看来是我的问法有些粗暴。”齐记者敷衍似的说了一句,“安柠小姐,看来你现在的朋友才是真正可以信任的人,我希望您能擦亮眼睛,走上正途,不要再在歧途上越走越远了。”

  说完,齐记者没去管安柠苍白的脸色,拿着话筒往外走去,边走还边对着镜头道。

  “各位,我该说的都说了,这件事本质上与安柠小姐无关,是许丛楠蛊惑诓骗了她,还请大家不要打扰她的生活,她也只是个无辜的受害者。主持人,我的报道结束了。”

  “好的,感谢齐记者。”女主持人适时地接话,“那么今日的新闻就到这里,后续的相关进展本台也会持续更进,希望庇护所的领导人能尽快做出对策,不要再被这种人钻了空子。”

  “前辈,你在看什么……”范小诗从房间里走出来,一看见新闻频道和许丛楠的动作,一下子全反应过来了。

  他几乎整个人跳了起来,赶紧跑到沙发边,从许丛楠手里抢过遥控器,把电视关了。

  扰人的新闻播放音消失了,许丛楠单手遮住双目,整个人靠坐在沙发上,一句话都没有,仿佛成了一尊无声息的雕塑。

  “前辈,前辈你还好吗?”范小诗担忧的围着许丛楠打转,“前辈你不要听新闻瞎说,这件事绝对和你没有关系,都是谣言,刚刚那个所谓的新闻也不是官方媒体,我……”

  “范小诗。”许丛楠的声音闷闷的,带着一股子有气无力的意味,“如果你有一天醒来,发现自己手染鲜血,拿着一把凶器,跪坐在一具尸体旁,你会觉得自己是那个杀人凶手吗?”

  “我……不。”范小诗刚下意识想说‘不’,反应一会后,他也开始懵了,“我不知道,可能会吧,如果周围没有别人的话。”

  许丛楠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轻轻的叹了口气:“客房在哪?”

  “那边拐角转弯的第二间。”范小诗指了大概的方向。

  “借我一下,很快就好,我去整理一下思路。”许丛楠一步步走向那处拐角,很快传来了关门的动静。

  范小诗愣愣的站在沙发边,独自抓着脑袋凌乱,他现在无比自责自己之前为什么没把遥控器拿走,还让前辈看见了那乱七八糟的“新闻”。

  客房很干净,一张纯色的床榻,一个单人用的衣柜,一套桌椅。纯白的砂质窗帘垂在窗户的两侧,掩盖了部分外面透入的光。

  许丛楠坐在床上,指着双手肘抵着膝盖,支着自己脑袋,把自己蜷缩成一团。

  他无比确信自己就是个无辜的穿书者,也无比的认可“不知者不罪”这个道理,可现在他开始有些懵了。

  不知道是“许丛楠”这个面具戴太久的原因,还是因为自己是写下这本书的作者,他竟然开始真觉得那些所谓的罪名全都是他应该承受的。

  如果这一切都是事实的话,又该如何呢?

  他背负着这种舆论在庇护所里寸步难行,曾经和他有关的人,柳宁,安柠,科斯特,乔纳琳,很有可能都会因此受到波及。今天只是安柠受到媒体的“骚扰”,那明天,后天,甚至以后,会不会有人和之前那一帮人一样,要对他们动手?

  他自己倒是无所谓,他本身就是“罪人”,可这些无辜的人又该何去何从。

  或许放任他们离去,才是最好的方式吗?

  阴影打在许丛楠的脸上,他莫名感到了一股子窒息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竟然也开始这么多愁善感了。

  ……

  此时此刻,研究所的某处房间里。

  柳宁正坐在沙发边,木愣愣的看着那新闻频道,看着最后安柠那惊慌失措的表情,他从没见过安柠的脸上出现过这种神态,就连她被林叔背叛的时候也没有。

  “怎么样,知道自己一直向往的‘大哥’原来是这种人,有什么感觉?”一名少年坐在他身旁晃着腿,嘴里还嚼着泡泡糖,时不时就吹个泡。

  “大哥他不会是这种人。”柳宁垂下眼,“他和我说过,他是被庇护所驱逐的人。而我和他一样都是被抛弃的人,他没有理由骗我。”

  “切。”少年吐掉了嘴里的泡泡糖,“他到底给你喂了什么迷魂药,你就这么死心塌地的信任他?我记得不错的话,他都让你签那个什么合同了吧,你不会还向着他?”

