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锦玉自从烨王府便去往‘糯香坊’买了林黛玉素日里喜欢吃的点心,然后才回了府。

  去书房跟林如海请了安,林锦玉便提着点心朝林黛玉的院子走去,刚一进迈进院子,大丫鬟步月就迎了出来,朝林锦玉一福身,口中道:“大爷可算是来了,姑娘让我去您呢!”

  “有什么事不成?”林锦玉把糕点提给步月,略带笑意的问道。

  步月欲言又止的看了林锦玉一眼,低声道:“姑娘听了一些闲话,正好生闷气呢!”

  “闲话?”林锦玉微蹙着长眉,看向步月,笑意淡了下来:“知道是闲话,还让姑娘听了去,你是怎么当差的。”说着,林锦玉也不等步月回话,径直的挑起帘子走了进去。

  林黛玉一瞧见林锦玉就背过了身,红艳的小嘴微微嘟起,琉璃似的眸子却悄悄的探向林锦玉。

  林锦玉笑了起来,走到林黛玉的身边坐下,笑意盈盈的问道:“怎么,是哪个不长眼的奴才惹你不高兴了不成,说与我听听,明儿让人打发了。”说罢,林锦玉清冷的目光扫向屋内的众人。

  林锦玉轻哼一声,睨了林锦玉一眼,秀眉微微一蹙:“我听说现在外面都在传荣国府与咱们府里的事情,这……可是你做的?”

  林锦玉扬唇一笑,倒也没有否认,只笑道:“是哪个不长眼的奴才把这事说与你听的。”

  “你甭管是哪个,我只道父亲因为这事责怪你了,要我说,你也太不胡闹了一些,竟让人编排了戏本子,生怕别人不晓得这是出自你的手笔不成。”按照往日里林黛玉的心性,她决计不会如此与林锦玉说话,虽说是龙凤胎,可到底林锦玉是兄长,这点分寸她还是有的,只是今日,她却是真真的恼了,她便是闺中女儿,也晓得为官者的名声是多少的重要,这事旁的人知晓了,心里指不定会如何编排兄长呢!实在是太过莽撞了。

  林锦玉轻笑着,嘴角微扬,不以为意的开口道:“知晓又能如何,贾府想毁我清誉,我便是毁了他满门清誉。”

  “你就不怕落得一个寡情的印象?”林黛玉着了急,只恨自己是闺阁女儿,帮不得兄长任何的忙。

  林锦玉放声大笑,而后眯起了眸子:“在朝中为官者哪个敢说自己是个心善之人,贾府如此欺我,我若是不还以颜色,只会落得一个软弱的名声,再者,有些事虽是皆心知肚明,可人人都要那张遮羞布,哪里会摆在明面上来说,更何况那些百姓又知晓什么,不过是随波逐流罢了,我前些日子还亲自去酒楼听了这出戏,可人人不还赞我君子之风,气度不凡,乃学子的楷模。”说罢,林锦玉冷冷一笑,这世间人便是如此的随俗浮沉,是好还是坏,不过是在于一张嘴罢了。

  林黛玉轻叹一声,蹙着秀眉不赞同的摇了摇头,轻声道:“在朝中为官总是要顾及一下旁人的看法。”

  “何以顾及,谁又比谁清白到哪里去,不过都是私下的手段罢了,保龄侯在皇上面前步步紧逼,我步步相让,事情已经落了帷幕,不管真相如何,百官只会赞我仁义,讽贾府不义,墙倒众人推的道理妹妹难道不明白吗?”林锦玉微微一笑,他在乎的从来都不是百官如何看待,而是百姓口中的清誉,既要做权臣,自然是跑不了毁誉参半,若是他事事都要计较,未免也太累心了,有时候肆意而为不失为一件快意之举。

  “怪不得父亲恼你,如此肆意而为,哪里像林家子嗣。”林黛玉咬唇一笑,听了林锦玉的话倒也放下了心来。

  “怎么就不像呢!”林锦玉眨了眨眼睛,林家人可从来都不缺手段,父亲不过是顾念旧情,能忍则忍,而他却是不同,只要敢欺到林家头上,且管是谁,自要还以颜色。

  “不跟你说了,只会在我面前惹人生恼。”林黛玉轻抿着薄唇,别过了身去。

  林锦玉却是不恼,相反倒是极为高兴,在他看来,女儿家就应该有些性子日后才不会被人欺辱了去,想着因为自己的事情惹得黛玉如此上心,林锦玉不由感觉心里极暖,这么多年都是他照看着黛玉,不想如今她大了,也懂的为兄长劳心了,只是,他却是不愿意让黛玉烦恼这些事情,只希望她这一辈子安乐幸福。

  “莫要生气了。”林锦玉低声而笑,又轻哄道:“来了京城你倒是一直也没有出过门,明儿我得了空,带你去安化寺走一趟可好?”

  林黛玉抬头瞧了林锦玉一眼,水灵灵的眸子里闪过惊喜之色,却瞬间暗淡了下来,轻摇着头,柔声道:“还是算了,你如今公务繁忙,没得耽误了你的正事,再说,女儿家的终究不方便出门。”

  林锦玉哈哈一笑,挑唇道:“无事,你只管准备着,明儿下了早朝咱们便出发,也没得什么不方便,你坐在马车里咱们直接去安华寺门前,下马车的时候蒙着面纱,京城不必南边,倒也没有那么多的规矩,不好的侯门小姐也是带着丫鬟婆子出来参佛,好些节日更是跟几个闺中密友相邀同行。”

  林黛玉弯唇一笑,轻应了一声,她幼时也曾与母亲出过几趟门,可自打母亲去了,却是再也不曾有过了,如今能有兄长伴着见识一下京城的风景,倒是极欣喜的一件事情。

  林锦玉见林黛玉高兴,便也笑了,又与她笑谈了几句后,这才离去。

  次日早朝后,林锦玉便回府带了林黛玉出门,他素来讲究就颇多,出个门也自是要个排场,带着四个丫鬟与八个护院,又命人在马车里备上茶点、果子,点了熏香,这才让丫鬟扶着林黛玉上了马车,他自己则是骑马伴在马车的旁边。

  林黛玉坐在车内,惬意的饮着香茶,可也耐不住心里的好奇,犹豫了片刻后,林黛玉抬起手挑起了车帘子一瞧,瞧瞧的朝外面探望。

  林锦玉瞧见林黛玉这般做派,倒也没有言会,只是含笑摇了摇头。

  好在林黛玉向来都是蹈矩循规之人,也只瞧了片刻就放下了帘子,可却紧张的红了脸,一双黑眸隐隐有着不安,不敢再有任何的举动,只规规矩矩的坐在车里拿起一本书细细品读。

  到了安华寺,林锦玉便命人扶着林黛玉下了车,因如今黛玉已大,自是不好像以前那般亲近,有些时候该讲的规矩却也免不得。

  与林黛玉一同参了佛,林锦玉便候在了外面,等着林黛玉祈福完了一同逛一逛寺庙,林锦玉生的玉树兰芝,如今身形也长开,一身月牙白的锦服在身,端的俊美风流,大有魏晋之名士风姿,惹得过往的香客不由纷纷看去,有些胆大的姑娘更是直勾勾的盯着林锦玉瞧,恨不得能在他身上看出一个洞来,也暗自猜测着,这是哪家的公子,竟生的这般俊秀非凡。

  林黛玉出来便瞧见大姑娘小媳妇的但凡从林锦玉身边走过,必然是瞧上几眼,有那不庄重的,还频频回头而望,不由笑了起来,走到林锦玉的身边打趣道:“哥哥好生风光,这满寺的儿郎竟都比不得哥哥的风采。”一边说,林黛玉一边在心里琢磨,到底什么样的女儿家能匹配上哥哥这般男儿,只盼着哥哥早娶亲,让府里也热闹起来才好。

  “竟混说。”林锦玉一听林黛玉打趣自己,也勾唇浅笑。

  林黛玉却是一撇嘴角:“怎得是胡说,我瞧着这世间就没有比哥哥在好的儿郎了。”

  林锦玉听罢不禁大笑,逗着林黛玉道:“只盼着日后你也如此说才好。”

  林黛玉眨着眼睛,一时倒也没有懂林锦玉意思,只回道:“日后也自是如此认为。”说着,林黛玉弯起了红唇,抿出了二个甜蜜的小梨涡。

  林锦玉莞尔一笑,带着林黛玉朝安华寺后面的花园子走去,边走边介绍道:“这安华寺不止是烟火极灵,这花园也是一景,尤其是莲花,开的极是盛艳。”

  “你素来不是都喜欢牡丹的嘛!只赞牡丹真国色。”林黛玉倒是爱梅与莲的品性,却也知晓林锦玉素来爱的是那雍容华贵的鲜花,不过在她眼中,倒是觉得牡丹极衬哥哥,相同的华贵之美只能品味却无法言说。

  “你不是喜爱莲花嘛!”林锦玉微笑着说道,带着林黛玉走进莲花池边。

  林锦玉瞧着花池里的荷花开的甚至清雅,也不生了怜爱之心,一时倒是不舍离去,林锦玉也不催促,既是带了她出来,自是要她高兴才为紧要,可惜天公不作美,倒是没有变了天,可只一人远远的朝林锦玉这一方走了过不,步伐极快。

  林锦玉忙挡在了林黛玉的身前,仔细一瞧,倒是笑了起来,来人却是他的熟人,隐离。

  隐离走到林锦玉的身前,便开口道:“太后传你进宫,赶紧随我去吧!”

  林锦玉愣了一下,也不及多想,只是回首瞧着林黛玉,一时犯了难,他总不能让黛玉一个回府,不说旁的,便是他也放心不下。

  隐离见林锦玉回头瞧着一个蒙着面纱的小姑娘倒是怔了怔,只觉得那一双妙目霎时动人,黑琉璃似的眼珠子里存着一汪清水,明澈且清亮。

  林黛玉见隐离望向自己,忙福了一个身,之后便躲在了林锦玉的身后,心中暗暗道,这个好生威武,也不知哥哥是如何识得的。

  林锦玉抿了抿嘴角,挑起红唇,冲君瑟道:“且容我送家没妹先回府可行?”

  “我刚从你府里出来,已是耽误了时辰,若是你放心,且容我送令妹回府可好?”隐离心下一动,也来不及想为何会有此异样之感,只开口询问道。

  林锦玉自是放心隐离的人品,可却也不想传出什么风言风语,污了黛玉的名节。

  “哥哥且自去便是了,我有丫鬟护着,自是无碍。”林锦玉也知宫里传唤等不得,忙开口说道。

  林锦玉哪里放心得下,一咬牙,冲隐离一拱手道:“就劳烦师兄了。”

  “无碍,你且快些去吧!”隐离摇了摇头。

  林锦玉点了下头,又回头快语嘱咐了丫鬟几句,这才快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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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3、

  说来林锦玉入宫的次数也着实不算少,可后宫却是第一次进,经过层层同传,林锦玉终于迈进了太后的寝宫。

  恭敬的行礼请安,待太后叫起后林锦玉垂手立于一旁,头颅微微轻颔,极守礼的站在一旁。

  太后瞧着林锦玉行动潇洒,举止妥帖,不禁点了下头,扬声道:“林御史且抬起头来让哀家瞧瞧。”

  林锦玉依令行事,微微抬起了头,眼睛却不敢乱描,可在抬头的一瞬间也瞧见了殿内坐着二名贵人,心知年龄大的那一位必然是太后无疑。

  太后在林锦玉抬头的瞬间不禁微微一愣,眼中闪过一丝惊艳之色,随即便向身边的端慧皇后笑赞:“好一个状元爷,好一个林御史,当真是好相貌,竟是哀家平生所见之绝色。”

  林锦玉嘴角一抽,琢磨着太后这话到底是夸奖他还是讽刺他呢!男儿用绝色一词,当真是不太妥当。

  端慧皇后听了太后的话也是一笑,细细的端详着林锦玉,不禁满意的点了点头:“母亲说的极是,我原以为我那侄儿便是少有的美男子,不想林御史竟生的这般颜色,想来我那侄儿若是在林御史面前可要羞的抬不起头了。”俗话说的好,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更何况是林锦玉这么一个翩翩少年郎,端慧皇后在是满意不过了,原本还怕委屈了颍阳,如今一瞧,在是没有的般配。

  “你那侄儿也是个好的。”太后含笑说道,抬手招呼林锦玉上前:“近点说话,让哀家仔细端详端详。”

  林锦玉走向前几步,嘴角微微扬起,温润如墨玉的眸子带着几分羞涩,纯粹且明媚,倒似一个不经事的少年一般。

  太后仔细的瞧着林锦玉,不住的点着头,略带笑意的开口说道:“哀家听皇上说你是个极有学问的,小小年纪便连中三元当真是了不得。”

  “皇上谬赞了,臣愧不敢当。”林锦玉红唇微扬,轻声说道。

  “有何不敢当,哀家可不喜欢那太过自谦的。”太后佯怒道,在瞧向端慧皇后的神色,不禁一笑:“如何,你可还满意?”

  端慧皇后抿唇一笑,口中却道:“母后瞧着满意我便是满意了。”

  太后如何不知端慧皇后心里的想法,摇头一笑,命人搬了椅子赐坐于林锦玉,林锦玉谢恩后坐在了下来,也只坐了三分之一的位置,身子却挺的笔直,双目微垂,手自然的垂放于二腿之上。

  太后轻言软语的又问了林锦玉个几个问题,待林锦玉回答后,眼中不禁闪过赞色,越发的满意这个未来的孙女婿了,她见过的世家子弟已是不少,便是她的族人当中也不曾出过这么一个少年,在权贵面前表现的不卑不亢、不急不躁、温文尔雅、外方内圆,实乃真君子也。

  可怜林锦玉一边回答着太后的问题,一边在心里琢磨着隐离可是送黛玉回府了,却不知他这般慢条斯理的做派反倒是合了太后的眼缘。

  好在没多时,宫人就传来了隐离求见的消息,当即太后就召了隐离进来,林锦玉的心也松了一口气。

  隐离的母亲福乐长公主是太后的亲女,素来疼爱有加,只可惜早逝,这也是成为了太后心里的痛,当初宣辰帝把隐离带进宫内抚养的时候,太后也是照看了隐离不短的时日,对于这个外孙更是极为疼爱与怜惜。

  “隐离给皇祖母请安。”隐离眼中含着浅浅的笑意,沉声说道,之后又朝端慧皇后见礼。

  太后瞧见隐离便乐的合不拢嘴,一时倒也顾不上林锦玉,只把隐离拉在身边,嗔怒而道:“你小子如今大了,倒是越发的不待见哀家这个老婆子了,在宫里当差也不说来瞧瞧哀家。”

  隐离莞尔一笑,极是亲昵的开口道:“隐离哪里敢不待见皇祖母,不过是皇上吩咐了差事,隐离不敢怠慢罢了,今儿得了空,外孙可不是巴巴的来给外祖母请安了嘛!”

  太后一听这话便乐了起来,指着隐离对皇后道:“听听,听听,这小子跟小四学的也会了甜言蜜语,可不比以前老实喽!”说着,越发爱怜的把隐离搂在怀中,也不顾隐离如今这般年纪。

  林锦玉倒是颇为意外隐离在皇太后面前竟是这般模样,心里不由笑开了花,尤其见太后把隐离搂在怀中,而隐离一副僵硬的表情,更是乐不可支。

  隐离抬头瞧着林锦玉眼里带着笑意,不由蹙了下长眉,也知自己这般形象实在是颇为可笑,忙从太后怀里挣扎起身,说道:“皇祖母,外孙都这般大了,可不比小时候了,没得让宫人们瞧见了笑话。”

  太后哈哈一笑,见宫人们果然眼里都带着笑意,倒也不恼,只让隐离坐在自己的旁边,又瞧向林锦玉温雅如玉的模样,不禁想到隐离年纪比这林锦玉可要大,却还没有娶亲,一时倒是上了心,准备好生在京中寻一个德行皆端的贵女来匹配,也好让女儿在天之灵得以安息。

  隐离自是不晓得太后的想法,若是知晓,只怕此时早已寻了借口离去,坐在林锦玉的身边,隐离不着痕迹的使了一个眼色,示意林锦玉放心,他已安全送林姑娘回府。

  林锦玉会意,回以一个感激的微笑,准备一会出宫请隐离下馆子。

  太后瞧着隐离对林锦玉挤眉弄眼的,倒是笑了起来,对端慧皇后道:“人咱们也看了,在也放心不过了,其容他们去吧!这般年纪虽说已在朝为官,可还是别拘着的好。”

  端慧皇后自是以太后马首是瞻,当即就点了下头,命人赏了林锦玉一个雕刻甚是精美的景星庆云端砚,方才让他离去。

  林锦玉谢了恩,双手捧着端砚,待出了太后的寝宫才转了身,长吐了一口气。

  “林姑娘我已安全送回了府,你莫要担心,现下可有空,咱们去酒楼吃一顿酒?”隐离开口询问道,目光闪躲,说起林姑娘三个字悄悄的红了耳朵尖。

  林锦玉眼睛极间,见隐离说起黛玉竟隐隐有了羞涩之意,不由弯唇一笑,想着他之前还琢磨着隐离是一良配,若是真能做自己的妹婿到也是一件喜事,不过再这之前,他定是要好生的考校一番才做准。

  红唇微微一挑,林锦玉倒是随了隐离的意,与他同去了酒楼。

  酒过三旬,隐离半响还是没有好意思问起林黛玉的事情,他虽说已这般年纪,可却还是童子身,就算有了需求也不过是靠着五指山来解决,真让他厚着脸皮打听姑娘家的事,他还真张不了这个口。

  劝着林锦玉又吃了一杯酒,隐离抓耳挠腮,不时的瞧向林锦玉,想着这小子往日的机灵劲都去了哪里,不会真以为自己是想找他吃酒吧!

  林锦玉乐在心头,却是不紧不慢的夹了一口菜送入口中,行动间极是雅致,让一旁伺候酒水的小二不禁看傻了眼,想起了戏文中唱到的浊世翩翩佳公子,想来便是这个样子了。

  隐离清咳一声,想着打听姑娘家的事情总不好有外人在场,便打发了小二离去,然后饮了一口酒,期期艾艾的开口道:“锦玉,我跟你打听一件事可好。”

  林锦玉薄唇一抿,眼中闪过笑意,点头道:“师兄这般客气做甚,只管说便是了。”

  “就是……那个……林姑娘可许人了?”隐离犹犹豫豫,最后一鼓作气的问了出来,之后便抬眸瞧向林锦玉,竟见他沉下了脸子,忙开口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问问,你也知道,我也没有成家,家里也有薄产,虽是不才,可也算得上年少有为……”

  林锦玉见隐离刚开始说的倒是头头是道,可到最后竟然自夸起来,不由瞪大了眼睛,笑出了声来。

  隐离也反应不过来,不由羞恼的看想林锦玉,也在心里暗恨自己嘴笨不会说话,还不如找一个妥帖的媒人上门来的实在。

  “想做我林家女婿说难也不难,可说容易却也不是一件易事。”林锦玉轻声说到,挑着狭长的眸子看了隐离一眼,见他一脸急相,慢悠悠的开口继续道:“想我做林家女婿,有一点必须做到,若是这一点做不到,就什么人不用谈了,那就是终身不纳二色。”

  隐离愣了一下,然后忙问道:“还有什么。”

  林锦玉神色颇为古怪的瞧了隐离一眼,继续道:“家风自是要正,这一点,你倒是不甚符合。”说罢,林锦玉摇了摇头。

  隐离急了,张口就问道:“我怎么就不符合了?”

  林锦玉意味深长的看了隐离一眼:“东阳侯府。”他对隐离哪一点都颇为满意,从人品到长相,再到学识,可就觉得家风不正,他的妹妹自是不能受任何人的闲气,现下隐离虽是自立了门户,可难保婚后东阳侯府的人不会找上门,毕竟现在世子未立,且东阳侯府子嗣甚多,若是因此让黛玉受了嫌弃,他可是不依的,当然了,若是隐离能保证终身不纳二色,且解决了东阳侯府,他倒是勉强乐意把黛玉许配给他。

  隐离一听林锦玉提及东阳侯府便明白了他的顾虑,当下大恨,东阳侯府实乃拖了他的后退啊!他这都自立门户了,还躲不开受他们的影响,当下一拍大腿,隐离沉声道:“你且放心,东阳侯府我自会解决,且应你终身不纳二色,除此之外,你可还有其它的要求,一并说了便是。”

  林锦玉嘴角微挑,淡淡一笑:“你先把东阳侯府的事情解决了,咱们再提以后,如今这只是我提的要求,父亲那里如何想法我却是不得而知了。”

  隐离当即就充当起了伺候酒水的小厮,讨好起了未来的大舅子,只盼着等解决了东阳侯府,锦玉这个未来的大舅子能在未来岳父面前多多美言几句才好。

  64、

  相看过林锦玉后,太后满意,皇后满意,就连躲在后面偷偷相看的颍阳公主也甚是满意,原他还怕这林锦玉是一酒囊饭袋,因与四皇兄有了私交才得了父皇的亲睐,或是沾了林如海的光,如今一瞧,一派风华实属罕见,嫁得此人倒也不算委屈了自己,总比婧蓝皇姐那夫婿强上百倍。

  宣辰帝见太后与皇后皆是满意林锦玉,颍阳更是作出了一副小女儿的娇态来,不由龙颜大悦,第二日就下了圣旨,把颍阳公主赐婚于林锦玉。

  林锦玉由一从五品小官一下就上升为了皇亲国戚,还是实打实的的那种,可谓人是人往高处走,而且还是一步登高的那种。

  林锦玉虽是知晓宣辰帝有意赐婚,却不想是如此之快,他前脚刚刚进宫,第二日就来了圣旨。

  “父亲,皇上究竟是何意,如此是否太仓促了一些?”林锦玉长眉微蹙,他自是不信宣辰帝因一时兴起就下了旨意,此举定有深意,公主下嫁,且还是皇后之女,就算最快筹备也要准备一年之久,可皇上定下的日子却是来年开春,依照这般时间,公主府定然是来不及建好,想来要在府里划出一个院子来做婚房了。

  “皇上自有他的用意,婚事细节你也不用操心,内务府会派人来搭理,只需把聘礼好生的预备出来,切不可轻了。”林如海沉声嘱咐道,家里没个当家的主母,这些事也只能让锦玉来操心了。

  “不若让妹妹帮着操办吧!这些事情她早晚总是要熟悉的。”林锦玉轻声询问道,想起了隐离所求,眼里含着笑意。

  林如海略一思索,点头应允,却不忘嘱咐道:“那些琐事交与玉儿来办倒也无妨,只是府里要盖新的院子,这事还需你来操办。”林如海与林锦玉想到了一处。

  林锦玉应轻一声,笑回道:“父亲放心便是。”

  林如海微微颔首,抬手拍了拍林锦玉的肩膀,心里一叹,只盼着这不是一段孽缘才好,他别无所求,只求锦玉与颍阳公主能相敬如宾已是幸事。

  林锦玉到不知林如海想的如此悲观,虽是是公主下嫁,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便是当初的福乐长公主嫁与东阳侯后落得一个早逝的下场,皇家不也是不曾追究东阳侯之过,颍阳公主嫁进林家后,他自是会以礼相待,若是那蛮横之人,待公主建成后只让她过她的快活日子便罢了,自己就守着林府这一方天地便可。

  “父亲,来年玉儿便要行及笄之礼,您可有了打算?”林锦玉轻声询问道,想早日与父亲商议好黛玉的婚事,免得贾府再生事端,他的清誉不要紧,可却不能任人毁了黛玉的名声。

  “你有何想法?”林如海微蹙着眉宇,都说女儿是爹的小棉袄,他自是不想玉儿过早出嫁,可锦玉之前有一句话却是说对了,早些是事情订下来也是好的,免得耽误了玉儿。

  林锦玉微微一笑,与林如海说起了隐离,又把昨日吃酒时的话告诉了林如海听。

  林如海听后却是微蹙了眉宇,他素来喜欢的都是那些风雅的文人,也深觉得只有那种人才与玉儿匹配,可瞧着锦玉话里话外的意思,倒是觉得隐离很是不错。

  “虽说萧都统不错,可他却是一武将,将来未必能怜惜你妹妹。”

  林锦玉却是不以为然的笑道:“隐离虽是武将,可也曾拜在周先生门下,自不是那些不懂舞文弄墨的武夫可比,再者,那些个风雅的文人也未必有父亲想得那般好,虽是怜香惜玉的性子,可就怕太多情了点。”

  林如海一听林锦玉的话不免赞同的点了点,可却有些担忧他的家事,旁的不说,就说东阳侯府如今可是乱的很,虽说隐离如今自立门户,可若是真成了婚难道玉儿能不去东阳侯府走动?

