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合租室友总撩我>第二十九章

  盛清甫一下车,萧瑟的冷风顺着领口灌入,吹得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原本还有些昏昏沉沉的脑袋顿时清明了,回忆了一番刚才自己的言语作为,有些不放心的问谭秋:

  “我没有失态,说什么不该说的话或者做什么不该干的事吧”

  谭秋笑着摇摇头,小区橘色的路灯将她整个人都包裹在暖暖的色调里,脸上的神情被衬托的愈发温柔,她伸手牵起盛清的手,那只手已经被冷风打的透着凉,握在掌心的感觉细腻冰凉,倒真像是握着一块玉石头,谭秋舌尖添了一下嘴唇,道: “姐姐,好冷,快回家吧。”

  盛清的眸子里笑意细碎,如同被搅碎的潋滟秋水, “好的,谭助理。”

  谭秋将盛清的手揣进了自己兜里,走过两栋楼之间的长廊时,风被遮挡住,吹不过来,谭助理的速度也减慢了一些,盛清的手在她兜里已经被焐的暖和过来了,她侧头看了一眼盛清,长睫卷密,皮肤冷白,鼻梁挺翘,额边垂下一缕卷卷的头发,在那本就具有攻击性的面庞上又增添了一笔浓墨重彩的异域风情。

  谭秋攥着盛清的手不安分的紧一下了,目光微微眯起,好似想将盛清整个的揣进口袋似的。

  盛清的唇角往上勾起一点浅显的弧度,憋笑似的,谭助理被慢慢上扬的嘴角弧度刺了一下,做贼心虚般的恍了心神,连带着手上的力气也松懈下来,盛清借此机会,很快的将谭秋的手指叉开,换成与她十指相扣的姿势。

  空气似乎都在此刻变得焦灼,一声轻笑不咸不淡的在焦灼的气氛中划出一道裂隙,而后一声熟悉的,无论听多少次都会让她短暂失神的“姐姐”,如一缕狂躁的风,彻底点着了盛清心里的火。

  她的唇翕动一瞬,偏头去看谭秋,谭秋脊背挺得很直,包裹在灰色西装裤之下的长腿不紧不慢的撩开步子,裤脚随着她的动作小幅度的晃着,目光扫过优雅修长的脖颈,最终定格在透着淡淡厌世气的眼尾,没有刻意的修饰假装乖巧,原始的,更富有野性的冲击让盛清只一眼便有些失神, “你知道叫姐姐意味着什么吗,谭助理”

  她的声音是带着一点紧张的干涩感,落入谭秋的耳中,便成了带着蛊惑的性感,女性的声线本就和缓,却也因此更为撩人,谭秋勾了一下唇角,声音在夜色里低沉沉的,她佯装无辜的眨着眼睛,故意逗着盛清: “意味着我要加班吗”

  钥匙旋进锁扣,老式的门锁伴着开门的动作发出生锈金属碰撞的咔咔声,谭秋很自然的将盛清先推进屋里,手指用了些力气才将钥匙拔出来,她带上门,放钥匙的时候随口道: “门锁该换一下了,太旧了,不安全。”

  盛清眯了眯眼,伸手勾住谭秋的领结,收着力道向她这边拉,谭秋没有展现出分毫惊慌,很听话的顺着盛清的动作倾斜下身子,两人鼻尖即将碰触到一起时,才停下了拉着谭秋靠近的动作,带着浅淡果香味的酒气拂在谭秋的脸颊上,盛清的声音好似熨烫在谭秋的心尖: “谭助理,你不乖了。”

  谭秋先试了试自己手的温度,确认暖和之后,才缱绻的抬手,将盛清散乱的头发顺着耳廓别到耳后,指腹轻轻地,时不时地剐蹭过耳朵,温热的触感沿着下颚的弧度一路向下,定格在盛清的下巴处,手指一勾,逼得她不得不仰起头。

  迟迟未发的酒精终于在此刻撒欢,在盛清的血脉里尽情的跃动,她的呼吸愈发急促,看着谭秋带着笑意的眼睛,理智彻底被欲望侵占,她松开谭秋的领带,手指触上那片柔软的唇瓣,在靠近谭秋瞬间开口: “在这样的情境下叫姐姐,是想要弄乱的意思。”

  温热的吐息倾洒在谭秋的耳垂上,谭秋下意识的小幅度的颤抖了一下,盛清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唇瓣贴近谭秋耳侧,故意的,恶劣的,挑衅的,温柔的在她的耳垂落下一个灼烫的吻。