  “我,我不知道。”柳宁抿了抿唇,“可我就是觉得,大哥他不会干出这种事。”

  “11等你很久了,小13。”少年撇撇嘴,“我是她哥,她都没有那么念着我,反倒是天天念着你。你只要答应回来,现在就可以去见11了,到底有什么不好抉择的?”

  “毕竟11都快死了啊。”

  与此同时,庇护所的地下治疗机构——

  科斯特躺在电动床上,给自己挑了一个不错的姿势躺靠着,这几天身体有所好转,他的精神都好了不少。

  “科斯特,还是斯科特?”秦泽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不久后,病房门打开了,这位医生手里抱着一个平板走了进来。

  “怎么了,秦医生?”科斯特问。

  “你要看一下新闻吗?”秦泽示意了一下平板上的画面,“好像说的是你那位队长许丛楠投放感染病毒的事,你不打算看一下?”

  科斯特皱了皱眉,良久,他偏过了头。

  “秦医生,你知道我是在阿立卡国长大的纯正的阿立卡国人,在我的成长过程中,我深深的懂得一个道理——媒体只会把他们想让你知道的东西展现给你,而并非真相。”

  “所以,在他亲自到我面前解释前,我是不会做出评价的。”科斯特的语气极度平稳,隐隐夹杂着某种笃定的意味。

  “呵呵,你倒是挺有趣。”秦泽轻轻点了几下屏幕,关掉了画面,“正巧,我也不喜欢看这种新闻,捕风捉影的东西。”

  ——

  一边,某处距离庇护所并不远的深山之中。

  这儿是深山庇护所的废墟,当初许丛楠他们离开后,霖明接手了后续的感染者剿灭收尾任务,将大部分的感染者困在了庇护所围墙中,将所有的感染者绞杀殆尽,事后又经过了多次的消杀,确保没有病毒。

  这处废墟中早已空无人烟,风一吹,还带来了淡淡的硝烟气息。

  余纪之收回了刀,从山坡上一跃而下,几步走回不远处的营地里,一见着坐在营地正中的男人,他就不满的抱怨起来。

  “哪里有什么感染者啊,队长,你是不是神经大条了,这儿当初不是都被你清理干净了吗?”

  “安静,队长现在在忙。”一旁靠树的女人呵斥一声,她的眼睛处覆盖了一层黑纱,姿态慵懒闲散,看上去很是放松,“你太吵了。”

  “铭姐,你怎么凶我呢。”余纪之装模作样的抹了两把泪,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走到身侧一个高瘦的男人身边,“我的好兄弟啊,铭姐凶我。”

  男人无奈的瞥了他一眼:“你这不是活该,谁让你上杆子找骂。”

  “我,我,我呜呜呜呜呜……”

  “行了,别假哭了。”霖明收了眼前的探测器,从折叠椅上站了起来,他简单的活动了一下,表情并不多么好看。

  特别是他还时不时就想到那个雨夜里,许丛楠撑着伞,独自一个人离开的落寞背影,心中更是说不出的烦躁。虽然不知道在烦什么,但感觉就是不得劲。

  要不然,这次回去和他好好聊聊?

  霖明抿了抿唇,又感觉有点拉不下脸。

  “队长,查出什么了吗?”女人走到霖明身侧,抱臂看着他。

  “什么也没有,我怀疑是总部那边给了个假消息。”霖明皱了眉,“这附近的感染者从上次大清扫之后,我就有派人定期来这边巡逻检查,一直没出现感染者聚集的迹象,这次总部匆匆忙忙要我带队出来,我还以为是出现了突发情况。”

  “队长,这种时候咱们就要阴谋论一下,比如,总部随便找个事把我们丢出来是为了啥?”余纪之的本意是说个玩笑,活络一下气氛,没想到话都还没说完,其余人全部沉默了。

  余纪之:……

  他尴尬的扫了一圈队友们凝重的脸,默默补上一句:“我开个玩笑,别当真,哈哈……”

  “调虎离山。”霖明眯了眼。

  产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他想起了自己上辈子的种种惨状,再一联想到这一世的许丛楠和他互换了人生路线,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收拾一下,我们现在就回庇护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