  “东阳侯府乱了些。”林如海这般说已是很客气了。

  林锦玉淡淡一笑,颇为认同的点了点头:“若是隐离能解决了东阳侯府的事情,才有继续谈下去的希望,只是玉儿的事情总是要父亲拿定主意才是。”

  “在等等吧!”林如海微声一叹。

  林锦玉轻点了下头,他已与父亲提了醒,不过是让父亲早些准备罢了,其余的,自是也要黛玉满意才行,她的终身大事,总归是要经过她的同意。

  这几日,宣辰帝给林锦玉放了假,让他着手准备大婚的事情,虽说有内务府帮衬,可聘礼的事情也需林锦玉自己拿定主意。

  草拟了一份单子,林锦玉送到了林黛玉的手中,林黛玉看着密密麻麻写满了的纸张,不由一叹,红了眼睛。

  “哥哥可是真心想娶公主?”林黛玉总觉得委屈了哥哥,她虽说女子,可也知事,明白这一次的哥哥的婚事绝对不是父亲所愿,更不是哥哥所想。

  林锦玉微愣一下,勾起了淡淡的笑意:“怎得这般问呢!”

  “世人都羡能取得贵女的儿郎,可我知哥哥素来心高气傲,绝非攀龙附凤之人,你又不曾见过那颍阳公主,怎会心甘情愿。”林黛玉轻声说道,含在眼底的泪珠滚落了下来。

  林锦玉轻叹一声,微勾起了薄唇,略带几分笑意的说道:“婚姻大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今有圣上赐婚,在也没有这般的体面,又怎会不心甘情愿呢!”说罢,林锦玉起身走向琴架,取下古琴,轻声说道:“有时日没有给妹妹弹上一曲了,你且听听,可是生疏了。”

  坐于琴前,林锦玉抬手拨弄琴弦,俊美的容颜微微轻侧,神色专注,随着春谭水落般清脆的琴音响起,林锦玉淡淡的开了口:“你且不要多想,免得思虑过重坏了身子,皇上赐婚,公主下嫁于林府一种荣宠,旁人羡慕还羡慕不来呢!”

  林黛玉拭着眼角,微点了下头,可却觉得委屈了林锦玉,凭自己兄长这般人才,又有哪个是配不上的,只希望那颍阳公主是个好性之人,与哥哥能琴瑟和鸣。

  停下琴音,林锦玉挑着眸子看向林黛玉,嘴角微扬,身子极随意的靠在了编织的玉垫之上,手抚于琴旁,难得流露出了几分慵懒与倦怠。

  “哥哥的琴艺越发的好了。”林黛玉抿唇一笑,露出二个小梨涡,开口称赞道。

  林锦玉却是轻摇着头,摆了下手,叹声道:“越发的入不得耳了,就如当初先生所言,我的琴音有太多世俗的东西在里面,终不能有所成。”

  林黛玉莞尔一笑,想起了当初二人一同学琴时的笑事,倒是不赞同的反驳道:“我听着倒是极好,虽说意境达不到先生的要求,可技巧却是我所比不上的。”

  “倒是难得糟了你一番夸奖,不若我在抚上曲如何?”林锦玉眉眼含笑,话语带着略微的戏谑之意。

  林黛玉忙摆着手,莞尔一笑道:“可莫要在糟蹋我的好琴了,你一向只当这是个乐子,哪里有珍爱之意。”

  林锦玉笑了起来,赞同的点了下头,他是不若黛玉那般,每每抚琴总是要净手、焚香,这一次偶有兴致也不过是不想黛玉把心思放在他的婚事罢了,免得劳心太过。

  起身走到林黛玉的身边,林锦玉指着他草拟出的单子,笑道:“你且看看,里面可有合你心意的,若是有就挑出来,在换成别的,这里面的东西一共能凑成八十四抬,余下的另让人打造,凑够一百四十八抬即可,你正好也该添首饰了,等工匠来了,你把喜欢的样子告诉他便是了。”

  “我的手势已经够多了,哥哥这一次娶的是公主,不好怠慢了,我之前查点家里的库房,知晓里面还有不少的东西,依我的意思就不要破财了,不如都从库里面取如何?”林黛玉知晓库房内的才是上等的物件,余下的六十四抬若都是从外面买很难寻到合心的,首饰一类的到还罢了,打造时新的款式便是了,可玉器类的就难寻了,想公主什么物件没有见过,若是入不得眼了,指不定以为他们林家故意怠慢呢!且不是不美。

  林锦玉轻摇了摇头,淡淡一笑道:“宫里面什么没有,咱们林家又如何比得了,余下的六十四抬不好太贵重了,若不然怕是会授人话柄,库房里现有的东西你也莫要动,那些都是日后要留给你的,虽说身份你比不得公主来的尊贵,可在哥哥心里你却是无比的珍贵,总不会让你受了委屈了,等日后你出嫁,少不得也要一百四十八抬的嫁妆,如今我还怕库里的不够好呢!等到了那时候,我在给你寻更好的物件来。”

  “你又欺负人。”林黛玉面薄,哪里听的林锦玉当着自己的面谈婚姻大事,不由染红了双颊。

  林锦玉轻笑起来,却也没有在继续打趣林黛玉,只是今日之话却是不假,带黛玉出嫁,他自是要让她风风光光的出门,十里红妆铺路,让所有人都羡慕。

  65

  薛姨妈领着薛宝钗坐在贾母的房内,脸上虽是带着笑,可眼底却含着焦虑之色,要说这薛姨妈也是有日子不曾来贾母这,也不知道今儿是怎么了,竟又带着薛宝钗过来问安。

  贾母似没有瞧见薛姨妈的脸色一般,只捡着一些无关紧要的话来说,神色隐隐有些冷淡。

  薛姨妈扭着帕子,不由看了薛宝钗一眼,薛宝钗无声一叹,神色也略微有些憔悴,哪里还有当初那个明艳照人的宝姐姐的风采。

  抿了抿干涩的嘴唇,薛姨妈强勾起了一抹笑意,开口道:“还没有给老太太道喜呢!您当真是有天大的福气,公主都要成您的外孙媳妇了。”

  贾母一听薛姨妈口中这话脸色的神情一僵,端着茶盏的手微微颤动着,眼底闪过一抹冷意,口中却道:“哪里是我的福气,锦玉到底是姓林,若是我宝玉能有这个福气薛家太太在来道喜也不晚。”

  薛姨妈略显尴尬的笑了一声,硬着头皮道:“不管是林家的哥儿还是宝玉都是您的福气,不像我哪个孽子,一天只知道惹事生非。”

  贾母眉头微微一皱,想着这薛姨妈是真不知道贾、林二府的事情,还是装糊涂呢!在没有这般恶心人的,贾母想着近些日子以来的风言风语,当真是恨的咬碎了一口银牙,好一个林锦玉,她当真是小瞧了他,怪不得都说会咬人的狗不叫,瞧着他一派温和无害的样子,却不想手段竟是这般毒辣,臊的荣国府一门都羞于见人。

  薛姨妈见贾母并未接话,心里不由一慌,眼眶瞬间就红了起来,泪眼盈盈的看向贾母,哀声道:“老太太,我也实在是没有了法子,这才厚着脸皮求到了您的头上来,蟠儿他惹了祸事,被五城兵马司的人给带走了。”

  贾母似吃了一惊,望向薛姨妈的神色甚至惊疑:“这……这是怎么一回事,好生的怎么就招惹了五城兵马司。”

  薛姨妈只知大哭,眼泪顺着脸颊就流了下来,一时倒是顾不上回贾母的话,好在薛宝钗是个能为的,起身对贾母一福身子,眼含清泪,柔柔的开了口:“前个哥哥与人酒楼吃酒,听了一些闲话,您也知我哥哥是个鲁莽的性子,凡事也不思量,只见人家说了自家亲戚的闲话,当即便动了手,可打的那家也不是个普通人家,是鸿胪寺少卿魏大人的嫡子,当下旁边的人就报了官,五城兵马司就把哥哥给带走了,我跟妈妈得了信后倒也找了人使了银子,可却没个消息,后来有人传了话,原来那魏大人的嫡子是永宁郡王妃的外甥,如今,我们真是没有了法子,只能求到了老太太的头上来,请您看在亲戚一场的份上,帮帮哥哥。”说罢,薛宝钗对贾母行了大礼。

  贾母眸子微微一敛,所有所思的看着薛宝钗,心里冷冷一笑,怪不得这宝丫头能把老二家的哄的团团转,这张嘴死的都能说成活的,只是,与她玩心眼子还是嫩了些。

  “都是自己亲戚,能帮自然是要帮的,只是你们怕是不知,如今咱们府上也是多事之球,且与那永宁郡王府素来又没有往来,实在是有心无力。”说罢,贾母沉声一叹,一副为难的模样。

  薛姨妈一听这话,险些晕了过去,好在薛宝钗一把扶住了薛姨妈,狠狠的掐了一下,然后神色恭谨的说道:“知老太太也为难,如今我们也没有别的指望,只盼着能见上哥哥一面,在说以后的事情,如今求老太太让琏二哥去帮忙走动走动,银子什么的都好说,只求能见上哥哥一面,让他在牢中少些苦罢了。”

  贾母神色不变,只是眼里倒是染上了同样的哀戚,点了点头,摆出一副理解的模样来,可却是不曾松口。

  薛宝钗一咬银牙,红着眼眶从袖里掏出了一叠银票放在桌上,低声道:“这里有一千两银子,请老太太交给琏二哥去打点,若是……若是不够在唤人来告知一声,便是砸锅卖铁我们也要救出哥哥来。”薛宝钗知晓贾母是不见兔子不撒鹰,虽是有了放血的准备,可也希望这次荣国府不要趁人之危才好,就当可怜可怜她们孤儿寡母。

  贾母嘴角微微一挑,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桌面上的银票子,叹声道:“这是做什么,都是自家亲戚,但凡能帮的我又怎会拒绝,只是,最近京城里传了不少的风言风语,你姨夫、表哥也不好有太大的动静,只是我也不忍瞧着你们娘俩为这事劳心,能照应自是要照应着,不过也只能尽力而为,结果如何真不敢保证。”

  “老太太慈悲,您有这心我与妈妈便是在感激不过了。”薛宝钗搀着薛姨妈起身,齐齐给贾母行了大礼。

  贾母忙人搀扶起薛姨妈与薛宝钗,又软声安慰了几句,后又让人拿出一盒子的燕窝递与薛宝钗的丫鬟,让薛宝钗与薛姨妈拿回去补补身子,免得累倒了身子得不偿失。

  薛宝钗与薛姨妈走后,贾母把手里的茶盏狠狠的一撂,嘴角衔着一抹冷笑,在一瞧摆在桌子明面的银票,脸色阴沉不定。

  鸳鸯麻利儿的收起了桌面上的银票,在瞧着贾母的脸色,心里一叹,这府里是越发的难,也越发的乱了。

  “一会把这银票送回二太太那里去,就说是薛姨妈送来的,告诉她如何送来的如何还回去,别给我眼皮子浅了,贪墨这点子东西。”贾母淡淡的张了口,老二家的是个性子她是一清二楚,这话若是不给她放着,难保她不会动了心思。

  鸳鸯应了一声,犹豫了半响,终是开口说道:“老太太,薛家这事怕是难办了。”

  “何止难办,如今府里这个光景,人人都躲着咱们府上,便是豁出了脸面也得有人要才成。”贾母冷笑一声,心里怒火中烧,越发的恼恨起了林锦玉,骨肉至亲,何至于如此不给人留后路,生生逼得这家子都见不得人了,小小年纪手段便如此狠辣,也不怕折了福去。

  如今贾母只想着林锦玉如何的心狠不顾情面,却忘记了她当初如何的步步紧逼了。

  鸳鸯心知贾母恼恨了林家大爷,可说句实在话,若不是老太太与二太太百般算计,又何至于闹得这般,本是一门极好的亲戚,林家又不是那薄情之人,正常的来往便是日后府里有个什么事求到林府的头上,林姑爷与林大爷也决计不会袖手旁观,可眼下这般撕破了脸皮,依着林大爷的性子,府里有事他不落井下石已是个好的,想着林家大爷的手段,鸳鸯不禁打了个寒颤,以往只有长者斥小辈不孝只说,哪里听的小辈斥长者不慈之理,可偏生这林大爷就做到了,且还做的漂漂亮亮,让人说不出一句的不是不说,任谁提起他来,还都要赞上一句有情有义。

  “那如今应了薛家的事,若是办的不当,怕是会……”鸳鸯话留半句,她本就是个奴才,如今能说这些话,已是为了贾母,若不然决计不会如此没了分寸。

  贾母也素知鸳鸯为人,又怎么计较这些,只是摇头一叹,有些晕黄的眸子微微一眯,闪过一道精光:“咱们府里总不能这么一直避着,是该有个由头露面了。”

  鸳鸯恍然大悟,笑了给贾母续了茶:“还是老太太英明。”

  “英明?老了,脑子也不够用了,若不是为了这一大家子,何苦操这个心,但凡有一个能顶起门户的,我便是死也瞑目了。”贾母冷笑一声,却是道不尽的无奈与苦涩。

  “老太太这话说的可是不对,咱们府里别的不说,便是宝二爷就是个不凡的,学问也是极好,等在开科考,定然能金榜题名。”鸳鸯脆声说道,安慰着贾母。

  贾母微愣一下,随即一笑,是啊!宝玉是个有来历的,生来口中衔玉,如今只不过是还小罢了,在等上几年,定然会有大出息,重振荣国府荣威。

  “希望如你所言吧!”贾母欣慰的拍了拍鸳鸯的手,唇边染上了笑意。

  鸳鸯勾唇一笑,本就是秀丽的脸蛋越发的水秀,倒是看的贾母一阵晃神,想起了鸳鸯伺候自己这些年,如今年纪也大了,是该好生给她选一门亲事了,免得耽误了她的大好年华。

  66、

  林锦玉这几日忙的可谓是脚不沾地,虽是内宅之事有黛玉帮着忙乎,可修院子一类的事也有内务府帮着操办,可却也要过了他眼,待他点头方可执行。

  看着近几日府里的银子流水似的往外走,林锦玉着实肉痛,建公主府的银子是有内务府拨出的,可他们府里修的园子却是他林家实打实出的银子,尤其是要置办的聘礼,都是要花去大笔的银钱,如今林锦玉只恨自己为何不早个二、三十年,那时候娶公主是不用这般出血,只需走个过场即可,可现今,也不知皇上是真缺银子缺狠了还是如何,但凡娶了公主的也要如公侯之家娶媳妇一般,大笔的聘礼是少不得的,林锦玉真真觉得宣辰帝好算计,前二个公主都下嫁的公侯之家,估计聘礼自是少不得,林锦玉摸着白嫩的下巴颏,琢磨着皇上把颍阳公主嫁到林家来是不是惦记着林家的银子啊!要知道老子早些年可是任职在富得流油的地界。

  林锦玉瞧着新送来的单子,好家伙满满二页秀气的小楷,不由有些失笑,黛玉也实在是实心眼子,说是一百四十八抬不过是为了好看罢了,免得让人拿颍阳公主与之前二位公主做比较,让端慧皇后失了颜面,可着实也用不着如此的丰厚,旁的不说,就说这龙凤绞丝足金镯子就打了十八对,在一瞧下列的百子如意纹赤金镯,且有十二对,林锦玉提笔划去了龙凤绞丝足金镯子的数量,换成了八对,又把金累丝宝石花簪划成了十二支,至于下面的衣料林锦玉倒是不曾改动数量,只把原本十二匹一抬的布料换成了八匹一抬,首饰则是四样一抬,这样一凑,在加上原本备下的物件,一百四十八抬倒也足了。

  说来,倒也不是林锦玉小气,只是过于谨慎罢了,不想授人话柄,免得日后旁人提及林家的财务状况,参林如海一个贪墨之罪,虽说林家也是世禄之家,早几辈人也攒下了家私,可那有心人却是不会管你是什么攒下的家产,只会说你家的财产来路不明,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方面总归是小心再小心才是。

  林锦玉这边正把改好的单子从新拟了一份,林锦玉的贴身小厮吉祥就一溜烟儿的跑了过来,气喘吁吁的,险些上不来一口气。

  林锦玉瞧着吉祥那胖乎乎的又一脸骄傲的样子就乐了,把茶水往前一推,吉祥倒也没客气,大口的就饮了起来,完了用手抹抹了抹嘴,先给林锦玉请了安,又谢了赏茶,这才一脸得瑟的开口道:“大爷,您猜我打听到了什么消息?”

  “茶都赏了你,还与我卖弄不成。”林锦玉懒懒的朝后一靠,挑起了眉梢。

  吉祥嘿嘿一笑,挠了挠头,用幸灾乐祸的口吻道:“贾府那边终于有动静了,一大早琏二爷就跑到五城兵马司去打点,听说是那薛家的大爷出了事,往日瞧着贾府也没有这般的上心,指不定那皇商薛家许了什么好处。”

  林锦玉狭长的眸子微微一眯,笑的有那么几分高深莫测,如今入仕久了,林锦玉的气质倒是发生了变化,若说之前举手投足间端得优雅贵气,如今倒是沾染了三分说一不二的霸气。

  “就打听这么点子事就跑来邀功?”林锦玉似笑非笑的瞧着吉祥,嘴角微扬。

  吉祥嘿嘿一笑,忙绘声绘色的把打听的都跟林锦玉学了一遍,手舞足蹈的模样倒是分外的可乐,让林锦玉忍俊不禁。

  从袖子里摸出一个小银锭子,林锦玉扔给吉祥,笑骂道:“你也就这点能耐了,且再去打听着,贾府再有什么动向随时来回。”

  吉祥麻利儿的应了,拿着银子乐颠颠的又跑了出去。

  林锦玉继续拟起了单子,可没写几个字便放下了笔,眉宇微蹙,眼睛幽深的似一口深井,右手食指不自觉的曲起轻敲着桌面,美如冠玉的俊俏脸蛋也阴沉着,半响后,林锦玉猛的一拍桌子,嘴角衔着一抹冷笑,起身便大步流星而去。

  林锦玉寻去了隐离的宅子,倒不像君瑟竟也再此,微挑着眉,林锦玉黑如墨玉的眸子里隐隐带着莞尔的笑意。

  “你怎么到这来了?是来寻我?”君瑟自作多情,眼里带着惊喜之色。

  林锦玉红唇一挑,斜睨着君瑟,哼笑一声:“这话应该我来问你才是,你怎得再此了?”

  “是隐离寻我来的。”君瑟立马指向隐离,眼中满是看好戏的兴致。

  隐离难得带有了几分羞涩,他不过是想与君瑟打听一下林家人的喜好罢了,君瑟与锦玉这般关系,想来总是会知晓几分的,再者,锦玉这么个难缠的人物都被他给搞定了,自己跟着学上几分,总是不会有错的,等他解决了东阳侯府的事情,也好一讨老丈人与小舅子的欢心。

  “那个……你今日怎么得空过来了,皇上不是放了你的假,让你好生筹备婚前的事宜嘛!”隐离亲自给林锦玉倒了茶,又双手奉上,可谓赔小心到了及至。

  隐离的话一出口,君瑟立马就黑了脸,哪壶不开提哪壶,明知道自己最近因为这事心里极是恼火,他还敢说出口。

  林锦玉倒是一派从容的接过隐离手中的香茶,极惬意的抿了一口,而后薄唇一抿,张口道:“今儿是有件事求到了你的头上。”

  “只管说便是了。”隐离倒是巴不得林锦玉能求到他的头上来。

  林锦玉微微一笑,轻声问道:“五城兵马司的指挥使你可熟悉?”

  隐离点着头,笑了起来:“最是熟识不过了,五城兵马司的指挥使姓王,他母亲与我母亲说来还有着远亲,怎么,你有事找他?”

  “你若是认识便是最好不过了,他的手下抓了皇商薛家的嫡子,我外祖母一家子正帮着活动呢!”林锦玉笑吟吟的说道。

  隐离倒是愣了一下,不解的看着林锦玉,他是想让自己帮着说情呢!还是准备落井下石?不过依隐离之见他这个未来小舅子可不是什么大度之人。

  “你想如何做?”