  谭秋果真如她料想的那般轻轻抖着。

  盛清嘴角的笑容还未完全扬起,便被谭秋摁住了后背,谭秋略一调整角度,便是一场激烈的骤雨,盛清尽力的回应着,也享受着谭秋这个侵略性十足的霸道的吻。

  时间在两人忘情的拥吻中悄然流逝,不知过了多久,谭秋才松开了盛清,盛清大梦初醒般的睁开眼睛,眼眶有些潮湿,视线落在谭秋被她胡乱揪出一片褶皱的衬衫,与略有些急促的喘息一同提醒着盛清,方才她是真真实实的在与谭秋接吻。

  与她悄悄的,沉沦的爱了近十年的妹妹接吻。

  当十年的忍耐与思念在短暂的几个月内悉数得到回应时,盛清除了疯了一般的欣喜,也常常会生出一些不真实的感觉。

  只有看着谭秋,只有真实地触碰,才可以让她稍稍安心。

  她的视线滚烫,谭秋亦是用满含缱绻风情的眼睛回望她,通过那双澄澈的眸子,盛清看到了自己。

  也只有她盛清。

  盛清吐出一口气,双手捧着谭秋的脸颊,细腻的肌肤比世上最好的丝绸还要滑腻几分,她凑近谭秋的额头,在眉心处落下虔诚的一个吻: “谭秋,我好爱你。我曾经以为,这句话到死都没有机会说出来了,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姐姐,我会一直爱你的。”

  ****

  冉冉升起的冬阳为出租屋投下第一抹温暖,盛清紧紧地裹着简单的条纹被子,只余着半张脸在外面,感受到阳光的暖,才慢慢的动了一下,盛清朦胧的转了个身,手顺势搭过去,却没有如预想般摸到温香软玉,床单凉凉的没有一点温度,很轻易的便能判断出人已经走了许久了。

  盛清心神一震,那点朦胧的睡意瞬间被驱散了,连带着对冬日温暖被窝的贪恋一并消失,她一骨碌翻身下床,这个老房子恰好暖气坏了,尽管盛清裹着加绒的睡衣,恍一暴露在空气中,仍旧是感受到了一阵凛冽的寒意。

  一贯怕冷的盛清此刻却没有顾得上这些,她赤脚踩在瓷砖地板上,急匆匆的便往外走,嘴里喊着: “谭秋。”

  谭秋应了一声,从厨房走出来,手上还端着两份早餐,粉色的围裙和她的淡然气质有些不相符,却也为她添了一份真实的感觉。

  谭秋的头发只是随便的扎了一半,好不至于遮挡视线,看上去有些凌乱,因祸得福,落到盛清眼睛里反而将这种凌乱视为不羁的女侠气质,盛清一直如此,无论谭秋是什么样子,她总是能够想出八百种理由来夸赞她,为她着迷,表面是冷静自持的姐姐,实际却是像个不理智的粉头。

  谭秋应了盛清一声,柔和的语调像是一团棉花,视线落到盛清踩在地板上的赤脚时,不由得蹙了蹙眉。

  “姐姐,怎么光着脚就跑出来当心感冒。”

  谭秋放下手中的盘子,转身到了卧室替盛清去拿棉拖,棉拖一只端端正正的摆在床头,另一只却被踢到了衣柜旁边,谭秋挨个的拾起,又跑回盛清身边,盛清坐在沙发上,笑嘻嘻的看着谭秋向着她走过来。

  然后在她面前屈膝蹲下。

  以往她总是抬头看谭秋,穿上高跟鞋之后勉强和谭秋平视,这种角度倒是第一次。

  谭秋一只手握住盛清的的脚腕,腕骨带着凉意,时不时的剐蹭过她的虎口,谭秋动作有些温吞,盛清也不出声去催她,直到谭秋的手指无意的掠过足弓处时,盛清才怕痒似的轻轻怔了一下。

  两个人一起去洗手,挤在小小的洗漱间里,谭秋问盛清: “姐姐,为什么这么慌忙的跑出去,做噩梦了吗”

  盛清明亮似星的眸子黯淡了一瞬,微微扬起的笑也变了些味道,谭秋一贯心思细腻,盛清的一点点不寻常之处都瞒不过她,想着昨夜的噩梦,盛清仍旧是心有余悸。

  盛清简短的嗯了一声,再没有下文。

  谭秋收敛了嘴角处那一点笑意,神色凝重起来,让盛清持续这般忧心的,肯定是牵涉到了她在乎的人,但有幸见识过盛清的父母,她一时之间也不确定是不是因为她们,只能等着盛清自己说明。

