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亦然的眼泪说时迟那时快,不出几秒钟,透明的小珍珠就“啪嗒啪嗒”往下掉。
或许是他天生泪腺就比较发达,只需要稍微酝酿一下伤感的情绪,转瞬间眼眶发红,睫毛用力一眨,溢出豆大的泪滴。
“唔呜……”
白亦然无助地跌坐在地上,低着头用手抹眼泪。
见此状,傅荆傻眼了,“我靠,你突然间搞什么?我刚才根本就没用力好吗,神经病,你装什么可怜?”
周围三两成伴、端着酒水侃侃而谈的宾客们,听到白亦然这边的动静,纷纷投来疑惑不解的目光。
今日这场宴会是傅老爷子举办的,他本人这会子正在休息室里跟傅成渊谈事情。
要是被老爹瞧见,自己把傅成渊当成宝贝护着的小男朋友给弄哭了,可不得打死他!
“草,你他妈别装了行不行?我又没把你怎么样,别哭了!”
咸涩的泪水很快蓄满了眼眶,在少年清透白皙的容颜上,留下两行泪痕。
断断续续地呜咽了一阵子,白亦然抽空扬起脸,仔细观察傅荆心乱如麻的慌乱模样。
他勾起唇角坏笑了一下,表演得更加卖力。
“呜嗯,我是真心喜欢傅成渊的,我不想跟他分手,求求你了,不要逼我。”
“我?”傅荆难以置信地指了指自己,气不打一处来,“我什么时候逼你分手?”
眼见白亦然哭得越来越凶猛,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迹象,傅荆开始急眼了。
他慌忙之下赶紧蹲下身子,捂住白亦然胡编乱造的嘴。
“唔——”
白亦然的口鼻都被傅荆粗大的手掌按住,方才哭得太投入,差点喘不过气来。
傅荆缓慢凑近,恶狠狠地瞪着他,“闭嘴!你再敢胡说八道一个字,我就撕烂你的嘴!”
围观群众目睹两人一跪一坐的奇怪场面,都耐不住八卦吃瓜的好奇心。
“那边是怎么了,好像发生什么争执了?”
眼尖的一位身穿西装的绅士,认出傅荆的脸,好似已经习以为常,意料之中一般。
“哦,傅家最蛮不讲理的纨绔少爷。除了傅成渊,这个叫傅荆的是家族中最会惹是生非的一个。还是别去多管闲事了,别给自己添麻烦。”
“看那小家伙伤心的,都哭花脸了,真可怜啊,到底什么地方招惹了傅荆那样的混蛋。”
“……”
奢华绮丽的晚宴,熙熙攘攘的围观人群中,傅成渊和傅老爷子聊完了正事,一前一后出现在宾客们的身后。
“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人都往那边聚集?”起初傅成渊碍于视野受阻的原因,没能及时察觉到前方发生了什么,态度格外冷漠。
他的眼中除了白亦然以外,留不下任何人的影子。
当他环顾四周,试图在附近搜寻白亦然的行踪时,透过宾客的议论声,他隐约间听到了一阵熟悉的啜泣。
大步越上前,傅成渊一挥手扒拉开站在前方的客人。
映入眼帘的景象,黑发少年蜷缩起双膝,瑟瑟发抖地坐在地上。
半跪在白亦然面前的傅荆,一脸的穷凶极恶,紧拽着他被撕扯得破碎不堪的衣领,怒气冲冲的表情完全就是一副蓄意挑事儿的加害者姿态。
“然然……?”心下一沉,傅成渊幽深的眼眸立刻变得阴森可怖。
他径直朝两人走去,一把扯起傅荆的胳膊。
“嘭!”坚如磐石的一记重拳,稳准狠地打在傅荆的胸口。
还没等傅荆反应过来,傅成渊根本没给他还手的时机,对准下颚骨又是一拳头。
“低贱的杂种,谁允许你碰他了。”
下巴部位是人体较为脆弱的地方,经受不住太猛烈的重击。
挨了傅成渊那一拳,傅荆直接两眼发黑,头晕目眩了老半天都没缓过来。
傅成渊陷入了暴走,愤怒的火焰一点就燃。
他一手提溜着傅荆的领子,生怕对方逃走,另一只手紧握成拳,冲着傅荆的嘴角一下又一下抡砸。
手背捶到了傅荆的牙齿,傅成渊的力道又重,指背划伤了两道细长的口子也毫无察觉。
尽管在场的众人都熟知傅成渊的性情暴戾,可亲眼见识到如此血腥残暴的一幕,仍是本能性地感到不自在。
“天哪,还没有人去阻止吗?这要是再闹下去,会出人命的吧。”
“就是说啊,好歹是亲兄弟,虽然不是同一个母亲生下的。”说着,衣装华丽的宾客下意识地将视线瞥向了不远处冷眼旁观的傅老爷。
亲儿子们在自相残杀,老头子怎么神态这般淡定?真是冷血。
在家族所有的兄弟姐妹当中,傅成渊算是年纪较小的一个。
他孤傲难驯,懒得装模作样,跟这些有着血缘关系的兄长姐姐们素来不和。
一方面是性格使然,另一方面是其他人都把他当作竞争对手。
尽管这些虚伪的血缘至亲,明面上伪装得亲切友善,但傅成渊很清醒,背地里想置他于死地的人不在少数。
傅荆是个没脑子的蠢蛋,他主动找白亦然的麻烦,一定是有人在背后指使。
凌厉的眉眼转向身边波澜不惊的傅文珠,老头子说道,“这样丢人现眼的场面,你倒是淡定。”
傅文珠没有要插手的意思,“做错事就应该受到惩罚,就让成渊代替我,好好教训一下不成器的弟弟。”
意识到傅成渊再打下去很可能出人命,白亦然也顾不上其他了。
他站起身,抱住傅成渊的一只胳膊,嗓音发颤,“别、别打了,你冷静一点,我没事的。”
精神活跃在暴力中的傅成渊,一时间竟有些急红眼了。
他没看清白亦然的脸,也听不清对方说的话,咬紧牙关右胳膊猛地一甩,手背刚好打在白亦然的脸上,将白亦然甩开。
“啊……”瘫坐在地的白亦然,眼神呆愣,轻轻碰了一下自己酸痛的面颊。
这时,傅成渊呼吸暂停,机械地扭过头来望向他。
失去意识的傅荆满嘴是血,倒下去以后喘着粗气,昏死了过去。
“对不起,我是无心的。”傅成渊面露惊慌,试着去触摸白亦然的脸蛋。
白亦然浑身发抖,眼神里充满了仓皇无措跟畏惧,条件反射地往旁边躲,“你,先别碰我。”
抬起来的那只手僵持在半空,傅成渊咬了咬牙,强行将他抱紧。
傅成渊后悔莫及,又是一句字正腔圆的,“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