  林锦玉笑的意味深长,语气却是颇为无奈:“说来家门不幸,我那外祖母着实是个糊涂人,那薛家大爷打的乃是鸿胪寺少卿魏大人的嫡子,又是永宁郡王妃的外甥,那样的人家哪里是好得罪的,偏生我那外祖母碍于亲戚颜面,想来是不好拒绝薛家,竟让我大舅父的儿子巴巴的去活动,你也知我这人最是顾念旧情,不想让外祖母一家得罪了权贵,这才求到你的头上来,让你与五城兵马司的指挥使说说,薛家的案子还是秉公办理的好。”

  隐离一听林锦玉这话就乐了,指着他道:“与我还这般装腔作势,你便说不管贾府如何走动,且不能放了薛家那个就是了。”

  林锦玉嘴角一撇,含笑道:“也不是不能放,只是不能这般轻易就放,说来五城兵马司的兄弟也太过幸苦了一些,挣得都是幸苦钱啊!想那薛家乃是皇商,最是油水充足了,便是让他放点血也是应得的。”

  “你打得哪般主意?”君瑟听了半天也闹不明白林锦玉所想,一时说让秉公办理,一时又说可以放。

  林锦玉把玩着茶盏,红唇微扬,笑的倒是一派温和,宛如谦谦君子般无害:“不过是想让我那琏表兄挣些辛苦钱罢了。”

  “且莫与我绕弯子,你的那点小心眼我还不清楚?”君瑟勾唇一笑,摇了摇头。

  林锦玉眼睛一瞪,不悦的哼了一声,倒是说了实话:“甄家马上就要押解进京了,下面该是哪个咱们心里都有数,这一次贾府借着薛家这个由头出来走动,我正好也借着这个由头算计他们一笔,不是想把薛蟠从牢里捞出来嘛!咱们让他捞,不过这过程就困难了点,贾家那群吸血鬼我还不清楚,怕是要借着薛蟠来吞了人家孤儿寡母,大笔的雪花银摆在面前,哪个能不动心,只要他们敢动心思,与我们便是有益的。”

  “这话怎讲?”隐离疑惑的看向林锦玉,听了这半天他还是不太明白。

  “薛家不过是一介皇商,万岁爷想动也不过是因为这四家同气连枝,再者,国库缺了银子,可真到动真格的时候,把那四家一网打尽,未免给人不念旧情之感,倒不如留下一个不成器的薛家,也显得咱们万岁爷仁慈,眼下这个机会,我们就借着贾家的手来敛了薛家的银子,且不是一举二得。”林锦玉笑吟吟的说道,眼里却无一分的算计之色,端的风光霁月的君子之风。

  隐离算是甘拜下风,他自认为已是武将里难得的心思重的人了,却不想人林锦玉小小年纪便算计得这般远虑,还没等皇上准备收拾贾家呢!他倒是先把二家都给算计了。

  “你跟这二家是有多大的深仇大恨啊!”隐离颇为疑惑的看着林锦玉,他知前不久贾家找人参了林锦玉一本,若要因为这事就百般算计自己的外祖母一家,确是稍显凉薄了。

  林锦玉微愣一下,随即朗声一笑,反问道:“你怎会如何认为?贾家早已萧败,皇上也早有此心,我不过是尽自己为臣子的本分罢了,若是此番算计的是王家,你又可会这般问我?”林锦玉自认不是那慈善之人,做不来以德报怨之事,再者,贾家早晚都是要被抄家的,他不过是借由这个机会上位罢了,虽说此举不够磊落,可他也从未把自己定义为一磊落之人,他既是投胎到了林家,自然是要光耀林家门楣,至于贾家,又与他何干。

  隐离微微愣了一下,沉默了片刻后对林锦玉一揖礼道:“是我想作了,以己度人,还请锦玉勿要恼我才好。”隐离发自内心的说道,对林锦玉极是另眼相看,想林家满门清贵,又是书香之族,锦玉便是性子不羁一些,也不过是文人的心性罢了,而他居然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实在是惭愧之至。

  林锦玉嘴角缓缓的一勾,笑的温雅如玉,抬手扶住隐离的臂膀,笑靥如花,温言笑语:“师兄这说得是哪里话,且不是折煞我也!”

  君瑟瞧着隐离一副颇为愧疚的模样,不由翻了个白眼,想着隐离也不是那二愣子,怎得就被锦玉这般蒙了去,转眼在一瞧林锦玉那一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模样,倒也理解了几分,要不是他如今知晓了锦玉几分心性,怕也是要被哄了去,就他这幅模样往百官面前一站,整个就是一仁人君子的表率外加楷模。

  67、

  话说,贾琏得了这么一个倒霉差事以后就开始没日没夜的奔波,日日都要到五城兵马司去报道,几天下来倒是把好生生一张俊美白皙的脸蛋给弄的憔悴不已,直把凤姐看的心疼的不得了。

  按照贾琏的性子摊上这么个倒霉事,心里自然是极其不悦的,可这一次,贾琏前二次出府都是黑着个面,后几次倒是颇有些迫不及待的出门去兵马司打点,每每大清早就出发,不到日头西落绝不回府。

  一来二去的倒是让王熙凤看了点瞄头,这一日贾琏傍晚回了府,王熙凤备下了酒菜,待他一进屋就柔情蜜意的拉着他坐下,一边让平儿布着菜,她一边帮着斟着酒。

  贾琏倒是被这架势唬了一跳,忙问道:“今儿是怎么了?倒像是变了个人一样。”

  王熙凤娇嗔的睨了贾琏一眼,红唇含着笑,眼里带着媚,轻笑道:“不过是瞧你这几日早出晚归的太过幸苦,犒劳犒劳你罢了,倒是惹得你多心了。”

  贾琏勾起了笑意,连忙握住了王熙凤的手,柔声道:“知你最心疼我不过了。”

  王熙凤轻笑一声,坐在贾琏的身边,一边布着菜,一边似漫不经心的开口道:“薛家的事情怎么样了?看你这些天一直忙乎,可是有了消息?”

  贾琏拿着筷子的手微微顿了一下,轻叹一声,摇头道:“你是不知,那五城兵马司像个铁通一般,这些日子银子没少使,可还是见不得一面,只给了几句话,说是薛兄弟在里面没受什么皮肉之苦。”

  王熙凤略显惊讶,忙说道:“可是银子使得不够多?”

  贾琏苦笑一声:“这几日吃酒钱不算,就光上下打点就花了近五千两的雪花银,今儿才有人给我透了实话,说是有人打过招呼,要让薛大兄弟好生的吃顿苦头。”

  “你且说句实话,那银子你真的都用在了打点上头?”王熙凤却是不信,五千两银子花了出去,连个人都不曾见到。

  贾琏一听这话却是有些恼了,横眉竖目的瞧着王熙凤,冷笑道:“感情今儿这顿是鸿门宴,我道你怎么转了性子,我便是在喜欢银子,也不敢打这银子的主意。”这话,贾琏说的确是不实,这几天下来,他已经挪出了二百两的银子,若不然他又怎么会乐得每天出去与人赔小心说好话呢!

  王熙凤红唇微勾,跟贾琏赔了不是,又笑道:“不过是说说罢了,你还恼了,眼下如你说的这般,怕是捞不出人来了,你且与老太太说说吧!这事咱们莫要在插手了,免得落不着好。”

  贾琏摇了摇头,摆出一副无奈的表情说道:“也不是捞不出来,我瞧着那意思是银子使的不够,这几天使的银子都是咱们府里出的,如今咱们府里是个什么情况你也是晓得,怕是要跟薛家姨妈商量一下了。”

  “是该说道说道,要我说最好让薛姨妈派个人跟你同去,这么一大比银钱到底花在了哪谁也说不清楚,免得让薛家以为这钱是被咱们私吞了。”王熙凤虽说也爱财,可却也怕沾惹麻烦,如今荣国府已经不比从前,又出了跟林家那么一档子事,这些日子来她都没有脸出门走动了,生怕被人嘲笑。

  贾琏倒是赞同的点了下头,之前打点的银子是府里出的,怎么样都好说,可真从薛家拿钱出来,却是不好说清楚了,如今五千两的银子已经花出去了,总是该让薛家知晓知晓才是。

  “你一会去薛姨妈那走一趟,我去老太太那把事情说清楚,这差事我其实也不想揽,你是不晓得这几日我受了多少白眼,若不是因为上一次史家参了林表弟一本,也不至于让人反咬一口,弄的如今风言风语的,好没得脸面。”贾琏轻叹一声,以往他走出去谁不叫一声琏二爷,陪着笑脸,如今却是变了个光景,也不晓得是不是他多想,便是那么旧友瞧着他的神情都带着嘲弄之色。

  王熙凤赞同的点了下头,想着贾林二家闹得这般,也真说不出谁对谁错来,可林表弟着实也太过狠心了些,长辈便是有不对的地方,也没得闹得人尽皆知的地步。

  “如今咱们是被林表弟给整的人不人鬼不鬼了,连我都没脸出门,你说都是自家亲戚,何必如此不留情面。”王熙凤略带几分怨气的说道。

  贾琏苦笑一声:“若不是老太太与二太太先算计林家,又找史家参了林表弟一本,他又怎会如此,这些年来虽说林家与若往年那般与咱们府上亲近,可该有的礼却也一分也没有少,闹成这般,也只能怪我们自己,如今林表弟是越发的出息了,皇上赐婚,下嫁的又是皇后所出的公主,咱们府里便是拍马也赶不上,都说宝玉是个有福的,也不知这福气何年何月才能庇护荣国府。”

  王熙凤微愣一下,细细一想,倒也是贾琏说的这般道理,不由沉声一叹:“你说林表弟大婚那天咱们可要去?”

  “怎么不去,林表弟的母亲可是咱们嫡亲的姑妈。”贾琏挑起了长眉,可也是苦着脸道:“话是这般说,可我是真没有脸见林表弟。”

  “日子还长着呢!只盼林表弟不记仇才好,要我说咱们府里还是先服个软,把这事圆了才是。”王熙凤是不想与林家为敌,莫说是现在如日中天的林家,便是早些年,她也瞧出林姑父与林表弟具不是等闲之辈,尤其是林表弟,小小年纪看似不显山不露水,可说出堵人嘴的话却愣是让人挑不出一点的错来,莫说是宝玉,便是京中这般年纪都少有能比肩之人。

  贾琏点了下头,却不抱有什么希望,莫说林表弟会不会让荣国府圆了脸面,便是老太太也不是那服软之人,更何况又有二太太在一旁搅和,哪里还有什么余地可留。

  却说贾琏去了老太太那商量薛家之事,王熙凤则是去了薛姨妈那把难处说了,至于薛姨妈要不要继续出银子捞出她哪个不成器的儿子,则与她没有任何的干系。

  薛姨妈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哪里有不救之理,莫说是五千两的雪花银,便是散尽家财她也舍不得让薛蟠在牢里受苦。

  待王熙凤走后,薛姨妈忙让薛宝钗把之前收起来的银票拿出来,好生盘算一下,如何也不能让薛蟠继续呆在牢里。

  薛宝钗虽也心疼哥哥,却不若薛姨妈这般没有理智,让薛姨妈先歇歇,她这边把收好的银票找出来,看着从金陵带来的这些家产,薛宝钗不由一叹,薛家早不比从前了,自打父亲走了以后,哥哥又不是个会经营的,加之掌柜与伙计又不用心,哥哥又是个散财的性子,极尽挥霍之能,哪里还有什么余钱,满打满算加上店面也不过有个三、四十万银子罢了。

  一咬牙,薛宝钗从金镶玉的匣子里拿出了二张一万两面额的银票,又小心的把匣子关好收起来,对抹着泪的薛姨妈道:“妈妈,咱们如今是何光景你是清楚的,贾家说花了五千两的银子,到底如何咱们是不知晓的,总不能他们说多少便是多少,这二万两你让人去换成了一千两的面额,先把贾家的钱还了,另外只拿一万两的银票当着老太太的面交给琏二哥,只说让琏二哥尽力而为吧!实在不行,也只能让哥哥受些苦,等过了这段时间在做打算。”

  薛姨妈愣了一下,忙皱起了眉宇,哽咽道:“这是何意,莫不是你不打算救你哥哥了。”

  薛宝钗一叹,也红了眼睛,低声道:“是要救,却不能只指望着荣国府,另外五千两你交给我,我……我去拜会一下林府,如今林家可比荣国府要强上许多,与其把这银子打水漂,倒不如用在有用之处。”

  “苦了你了,都恨你哥哥是个没用的,若不然你也不用在林丫头的面前低三下四。”薛姨妈如何不知道薛宝钗的心性,如今却委屈女儿这般,薛姨妈只觉得心像被刀绞一般的疼。

  薛宝钗却是摇了摇头,只淡淡一笑:“如何也不能让哥哥在那里受苦,我便是委屈一些有是值得。”

  “你且放心,这一次等蟠儿回来,我定是要好生的管教,莫要他在胡闹了。”薛姨妈握着薛宝钗的手轻声道。

  薛宝钗略带苦涩的勾起了嘴角,轻点了下头,可心里明白,薛姨妈是如何也管不住薛蟠的,若是能管住一二,又哪里会是这般光景,想当初贾、史、王、薜四家齐名,可如今薛家却是要依靠着贾家才能在这京中站住脚跟,但凡哥哥争气一点,不说比那林锦玉,也不至于落得这般境况。

  68、

  薛宝钗要去林家,自然是不能独自一人而去,毕竟薛家跟林家还没有那般交情,想来想去,她便邀了探春同往。

  这点子事自然是瞒不过贾母,她倒是大方的替了探春应了下来,还把迎春与惜春叫来,让三春与薛宝钗做着自家的马车前往林府。

  林黛玉在得知三春与薛宝钗同来时倒是愣了一下,虽说她对三春并没有因为贾府的事情产生任何的嫌隙,可却也不曾想到那个二太太会让她们来林府,尤其是还会带着薛宝钗同来。

  换了身衣服,林黛玉在步月与非烟陪伴下来了正堂,先与三春和薛宝钗见了礼,又命人把茶续上,林黛玉这才笑吟吟的开了口:“你们今儿怎么得空过来了?”

  “许久不曾见到了林姐姐了,咱们趁着今天天好,就央求了老太太让我们出来,也瞧瞧林姐姐一天都忙些什么,竟都不来找我们玩了。”作为三春中口齿最为伶俐的探春含笑了开了口。

  林黛玉微微抿唇,梨涡浅笑:“不过是忙一些琐碎的事情罢了。”

  “是呢!林表哥来年就要大喜了,想来这些日子林姐姐与林表哥定然极忙的。”惜春歪着头冲林黛玉笑道,又颇为好奇的说道:“林姐姐可曾见过公主?想来必定是雍容华贵,极尊贵的一个人吧!”

  林黛玉用帕子捂着嘴笑了起来:“我哪里有幸见过公主,你这可是把我给问住了。”

  探春瞧着林黛玉眉眼含笑,脸上的笑不由僵了一下,心里有着难言的苦涩,也难怪林家拒绝了老太太的提议,林表哥那般出彩的人物,连皇上都相中了,又怎么会娶自己一个庶女为妻呢!

  “等公主嫁到了林家,就成了林姐姐的嫂子,到时候林姐姐日日都能瞧见,也好与我说说公主是个什么样子的。”惜春笑眯眯的说道。

  薛宝钗自打林黛玉出来就一直不着痕迹的打量着林黛玉,不得不承认,这林丫头是出落的越发好了,如今父亲、兄长皆在朝中为官,马上又要有个当公主的嫂子了,想来日后她的归宿也决计不会是等闲之家,又哪里是自己能比的,一直以来她都自认为不比任何人差,可自打来京城的时日长了,才真正的看明白,皇商薛家在那些权贵眼中也不过只是个商人罢了,只要占上这么个‘商’字就注定要低人一等。

  “四妹妹这话可是说错了,公主下嫁,哪里会住到林府来,素来都是要建公主府的,驸马与公主皆是要住在公主府内,便是林妹妹要见公主也是经过请示的。”

  “是这样吗?”惜春眨着眼睛瞧着林黛玉,轻声寻问道。

  林黛玉点了下头,口中却是笑言道:“倒是这般,只是皇上下了圣旨,因公主府来年也未必能建好,大婚之后颍阳公主便与哥哥先住在府里,等公主府建好在说,我且听哥哥说,皇上有言,公主府建好以后也不过是摆设罢了,颍阳公主还是要随着哥哥住在府里。”

  “林大爷真是好福气啊!竟让皇上都破了例,想来皇上定然是极为看重林大爷,若不然也不会开此先例。”薛宝钗红唇一勾,略带笑意的说道。

  林黛玉只是淡淡一笑,顺势端起白玉的茶盏轻轻一抿,而后瞧着三春道:“你们许久不曾来林府瞧我了,今儿可是不准你们走了,好生的在我这住上几日可好?”

  “原林姐姐的好意我们是不该推辞的,只是老太太近来身子不大好,咱们总是要在老太太身边尽尽孝心,等过了这些日子,再来打扰林姐姐了。”探春秀眉微蹙,轻声说道。

  探春的话一出口,惜春与迎春却皆是微微一愣,不免多瞧了面不改色的探春二眼,心下犯了嘀咕。

  林黛玉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心下也明白了几分这一次三春过来的缘由,在瞧着迎春与惜春的神色,不由一叹,想来老太太是与三妹妹说了些什么,只是瞒着二姐姐与四妹妹罢了。

  “外祖母身子骨一直很健朗,怎么会这样?”饶是在对荣国府有意见,这面上的事林黛玉也是要做全。

  “不过是为了外面的一些风言风语罢了。”探春轻声一叹,瞧了一下林黛玉的脸色,半响后,斟酌道:“之前林表哥与荣国府闹了一些误会,不知怎的竟让外面的人也知晓了,后来闹得满城的风言风语,老太太一下就气病了,本是自家亲戚一点子的小事,经外面一传到好像林府与荣国府有了多大的嫌隙一般。”说罢,探春抬眸瞧向林黛玉,心里却是忐忑不安。

  林黛玉仅是勾唇浅笑,把手中的白玉茶杯慢条斯理的放在桌面上,待发出了清脆的响动后,才淡声道:“我素日里一直忙着府里的事情,竟是不晓得这些事,外祖母委实也太过心重了,本是清清白白的,何必在意旁人说些什么呢!”一边说着,林黛玉一边轻摇着头,发生了叹息声。

  探春倒是不曾想过林黛玉会是这般态度,秀眉微微轻蹙,半响后,才启唇道:“我也是这么劝得老太太,可她老人家哪里听得进去,若是林姐姐能去劝劝却是好了,老太太素来最喜欢的便是林姐姐了。”

  林黛玉轻点着头,口中却是叹道:“实在是黛玉不孝,只顾着忙着哥哥的事情,竟连外祖母病了都不晓得,前不久哥哥从外面寻来一株全须的人参,待你们回府时拿回去给外祖母补补身子,也是全了我的孝心吧!”说着,林黛玉用帕子拭了拭微红的眼角,她是真心实意的担心外祖母的身子,可也心里多少也明白这怕是又是荣国府的一计,自己走一趟荣国府算不得什么,可却怕又被人算计了,到时候拖累了父亲与兄长。

  探春听了林黛玉的话,一时看向她的神色甚是陌生,她竟是不晓得林姐姐何时这般冷硬心肠了,听这话的意思竟是不愿意走一趟荣国府,难不成林府真与荣国府结下了这大仇?连一点回转的余地都没有了嘛!

  掩去眼底的深思,林黛玉目光转了一脸憔悴的薛宝钗,心里不禁有些疑惑,见她虽是穿戴如常,脸上也抹了香粉、胭脂,可眼部的青色却是如何也粉饰不了,这哪里还是以往那个光彩照人的宝姐姐了,倒像是大病了一场一般。

  薛宝钗见林黛玉把略带惊疑的目光投向了自己,不禁在心底苦笑一声,她何尝不知自己今日的憔悴颜色,尤其对比林丫头的明眸皓齿,更是羞煞人也。

  “林妹妹,林大爷此时可在府里?”薛宝钗也顾不得什么礼节,她既已是豁出了脸面求上门来,又有什么架子可放不下呢!

  林黛玉倒是不曾想到薛宝钗会提及林锦玉,显示一愣,随即便是一笑道:“倒是不曾在府里,哥哥一早便与友人相邀出门了。”

  薛宝钗轻咬着下唇,苦笑一声,对林黛玉道:“林妹妹,我今儿也是豁出了脸面,想求你一件事,你看在咱们也算是亲戚一场的份上,可要帮帮我,若不然,我们一家可没法活了。”

  “宝姐姐这话怎得说得这般严重,黛玉一介女子,能帮上宝姐姐你什么忙,你倒是不若求一求二舅父与二舅母。”林黛玉疑惑的看着薛宝钗,她素知她心比天高,今日竟在自己的面前放软了身段,想来她所求之事定然是极难办的。

  “林妹妹,你虽为是一介女子,可你的分量在林大爷与林姑父的心里却是极重,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我那兄长又惹了祸事,如今被五城兵马司的人抓了起来,我跟妈妈也是想尽了办法,可却是连兄长一面都不曾见到,如今只求着林大爷与林姑父发发慈悲,帮我们一把,就算是可怜可怜我们孤儿寡母。”薛宝钗一边说着,一边落下了泪来,这泪有着说不出的苦涩与酸楚,只有她自己明白今日出口的一席话对她而言是多么的难堪。

  林黛玉轻叹一声,摇了摇头:“宝姐姐,这忙黛玉实在是无力而为,父亲一生清廉,莫说是亲戚,便是有一天哥哥犯了大错,父亲都决计不会姑息,又怎会帮此忙呢!再者,父亲与哥哥皆是文官,与那五城兵马司想来也不熟识,只怕你要另想法子了。”

  “林妹妹,我知林大爷是个手眼通天的人物,与烨王爷颇有交情,就连萧都统也与其交好,只求林大爷能帮我们牵个线,说上句好话,便是散尽我们薛家的家财我跟妈妈也无话可说。”薛宝钗红着眼睛看着林黛玉,素来妩媚多情的眸子被泪浸湿,倒是多了几分的楚楚可怜。

  若是此时在薛宝钗面前的是某个贪恋美色的男子,怕是她所求之事多半要应下来,可惜,她面对的是林黛玉,这美色就没有了用武之地,只见林黛玉为难的摇着头,因为这事她着实无法应下。

  薛宝钗见林黛玉摇头不语,一时急了,不由提高了嗓音:“林妹妹,你就这般见死不救嘛!”

  林黛玉微蹙起了秀眉,声音也淡了下来:“不是我见死不救,只是这事我没有法子替哥哥应下,宝姐姐还是另想法子吧!”

  “那你让我见林大爷一面,我亲自与他说。”薛宝钗紧握了手,急迫的开口道。

  林黛玉沉默了片刻,瞧着薛宝钗的架势大有不见兄长一面不罢休的意味,心里微微一叹,对非烟使了一个眼色,而后启唇道:“我派人去寻哥哥回来,你自己与他说吧!”