  盛清冲干净了手上的泡沫,水珠顺着指尖滴下,盛清并没有如谭秋所想的那般继续阐释自己做的噩梦,而是很自然的叉开了话题, “明天我要回家一趟。”

  谭秋接过盛清递到手上的毛巾,顺口问: “是要回去拿什么东西吗我和你一起。”

  盛清语气滞涩一下了,才再次开口: “不用了,我是要回老家。”

  “回老家快要元旦了,放假再回去不好吗”

  “不行,等到元旦有点太晚了,我家离京市很远,坐飞机都要三个小时。”

  谭秋闻言,有些惊讶的垂眸看向盛清,她想到了盛清那个无赖的弟弟和惯会撒泼的母亲,盛清单枪匹马的回去,岂不是任由他们拿捏,于是谭秋当机立断: “那我请假和你一起去。”

  盛清没有答应谭秋,她摇了摇头,一双眼睛借着拉开椅子的动作失神的盯向地面,顺势垂下的眼睫为她增添了几抹悲色,谭秋的眼眸紧紧的追随着她,良久,盛清才犹豫的拒绝: “不,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好。我买了一只猫,明天托运该到了,你下班去接一下。”

  盛清喝了一口牛奶,仿佛要将所有的烦心事都顺着这口牛奶咽进肚子里,再看向谭秋时,又是含情的笑。

  盛清不想带谭秋回去,因为她的老家实在是太落后偏僻了。下了飞机之后,还要坐两个小时的大巴,做完大巴之后再转乘两个小时的三轮,再徒步走上一小时,才能到她那隐蔽在深山的老家。一路奔波劳苦,她不愿谭秋跟着她一起受这份累。,

  此刻,谭秋那双总是温温柔柔的眼眸有些严肃的盯着她,犀利的目光让盛清有点想移开视线,好在谭秋并没有在此纠缠太久,她很快的调整了状态,应了一声好,接着又撒娇般的轻声软语的哄着盛清尝一尝她做得三明治,不大的餐厅里很快洋溢着欢快的气氛,就仿佛先前的窘迫尴尬从未存在过一般。

  谭秋借着笑将那丝不易察觉的愁绪隐藏在眼底,她陪着盛清闲聊,心里却在执拗的钻着牛角尖,她想成为盛清的依靠。

  她想让盛清无论遇到什么样的麻烦都能第一时间想起她。

  她想让盛清知道世界上有这么一个人会永远无条件的站到她这边。

  但是谭秋却不能直接把这些话告诉盛清。

  盛清从大山走到国际性大都市,并且靠着自己的能力在京市积累人脉,买房子,谭秋无法想象盛清是受了多少伤,吃了多少苦。对于成年人来说,挂在嘴边的承诺太轻了,真正拿得出手是的怎样去做。

  谭秋暗自攥了攥手指,她已经借着李晓璇的消息报名了一个声名远播的商赛,她要拿奖,她要一点点增强自己的实力,她要闯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

  谭秋早已忘了自己当初进公司时仅仅只是想混一个实习证明来的。

  ****

  次日。

  盛清提着行李箱前往机场。

  笨重的行李箱,只有几件衣服是她的,剩下的全是她买给外婆的营养品。谭秋要上班,没有办法送她,盛清打了车到机场,一个人拖着行李箱急哄哄的挪着,手指都因为过度用力有点回不上血。

  候机时,盛清心里仍旧是毛躁躁的,像是有猫爪子再挠似的,回了谭秋的消息之后,那边也没有再发消息过来,盛清也无意再去看手机,干脆抬手张望起四周转移注意力。

  行迹匆匆的人群里,盛清一眼便注意到一个人。

  女生并没有带行李箱,两只手很随意的插在衣兜里,黑色冲锋衣的款式盛清总觉得在哪里见过,肩膀不甚宽,却给人一种很踏实可靠的感觉,扣在头上的帽子帽檐拉很的低,加上她微微有些低头,叫人看不清楚她的面容。

  但女生身上那种不羁又可靠的气质,莫名很的像谭秋。

  莫非真是的谭秋吗

  盛清旋即被自己的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逗得短暂的笑了一下,她觉得自己真是有些魔怔了,接着掏出手机,悄悄将那个女生拍了下来,发给谭秋:

