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成渊通过电话询问到了白亦然所在的地址,但老爷子有要求,只能允许他一个人过来。

  另一边,白亦然被按着肩膀,带进一所位于A市郊区的别墅里。

  由于他的眼睛被黑布蒙住,分辨不出自己的地理位置。

  “快点走,别磨蹭。”

  一身黑衣的几个男人在他身后紧跟着,嫌他走路慢,急躁地推搡他。

  经过别墅的前院,白亦然感觉到耳边有潺潺的流水声,还有花香和凉风。

  双眼被遮挡无法看清路况,白亦然在走到台阶那块儿的时候差点被绊到摔跤。

  左右两名保镖分别捏住他的胳膊,将他连拖带拽,走上台阶。

  到了客厅门口,他们解开白亦然手腕的细绳,用力一推,把少年单独送进去,其余的都有序站在两侧守候。

  “呃……好疼。”白亦然被那两人像扔垃圾一样对待,此时跪在地上,膝盖摔得很疼。

  周围寂静无声,诡异的氛围令他不寒而栗。

  抬起颤抖的手,白亦然把蒙在眼睛上的黑布扯开。

  映入眼帘的,是两手交叠拄着拐杖、相貌慈祥和蔼的一位老者。

  傅家老爷子刚过完六十大寿,头发虽然花白了许多,但精气神儿看着很好,红光满面。

  “白家小少爷,别来无恙啊。”

  老人家言语冷淡,冰冷的嗓音与和善亲切的外表并不相符。

  “十年前你父母的葬礼,我还亲自过去为他们送行呢。那个时候,你还是个哇哇大哭的小不点,如今都长这么大了,时间过得真快啊。”

  白亦然从地上爬起,内心忐忑,“您认识我爸妈?”

  你是谁这个问题,白亦然没有问。能够确认的是,这老头子对他有敌意。

  守在老人身后一男一女两个身手顶级的保镖,同样摆出一副杀气腾腾的眼神。

  在场的除了他们,还有一个畏畏缩缩坐在沙发上的中年男人。

  男人穿着一丝不苟的灰色西装,戴着一副银丝眼镜,面前的茶几上放有几份文件。

  “你,走上前来。”

  随着老人一声令下,冥冥之中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压迫力量,促使着白亦然不得不迈开双腿,向他走进。

  “张律师,文件都准备好了吧?”浑浊棕黑的眼珠子轻轻一瞥,傅老爷笑容极浅。

  对面的男律师噤若寒蝉,连忙起身干活,“是、是,都按您的指示准备好了。”

  律师把其中两份文件展开铺平在茶几上,递了一支签字笔给白亦然。

  “白少爷,您应该对我还有印象吧?您父母离世前曾经委托我办理遗嘱,现在您年满十八岁,可以遵循遗嘱的内容,继承白家全部的资产了。”

  “只要在这里签个字就可以,来,笔给您。”

  从对方紧张的肢体跟表情不难看出,这位律师也跟他的处境一样,受到了胁迫。

  这种情况下逃跑,无疑是自寻死路。

  白亦然翻阅文件稍微看了几页,发现里头的内容确实跟遗产有关。

  可这个陌生老头为什么要急着帮他办理手续呢?

  直觉告诉白亦然,这老东西的葫芦里肯定没卖什么好药。

  确认文件的内容无误,白亦然还是有些犹豫。

  他放下签字笔,心存疑虑,“您今天抓我过来,还要帮我办理遗产继承的手续,应该不是单纯的好心吧?”

  傅老爷没表态。

  律师倒是着急地催促,“白少爷,我可以保证,这份文件绝对没有问题,一切都是正规的。”

  “那另一份呢?”白亦然目光投向被搁置在一旁的第三份文件,“那里面写着什么?”

  律师磕巴了了半天也没给出一句完整的解释,“那、那是……”

  尽管这里是别人的地盘,自己落于下风,白亦然也丝毫不慌。

  他睨眸直视傅老爷子,“没猜错的话,你应该就是傅成渊的父亲?那个处心积虑想霸占我们家财产,还要把我灭口的人。”

  沉默半响的傅老爷子终于肯开金口了。

  他先是委婉地笑笑,继而露出狠厉的神色。

  “既然知道我的身份跟目的,就乖乖按我说的做。或许你听话些,我还能留你一条小命。”

  不,你会立刻杀我灭口。

  白亦然心里笃定,老家伙根本没打算放他活着离开。

  白亦然态度决绝,不肯签字,惹得傅老爷子动怒。

  “听着,小子。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要么自愿签字,要么……就从你的手指开始,一节一节打断你的骨头,让你做个半死不活的残废。”

  腿可以断,头可以破,但是白亦然这双手是用来弹钢琴的,绝对不能受伤。

  “你以为自己一再坚持,拖延时间,就能等到陆震来救你吗?真是个天真的孩子。”

  “我耐性有限,你最好不要自讨苦吃。”

  妈的……

  上回在他18岁生日宴上搞暗杀,现在又在他毕业典礼当天玩绑架。

  你们傅家究竟跟我有什么深仇大恨?

  进退两难,怎么选都是死。

  为了临死前少受点冤枉罪,白亦然只好拿起笔签了字。

  等第三份文件翻开送到眼前,他看到白纸黑字上明晃晃地写着“资产转让”、“无偿赠与”几个词汇。

  原来是想借他之手,走法律程序夺走白家的资产。

  一想到父母兢兢业业半辈子的心血,要毁在自己手上,被别人掠夺,白亦然就打心底憎恨。

  憎恨自己力量薄弱,任人宰割。

  “我不会签的!”白亦然把纸张撕个粉碎,往天上一撒,“你干脆杀了我吧,死老头。”

  “杀了我,你同样什么都得不到!”

  就在傅老爷子怒不可遏指着他的鼻子,将要下达命令弄死他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一道提醒。

  “老爷,成渊少爷的车停在门口了。”

  听闻傅成渊赶来的消息,白亦然急中生智。

  他弯腰拿起茶几上的透明烟灰缸,咬紧牙关往自己额头狠敲了一下。

  “咣当!”

  沾血的烟灰缸掉落,白亦然痛苦地捂着额头,腥红鲜血顺着他白皙的手背往下淌。

  傅成渊踏进客厅那一刻,白亦然脱力倒在地上。呆愣失神的目光死盯着他,安心合起了眼皮。

  血腥的场面不仅震惊到傅老爷,也吓到了傅成渊。

  他很想叫出白亦然的名字,喉咙却被石头堵住一般发不出声音。

  老头子心里还琢磨,呵,这小子够硬气啊,一句话不顺直接死给他看?

  准确来讲,是死给傅成渊看。

  当大家还沉浸在惊讶中,摸不清头脑的时候,傅成渊单膝跪地,伸出去的指尖颤抖着,扶着肩膀把少年揽在怀里。

  “父亲。”他看向自家老爹的眼神里,燃起了一团怒火,“我说了,别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