  薛宝钗点着头,焦急的神情终是缓了缓,可紧握的双拳却是泄漏了她此时心里的焦虑。

  69、

  林黛玉那厢忙着应付探春与薛家,林锦玉却是与君瑟缠绵于床榻之间,媚眼如丝,美若冠玉的俊颜上附着一层薄薄的汗水,红艳的唇被皓白的牙齿咬出了斑斑痕迹,身上的里衣半敞着,从裸、露在外的精致锁骨一直延伸至脚踝。

  “轻……轻一点。”林锦玉微蹙着长眉,口中断断续续的传出呻吟声。

  君瑟埋头于林锦玉的私密处,牙齿不时的轻咬着细腻的稚嫩,待听见林锦玉的话后,抬头一笑,狭长的眸子泛着媚如桃李的秋波。

  林锦玉轻咬着下唇,随着君瑟的舌尖划过下体的顶端,身子不由绷紧,在被一连串痉挛的快感吞没后泄了出来,身子也一软,喘着香气,略微泛红的眸子带着迷离之色,玉白的脸上泛着激情过后的春色,可谓是媚人至极。

  君瑟摸着林锦玉俊美的宛若妖孽再生的容颜,狠狠的亲了一口他的红唇,同时让自己的**也紧贴着林锦玉的下体,反复摩擦着。

  林锦玉推了下君瑟,秀丽的长眉轻轻一挑,用温润且妩媚的声音道:“别闹,累了。”

  君瑟轻啄着林锦玉的雪花般晶莹嫩白的锁骨,用委屈的口吻道:“我还没完呢!”

  林锦玉瞧了瞧君瑟支起的小帐篷,勾唇无声的笑了起来,伸出手在上面轻轻一弹,惹得君瑟发出了呻吟声后,才挑着艳色无边的眸子哼笑道:“谁让你没完没了的,自己解决吧!”

  君瑟撇了撇嘴角,一把捞起林锦玉的腰身,一个用力把抱到自己的身上趴着,然后薄唇贴着林锦玉精致而白皙的耳洞,低声道:“要不你用嘴帮帮我?”一边说着,君瑟的手不老实的划向林锦玉的双股之间。

  林锦玉把头埋在君瑟的肩头,好看的眉毛微微一皱,低声道:“不成,今天太累了,要不你就洗冷水澡,要不就自己用手解决。”

  听着林锦玉没有商量余地的口吻,君瑟不由蹙起了长眉,手反复的在林锦玉双股在之间摩擦着,却也不敢违背林锦玉的意思,最后只狠狠的亲了林锦玉好几口,这才委委屈屈的下了床,去事先准备好的浴桶里泡泡澡,顺便用五指山慰问一下自己的小弟弟。

  林锦玉瞧着君瑟那委屈的样子不由笑出了声来,把身上的里衣拢了拢,林锦玉斜卧在榻上,想着自打与君瑟突破了最后一道防线,他便整日的痴缠着自己,恨不得夜夜都与自己睡在一处,如今更是得寸进尺,一大早的把自己叫来就为了做这事,实在是被他惯的有些得意忘形了。

  君瑟洗漱回来就瞧见林锦玉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微挑下眉,扑到林锦玉的身上,又重重的在那细白嫩滑的玉颈上吻了吻,轻笑道:“想什么呢!”

  林锦玉没好气的推了君瑟一把,抬手摸了摸被君瑟弄的痒痒的脖颈,蹙眉道:“别胡闹,明日还要上朝,弄出印子来不是成心让别人瞧我笑话嘛!”

  君瑟不以为意的撇了撇嘴角,把林锦玉搂在怀里,怎么瞧怎么爱,恨不得日日陪伴在他的身边,免得哪日一个不注意让别人勾搭走了。

  “谁敢笑话你,马上就要是当朝驸马爷了,又是皇后的女婿,可比那些驸马值钱多了。”君瑟说的酸酸的。

  林锦玉睨了君瑟一眼,哼笑一声:“你也别说这些口不对心的话,想想你府里的女人还少吗?儿子都有了,我如今膝下可还是荒凉着呢!”

  “自打对你有了心思我可没碰过她们了。”君瑟搂紧林锦玉的腰身,犹豫了片刻道:“等颍阳进门了你也早点生个儿子吧!”

  “作甚?”林锦玉一挑长眉,回头看着君瑟,他可没有那么早做爹的打算。

  君瑟叹了一声,一边咬啃着林锦玉的脸颊,一边颇有不甘的说道:“早点有了子嗣就对林大人有了交代,你的私事他也就不会管了,我可没有那么大的胸襟瞧着你跟颍阳厮混在房里三年五载的。”

  “你这话说的真有点意思,难不成你想让你三皇妹当寡妇?”林锦玉似笑非笑的瞧着君瑟。

  君瑟毫不犹豫的点了下头,嘿嘿一笑:“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本来就是我的,能与她分享一下已是为了你林家能有后,若不然,她想也别想近你的身,更何况,我早已与她说个清楚了。”

  “你说了什么?”林锦玉冷下了脸子,盯着君瑟的目光泛了冷意。

  “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我答应帮她的表哥陈旭谋个差事,也让陈家靠拢过来。”君瑟淡淡的说道,看向林锦玉的眼神也是一变,声音一沉:“颍阳她可不是儿女情长的人,你别日后瞧着她生的不错就动了心思。”

  “我动什么心思,你只管做你的事,我的事你以后莫要在插手。”林锦玉冷笑一声,他最厌恶的便是别人随意插手自己的事情,而君瑟却犯了这个忌讳。

  “你什么意思?难不成真想安安稳稳的做个驸马爷不成?我瞧着你近来可是对婚事上了心。”君瑟也恼了,这几日他冷眼瞧着各样的东西流水一般的往林家抬,人人都道林锦玉对颍阳公主是上了心,这才大手笔的想讨得颍阳的欢心,他本就觉得锦玉与自己在一起不过是因为自己对他好罢了,本就是有点勉强之意,欺他未经人事,若是待他再大一点,真懂了男女之情,难保不会弃自己而去,君瑟越想脸色越阴沉,搂着林锦玉腰身的手也一收再收。

  “你什么时候也学的跟个女人似的会无理取闹了。”林锦玉沉着眸子瞧着君瑟,在被他勒的快要喘不上气的时候,猛然伸腿踹向君瑟,冷声道:“我伺候不起你,日后莫要在寻我了。”

  “你什么意思?”君瑟不顾被林锦玉踹疼的胸口,一把拉过林锦玉把他压在身上,眼睛泛红,恶狠狠的开口道:“你别想甩开我做你的驸马爷去,你若是敢存这样的心思,我……我……”君瑟‘我’了半天也说不出威胁的话来,最后恼恨的一拳砸在床架上。

  “你如何?”林锦玉面无表情的冷声质问。

  “我……我错了还不成嘛!锦玉,你别恼我了,我承认我是无理取闹。”君瑟长叹一声,服了软,他最近也不知怎么了,只要一想到锦玉娶亲的事就收不住自己的脾气,面对锦玉也总是疑神疑鬼,说到底还不是忧心锦玉被女人哄了去。

  林锦玉也知君瑟最近心情颇有些阴晴不定,大抵是因为这桩婚事,可他都没有因为他妻妾成群而闹脾气,他这般委实是有点无事生非的意思了。

  “锦玉。”君瑟见林锦玉只冷着脸子不说话,心一下就慌了。

  林锦玉轻叹一声,心里一软,到底是把君瑟放在了心里,伸手搂着君瑟的脖颈,林锦玉微仰着头亲了亲君瑟的嘴角,眼里含了笑意。

  “锦玉,这辈子我是栽在你身上了。”君瑟用陈述的口吻说道,却没有一丝的不甘,只含着林锦玉的红唇,轻轻的啃咬着。

  林锦玉弯唇一笑,与君瑟的唇舌纠缠着,思绪却抽离,脑海里浮现出第一次见君瑟时的样子,眼底浮现会心的笑意。

  君瑟不满林锦玉的心不在焉,略微用力的在他的唇上惩罚性的咬了一口,在对上林锦玉含笑的眸子后,不由弯唇勾起了暖暖的笑意,可惜这温馨却仅留片刻就被外面的小厮所打破。

  君瑟蹙起了眉宇,不满的哼了一声,扬声道:“没有要紧的事就滚下去。”话音一落,就听外面传来小厮的回话:“王爷,林府派人来寻林大人,说是有要紧的事要与林大爷相商。”

  这一下也不等君瑟出声,林锦玉忙从床上爬了起来,一拢里衣,随手抓起了散落在床榻上的外袍披在身上,扬声道:“让他进来。”

  片刻后,近身伺候林锦玉的另一个小厮如意推门走了进来,先给君瑟请了安,又给林锦玉请安,而后才开口道:“大爷,荣国府的三位小姐与薛家的小姐来咱们府里了,姑娘派我来跟您拿个主意。”

  林锦玉微蹙起了长眉,声音一冷:“说。”

  “薛家小姐因为薛家大爷的事情求到了咱们府里,姑娘做不得这个主,派我来寻大爷拿个主意,另外那薛家姑娘执意要见大爷一面。”如意神色恭敬的回道,始终低着头,目光不敢乱瞟。

  林锦玉眸子一沉,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沉声道:“你且回府,跟姑娘说这事让她不用操心,只打发了她们离去便是了,若是薛家的人不肯走,只告诉她们烨王爷邀我有事相商,今儿不回府了。”说完,林锦玉又道了一句:“你回府前去翰林院给父亲带一句话,让他今日莫要过早回府。”

  “是。”如意轻应一声,又给君瑟与林锦玉行了告退礼后这才离开。

  见小厮一走,君瑟重新把林锦玉揽在怀中,略带嘲弄意味的哼笑一声:“那薛家看来是走投无路了,居然求到你这来了,你瞧着是不是要给五城兵马司的人带句话?”

  林锦玉也是弯唇一笑,凤眸若有所思,半响后勾唇笑道:“是该让五城兵马司的人好好招呼一下薛蟠,过几天再让他们见个面。”说罢,林锦玉从君瑟的怀起其中,笑道:“咱们是时候进宫给万岁爷请安了。”

  “进宫?”君瑟愣了一下,不明白林锦玉怎么把话转到这上面。

  林锦玉点了下头,看向君瑟淡淡一笑:“薛家求到我的头上来就表示贾家已经无计可施,上一次我说要借着贾家揽薛家的钱财,看来是我高估了贾家,这么多年来竟连个施压的人都寻不来,既然贾家寻不来人,咱们便要给他提供一个狐假虎威的机会。”

  “你想打父皇的主意?”君瑟瞪大了眼睛,只觉得锦玉的胆子也太大了。

  林锦玉笑而不语,只把君瑟的外袍抛给他,催促起他快点起身进宫,至于君瑟的眼底的惊意,他却是一点也不放在心上,既想做权臣自然就不可能一点风险也不冒,他自认猜对了皇上七分心意,另外三分就要见机行事了。

  70、

  宣辰帝在得知林锦玉与君瑟在殿外求见时笑了起来,让小太监把二人叫进来,然后笑眯眯的瞧着林锦玉,语气甚为和蔼的开口道:“巧了,朕正要派人去叫你进宫来。”

  林锦玉与君瑟对看一眼,倒不知道今日宣辰帝今日为何心情如此好,不过对他们来说却是一件好事。

  笑吟吟的瞧着宣辰帝,林锦玉薄唇轻扬,轻声开口道:“臣正好也有要事要与皇上禀报呢!”

  宣辰帝眉毛一挑,笑道:“何事,说来听听。”

  林锦玉自然不会把他一开始就算计贾、薛二家的事说与宣辰帝听,只避重就轻的点出薛蟠目前被五城兵马司的人抓走了,薛家正准备洒出大笔的银子极力营救,当然,林锦玉在‘银子’二字上咬的极重。

  宣辰帝是个聪明人,当下就了悟了一二,笑问道:“贾家可有什么动静?”

  林锦玉微微一笑,略带羞愧之色的回道:“臣那个表哥忙着薛家走动呢!”

  “可有什么成效?”宣辰帝身子微微望向一探,眼里带着戏谑的笑意。

  林锦玉轻摇着头,启唇道:“甚无。”

  宣辰帝勾唇一笑,让小太监给林锦玉与君瑟搬了软墩,笑骂道:“别跟朕卖关子了,你能做那咸吃萝卜淡操心的事,且说说你是如何想的吧!”

  林锦玉倒也不惧,不慌不忙的坐在了软墩上,笑回道:“臣也没有旁的心思,不过是想着薛家这么都年倒也积攒了不少的不义之财,不若贡献出来为百姓谋福。”

  宣辰帝看了林锦玉一眼,嘴角微微一挑:“你这话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不过朕总不能逼着薛家把银子拿出来吧!”宣辰帝得承认,他现在很缺银子,国库空虚,军营里的士兵又需要大笔的银子养着,若不然他也不会率先拿甄家开刀。

  林锦玉嘴角一勾,作出一副小心翼翼的神态来,轻声道:“臣这有一个主意,虽是不够光明磊落,可也不失为一计。”

  “行了,甭在朕面前摆出这幅模样来,你只管说便是了,朕又不会治你的罪。”宣辰帝失笑的摇了摇头,想着如海怎么就生出这么一个古灵精怪的小东西来。

  林锦玉抿唇笑了起来:“皇上觉得用贾家来敛薛家的银子如何?”

  宣辰帝眼睛一亮,笑赞道:“大善。”说罢,眉心却是一皱,沉声道:“贾家如今这般还能有什么法子敛薛家的银子?”说着,宣辰帝的目光看向林锦玉,既他能提出这个主意,自然是有应对之法。

  林锦玉冲宣辰帝笑的谄媚:“这就要看皇上了。”

  长眉一挑,宣辰帝轻笑一声:“看朕?”

  林锦玉点着头,笑道:“皇上可忘记了凤藻宫尚书乃是贾家的长孙女,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依着贾家行事的风格,若是他们府里出了贵人怕是要得意忘形,再者,皇上到时候不若给个恩典,让宫中妃嫔回府省亲,您如此仁慈,那些外戚自然是感恩戴德,而且宫里的贵人回府,少不得要建起一座省亲园子,正巧也能看出哪一家更为富足。”在林锦玉看来,这个主意甚妙,可谓是一箭三雕,又能借贾家的手揽了薛家的银子,又有了由头办了贾家,更能瞧出这些外戚中哪个借由宫里贵人的手在外敛财。

  “你个小滑头,竟把主意打到了朕的身上。”宣辰帝笑骂着,却是琢磨起了林锦玉的话,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甚是不错,甄家已经被押解进京,下一个自然是轮到了贾家,可依着贾家目前这种想高调都难的光景,他还真没有什么理由动手,倒不如给他们提供一个机会,而且锦玉说的没错,那些外戚是该好生的敲打一番了,他正好借此机会瞧一瞧哪一家是不省心的。

  “薛家的事情朕就交给你了,该怎么办你心里要有数。”这种算不得光明磊落的事情宣辰帝自然是不会交与旁人经手,且林锦玉这般心计,也着着实适合做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事情。

  林锦玉一听宣辰帝把这事交给了自己,不由垮了脸,可怜兮兮的眨着大眼睛,冲宣辰帝讨好一笑道:“皇上,臣怎么说也分属都察院,也是一言官啊!再者,与那五城兵马司的人也不熟悉。”林锦玉可不乐意接手薛家的事情,他算计是一回事,接手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比起薛家来,他更是乐意审甄家的案子,而且,他已是有所听闻,甄家已经被押解进京了,他这可是摩拳擦掌等着甄家呢!

  宣辰帝一瞧林锦玉这副小模样便乐了,指着他骂道:“让你接手薛家还委屈了你怎么着。”

  “臣不敢。”林锦玉忙跪了下来,可漂亮的大眼睛却是惨兮兮的瞧着宣辰帝,期期艾艾的开口道:“皇上,臣还想问您分忧甄家的案子呢!”

  “甄家。”宣辰帝沉吟了一声,他却是准备让林锦玉接手甄家的案子,若不然也不会如此之早的给他赐婚,只是贾、薛二家却是他心头的一根刺,早些年勾结忠顺时贾家可没少做让他恶心的事情。

  “朕却是有意让你接手甄家的案子,只是贾、薛二家的事是由你一手策划,还需你来接手方能圆满。”宣辰帝看着林锦玉沉声道,一时倒也颇有些为难。

  林锦玉却是一笑,勾唇道:“臣这倒是有一人可以推荐给皇上。”

  “何人?”宣辰帝扬声问道,眼睛却是看向了君瑟,私以为林锦玉想要推荐的人是自己这个儿子。

  “萧都统,隐离。”林锦玉轻声说道,嘴角衔着笑意。

  宣辰帝倒是没有想到林锦玉会选择隐离接手这件事,在他眼中,隐离自然是一个有能力的人,可却不是一个精于算计的人,不说比起林锦玉,便是君瑟他也不及。

  “你觉得隐离适合?”宣辰帝挑着修眉,略带疑义的问道。

  林锦玉轻点着头,笑言道:“臣举得萧都统在适合不过了。”依着林锦玉的意思,薛、贾二家他都不打算插手,尤其是贾家,不管最后的结局如何,都不能是经过他手中萧败的。

  宣辰帝沉默了片刻,最后点了下头,同意了林锦玉的提议,而后便提起了甄家已被押解回京的事情。

  林锦玉倒没有表现出惊讶的神色来,只是肃着面容看向宣辰帝,等着他后续之言。

  宣辰帝也无心绕弯子,只沉声问道:“甄家的案子朕若是交到你的手中你可能给朕一个满意的答卷?”宣辰帝一直认为林锦玉是一个聪明人,而且还难得的总能作出合他的心意之事,这样一个胚子他可不打算捧杀,若是他没有把握,此事他就交与旁人,免得让他因为甄家栽了跟头。

  林锦玉弯唇一笑,立即朗声回道:“臣绝不负皇上期望。”

  “好,明日早朝,朕就认命你彻查甄家贪污一案。”宣辰帝大喝一声,眼中含着笑意,他喜欢的就是少年人这份自信,虽说不管锦玉如何回答,他都打算日后力保他上位,可若是锦玉没有这份胆量,他不免也会感到失望。

  把正事说完,宣辰帝到没有兴致继续留锦玉与君瑟在这碍他的眼,尤其是瞧着君瑟一副母鸡护小鸡的样子瞧着自己,似乎生怕锦玉一个不甚说出什么话来让自己不悦便打他板子一般,宣辰帝真真是有着说不出气恼,虽说他面对如海也硬气不起来,可也没有君瑟这般没有出息,人家林锦玉脑子可比他灵活多了,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可是门清,哪里想他这个傻儿子,有一天被人卖了都得给林锦玉数钱。

  略带无奈的轻摇着头,宣辰帝真对他这个傻儿子说不出什么训斥的话了,只挥手让两人离去。

  出了御书房,君瑟松了一口气,他本以为锦玉把主意打到父皇的身上会惹得他不喜,却不想父皇竟然是这般态度,没有不悦不说,似乎还颇为认可林锦玉的手段。

  “你胆子也太大,我这可一直替你捏着一把冷汗,随时等着替你求情呢!”

  林锦玉轻笑一声,心里同样也是松了一口气,只有他知道他此时手心里冒了多少的冷汗。

  “薛家的事情你算计了这么久,真的不打算插手了?顺着薛家可是能把贾家整到。”君瑟都觉得依着林锦玉睚眦必报的性子都不可能轻易放过亲手整到贾家的机会。

  “我插手做什么,等着日后别人指着我后背说我心狠手辣不成?”林锦玉反问君瑟,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他可是不会做的,而且等着贾家出事那天,他还打算亲自跟万岁爷求情请他网开一面呢!

  “你在乎名声?”君瑟嗤笑一声,不是他有意嘲讽锦玉,实在是他压根就看不出锦玉有一分一毫的在意过名声这个问题。

  红唇一挑,林锦玉似笑非笑的看着君瑟,极认真的点着头:“当然,我林家满门清誉总不能毁在我的身上。”他自然是不在意那些虚名,可却不能让那些虚名毁了自己,不管旁人心里如何想,他总是要让人在嘴上赞上一声,林家有情有义。

  君瑟张了张嘴,半响说不出一句话来,最后也只能摇着头,反正他自打最初也没看明白锦玉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不过这对他也没有丝毫的影响,因为不管是温润如君子般的锦玉还是狡猾如狐的他都是林锦玉,是那个被他放在了心上的人。

  71、

  林锦玉回府时,天正下起了蒙蒙细雨,林锦玉打着油纸伞迈着悠闲的步伐走进了正堂,看见满屋的女眷眼底闪过一丝诧异,随即从容的收起油纸伞交给身后的管家,脸上带着浅浅的微笑与三春和薛宝钗互相见了礼。

  林黛玉看着林锦玉一身的湿气不由微蹙起了秀眉,对三春与薛宝钗扬起一抹歉意的笑容,而后忙对林锦玉道:“你怎么赶这个时候回来了,赶紧回屋里把衣服换下来了吧!免得着了凉。”

  林锦玉嘴角一挑,带起一抹温暖的笑意,对三春点了下头,回院子换了熏得微暖的衣衫,待再出来时,坐在了主位的右侧,手中捧着丫鬟递过来的姜汤。

  “哥哥不是说今日不回府了吗?”林黛玉见三春默默地坐在那里,薛宝钗又摆出了疑惑的神色,笑着开口问道,也是为早先林锦玉传来的话圆说。

  林锦玉饮了一口姜汤,微微一笑:“本是不应该回府的,只是后来烨王爷进了宫,我瞧着在那呆着也无事,就回来了。”

  林黛玉点了下头,红唇轻抿,笑了起来,冲三春道:“别瞧我这哥哥官做得不大,可平日里比起父亲来似乎还要忙,总是见不得人影。”

  “林表哥如今在都察院,自然是公务繁忙,林姑父是在翰林院任职,端的无比清贵,二者之间却是不同而喻。”探春微微一笑,轻声说道,往日里顾盼神飞的眸子却是微微低垂,露出难得一见的小女儿娇态。

  林黛玉认同的点着头,瞧着林锦玉一笑,轻声问道:“这天说变就变,姐妹们也回不了府里,是不是派人去荣国府报一下信,免得外祖母担心。”

  林锦玉微微颔首,吩咐身边的丫鬟传话给管家,让他派人去荣国府走一趟,就说四位姑娘今日在林府住下了,明日会派人护送回去。

  探春心里其实是不大愿意留宿在林府,毕竟当初二家因为联姻之事闹得有些不愉快,可瞧着这天色,雨似乎也下个不停,只能依了林家意,跟几位姐妹留宿在林府,起身朝林锦玉福了一礼,探春低声道:“给林表哥与林姐姐添麻烦了。”

  林锦玉低声一笑,摆了摆手:“无妨,自家兄妹何须如此多礼。”他虽是不愿意与贾家有任何的牵扯可也要承认,贾府的女儿教养却是不错的,说来这贾府也不知是不是风水有问题,女儿教养的皆是才学出众,男子嘛!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三妹妹可莫要跟我们客气,哥哥说的没错,都是自家兄妹,哪里有什么添麻烦之说。”林黛玉娇声说道,声音软软糯糯,却也轻快无比。

  探春只是一笑,却也没有多言,心中却是有些恼色,她早先便一再示意宝姐姐离开,可奈何她却是执意要等林表哥回府,若不然,也不会赶上这变天、留宿,说来往日里也没有瞧见宝姐姐这般没有眼色,虽说是为了自家兄弟,可也不能如此不顾忌她们的体面,若不是怕二太太会气恼自己,且临行时又有老太太的嘱咐,她当真是想甩袖离去。

  想起临来时老太太对自己说的话,探春不由在心中一叹,抬眸悄悄的看向林锦玉,见他面上含笑,一双凤眸端的神采飞扬,颇有些似笑非笑的意味,一时倒是惹得探春红了脸颊,说来她已是许久不曾见到林表哥了,如今一瞧,却觉得好似变了个人一般,虽说还是那眉目如画的模样,可气质却是蜕变的让人有些生畏,也难得连宫里的贵人都瞧上了林表哥,这般郎君谁家女儿又会不爱呢!