  【好想你啊。】

  【像。】

  对面很快也发过来一张照片,是熟悉的办公桌,盛清点开图片,尽管并不惊讶,却还是难以抑制的涌上些许失落的感觉。

  谭秋: 【有多想】

  盛清失笑,刚想回复谭秋的消息,提醒登机的广播便响了起来,盛清匆忙的拿起行李往登机口去,忙乱之中给谭秋发送了最后一条信息:

  【记得下班后去接小猫。】

  谭秋回复的有些酸溜溜的:

  【姐姐在乎小猫胜过在乎我呢。】

  对面迟迟没有再发消息,谭秋估摸着是上了飞机,便也没有再继续给盛清发送消息。

  等到盛清抵达熟悉的村落时,已经是下午五点,冬季天黑的早,落日西沉,血色残阳半挂在山头,盛清望着赤红的落日,强压下心底的焦躁,刚落过一场大雨,村道满是泥泞,盛清拖着行李箱走到家门口时,鞋子已经被糊的不成样子。

  她推开木板门走进去,惊异的发现她家的房子竟然依旧是她走时的模样,低矮破落,盛清每年打回去的钱少说也有二十万,难道这还不够她们家修缮房子的吗

  院门距离屋子还有段距离,黑沉沉的堂屋里挤满了人,时不时闪烁起一点火星子,盛母端着一个小瓦罐先走了出来,看到盛清错愕在原地,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慌忙的把怀里的小瓦罐放到一边,有些殷切的迎上去: “哟,你怎么回来了”

  话是招呼她的意思,可是拉着她的手却在阻止她进屋。

  盛清心头疑云更甚,挣脱开母亲的手便径直走向里屋,里屋里站着她弟弟,她二伯,她三叔,她大舅等一众亲戚。

  屋子里闹哄哄的气氛随着盛清的到来骤冷,大家齐刷刷的看了她一会,她大舅第一个开口: “你不是说公司忙来不了吗怎么又回来了”粗犷的声调中,埋怨的意思格外明显。

  盛清的目光越过一张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径直的落在立柜处摆着的照片上。

  黑白的色彩勾勒出一个慈眉善目的老人,老人似乎也在看着盛清,挂着笑,尖锐的耳鸣声过后,哝声软语好似又在耳畔响起:

  “你们都不要阿清,我要,我来养她。”

  “女孩怎么了,女孩不比男孩差,我家阿清聪明的很,一定能读好书,出人头地”

  “阿清啊,走出去轻易就别回来了,姥姥不要你惦记,姥姥要你过得好。”

  “阿清啊……”

  阿清啊,阿清再也没有外婆了。

  盛清膝下一软,膝盖磕在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耳边嘈杂的人声她一句也听不清楚,她只是目光有些呆滞的看着外婆的遗像,她是该哭的,可是她到底是没哭出来。

  她呆愣的跪在地上,直到有人嫌她碍事将她拖进了放杂物的小房间,盛清的行李箱被她弟弟暴力的拆开,乱翻一通,嘴里叽里咕噜的骂着盛清没带回来一件有用的东西,母亲在外面和大舅争吵着瓜分外婆留下的几亩薄田,盛清怀里抱着外婆的遗像,置若罔闻,只一点一点,用手指描摹过外婆沧桑的脸庞。

  盛清如同过载的机器人,寻不到发泄口,须臾,她抬起手狠狠的扇了自己一巴掌。

  她太不孝了,家里唯一一个全心爱她的小老太婆走了,她竟然连哭都哭不出来。

  她妈妈披头散发的冲进来,疯子一样的去拉扯盛清: “你妈都要被人欺负死了你怎么不出来说句话,你说话啊,说话啊!你说,你外婆的地你是不是得留给你弟弟!”

  盛清被她拉扯着强行站起来,膝盖处一阵阵的刺痛,人群激恼的吵架声如同诡异的漩涡,要将她吞噬,撕扯着她的心神,她成了木偶,任由她妈的巴掌落在身上,扯乱她的头发。

  盛清紧紧地捂着外婆的眼睛,小老太婆一向忌讳亲戚里不和睦,看不得这些。

  “请问这里是盛清家吗”

  说话的语调温和,带着轻微的喘,盛清循声望过去,便见到来人一身黑衣黑裤,小腿上全是糊的泥巴,就连脸上也有两道黑乎乎的印记,一只手扶着木框,像是跑了很久,脸上带着明显的疲惫,但看向她的眼睛却如同揉碎了一整片星河那样亮。

  盛清的唇抖了抖。

  她拖着腿慢慢的挪到谭秋面前,当脸埋进谭秋怀里,感受到那种熟悉的安全感时,终于放声大哭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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