  林锦玉自是感觉到了探春的打量,却假作没有察觉,只端着茶盏淡淡的饮着香茶,而后吩咐小丫鬟去备下膳食。

  薛宝钗瞧着林锦玉举手投足间的做派,尤其是面对林黛玉时的温文软语,瞬间有些失神,她倒不是对林锦玉有什么想法,只是心里有些羡慕林黛玉罢了,能有这么一个哥哥护着自己当真是一件幸事,虽说她的哥哥对她也是极好地,有什么好东西都想着她,可却是个喜欢惹是生非的,总是让她跟母亲操心,想着自家兄长还在受牢狱之灾,薛宝钗本就微红的眼眶更加酸涩,轻咬着红唇,薛宝钗白着一张脸,幽幽的开了口:“林大爷,今日我来是有一件事相求。”

  林锦玉心里自然是明白薛宝钗所求为何,无声一笑,林锦玉摇了摇头,直接拒绝道:“薛姑娘所求恕我无法应下。”

  薛宝钗微微一愣,没有想到林锦玉会这般直接的拒绝自己,脸上闪过一抹焦急的神色,忙张口道:“我跟母亲只是想见哥哥一面。”说着,薛宝钗把一个小巧的锦盒拿出来,用略带恳求的语气道:“请林大爷帮忙打点一二吧!若是能救出哥哥我跟母亲一定会重谢的。”薛宝钗一边说着,一边用柔弱且无助的目光看向林锦玉。

  林锦玉微愣一下,心里不由感到好笑,也却是高看了薛宝钗几分,不得不承认这个薛宝钗是一个能屈能伸的人物,却懂得利用自己的优点,只可惜他却是没有什么怜香惜玉的心思。

  “薛姑娘,你说求之事便是我应下也无法办到,我乃一介文官,与武官向来无所交集。”林锦玉轻声说道,眸中却是乍现一抹精光,随即笑道:“不过我能给你指一条路,你可以托琏二哥去试试。”

  薛宝钗眸中闪过一抹亮色,抬眸定定的看向林锦玉,却在对上他那略带玩味的笑意后红了脸颊,可却不曾低下头颅,只福身道:“我替哥哥谢过林大爷了。”

  林锦玉只是一笑,漫不经心的开口道:“东富胡同萧府住着的是当今圣上的嫡亲外甥,据我所知他与五城兵马司的指挥使王大人颇有深交,你不若让琏二哥拿着荣国府的帖子去拜会一下,若是能得他的一、二句话,想来救薛大爷也是件极易的事情。”

  “林大爷所说的可是东阳侯的嫡子,福乐长公主之子?”薛宝钗轻声问道,眼中闪过一抹异色。

  林锦玉颔首一笑,把玩着手中的茶盏,淡声道:“不错,正是萧都统。”

  “我听说萧都统与林大爷也是颇有交情,且有师兄弟之名,可否请林大爷帮忙引荐一二?”薛宝钗到底不是只在深闺中的普通女子,荣国府如今是什么样的光景她是极为清楚的,若不是她薛家着实无能,兄长的事情她定然不会求到荣国府的头上,银子花了不少,可实事却没有办成一件,与其把银子打水漂,倒不若求着林锦玉帮忙引荐,依着林锦玉与那萧都统的交情,怕是他会看在林家的面子上应了哥哥的事情。

  林锦玉挑起了长眉,眨了眨泛着挑花的黑眸,玩味的笑了一下,也惹得除了林黛玉以外的女眷红够了脸颊,不得不说,林锦玉着实长了一张命犯桃花的俊俏脸蛋,尤其是挑眸一笑的时候,那活泛的眼神极其的勾人。

  “抱歉,这事我就帮不上忙了,我跟萧都统,没有你们想象的那般熟识。”林锦玉无声一笑,鲜红唇一张一合,漂亮的凤目里不满了毫无诚意的诚意。

  薛宝钗眼底闪过一抹失望之色,勉强勾起嘴角,抿了一丝笑意,低声道:“是我强人所难了。”

  林锦玉淡笑不语,只是用一种冷淡的让人琢磨不透的眼神淡淡的看着手中的茶盏,半晌后,漫不经心的把茶杯一放,嘴角一勾,低声对林黛玉说道:“时候不早了,你带着客人去用膳吧!等父亲回来派人通知我一声。”说罢,林锦玉优雅的起身,对三春与薛宝钗颔首一笑:“我还有一些公务要处理,你们随意。”

  “林表哥。”探春见林锦玉起身要走,忙出生一唤,眼底颇有些犹豫不定之色。

  林锦玉看向探春,长眉一挑,用极温和的语气问道:“有事?”

  探春轻咬着下唇,微不可见的点了下头,低声道:“是这样的,老太太这些日子一直病着,你也知道,老太太一直惦记着林姐姐和你,刚刚……刚刚我也与林姐姐提及了,只是林姐姐腾不出空来,我想着……想,你能不能去探望一下老太太。”探春的话一出口,迎春与惜春皆是蹙起了秀眉,没有想到探春会旧话重提。

  林锦玉弯唇一笑,似有些惊讶一般的开口道:“外祖母怎么病了?可有找太医去瞧瞧?”

  “找了,太医说老太太得的是心病。”探春轻声说道,却不敢对上林锦玉的目光。

  林锦玉嘴角微微一挑,心病?在他看来是算计的太多了才是,心中冷笑,林锦玉面上不动声色,口中却是微微一叹:“外祖母病了怎么不早些派个人来知会一声,若是我早知道,我自然是要去探望外祖母的。”

  “老太太知晓林表哥平日忙于公务,不让人打扰,只是我瞧着这些日子老太太越发的不精神了,这才跟林表哥一提。”探春一边说着,一边悄悄的看向林锦玉脸上的神色。

  林锦玉沉声叹息,启唇道:“待忙完了这几日,我必然会登门探望外祖母,你且让外祖母安心养病才是要紧的事,切莫多想,既是心病自是要安心静养才是,太过伤神必然劳心。”

  探春得了林锦玉这句话,心中松了一口气,忙轻轻福了一礼,一脸的感激之情。

  林锦玉只是一笑,转头嘱咐了林黛玉几句,便提步而去。

  72、

  早朝上宣辰帝认命林锦玉彻查甄家贪污一案出奇的顺利,虽说还是有一些不晓事的出言反对,可聪明人都知晓这是宣辰帝要重用林锦玉的起端,用甄家作为跳板呢!在联想起早先宣辰帝的赐婚,更是看穿了宣辰帝的用意,知晓皇上是怕林锦玉资历不够,用外戚的身份来压人,毕竟人林锦玉可是实打实的未来驸马爷,且与那些宫妃所生的驸马爷不同,人家可是皇后娘娘的乘龙快婿,你要碍了林锦玉的路,先不说一直极得圣宠的林如海如何想,估计皇后娘娘第一个就不饶你,要知道皇后的娘家淮阳陈家,定南王一辈子就得了一儿一女,可是护短的很呢!

  下朝后,林锦玉与刑部尚书周大人便直奔刑部而去,说起来,周大人对这个林锦玉心里其实挺泛酸的,按理来说审案乃是他刑部之事,便是让都察院的人横插一杠子也轮不到林锦玉一个从五品的小官来自己地盘上撒野,作为从一品的刑部尚书,周大人心里真百般不是滋味,可饶是如此,他也不敢得罪林锦玉,别瞧着人家官衔不大,可也得称呼一声御史大人,便是心里在不舒服,也不敢随便的给林锦玉下绊子,弄不好人家就在早朝上参他一本,要知道御史不以言获罪,这些言官的嘴可比笔杆子利索多了,能从德行说修身在说到齐家治国,便是没有大罪也能给你绕出一个不小的罪名来。

  “林大人喝茶。”坐在刑部大堂内,周大人倒是眼带笑意,可瞧着林锦玉的目光带有一种令人琢磨不透的神色。

  林锦玉脸上带着从容的笑意,先对周大人微微颔首,之后端起了茶杯轻呷了一口,舌尖在口腔里轻轻一划,便放下了茶杯。

  周大人抬眸瞧了一眼林锦玉,无声一笑道:“林大人怕是喝不惯这粗茶吧!咱们刑部不比都察院的官员一个个都是文人雅士且养尊处优,只需动动嘴巴和笔杆子就行。”

  林锦玉一听这话怎么都觉得颇有深意,话里话外都透着一股子的酸意,低声一笑,林锦玉轻摇着头,食指漫不经心的敲打着桌面,微笑道:“周大人这话下官可有几分不赞同了,都是为皇上办差的,哪里有养尊处优一说呢!”

  周大人勾唇笑了一下,点头道:“是本官说错话了。”

  林锦玉含笑不语,嘴角只微微一扬,勾起一抹温雅的笑颜,而后沉声道:“周大人,您看时辰也不早了,咱们是不是准备提审甄应嘉?”

  周大人微微一愣,倒是没有想到林锦玉会这般着急,到底是年少沉不住气啊!周大人心中失笑,吩咐了衙役去把甄应嘉从牢中押解出来。

  没多时,衙役就带着铐着沉重的脚链与手链的甄应嘉来到大堂之上,林锦玉第一次见到这个传闻中的人物,甄家的家主,倒是不曾想到还是一个白面俊雅的中年男子。

  长眉一挑,林锦玉反客为主,对周大人抬手一拱,施了一礼后坐到了刑部大堂主审的位置,手中的惊堂木一拍,脸色一正,沉声喝道:“罪臣甄应嘉还不速速跪下俯首认罪。”

  甄应嘉也不是年幼的稚童或是贫民百姓,他既然敢做出此等巨款贪墨之事,又哪里会把一个年少的林锦玉放在眼中,更何况如今甄家已是落得这般光景,全数家眷都被押解回京,他又有何可惧,轻蔑一笑,甄应嘉缓缓的挑眸打量着林锦玉,眼底充满了嘲弄之色。

  “如今朝中已无人不成,竟让一个黄口小儿来审我甄应嘉。”

  林锦玉冷笑一声,玉白的手轻轻一挥,目光冷凝的注视着甄应嘉,直到衙役在他的示意下强迫使甄应嘉跪了下来,才缓缓开口道:“审你本官足矣。”说着,林锦玉艳若桃李的玉容上覆上一层冰冷寒霜,声音也是冷冽至极:“甄应嘉,本官问你,你在任上贪墨百万巨款,为官不仁,为臣不忠,这罪你是认与不认。”

  “认。”甄应嘉回答的干脆,心中明白皇上是有了证据,若不然也不会如此劳师动众的派人押解甄家满门回京。

  林锦玉一点也不意外甄应嘉的认罪态度,他是个聪明人,自然知晓此时如何对自己有利,证据已经摆在了面前,他若是不认被大刑伺候可就是自己找罪受了。

  “本官在问你,你所贪墨的五百万两白银被你运往了何处?”林锦玉凤眸微眯,冷冷的看着甄应嘉。

  甄应嘉微愣一下,有些不解为何三百万的银子变成了五百万两,平白的多了二百万,不由看向林锦玉冷漠的面孔,在反应过来后不由冷冷一笑:“好一个会颠倒黑白的主审,三百万两的银子到你口中就变成了五百万两,我甄应嘉虽是认了贪墨之罪,却也容不得你肆意污蔑。”

  “本是罪臣,本官何须污蔑。”林锦玉同样冷笑道,薄唇微启,一道厉声自口中传出:“本官在给你一次机会,你所贪墨的五百万两白银到底被你运往了何处?运给了谁?”

  “你不用白费心机,银子我花了。”甄应嘉倒也不与林锦玉辩解银子的数量,他本已是死罪,贪墨的银子额度对他来说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意义。

  林锦玉听后冷笑不已,花了?感情他甄应嘉平日是以真金白银为食,便是吃的山珍海味也够他甄家吃上数十年了。

  “好,好,既你说花了,那么就与本官说说花往了何处,一笔笔的给本官道来。”林锦玉怒极反笑,这甄应嘉如今倒是与自己耍起了无赖,当真以为自己不敢动刑不成。

  甄应嘉轻蔑而嘲讽的看了一眼林锦玉,冷笑道:“大人莫不是与本官开玩笑不成,银子花往了何处自是有帐房算计,难不成大人家的银子花往何处你都一笔笔的记了下来?若是当真如此,倒是让甄某佩服。”

  林锦玉见甄应嘉在此刻居然还有闲心嘲讽自己,便知他已为甄家留了后路,这才如此肆无忌惮的把罪名都揽在自己的身上,冷冷一笑,林锦玉不着痕迹的看向刑部尚书周大人,见他眼底带着看好戏的兴味,心中越发的恼怒。

  沉默了片刻,在周大人和甄应嘉皆以为他拿甄应嘉没有办法的时候,林锦玉冷冷的开了口:“甄应嘉,你当真以为本官拿你没有了办法不成。”

  “大人少年才俊,能被皇上派来审查甄某,又怎会拿甄某没有办法。”甄应嘉似嘲似讽的开口说道,即便此时跪在林锦玉之下,却丝毫没有收敛他的傲气。

  林锦玉用力的点着头,嘴角牵出一抹冷冽的笑意:“没错,本官既被皇上认命主审此案,若是从你口中说不出一二,本官又有何颜面面见皇上。”林锦玉一边说着,一边起身走到甄应嘉的身前,伸手扣住甄应嘉的下颚,冷声道:“张从吾能栽在本官的手中,你甄应嘉同样也能。”林锦玉的话一出口,大堂内见识过林锦玉手段的衙役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回想起了当日林锦玉对付张从吾的手段,一时皆是心中发寒,看向林锦玉的目光更是带了深深的恐惧。

  周大人听了林锦玉的话,身子也是微微一僵,想起了下属与自己说起林锦玉对张从吾用的刑罚,眼底的蔑视顿时收敛,他怎么就忘记了眼前这个少年可不是个普通人,手段端的狠辣无比,若不然万岁爷也不会把甄家的案子交到他的手里。

  松开扣在甄应嘉下颚的手,林锦玉再一次的沉声喝问道:“本官在你最后一次机会,银子到底被你运往了何处,你说与不说皆在你一念之间,若是是迷不悟,且别怪本官心狠手辣。”

  “甄某还是那句话。”甄应嘉打心底就没瞧得起林锦玉,若说心狠手辣,他见识过的且还是少了,便是车裂之刑他看的也是眼也不眨一下,不过是个奶娃娃,以为审了张从吾就有了天大的能耐,在他面前张牙舞爪起来,他倒是想见识见识,他要如何撬开自己的嘴。

  “把甄应嘉带下去。”林锦玉不欲在于甄应嘉在此废话,直接命人把甄应嘉带回大牢之中。

  刑部尚书周大人在甄应嘉被带离后,走到了林锦玉的身边,笑着说道:“林大人也不用如此急躁,慢慢来审便是了,便是审不出一个结果,想必万岁爷也不会怪罪你的。”

  林锦玉勾起红艳的嘴角微微一笑,修长的眉一挑,想看自己笑话?还早得很呢!他若是连一个甄应嘉都解决不了,又如何赶走权臣之路。

  低声一笑,林锦玉眼底泛着浓郁的阴鸷,清越的嗓音含着残酷的森冷,随着红唇缓缓的轻扬,说出的话语似一柄啐了剧毒的利剑一般,让人感到极寒极冷。

  “把甄家一干重犯全部押到一个牢房,包括甄应嘉,命人准备好清水与宣纸,本官要开始审案了。”说罢,林锦玉也不待衙役有所反应,提步便朝刑部大牢的方向走去。

  “大人?”衙役看向周大人,眼底带着不解之色,却也含着惧意,着实不知道这位林御史又要玩出怎样的手段来。

  周大人眼底也带着疑惑,却挥手让衙役下去准备,之后自己也赶紧朝大牢的方向走去,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林锦玉要如何撬开甄应嘉的嘴。

  73、

  刑部大牢内隔离出了一间宽敞的牢房,里面监押着数十人,男女老少皆有,具是甄家的亲眷。

  牢房内幽暗晕黄,只留着几盏明灯,本是流通空气用的窗子全部用黑布蒙了起来,营造成一种午夜的气氛。

  林锦玉命人搬来了桌椅,悠悠哉哉的倚在宽大的梨花木四方扶手椅里,脸上带着漫不经心的笑,到跟之前在大堂审案时的模样相差万里之遥。

  手里捧着温热的香茶,林锦玉轻呷一口,当真是回味无穷,比起之前周大人的那杯茶可谓天壤之别啊!林锦玉极享受的眯起了眸子,吩咐衙役搬来笞刑用的长案板子,手轻飘飘的一挥,就让衙役把甄应嘉结结实实的绑在了上面。

  “甄应嘉,本官可给你最后一次机会,银子到底去了哪里,你说与不说。”林锦玉淡淡的开口问道,语气漠然,心里就没有指望着甄应嘉会回答,这不过是用刑前最后一次例行公事的拷问罢了。

  “甄某还是那句话,大人不用白费心机了。”甄应嘉冷声回道,头却不由自主的转向牢房的一侧,看着全部被关押在一起的甄家亲眷,心里生出了几许惊慌,弄不明白林锦玉这是要干什么,难不成想当着自己的亲人面动大刑,让他们主动说出银子的去向?甄应嘉心中冷笑林锦玉的心思怕是白费了,银子的去向甄家除了他之外已无人知晓。

  林锦玉轻点着头,也不恼,反倒是笑意盈盈的瞧着甄应嘉,笑赞道:“都道甄大人是个硬骨头,本官今儿就要瞧上一瞧,看看你的骨头硬,还是我的手段狠了。”说罢,林锦玉把手中的茶杯一放,起身走向甄应嘉,伸出玉白的手拿起一张宣纸在水盆里浸了浸,待全部湿透后,嘴角挑着冷酷的笑意,用极其优雅且慢条斯理的动作把宣纸覆在甄应嘉的脸上。

  “何时想通了,就知会本官一声,若是说不出话来就踢一踢腿,对了,别说本官没有警告你,寻死的念头你最好莫要有,本官可不是什么心善之人,从你口中得不到答案,本官可是会拿甄家满门开刀,你不让本官好过,本官自然也不在乎多一个酷吏的名头。”林锦玉漫不经心的说着,反复的重复着这个举动,红润的嘴角始终微扬着,陪着那玉人般皎洁的脸庞,给人一种极其怪异的感觉,只觉得他的身上似乎连人气都极淡。

  若说甄应嘉刚刚被宣纸蒙住脸的时候没有反应过来,在林锦玉反复几次另他的呼吸越发的困难后,他明白了过来,林锦玉这是活活的想把他给闷死,努力的睁大眼睛,进入视线的却是一片暗白,在呼吸越发的急促后,甄应嘉心里慌了起来,不由踢了踢腿,用力挣扎着。

  林锦玉哼笑一声,抬手撕去甄应嘉脸上的宣纸,拍了拍他苍白的脸,见他目光完全没有了焦距,不由笑出了声来:“怎么,想明白了?”

  大口呼吸着得来不易的空气,甄应嘉用惊骇的目光看着林锦玉,怎么都想不出来这么一个俊秀漂亮的少年如何能想出这般歹毒的刑罚来。

  林锦玉见甄应嘉沉默不语,只是淡声一笑,坐回椅子中,单手支着精致的下颚,凉凉的开口道:“本官的法子有的事,让你不见血不见伤却能感觉到生不如死,你是个聪明人,应该明白本官绝对不是与你开玩笑。”说完,林锦玉也不用甄应嘉回话,吩咐衙役按照自己刚刚的做法继续行刑,他知道对付这种硬骨头的老滑头不让他看见棺材他绝不落泪,总归是让他多体验体验频临死亡的感觉他才会明白什么叫做害怕,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看着甄应嘉无力的挣扎,被关押着的甄家人发出了愤怒的咒骂与哭泣,林锦玉嘴角挑着淡淡的笑意,冰冷的犹如寒潭,对于那些叫骂声与哭泣声完全无视掉,残忍吗?很抱歉,他一点也不觉得,比起甄应嘉所做的事情,他的还可以自称一声善良的人。

  让衙役揭开被宣纸,看着被纸糊的已经呼吸不上来,翻着白眼的甄应嘉,林锦玉红唇缓缓勾起,让人对着他的头顶泼了一盆冷水,用冰冷的嗓音道:“如何,想清楚了吗?”

  甄应嘉打了一个寒颤,看向林锦玉的目光终是带上了几分惧意,他做官多年,什么血腥的手段不曾见识过,却不曾有这么一天被一个半大的孩子吓唬住了,避了避眼睛,甄应嘉的脑海里一直浮现那濒临死亡的恐惧感。

  “我还是那句老话,你不用白费心思了。”甄应嘉用嘶哑的嗓音说道,嘴角浮现一抹冷笑:“有能耐你可以随时弄死我。”说完,甄应嘉垂下了眸光。

  林锦玉双手轻拍,鼓起了掌来,漆黑的凤眼眼角微微挑起,闪动着冷森而的阴郁的锋芒,嘴角扬起的弧度残酷而森冷:“很好,我为你的勇气喝彩。”说完,林锦玉把手中把玩的茶杯狠狠的撂在桌面上,冷声喝道:“押甄宝玉出来。”话音轻落,林锦玉冰冷的目光看向甄应嘉,冷冷道:“我不敢弄死你,可不代表别人我不敢弄死。”

  吩咐衙役按照刚刚的刑罚处置甄宝玉,林锦玉冷哼一声,轻蔑的看向甄应嘉:“什么时候想说了就叫人通知本官一声,本官别的不多,唯有时间多,陪你玩,还耗得起,咱们一个个来,先从你的宝贝儿子开始。”说完,林锦玉起了身,他可没有兴趣继续留在阴森森的地方。

  “林大人。”刑部尚书在见识了林锦玉的手段不得不承认后生可畏,见他起身要走,不由愣了一下。

  林锦玉轻吐一口气,嘴角抿出几分笑意,轻声道:“让衙役们行刑就是了,周大人与我去外面吃盏茶如何。”

  “好,林大人请。”别看周大人是刑部尚书,可他也不愿意呆在这阴冷的地方,若不是为了瞧林锦玉如何撬开甄应嘉的嘴,他是决计不会跟着过来的。

  出了刑部地牢,看着外面耀眼的阳光,林锦玉眯起了狭长的眸子,发出了舒服的轻叹声,再一次肯定,刑部地牢不是人呆的地儿啊!刑部的同志们皆不易。

  刑部尚书好笑的看着林锦玉自打出了地牢就一副懒洋洋的模样,笑道:“林大人还是不习惯刑部吧!想当年我初来的时候也是如此,在那黑漆漆的地方呆久了也觉得浑身不自在。”说着,周大人自顾自的笑了起来,又神神秘秘的凑到林锦玉的身畔,低声问道:“林大人觉得甄应嘉会招供吗?”

  林锦玉弯唇一笑,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哼笑道:“他若是不招我有的是办法让他招。”

  “林大人刚刚好手段啊!只是为何不乘胜追击?我瞧着甄应嘉的态度比照之前软了不少。”刑部尚书轻声说道,半眯着眸子看向林锦玉,怎么也想不出这么一个温润如玉的美少年会想出那般刁钻的法子来。

  林锦玉低声一笑,摇了摇头,一边走一边解释道:“甄应嘉是个硬骨头,他明知道自己是死罪,又怎么肯轻易说出银子的去向,想得他的口供难,从他身上找不到突破口也只能从别人身上来了,我倒是要瞧瞧他狠不狠得下那份心让自己的兄弟子侄遭受刚刚那份罪。”林锦玉上辈子曾选修过心理学,自然明白人对死亡都是存在一种恐惧感的,尤其是面对死神的步步逼近,更是能让一个坚强的人崩溃,他现在就是要看看甄应嘉能不能扛得住这双层的压力,他自己已经尝试过频临死亡是什么滋味,如今他的亲人也要在他眼前挨个尝试一遍,尤其是他的宝贝儿子作为第一个开刀者,他相信甄应嘉在怎么嘴硬,这么一轮下来也总会松口。

  “林大人看来是胸有成竹了。”刑部尚书含笑说道,与早先的态度完全不成正比,甭管心里如何算,他也得承认,林锦玉却是有几分手段,也难怪万岁爷把这么重要的案子交到他的手里。

  “哪里,周大人说笑了,其实我这心也一直悬着呢!生怕办砸了这案子没法跟皇上交代。”林锦玉轻声说道,勾起的笑意颇有几分谦恭之色,林锦玉明白,这案子其实并非他办不可,皇上交到他的手里就是看重了他动刑不见伤不见血,因为这样出来的供词更具有说服力,银子去了哪里,不说是皇上,便是他也是一清二楚,甄应嘉这么多年来没少给忠顺王敛银子,这一次的银子怕已经又到了忠顺王的手里,至于甄家私下匿藏的银子多半是转移到了荣国府内,若不然上一次甄家也不会巴巴的送了那么多贵重的贺礼。

  刑部尚书哈哈一笑,拍了拍林锦玉的肩膀,颇有深意的开了口:“林大人真是会开玩笑啊!谁不知道万岁爷得意林大人你,若不然也不会把颍阳公主许给林大人不是。”

  林锦玉笑而不语,眼底却是带着几分腼腆之意,似一个少年郎提到自己亲事应有的反应,走到刑部大堂前,林锦玉身子微微一侧,让刑部尚书迈步先行,之后跟了进去,心里却轻哼一声,暗骂刑部尚书真真是个老狐狸,早先怎么不瞧着自己是未来驸马爷给自己几分颜面,还乐得看笑话,如今见识了自己的手段,这风向转的倒是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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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4

  约过了三盏茶的时间,刑部尚书有些坐不住了,动了动身子,把手里的茶杯一撂,看着一脸处之泰然的林锦玉。微蹙起了眉宇。

  “林大人,咱们是不是去瞧瞧?”

  “不着急,周大人安心吃茶便是了。”林锦玉弯唇一笑,动作从容的端起手边的瓷杯轻呷了一口香茶,神情不变。

  刑部尚书笑了一下,看了看被他放在桌面上的杯子,无声一叹,不由感慨自己老了,越发的沉不住气,竟然还没有一个少年来的有耐性。

  “林大人办完这一次的案子,怕是要被万岁爷更加重要了,有没有考虑来我们刑部任职?”刑部尚书含笑问道,他确实是挺欣赏林锦玉的,小小年纪手段便如此不俗,这案子结束以后必然是要升官的,就是不知道万岁爷会把他指派到哪里去,若是他心,他倒是愿意去万岁爷面前讨人。

  林锦玉红唇轻扬,嘴角勾起的弧度极其温润:“周大人抬爱了,锦玉不才,日后如何还要看万岁爷的意思行事。”

  “是本官糊涂了,你才到都察院不久,想来万岁爷的意思也是想你在都察院多加历练。”刑部尚书轻声说道,暗笑自己怎么就忘记了都察院可是升迁最快的地方,且同是品级相等的官员,面对都察院的人也要多加礼让,林锦玉人精的人物怎么会想来自己的刑部熬资历。

  林锦玉浅浅一笑,抿出谦和的笑意看着刑部尚书,轻声回道:“不敢妄加猜测皇上心思,能为万岁爷分忧已是锦玉的福气。”

  刑部尚书嘿嘿一笑,心里暗暗道,真是个小狐狸,说话滴水不漏,林如海那么老实的一个人怎得就生出这么一个精怪的小东西来,难不成是随了贾家那边?周大人摇了摇头,怎么想都觉得不大可能,贾家那么一大家子到了这一代也没有一个能拿得出手的,都说那贾家有个凤凰蛋似的宝贝孙子,生来衔玉,最是文采风流不过了,他瞧着也不过是有个虚名罢了,若是真有才华又怎会连个正经的功名也没有。

  刑部尚书眯着眼睛如此想着,就见刑部小吏一溜烟的小跑而来,额间全是汗液,刑部尚书一惊,以为是甄应嘉那里出了什么大事,忙起了身,喝问道:“怎得如此匆忙,可是甄应嘉那里出了什么岔子?”

  “周大人,甄应嘉找林大人。”刑部小吏摇着头说道,看向一派悠闲的在那饮茶的林锦玉心下不由发寒,怎么也没有办法把能想法那等酷刑的人与眼前的年少俊美的男子联系到了一起去,即便是亲眼所见,也有一种恍然如梦的错觉。

  林锦玉微微挑眉,把手里把玩的瓷杯一放,利落的起身,唇边衔着一抹稍嫌冷厉的笑意:“周大人,咱们去瞧瞧甄应嘉有何话要说可好?”

  林锦玉话音刚落,刑部尚书便颔首轻应,迫不及待的提步而去,因为他深知这案子虽说是由林锦玉负责,可真出了什么事他刑部也逃不了任何干系。

  一踏入地牢,刑部尚书就看着甄家一干人除了女眷外皆是脸色煞白,甚至有的人神情呆滞,目光在投向甄应嘉,刑部尚书眼中闪过一抹惊异,没有想到这样一个波澜不惊的人物居然也有露出彷徨与无助的一天。

  “怎么?现在想说了?”林锦玉自刑部尚书的身后走出,嘴边衔着一抹浅淡的笑意,微冷却笑颜如花。

  甄应嘉先是无声的点着头,而后发出了刺耳的沙哑笑声,疯狂的的音质正表明他此刻的心态,已是末路、无处可逃。

  “先把我的族人带回去。”

  林锦玉低声一笑,歪着头打量着甄应嘉,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启唇道:“你是不是搞错了,现在的你没有任何的资格与我谈条件。”

  甄应嘉微微一愣,苦笑一声,用哀求的神色看着林锦玉,低声道:“是想我求你吗?”

  林锦玉轻笑起来,挥手让衙役把甄家一干人等带下去,却不想在经过他身边的时候,被衙役押着的甄宝玉突然疯狂的挣扎起来,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林锦玉,俊秀的容颜上镶嵌的一双眸子已不若皎月般明亮,蒙上了细细的暗尘。

  “林……兄弟,你是林兄弟。”甄宝玉暗灰的眸子发出了亮光,苍白的脸色因激动而泛红,不顾衙役粗暴的压制,大声喊道:“林兄弟,我们甄家是冤枉的,甄家是冤枉的,你一定要跟皇上说,我们甄家没有做对不起皇上的事啊!林兄弟,看在荣国府的面上也请帮帮我们甄家吧!帮帮我们……”甄宝玉一边大喊着,一边被衙役拖了下去,在幽暗的地牢里,甄宝玉一双亮的眸子分外的清晰,那是看见了希望的光明。

  林锦玉微愣一下,这才知晓原来甄宝玉早先根本就没有认出自己,抬手摸了摸精致的下颚,林锦玉不禁挑眉,他长得是如此大众化吗?

  “你就是荣国府的外孙林锦玉?”甄应嘉低哑的嗓音再次响起,却怎么也想不到会是荣国府的外孙来审自己。

  林锦玉看向甄应嘉,挑眉一笑,说道:“我以为你知道。”说完,林锦玉坐回主审的位置上,挥手让衙役把甄应嘉身上的绳子松开,换上手铐。

  甄应嘉摇了摇头,苦笑一声,在看向林锦玉的目光充满了审视,他一生机关算尽,却没有想到有一天会落在一个少年的手里,甚至对他服了软。

  “你想问些什么。”

  林锦玉低声笑了起来,看向甄应嘉的目光似嘲似讽,从口中传出的话音也清冷的如同落在玉盘上的水珠:“应该是你想说些什么,甄应嘉,本官没有什么耐性跟你继续耗下去,铁证如山,你甄家已经完了,你以为你身后的人能保得住甄家吗?如你甄家这般的罪臣家眷最后是什么下场你应该清楚,这里是京城,是长安,不是你身后的人能一手遮天的地方,你是个聪明人,把该说的都说了,皇上也许还会看在你识时务的份上给你甄家一条活路可走。”

  “也许?我犯了什么罪我自己一清二楚,甄家会落得怎样我心中也明白,你莫要用话欺我了。”甄应嘉冷笑一声,他知道这是他唯一能跟林锦玉谈条件的机会。

  林锦玉如何会不知道甄应嘉的心思,如果他打算一扛到底就不会让人来叫自己了,如今,不过是他仅有的来换取甄家的平安罢了。

  “本官欺与不欺你心中自然是有个明白,既然把本官叫来你已是打算了供出一切,又何苦跟本官绕弯子呢!说出你想要的便是了,只是过于贪心的话还是免了。”林锦玉淡淡一笑,眸子微微眯起。

  “若我说保我甄家满门无罪你可做得了主。”甄应嘉不为林锦玉的话所动,只是沉声问道,赤红的眼睛有着难以言说的疯狂与绝望。

  林锦玉听了甄应嘉的话不由大笑起了,笑声无法抑制的高扬,仿若听见了一个天大的的笑话一般,待笑音渐渐停止,林锦玉起身微倾着身子,居高临下的看着甄应嘉,冷声笑道:“你真的以为你有资格与我谈条件吗?把你甄家家眷发配到哪里都是我一句话的事情,你若是继续执迷不悟尽可随你的意,左右案子了结以后你们甄家的人会落得如何下场你也是看不见的。”说罢,林锦玉微挑起了凤眸,嘴角一抿,勾起了无声的笑意,却艳潋至极。

  甄应嘉抬眸看着林锦玉嘴角衔着的笑意,微微愣住了,越发暗淡的眸子缓缓的闭合,在静静的气氛里他甚至听见了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甄应嘉明白这个漂亮的犹如牡丹一般华贵的少年所说出的话不是威胁而是在陈诉一个事实,而他正如他所说没有任何的资格与他谈条件,忠顺王的手段如何他知道,可正如林锦玉所言,这是长安,而皇上早已不在是太上皇所在时期的皇上,忠顺王的名利与富贵终究只是南柯一梦罢了。

  “银子全部在忠顺王的手里。”甄应嘉一字一句的说道,在吐出这句话后,开始娓娓道来这些年与忠顺王的往来,却始终不曾提到荣国府三个字。

  书吏在一旁细细的记录着甄应嘉的口供,不时抬头看向半眯着眸子面无表情的林锦玉,在一瞬间对上他的眼后惊了一跳。

  “说起来荣国府老太太生辰那日我也曾到场,记得那日甄家送去的是二株珊瑚树,想我林家也算得上是清贵之家,却不曾见过那般颜色鲜艳的品种,看来甄、贾二家当真是有世交之好。”林锦玉缓缓的睁开眼睛,漫不经心的开了口。

  甄应嘉是一个聪明人,自然知道林锦玉不会无缘无故提及荣国府,他确实是借着荣国府老太太的生日送了大礼,之后把家产托付给了贾老太太,只为能给甄家留有后路。

  “甄、贾二家世代交好,甄家便是送了二株珊瑚树也无甚可惊奇。”甄应嘉淡淡的开了口。

  林锦玉却是勾起了玩味的笑意,起身走向甄应嘉,微微俯下了身子,凑到他的耳畔,低声道:“你真的认为荣国府不会吞了那笔钱吗?”

  甄应嘉微愣一下,不等他反应过来,就见林锦玉已直起身子走向书吏,从桌案上拿起了记录好的口供,在阅过后满意的点了点头,回首在看向甄应嘉的目光已是耐人寻味的高深。

  把口供折好放入袖中,林锦玉抬手从容而优雅的掸了掸自己官袍的下摆,微侧着的容颜在火烛的照耀下有着一股难以言说的俊美,薄而艳的唇缓缓的缓缓的勾起,弧度拿捏的恰到好处,贵而骄,他微扬着头颅,姿态优雅的迈着从容的步伐缓缓的走出了地牢。

  75

  把口供呈给宣辰帝后,林锦玉把审案的过程与宣辰帝说了一便,漂亮的大眼睛含着笑意,颇有些得意自己的手段。

  宣辰帝听后也是指着林锦玉笑个不停,直说他精怪精怪的,眼里除了满意之外也蕴含着淡淡的喜爱之色,尤其是看着林锦玉一副乖乖巧巧的小模样,跟个玉娃娃似的,饶是宣辰帝也在心里暗叹,这么个漂亮的孩子也难怪惹人喜爱,若是他有这么一个儿子,怕也是要疼进骨子里,转念一想,宣辰帝不由得意不已,虽说不是亲儿子,可也算是半子了,日后待颍阳与锦玉成亲后也是要上自己一声父皇的。

  “怎么,甄应嘉没有与你提及荣国府?”宣辰帝挑着长眉,倒是有些意外,他还以为依着林锦玉的心性不把甄应嘉抽丝剥茧不会罢休。

  林锦玉嘴角一挑,眉眼弯弯,笑的很是有几分得意:“却是不曾,臣也是问过他的,可这厮嘴硬的很,不过臣临回宫前吩咐了衙役不管甄应嘉要什么都与他方便。”说着,林锦玉眨了眨眼睛,一副期待的模样等着宣辰帝张口问话。

  宣辰帝笑的不行,只觉得林锦玉这副孩子气的模样甚是可人,一时倒是让他瞧见了早年与他刚相识的林如海,心情立时好了几分,便笑问道:“锦玉此举为何意?”

  林锦玉勾唇轻笑,眼睛都要弯成了月牙状,笑眯眯的回道:“那么一大笔钱放在贾家,甄家便是与贾家为世交,也不会如此放心的,臣在甄应嘉的心里种下了一颗种子,等着它长大发芽,依着甄应嘉的心性,怕是会留下能钳制贾家的东西给甄家人了。”

  “你这小子,忒会算计人心了一些,甄应嘉栽在你手里也委实不算冤枉。”宣辰帝笑着说道,眼眸一挑,极好心情的开口道:“朕说过,这一次你若是把甄应嘉的案子办的漂亮,朕自有重赏,朕也不是言而不信之人,来年过后左副都御史的位置便是你的了。”把左副都御史的位置留给林锦玉,绝不是宣辰帝的心血来潮,都察院本就是皇上手中的一支利箭,指哪射哪,而把这个重要的位置交到林锦玉的手中,足矣证明了宣辰帝对林锦玉的喜爱,至少在宣辰帝的心中林锦玉这支利箭使得极为顺手,不管是因为林如海还是因为林锦玉自身的聪慧让宣辰帝另眼相看,时至今日,林锦玉在宣辰帝开口的时候,已是彻底的在朝中站稳了脚跟。

  林锦玉微惊,不可置信的看着宣辰帝,左副都御史乃是正三品官衔,而他的父亲林如海如今是正二品官衔,林家如此荣耀是否太过锋芒了?还是皇上另有他意?林锦玉不禁深思,脸上却只是露出惊讶的神色。

  宣辰帝大笑起来,挑起了长眉,沉声问道:“怎么,朕给你的位置你不满意不成?”左副都御史的位置空闲已久,他一直想找一个能让他放心的人来坐稳,可朝中这么多人,有家世的能力不够,有能力的背后的靠山不稳,真正能坐稳的人着实寥寥无几,林锦玉却是这么多人中最为适合的人选,年纪虽小,可真本事却不小,且家世足够清贵,只是清贵却不够权贵,他之所以如此着急给他与颍阳赐婚,为的也是让林锦玉能坐稳这个位置,未来的驸马爷,且自身有足够的能力与才华,在军中更有定南王一族做后盾,这样的林锦玉谁人敢动?

  林锦玉轻摇着头,似回过神来,脸上带着激动的神色,立马下跪叩谢皇恩。

  “锦玉,朕对你期望甚高,可不要辜负了朕的一片苦心。”宣辰帝意味深长的看着林锦玉,朗声说道。

  “臣定不负皇上的期望。”林锦玉朗声说道,眉目间一派正色。

  宣辰帝满意的点着头,笑道:“朕在赏你一件好差事,去荣国府宣旨,凤藻宫尚书加封贤德妃,准其回家省亲。”

  宣辰帝话音刚落,林锦玉就迫不及待的应声道:“臣遵旨。”

  从皇宫出来,林锦玉带着侍卫与宣辰帝身边伺候的周公公浩浩荡荡的前往荣国府,荣国府的小厮瞧见林锦玉带着侍卫前来大惊不已,忙跑去找贾政等人。

  贾政等人得知林锦玉带着侍卫前来也是一愣,忙命人打开正门,待把林锦玉迎进府里,得知了来意大喜不已,只是却也是措手不及,贾母忙命人在正堂上摆起香案,贾政等则是换上官服,贾母与王夫人也换上了诰命服。

  在下人去准备香案等物品的时候,贾政等人陪在林锦玉与周公公的身边,脸上皆是陪着笑,一边劝着吃茶,一边打听着贾元春的近况。

  宣辰帝对贾元春如何身为宣辰帝身边伺候的太监,周公公如何不知,挑着眼睛漫不经心的瞧着贾政,周公公混不在意的摆着手,哼笑道:“宫里贵人的事情哪里是贾大人能随意打听的。”

  贾政脸上的笑意一僵,又忙陪着笑道:“是,是,是下官糊涂了。”

  周公公咧嘴一笑,根本就不理会贾政,反倒是与林锦玉笑眯眯的喝着茶,闲谈了起来。

  贾赦摸着自己的胡子,瞧了瞧林锦玉,慢悠悠的开了口:“外甥可是有日子不曾来咱们这了,若不是今日拖了娘娘的气,咱们怕还是瞧不见外甥呢!”贾赦只要一想到外面的传言是由林锦玉散播,就恨不得能把他拉起来好生的教训一顿,若是以前,贾赦断断不会这般开口,可如今却是不同,他的侄女可是封妃的人了,又哪里是林锦玉一介小官能比得了的。

  林锦玉嘴角微勾,笑眯眯的看着贾赦,轻声道:“舅父这可是愿望了锦玉,锦玉心里着实也是记挂着外祖母与舅父,奈何公务繁忙,实在是脱不开身啊!”

  贾赦轻哼一声,轻蔑的看着林锦玉,哼声道:“外甥莫要欺我才是,你不过是一从五品的官员,与二弟同等,难不成你比起你二舅父来还要忙?”林锦玉的话贾赦是万万不信的,在他看来,林锦玉不过是从五品小官,哪里有那些好忙的,整日瞧不见他人影不过是因为做了亏心事躲着他们贾家罢了。

  “贾大人有所不知,林大人说的乃是实话,自打林大人入朝为官就为万岁爷所器重,这不,今日林大人刚刚办妥了甄家的案子,才入宫就被万岁爷赏了差事。”周公公淡淡的开口说道,对林锦玉微微一笑,他可不是一个糊涂人,在皇上身边伺候这么多年,皇上心里喜欢谁,看中谁他还是清楚的,旁的不说,就眼前这个林大人在万岁爷的心里却不是可有可无之人,且烨王爷对这林大人也是礼遇有加,更何况人家马上就要做驸马爷了,哪里是贾家人能比得了的。

  “甄家的案子是由外甥审理的?”贾政吃惊的看着林锦玉,他为官多年却依旧不得重用,只在工部做一个员外郎,这林锦玉是哪里烧了高香,竟被皇上这般看重?

  林锦玉无声一笑,微微颔首,启唇道:“不错。”说着,林锦玉凤眸轻挑,略有些似笑非笑之意的看着贾政,淡声说道:“想来上一次外祖母寿辰我还曾见到甄家的人来祝寿,不曾想短短时日,竟发生了这般变故,甄家满门竟然都被押进了京城。”

  贾政略显尴尬的笑了一声,倒是不知道该如何接这话,无奈之下,只能求助的看向贾母。

  贾母活的都要成精了,哪里听不出林锦玉话里的嘲弄之意,淡淡一笑,贾母开口道:“世事无常,甄家早先也是个好的,极得先帝的器重,却不曾想如今败落在了甄应嘉的手中,不过也怨不得他人,若是一片忠心为臣,也决计不会落得这般下场。”

  林锦玉微微一笑,颔首表示赞同:“外祖母这话说的极是,我听说当初甄家的锋芒便是荣国府也要退在其后,便是万岁爷登基以后也是百般荣宠,甄家若是忠心为主,万岁爷又怎会不器重呢!只可惜甄应嘉委实是个糊涂人,做下了糊涂事,让万岁爷失望了。”

  贾母轻点着头,表示赞同,却颇有深意的说道:“为臣这忠心作为重要,如今你深受皇上重要,更是要禁忌忠心二字,不要做下糊涂事来,尤其你的脾气,也要收敛一二了。”

  林锦玉低声一笑,把玩这腰间的玉佩,轻挑起狭长的眸子,含着一抹令人琢磨不透的笑容,笑道:“外祖母说的不错,人断断不能作出让皇上不喜的糊涂事来。”说罢,林锦玉看向贾政,清了清喉咙:“贾大人,准备接旨吧!时辰不早了,我与周公公还要回宫复命。”

  林锦玉话音一落,贾政一干人等齐齐的站在了正厅中央,跪下听旨。

  林锦玉接过周公公手里明黄的圣旨,慢悠悠的打开,正色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贾氏,秉性柔嘉,持躬淑慎,敬上小心恭谨,驭下宽厚平和,堪为后宫妃嫔之典范,着即加封为贤德妃,特恩准回家省亲,并特许贾府建造省亲别院,钦此。”

  “臣接旨,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以贾政为首的一干人齐声说道,再次叩头谢恩。

  “外祖母起身吧!”林锦玉把圣旨收拢,轻笑着说道,待把圣旨交与贾政后,薄艳的嘴角微微一扬,笑道:“外甥恭喜舅父成为国丈大人了。”

  贾政咧嘴一笑:“不敢当。”话是如此说,可面上去带着明显的得色,明显林锦玉的一声国丈叫的他心里极美。

  林锦玉眯着眼睛一笑,看着贾家的人一脸与有荣焉的得意样,心里却是轻嘲不已,暗笑贾家一群糊涂人啊!所谓的贤德妃,无品级无金册,不过是占据了一个名头罢了,可怜圣旨已宣,他们竟连着都没有看透。

  “时辰不早了,咱家与林大人就不久留了。”周公公慢悠悠的开口说道,却用细小的眼睛瞟向贾政。

  贾政在是不明俗事也晓得这个时候该做什么,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锦囊不落痕迹的递给周公公,至于林锦玉,完全就没有他的事了,脸上陪着笑,贾政低声道:“劳烦公公了,还请公公在宫里多为娘娘美言几句才是。”

  周公公皮笑肉不笑的看了贾政一眼,又瞄了林锦玉一眼,心里冷笑,这贾家着实是个不会办事的,这圣旨是由林大人宣读的,这孝敬竟然连林大人都没有,这般眼色,也难怪那贾氏不得圣宠。

  “林大人,咱们回宫吧!”周公公错身半步,落于了林锦玉的身后。

  林锦玉微微一笑,对周公公比了个请的手势,并未托大,只与周公公同行而去,至于贾家的孝敬,他还真不看在眼中,如今让他们先猖狂一段时间,早晚这梦都是要被打碎的

  76

  甄家的案子一结,银子的去往所指的竟是忠顺王,满朝文武有人嘲有人惊有人惧,更有甚者迫不及待的等着落井下石,好讨得万岁爷的欢心,毕竟皇上与忠顺王不合已久,早在二人还是皇子的时候就明争暗斗,哪怕今上登基,忠顺王还是贼心不死,甚至朝中还有那么一批人以忠顺王马首是瞻,让皇上恨得是咬牙切齿。

  早朝时,林锦玉看见了一向神龙不见首尾的忠顺王,一身玄色绣赤金四爪蟒袍身在,却不显威严,身材微有些圆润,面上甚是和气,模样与宣辰帝不大相似,说句不恭敬的话,这忠顺王模样长得极是平凡,唯一可取之处怕也是那流着肥油的白嫩皮肤了。

  林锦玉看着忠顺王一来到殿上就大哭喊冤的做派倒是有些愣住了,他原以为这么一位能给皇上添堵的王爷怎么着也是极有气势的,倒是不曾想到是这般模样,竟然舍得脸面抱着皇上的大腿痛哭流涕来表明忠心,不着痕迹的看了看四周的大臣,不意外的,那些大臣嘴角皆有些抽搐,想来也是头疼这忠顺王哭爹喊娘的做派。

  宣辰帝扶起忠顺王,看着忠顺王赤红的眼眶,心里冷哼,又来这一套,他又不是父皇,便是哭瞎了眼睛也不会心疼他。

  “忠顺,都多大的人了,怎得还这般一团的孩子气,也不怕朝臣笑话。”宣辰帝喝声说道,扶着忠顺王的手微微用力,却丝毫没有给忠顺留一点颜面,这般在朝臣面前呵斥便是对皇子也是极少有的,更何况是自己的亲兄弟了。

  忠顺王就着宣辰帝的手力起身,嘴角微微一抿,一脸不平的开口道:“臣弟还有什么可怕人笑话的,被人这般冤枉若臣弟还无动于衷且不是让人以为臣弟真做出了那等亏心之事。”

  “是否冤枉了你朕心中有数,你这般作态也不怕儿孙笑话。”宣辰帝沉声说道,眼底闪过一抹厉色。

  忠顺王张了张嘴,甚是窘迫的看着宣辰帝,低声道:“臣弟也是没了法子,被人这般冤枉臣弟有苦无处诉啊!若是臣子不能洗涮冤情莫说是臣弟,便是臣弟的子孙也无脸面对皇室的列祖列宗。”说罢,忠顺王重新跪了下来,大声道:“还请皇兄给臣弟主持公道,还臣弟一个清白。”

  影帝,绝对的影帝,林锦玉在心里暗暗叫道,幽黑的眼珠子一转,不着痕迹的看向宣辰帝,见他面上端着淡淡的笑意,可眼底却含着不易让人察觉的恼怒之火,显然,宣辰帝是恨透了忠顺王的所作所为。

  微微弯腰,宣辰帝再次把忠顺王扶起,淡声说道:“皇弟放心便是,朕不会让人平白冤枉你的,只要你问心无愧,哪个想要冤枉你也要看看朕是否同意。”

  忠顺王顺着宣辰帝的意起身,无声的点了点头,眼珠子却是一转,微侧着身子看向朝臣,目光在站在尾端的林锦玉身上微微停顿了片刻,眼底若有所思。

  “林爱卿,甄应嘉一案是由你负责的,又牵扯到了忠顺王,各中是非还需你来为忠顺王解说个明白,若是真的冤枉了忠顺王朕定不饶你。”宣辰帝沉声喝道,目光淡淡的瞟向了林锦玉,眼底闪过一抹不明的暗色。

  林锦玉无声一叹,却是迅速的走了上前,给宣辰帝行过礼后,正色开口道:“回万岁爷的话,甄应嘉却是亲口说出被贪墨的银钱孝敬给了忠顺王,忠顺王乃是皇上亲弟,又位列亲王,臣自然不能让污水泼到王爷的头上来,因此事事关重大,臣经过重重审理,甄应嘉又拿出了确凿的证据证明被贪墨的银钱却是送往了忠顺王府,如今忠顺王当庭喊冤,臣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忠顺王看着林锦玉森然一笑,冷声道:“林大人好一个百思不得其解,身为都察院御史审案不明之处难不成只用百思不得其解来解释?本王原以为林大人年少高才得皇兄看重必然是真正的有才之士,却不想也是徒有虚名。”

  林锦玉淡淡一笑,面对忠顺王的质问显得十分从容,仅是淡声回道:“臣负责审理的是金陵贪墨一案,其中牵扯到了忠顺王您不过是意外中的意外,若是忠顺王愿意为臣解惑,为何甄应嘉所贪墨的银钱送往忠顺王府,臣自然不会百思不得其解了。”

  “你的意思是说本王藏匿了被贪墨的银子?”忠顺王双眼一瞪,冷冷一笑道。

  林锦玉看向忠顺王,态度依旧,风轻云淡的回道:“不敢,臣只是负责审理案子,把事实用证据来说明。

  “事实?”忠顺王咬牙切齿的看着林锦玉,万万没有想到一个黄毛小儿竟也敢与他对着干,难道真的是他久不上朝中,让一些不开眼的东西都敢欺到他的头上来了。

  林锦玉淡淡一笑,静默不语的看着忠顺王,眼神锐利的能刺透人心,俊美的容颜上笑容虽是谦和而温文,看在忠顺王的眼里却是透着嘲弄的意味。

  “林锦玉,你可知污蔑皇族乃是何罪?”忠顺王厉喝一声,眼皮子狠狠一跳,看向林锦玉的目光很恶的似要吃人一般。

  林锦玉凤眸一眯,眸光不着痕迹的看向宣辰帝的方向,轻飘飘的心仿佛被一块石头压住,稳稳的定了心思,当下也不在礼让,反倒是无声冷笑,沉声回道:“朝廷拨下的粮款、赋税,被贪墨的一共整整五百万两的银子,臣倒是想问问王爷,为何甄应嘉会把矛头指向您,银子帐册一笔一笔记录着赃款的去向,难不成王爷想说甄应嘉与您有深仇大恨,这才不咬别人,偏生咬住了您不放?”

  “放肆,你一个五品小官也敢在本王面前口出狂言,谁给你的权利来盘问本王的。”忠顺王大喝一声,双目赤红,眸中射出的锋芒极锐极利,似一把寒铁所铸的利剑,恨不得一把捅进林锦玉的心窝子了结了他的性命,免得先把自己气出个好歹来。

  “臣奉皇上旨意审理金陵贪墨案,自然是要秉公审理,天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更何况是王爷您,甄应嘉所提供的银子帐册中赃款的去向所指已不容狡辩,王爷与其再朝堂之上喊冤,倒不如好生解说一下银子的下落。”林锦玉沉声说道,薄唇一挑,形成一道冰冷的弧度。

  “林锦玉。”忠顺王满脸通红,显然是被林锦玉气的,怒睁着一双赤红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林锦玉看,口条却不如林锦玉利落,只能气呼呼的喘着粗气,让鼓出来的大肚子颤动着。

  宣辰帝瞧着忠顺王那气喘吁吁的模样倒是恨不得他就这么死去,不过忠顺王胖归胖,人家是心宽体胖,若不然也不能跟宣辰帝较劲这么多年每每落得下风还这么精气神十足的。

  沉声一叹,宣辰帝也知就凭着贪墨一案他也要不了忠顺王的命去,这一次拿忠顺王开刀不为别的,为的就是告诉众臣,天已经变了,忠顺王已是末路之兵,喘不了几天,更为的是卸了他的一条胳膊,断了他的一条路。

  一拍龙案,宣辰帝淡淡的看着忠顺王,沉声喝道:“都给朕闭嘴。”说罢,宣辰帝目光漠然的看着忠顺王,沉声道:“让林爱卿负责审案的是朕,朕自然相信他的能力,这一次牵扯出皇弟虽是证据确凿,朕却也明白皇弟对朕的忠心绝非是会做下此等事的奸人,不过证据所指,朕也不得不秉公办理。”

  “皇兄所言极是,臣弟自言绝无半点异心,还请皇兄还臣弟一个清白。”忠顺王低声说道,却感觉有一股寒意从脖颈顺着骨椎漫延。

  宣辰帝淡淡一笑:“甄应嘉的案子是由林爱卿负责审理的,又牵扯出了皇弟,一事不烦二主,便由林爱卿还皇弟一个清白吧!”

  忠顺王微愣一下,随即看向林锦玉波澜不惊的面孔,幽暗的眸子一沉,沉声道:“既然皇兄看重林大人,那么臣弟也愿意相信林大人会还臣弟一个清白。”一边说着,忠顺王勾起一抹冷笑。

  林锦玉不着痕迹的蹙了下长眉,随即跪下接旨:“臣必然不负万岁爷期望,还忠顺王一个清白。”说罢,林锦玉冲忠顺王一笑,颇有些意味不明之意。

  忠顺王恨恨的咬了咬牙,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林锦玉,微微颔首:“本王等着林大人还本王一个清白。”

  早朝后,未等林锦玉离宫,宣辰帝便宣林锦玉觐见。

  林锦玉深知皇上为的是忠顺王一事,心里一叹,不得不说此事极为棘手,他虽是明白只凭甄应嘉的口供和账本奈何不了忠顺王,可却也不曾想到宣辰帝会把这事又交到自己的手中。

  “臣林锦玉参见皇上,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吧!”宣辰帝淡声说道,双眉紧蹙,明显心情也十分不好。

  林锦玉起身后看了一眼站在宣辰帝下首位置的君瑟,只见他无声的摇了摇头。

  “忠顺王的事情朕交到你的手中了,该怎么办,怎么审你心中要有个数。”沉默了片刻,宣辰帝缓缓的开口了口,语气透着一股子冷厉。

  林锦玉轻应一声,长眉却蹙着,咬了咬下唇,林锦玉抬眸看了看宣辰帝的脸色,轻声说道:“皇上,臣以为此案只能如此结了。”

  “结了?如何结?”宣辰帝冷笑一声,他现在倒是想做一个昏君,不管不顾的直接命人抄了忠顺王府。

  林锦玉来的路上已经琢磨了半天,只凭着甄应嘉的案子动不了忠顺王,皇上又非要把这事捅出来,无外乎的就是想卸掉忠顺王的左膀右臂,他虽是第一次见忠顺王,可却也从君瑟与隐离的口中得知了不少他的事情,尤其是朝中为他所效力的人。

  “臣想着既然账本与口供都直指忠顺王,想来此事与忠顺王也脱不了干系,可忠顺王口口声声喊冤,也难保不是有人打着他的名头行此奸恶之事,据臣所知,按察使周大人乃是忠顺王的妻舅……”林锦玉说道这里,看了一眼宣辰帝,见他并无不悦,只是阴沉着一张脸摆出若有所思的模样,忙继续道:“按察使周大人是忠顺王的妻舅,乃是差遣外出之官,常年不在京中,许是周大人打着忠顺王的名头贪墨了这巨款。”林锦玉说着,抿出一抹精狡的笑意。

  宣辰帝哼笑一声,脸色却是渐缓,微微颔首:“按你说的去做,这事明面上你来负责,暗地里君瑟也会插手,有什么难处只管找君瑟商议,必然要断得忠顺一臂。”

  “臣遵旨。”林锦玉朗声应道,心里舒了一口气的同时也范起了难,这事嘴上说的简单,可做起来却也是极难,他也未必有把握能办的漂亮。

  “行了,你们下去吧!有了眉目随时来禀告朕。”宣辰帝挥了挥手,眉宇之间却极是凝重,眼底簇着火光,他的耐性已剩不多。

  林锦玉与君瑟同时应了一声,行礼后告退,匆匆而去,皆是看出了宣辰帝的耐性也要达到边缘,也代表着他们的时间同样不多了,只能尽快的断了忠顺王的手臂,让他露出马脚,好让皇上顺心。

  77

  宣辰帝给林锦玉出了一道相当棘手的难题,用林锦玉的话来说,这案子有证据得审,没有证据制造证据也要审,按察使周佐仁必然是要成为宣辰帝扳倒忠顺王之前的牺牲品。

  无声轻叹,林锦玉单手支着额头一侧,美如冠玉的脸没有任何表情,只用指尖一页页的翻过这些日子调查出的周佐仁的政绩,长眉一蹙,圆润的指尖一顿,随即抓皱了纸张揉成了一团狠狠的扔了出去,同时打在了来人的身上。

  “怎么这么大的气性?”君瑟脸带笑意的走了进来,眸光淡淡的瞥了一眼落在地上的纸团,弯身捡了起来,抚平纸张略微扫了几眼,笑道:“又是这些废话连篇的东西。”

  “你怎么来了?”林锦玉轻挑秀眉,这个时候不在他的户部呆着,怎么跑来了都察院。

  低声一笑,君瑟扬了扬手里的册子,弯唇笑道:“给你送东西来了。”

  凤眸一挑,林锦玉看向君瑟扬在手里蓝色的册子,抬手就抢了过来,随意的翻开,扫了几眼后眼睛却是亮了起来,快速的翻到后页,林锦玉的眸子越发的亮了,红润的薄唇也勾起了美好的弧度:“哪来的?”

  君瑟露出了神秘的笑容,一手搭在林锦玉的肩上,一手圈着他柔韧的腰身,俯身在他的耳畔笑道:“七十二拱卫司那里得来的。”

  林锦玉微愣一下,回头看向君瑟,压低了嗓音:“皇上把拱卫司交到你手里了?”不怪林锦玉如此惊讶,七十二拱卫司乃是从君瑟的祖父辈留下来的,一向只听从皇上的调遣,隶属于君王私人的暗卫,无人可指使。

  君瑟微不可见的点了下头:“父皇口谕,七十二拱卫司日后归我调遣。”

  林锦玉心跳加快了一半,仰着头看着君瑟俯视的目光,凤眸里快速的闪过许多莫测的情绪,半响后,才低声开口道:“皇上是不是龙体欠安?”

  君瑟一听这话就笑了起来,摇着头道:“你胡思乱想些什么,父皇身体好地很,就是打死一头牛也不成问题。”

  林锦玉点了下头,可俊秀的眉头去不由微皱着,不明白宣辰帝何故会突然把七十二拱卫司交到君瑟的手中,且任何他调遣,若说是有储君之意,未免为时过早,照他看来,若是宣辰帝的身体没有出任何的问题,在龙椅上坐个二三十年完全不成问题。

  见林锦玉若有所思的目光,君瑟微微一笑,却怕隔墙有耳,只拉着林锦玉起身,顺手把蓝色的册子放进外衣怀里,说道:“咱们回府再说。”

  林锦玉把桌面上摆置凌乱的东西收拢了一下,便随着君瑟去往了别庄。

  林锦玉不是第一次到这个别庄,甚至可以说是熟门熟路,根本不用小厮领路,径直的就朝着君瑟下塌的院子走去,作为主人的君瑟反倒是跟在了他的身后。

  坐在客厅内的主位上,林锦玉随意的靠在雕花的椅背上,姿态慵懒,眯着眼睛饮着香茶,惬意的轻叹一声。

  君瑟轻笑出声,看着林锦玉眯着眼睛一脸享受的模样,不知怎得竟想起了宫里养的那个白毛蓝眼的猫,每每吃饱喝足了眯着眼睛晒太阳的时候与锦玉这般表情竟是如出一辙。

  狭长的美眸一挑,林锦玉疑惑的看着君瑟,不知他何故发笑。

  君瑟敛了敛唇边的笑意,坐在林锦玉的右手旁,一点也不在意主人家的位置被林锦玉鸠占鹊巢,反倒勾起了宠溺的微笑,摸着林锦玉端着茶盏的手,笑问道:“一会让人去预备锅子,现在天凉了,咱们涮羊羔肉吃如何?”

  林锦玉不在意的点着头,他来这也不是为了那一口吃的,从君瑟那里抽回自己的手,把茶杯撂在桌子上,狭长的眸子一挑,沉声道:“皇上什么时候把七十二拱卫司交到你手里的?当时说了什么话?”

  君瑟一叹,薄唇一撇:“你就不能好好与我温存一会在问啊!”说完,君瑟瞥了一眼林锦玉,见他一脸正色,眼底含着冷光,倒也没有厮闹,忙给林锦玉解惑:“昨个夜里父皇交到我手里的,我听父皇话里话外的意思,似乎有等解决了忠顺王的事情就退位的打算。”

  林锦玉愣了一下,继而问道:“万岁爷有退位的打算?怎么可能。”不是林锦玉喜欢猜疑,实在是宣辰帝在位也没有多少年头,尤其是早期还有太上皇在上面坐镇,现下终于能大展手脚的时候,是个人都不会放过这个独揽大权的机会,又怎会突然冒出这样一个想法来。

  “怎么不可能,父皇他老人家操心了这么多年,也该是宽宽心的时候了,更何况……”君瑟眼珠子一转,笑的有些玩味。

  “何况什么?”林锦玉最恨人说话留一半,当即就皱起了眉头。

  君瑟咧嘴一笑,摇了摇手指道:“不可言曰,等日后你就会知道了。”君瑟到现在也没有想通,是林如海的保密功夫实在太到家,还是他家锦玉在方面有些迟钝,这么久了居然还没有察觉到父皇与林如海的猫腻。

  林锦玉睨着君瑟,轻轻一哼,却也没有刨根问底,只是说起了他感兴趣的问题:“照你这么说,皇上把七十二拱卫司交到你的手里是另有深意了,看来皇上心里已经下了决心,醇亲王等人不足为惧了。”

  君瑟长眉一挑,难得的正经了起来,沉声道:“不能放心的这么早,不到最后一天保不准有什么变数,尤其是父皇把七十二拱卫司交到了我的手里,我更是不能出一点的差错。”

  林锦玉颇为赞同的点点头,端起一旁的茶盏,漫不经心的觅了下茶沫儿,漆黑的凤眸波光流动,嘴角一勾:“旁的事情先放一放,我眼下最关心的是忠顺王的事情,你说忠顺王会不会保下周佐仁,另推人来顶罪?”

  君瑟紧蹙着眉头,略一思索,摇了摇头,哼声笑道:“保不准的事情,周佐仁可是忠顺王妃嫡亲的弟弟,真要舍了周佐仁,周家难保不会有什么想法,要晓得,这周佐仁可是周家唯一的嫡子。”

  林锦玉咬着红润下唇,明澈的眸子却有着令人猜不透的幽深之色,沉默了片刻,林锦玉发出一声叹息,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开口道:“我怎么都觉得这几日不太对劲,忠顺王府一点的响动也没有,不知道他们在打些什么主意。”

  “你且放宽心便是了,忠顺王如今已是案板上的鱼,在如何挣扎也无用,且让他们在蹦达几天,早晚都是要收拾的,倒是贾家最近出了一件蛮有意思的事情。”君瑟不在意的拍了拍林锦玉的手,勾唇一笑,满眼的玩味之色。

  “贾家又出了什么幺蛾子?”林锦玉微瞪大眼睛,有些好奇的问道。

  君瑟轻笑一声,薄唇一努,带着冷意笑道:“不过是借着贾妃的名头大肆揽财罢了,如今正大兴土木,恨不得全京城都知晓省亲一事,你那表哥如今派头可是摆的极大,别人叫上一声国舅爷,他倒是敢心安理得的受了,且不瞧瞧配与不配。”

  林锦玉咬唇笑了起来,手指漫不经心的敲打着桌面,极有节奏感,半响后,才淡淡的笑言道:“在让贾家猖狂一阵子吧!”

  “父皇多年未曾晋封妃嫔了,如今把那贾元春封为贤德妃在旁人眼中自然是恩宠万分的,也不知你是如何想的,竟给父皇出了这般主意,也忒给贾府脸面了。”君瑟摇了摇头,对于父皇的心思他猜不透自然是正常的,可锦玉的心思却也是让人摸不透,不免让他有些气恼。

  “你们户部不是总哭穷嘛!待过了这一阵子,银钱怕是要让你们数到手软了。”林锦玉弯唇一笑,在看见君瑟疑惑的神色后,慢条斯理的开口解释道:“用贾家揽下的财来丰盈国库这不是一个很好的主意嘛!”

  “你不是说用贾家揽薛家的银钱吗?”君瑟迟疑的开口道,脑子里一时转不过弯来。

  林锦玉弯唇一笑,突然凑近君瑟,玩味的笑道:“你不是说贾家现如今大肆揽财嘛!这笔钱到时候自然是归国库所有了,意外之喜,何乐而不为呢!咱们就瞧着贾家最后到底能给咱们搂了多少银子就是了,我猜总归不是出这个数。”说着,林锦玉竖起了一根手指。

  “十万两?”不是君瑟眼皮子太浅,着实是他瞧不出贾家有哪一点值得旁人给他们送礼的地方。

  林锦玉哼笑一声:“十个十万两还差不多,你别瞧着贾家入不得你的眼,可在商贾之家眼中,可也是难得的阀门了,如今更是有贤德妃锦上添花来做美,用你的话来说,外人眼中如今的贾家可是炙手可热的很,自然是有许多眼皮子浅的人来巴结了,那些商贾,呵,可是有钱的很呐!”

  君瑟吃了一惊,百万两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啊!

  看着君瑟吃惊的表情,林锦玉弯唇笑了起来,眉眼弯弯,神色却是带着几分讥诮:“有何感到吃惊的,贾家这些年虽是入不敷出,可家底子到底还是有一些的,甄家也寄存了一大笔钱在贾家呢!加上依着贤德妃的名字在捞一些银子,最后左右少不了这个数,咱们只管等着日后瞧便是了,要我说,把这白花花的银子全部换成铜钱才来的好呢!那得多少箱子才能装满啊!”林锦玉说着,越发的笑了起来,柔和了锐利的眉眼。

  “你钻进钱眼里了不成,还换成铜钱,你当户部的人都是吃闲饭的,整日没事做就数钱玩啊!”君瑟失笑摇着头,看着林锦玉的目光却是柔的能滴出水来。

  林锦玉不以为意的挑起了秀眉:“我就是喜欢听那响脆的动静。”

  “你若是喜欢听,赶明我让人把我库里的东西都给你换成铜钱,日日让你听个痛快如何?”君瑟调笑开口道,对着林锦玉眨了眨眼睛。

  林锦玉愉悦的笑了起来:“若是那般,旁的人真真要以为我是一个大俗人了。”

  “大俗即大雅嘛!左右你在我心里最是清新脱俗了。”君瑟讨好的笑言道,起身把林锦玉捞在怀里,有力的胳膊圈在他的腰身上,轻啄起了精致柔白的耳垂。

  林锦玉微蹙了下长眉,头微微一侧,带有安抚意味的在君瑟的唇上啄了一口,笑道:“莫闹,我还是事没有问完呢!”

  “你问你的就是了。”君瑟咬着林锦玉的唇,含糊不清的说道。

  林锦玉推了一下君瑟,却没有推动,不得不再一次的感慨自己这副身板子着实跟君瑟有着极大的差距,虽说现在个子是长起来的,可骨架却还是太过纤细,都是娘胎里带出来的啊!

  “薛家的那个可是出来了?”倒不是林锦玉多关心薛蟠,着实是他好奇薛家付出了怎么的代价才把人捞出来的。

  君瑟笑了起来,低哑的笑声回荡在林锦玉的耳畔,舔着林锦玉细腻的肌肤,君瑟笑道:“出来了,我听隐离说贾琏送了一大笔银子上下打点才把人弄出来,只怕眼下后悔着呢!若是他在等几天,保不准就能依着贾元春的名头捞人了,省下的银子到时候就是进了他的口袋。”

  “隐离也没少得好处吧!”林锦玉可不认为隐离会轻易的放过送到手的银子。

  君瑟点着头,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把林锦玉抱在怀里,轻笑道:“可不是怎么着,且这些日子隐离忙的很,倒是东阳侯如今叫苦连连。”

  林锦玉挑起了秀眉,弯唇笑问道:“这话是怎么说的,他一向不都是不搭理东阳侯嘛!”

  “还不是为了你那席话,想着早日抱得美人归。”君瑟嘴角一撇,他倒是不知道隐离居然也有这么一天,这还没娶媳妇呢!就有成为老婆奴的趋势了。

  林锦玉眯了眯眼睛,倒也有些意外隐离居然如此上心,看来自己嫁妹妹的日子不远了,待明年办了黛玉的及笄礼后,也是该商量一下婚事了,虽说他着实不太舍得让黛玉这般早的嫁人。

  见林锦玉若有所思的眯着眼睛,君瑟不满的咬了一口林锦玉白嫩的脸颊,哼声道:“想什么呢!在我怀里也这般的不专心。”

  听着君瑟充满醋意的问话,林锦玉弯唇笑了起来,狭长的眸子一挑,轻声道:“你这是吃了多少醋啊!怎得这般酸气熏天的。”

  君瑟咬了咬牙,圈在林锦玉腰间的手紧了紧,不由分说的就堵住了那张让他又爱又恨的小嘴,直把林锦玉吻得气喘吁吁,方才得意的笑出声来,眼底满是浓情蜜意。

  78

  君瑟以为忠顺王未必会舍得动周佐仁,林锦玉却是不然,他周佐仁便是忠顺妃的嫡亲的弟弟又如何,关键时刻,成大事者连自己的亲子都能舍弃,更何况是一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姻亲了。

  不出林锦玉所料,在案子证据皆指向周佐仁的时候,忠顺王果断的舍弃了这枚棋子,周佐仁竟自摘乌纱于房中自尽。

  林锦玉在得到消息的时候冷笑连连,他倒是颇为好奇忠顺王是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竟让周家舍弃了这唯一的嫡子,等到半月后,林锦玉了然,忠顺王的世子纳了周佐仁的嫡女为侧室,他道周家怎么会甘心舍了嫡子,不过也是,他周家一心以忠顺王为主,盼着忠顺王有一天能取万岁而代之,若是真有那么一天,便是世子侧室那也是太子侧妃,弄不好将来还会是贵妃、太后,他周家若是真有那泼天的富贵,莫说是嫡子,怕是嫡系一脉他们也是能舍得。

  蹙眉沉思,林锦玉不自觉的把玩着手中的玉杯,自断了周佐仁的案子后,他便被万岁爷提拔为左副都御史,多少人卡在了正三品的官衔,一生徒劳无望,而林家,一正二品,一正三品,一翰林,一都察院,皆是朝中贵而重官位,朝中那些人,嘴上虽是不说,可心里怕也是犯着嘀咕,想着早上右都御史的言语,林锦玉握着玉杯的手不禁一紧,心思一沉,贾家的事情是该赶紧处理了,免得夜长梦多,到时候因为贾府拖累了林家就得不偿失了。

  林锦玉在那琢磨着该怎么收贾家的网,书房门却被轻轻敲响,被打扰了思绪的林锦玉不由有些恼怒,声音一沉,喝道:“什么事?”

  “哥,是我。”门外响起了柔柔的女音,轻灵而柔和,带着少女的甜美。

  林锦玉脸色缓了下来,起身把门打开,把林黛玉迎了进来,含笑道:“今儿怎么想起来我这书房了?”

  林黛玉弯唇一笑,如一汪秋水的眸子弯成了月牙,抿出二个甜蜜的小梨涡,柔声道:“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难事?我瞧着几天前父亲心情就有些不好,今日你也是沉着一张脸回府。”

  林锦玉微愣一下,笑着摇了摇头,父亲的心情如何他还真不得知,至于他,不过是因为早上右都御史的一席话罢了。

  “没有的事,莫要多想,我不过是想着朝中的琐事罢了。”林锦玉笑着说道,对于贾府的事情他是不愿意让黛玉知晓的,他却不是什么大男子主义在作祟,只不过是不想那些糟事侮了黛玉的耳朵罢了,他的妹妹,自是该无忧无虑的生活。

  林黛玉倒也没有追问,朝廷之事本就是不是她该打探,素手一翻,林黛玉把一张请柬递与林锦玉,柔声道:“贾府下了帖子,上元节贤德妃娘娘省亲邀我们过府一见。”

  林锦玉却也不瞧那大红描金的帖子,只是轻蔑一笑,对林黛玉道:“待上元节你与我同去,若是那贤德妃说了什么不入耳的话,你也不用忍着,一切皆有我在,自然容不得旁人辱了妹妹。”

  林黛玉弯唇笑了起来,娇嗔道:“瞧这话的,大姐姐能被册封为贤德妃自然是贤良之人,又怎会故意为难于我。”

  林锦玉嘴角一勾,轻摇着头道:“这可是说不准,你倒也不用一口一个贤德妃的称呼,这三个字听在贾元春的耳中怕是刺耳至极。”一个无品级无金册的妃子,自古以来怕也是头一份了。

  林黛玉不解的看着林锦玉,倒是想不透为何兄长会是这般态度,皇上的妃子在兄长的口中怎得这般轻贱?

  林锦玉自是不会与林黛玉解释缘由,只是嘴角微勾,盘算着贾元春省亲后该如何如何收网,眼下他与父亲皆是占据朝中重要位置,自是不能让别人借由贾氏一门来坏了自己与父亲的名声,碍了青云之路。

  林锦玉从来都是一个有野心的人,他会一时的用假象遮盖住这野心,却无法永久的遮盖住,这也是为何他的老师说他会成为一个权臣,而无法成为一个纯臣的原因,因为作为一个男人,林锦玉是渴望权势的,渴望站在高处俯视众生时那种油然而生的豪情。

  上元节,贤德妃归省荣国府,当日雪花像柳絮一般纷飞,空气中泛着丝丝凉气,荣国府众人早在天未亮的时候就等在了院子内,贾母身子骨本就不比从前,在寒风中等待了多时便有些受不住了,王夫人等人围在贾母的身边,看着贾母的样子,忙出言道:“老祖宗还是回屋里等着吧!待看见娘娘的轿辇在出来也不迟。”

  贾母淡淡的扫了王夫人一眼,这一眼满含厉色,低声道:“娘娘省亲乃是大事,我怎可失了礼,到时候传扬出去,岂不是让外面的人笑话。”说罢,贾母招来凤姐近身前,问道:“林府可来了消息,说何时到吗?”

  凤姐满面笑容的回道:“说是等下了朝就来,林表弟下朝接了林妹妹就过来。”

  贾母点了下头,神色莫名,半响后问道:“林姑爷可曾说来不来?”

  凤姐咬了下红唇,轻摇了摇头,又忙道:“想来是会来的,娘娘省亲乃是大事。”

  王夫人在一旁冷笑一声,在碍了贾母一剂冷眼后,敛住嘴角的冷笑,低下了头,贾母却是蹙起了眉宇,低声呵道:“你莫要糊涂,今日省亲的娘娘有几位,都有哪些高门外戚,如今什么光景你不清楚不成?你当娘娘在宫中的日子过的多舒坦吗?没有父兄在朝中帮衬,是何等的艰难,我们荣国府是指望不上,你还想得罪林府不成?你真以为林家稀罕攀这门亲事?如今是咱们要巴望着林家,林姑爷眼下是正二品,皇上面前说的上话的人,便是锦玉也是正三品,朝中新贵,若是得了林府的帮衬,娘娘何愁在宫中度日,一会玉儿过来,你也莫要摆出你那张冷菩萨的面孔,仔细的想想我说的话吧!若是糊涂下去,我也不张罗什么,左右二眼一闭,我也瞧不见那些糟心的事。”贾母到底是经历的多,把事情看的也通透许多。

  王夫人不曾想到贾母会在此时指责自己,且还是在众人的面前,一下就涨红了脸,努了努嘴角,却没有胆子反驳贾母的话,只是心里不以为然,在她看来,她的女儿如今可是贤德妃,哪里需要一个小小的林府当作助力,她只当是贾母又打起了结二姓之好的主意来,想着把林黛玉那个病秧子配给她的凤凰蛋。

  贾母看王夫人那样子就晓得她并未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不由在心里一叹,只怪自己当初怎么就允得这个蠢妇进门,荣国府怕是要断送在这一代了,眸光一凛,贾母握着拐杖的手很是用力,眼中也颇有煞气,让王夫人等人具是一惊,带在想细细探究的时候,贾母已一派淡然平和,只吩咐王熙凤道:“你派人去林府守着,待锦玉下朝归来,恭恭敬敬的给我请来,但凡有一点怠慢,莫说我荣国府容不得欺主的奴才。”贾母语气柔和,可王熙凤却从话里听出了厉色。

  当下也不敢多言,忙应了下来,又找老妈子去传话给小厮,一来二去,倒是驱走了身上的寒气,王熙凤望了望渐渐开始发白的天色,长呼一口气,只盼着今天莫在生出什么事端才好,她不比她那姑母,自然晓得如今林府是何等威望,一门二父子皆受万岁的恩宠,这是荣国府如何也比不得的,只怪她那姑妈目光短浅,竟然还觉得林妹妹配不上宝玉,且不想想,林家这般荣耀哪里又能把宝玉看在眼中。

  在贾府满门的期盼中,贤德妃的轿辇终于抵达了贾府,排场十足,随着贾家一门的请安声,贤德妃缓缓下轿,看见跪在下方的贾母与王夫人瞬间红了眼睛,忙让人搀扶起来。

  王夫人瞧着贤德妃也红了眼睛,十四岁入宫,至今六年不得相见,她自己身上掉下的肉如何能不想,一时间倒是泣不成声。

  贾母忙让人凤姐搀扶着王夫人,免得她在宫中侍人面前失礼,之后把贤德妃迎进了正堂,在宫人的伺候下去贾母的屋子换了便装后,才招贾家女眷再次觐见,在贾母要朝着贤德妃行大礼时,贤德妃却起身把贾母扶住,一时未语,只见泪光点点,眼中有着说不出的苦楚,贾母如何能不明白宫中的险恶,如何能不晓得贾元春的处境,后宫有一后一贵妃,下面还有四妃与九嫔等等,贾元春这贤德妃在九嫔之上,却不在四妃之中,乃是万岁恩典所赐,可其中的隐情若是没有,贾母却是万万不信的,要知道,这后宫之中的争斗便也是朝廷之上的争斗,常常是遥相呼应、相互配合的。

  贤德妃让身边伺候的人下去,只道是要与家里人说几句体己的话,在宫人都下去以后,贤德妃这才紧紧的握住贾母的手,依旧是未语先催泪,似乎要把这些年的委屈都哭出来一般。

  “娘娘,娘娘。”王夫人伴着贤德妃,眼泪一串串的往下流,也惹得王熙凤和三春齐齐的哭了起来。

  贤德妃拭了拭眼角,哽咽道:“好不容易见了面,瞧瞧我,竟只顾着哭,倒是惹得你们也跟着落泪,这般,倒不如不见这一面的好。”

  贾母歇了泪,低声道:“娘娘省亲乃是荣国府的幸事,且都歇了泪吧!时间不多,把该说的话都说了。”说罢,贾母对王熙凤使了一个眼色,王熙凤会意,忙把邢夫人与三春领了出去,只留下贤德妃、贾母、王夫人在房内。

  三人在房内一时不语,半响后,贾母才低声开口道:“娘娘在宫中可还好?万岁爷如何突然册封于娘娘?”

  贾母的话一出口,王夫人忙蹙起了眉头,刚开口说一个字,就被贾母低声厉喝:“闭嘴,祸福难料之际,你若在说一句,我便让政儿写下休书。”

  王夫人在这一天被贾母连连呵斥,尤其是这一次的贾母疾言厉色,让王夫人如何也掩盖不住心中的不满,心中只恨贾母这般下自己的脸面,且还是在娘娘女儿面前。

  面对王夫人投来的目光,贾元春只当作未见,只柔声劝道:“老祖宗莫要动气,母亲一贯都是个糊涂的,您又不是不知晓。”

  贾母欣慰的点点头,在她看来,王夫人对贾府的贡献,或者说可取之处也只有给贾府留下元春与宝玉这二个血脉,若不是瞧在她们姐弟的面上,她早早就让王氏下堂去了,哪里容得她再此放肆。

  贾元春微声一叹,看着贾母幽幽道:“自入宫后一直小心翼翼的讨生活,生怕在那不得见人的去处丢了性命,好不容易入了万岁爷的眼,被封为凤藻宫尚书,伴在了万岁身侧,却碍了宫里贵人的眼,本已是没了盼头,却不想万岁爷突然恩宠,这宠来的如此之快之急,莫说是老祖宗糊涂了,便是我也是糊涂,后来多方打听,只打探出似乎是林表弟在万岁爷的面前进了美言。”

  贾母微微一愣,贾府与林府之间如何她自是一清二楚,林锦玉可不是一个好相与的,怎得回帮元春说话,忙问道:“你确定是锦玉在万岁爷的面前为你说的话?”

  贾元春眨了眨眼睛,迟疑的点了下头:“是这么说的没错,我在宫中无依无靠,外接也使不上力,又怎会突然得了万岁爷的亲睐。”贾元春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若说万岁爷瞧上她了,她伺候了这么久,又怎会在此时苦尽甘来。

  “我可怜的儿啊……”王夫人在听到贾元春说道‘无依无靠’时再也绷不住了,只搂着贾元春大哭起来。

  贾元春却是拍着王夫人的手,求助的目光看向贾母,这些年宫中讨日子的生活,她早已经学会或者说被迫收敛起自己的情感,如今面对王夫人的失态,竟不晓得该如何回应。

  贾母低声劝慰了几句,又忙嘱咐着贾元春道:“娘娘在宫中一切皆要小心行事,既已是出了头,便无回头路可走,我等在宫外自是会以娘娘为重,只盼娘娘福寿安康,青云直上。”

  短短的一句话,贾母便道出了荣国府的意思,贾元春本是聪明人,如何会不领会,用力的点了点头,便道:“我听说府里住进来二位妹妹,怎么今日不得相见?”

  贾母笑道:“你薛家妹妹因是外人,昨日就避了出去,你林妹妹在等你林表弟下朝后才来给娘娘请安。”

  贾元春眼珠子一转,看了王夫人一眼,笑道:“薛家妹妹也算不得外人,既已是住进了荣国府,哪里要因为我特意避了出去,母亲还是派人给请回来吧吧!这么二个天仙一样的妹妹,我自然是要见见的。”

  “娘娘说的是,宝钗哪里算得上是外人,是该见见,是该见见的。”王夫人露出了笑脸,扬声换凤姐进来,让她派人去请薛家人回来。

  凤姐瞧了一眼贾母的面色,见她无反对的意思,这才应了下来。

  王夫人眼底微露着得意之色,想着宝钗与宝玉的婚事,倒是想朝贾元春讨个主意,定了定心神,王夫人缓缓开口道:“娘娘的弟弟如今也大了,他的婚事我还想请娘娘拿个主意才是。”说话间,王夫人竟是越过了贾母。

  贾元春在贾母与王夫人的言谈中便明白了二人个有中意之人,依她之见,自然是林家表妹更胜一筹,且对她更有助力,只是那薛家,想着丰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铁的薛家,贾元春着实是舍不得,在宫中助力重要,可金钱也一样少不得,若是能有俩全其美之法便是好了,念头一起,贾元春微微笑了起来,柔声道:“老祖宗与母亲莫要急,待我见了二位妹妹的面再议且不是更好。”

  贾母与王夫人应了下来,心里却也是各自有了自己的盘算,一时间,屋内的三人是各有各的想法,却也不知能不能如她们心中所想。

  一如网游深似海,从此码字是路人,马尼,子君现在才知道这句话的意思,真的是把持不住自己啊!今天彻底删除了网游,努力开始码字,争取早日完结,子君真是对不起大家,太木有定力了。

  79

  且说贾元春与贾母、王夫人商议完事后,便被众人簇拥着前往贾府为省亲所盖的园子,这园子自是富贵非常,花团锦簇,让人移不开眼去,便是在宫中多年的贾元春见了此园子也不免惊讶,一时颇有一种说不出感慨在其中,五味俱全。

  因这园子是贾琏找人设计的,又一直负责监工,王熙凤自是在贾元春的面前好生的夸赞这园子,王熙凤本就是一能言善道之人,舌灿莲花,一番话下来,倒是把贾元春原本还有些有略的心思给说散了,一时园子里倒是笑声不断,贾元春瞧着站在一旁甚是规矩的三春,眼底闪过柔色,招手让三人上前来,细细的询问了一番,之后满意的点着头,冲贾母笑道:“咱们家的女孩子具是个好的,日后一定要好生的挑选一番才能许了人家才是,免得埋没了我贾府的姑娘。”

  “娘娘说的是,这三个丫头我是着实舍不得让她们太早出嫁,留了又留,只怕日后会受了委屈。”贾母笑眯眯的说道,看向三春的神色万般的慈爱,也让听了这私话的三春具是羞红了脸。

  贾元春别有深意的看向三春,心中不得不感慨,倒是是花样的姑娘,她如何不认老却也是不行了,对着离她最近的探春招了招手,让她再次上前,细细的打量,虽说这三个姑娘模样具是个好的,可不得不说,探春的模样最最顶尖,就相那娇艳的红玫瑰,盛开的极是美颜,这样的女孩,若是平白的许了人家,可真真是可惜了,这样想着,贾元春的神色更填了几分亲近,从手上撸下一个水头极好的翡翠镯子套在探春的手上,拍着她的手道:“还记得早些年我带三妹妹一起绣花,却不想一转眼就变成大姑娘了,且出落的这般秀丽,一瞧便是个有福气的,日后的荣华富贵怕是享用不尽了。”

  贾探春微微一愣,先是谢过贾元春的赏赐,之后垂头不语,只摆出一副羞涩的模样来。

  贾元春的话颇有深意,旁的人听不明白,贾母却是领会,只是一时拿不准贾元春的确切意思,若手同族的姐妹在宫中互助也是有的,只是探春的身份乃是庶出,想要入宫去却是不易,若说是送入哪个王爷的府中,倒也是可行的,不着痕迹的打量着探春,贾母倒是明白为何贾元春会有此话了,这三春之中,探春出落最是标志,身段也是极好的,举止大方得体,说话间滴水不漏,竟不像这般大的小姑娘能有的稳妥,说来,贾母也是颇感奇怪,贾政跟赵姨娘怎么就能生出这么个灵秀的女儿来,真真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怪不得有句老话说是‘歹竹出好笋’呢!这话完全就是印证在了三丫头的身上。

  贾母心思百转,却在说话间,见平儿走了进来,恭敬的请安后,平儿在王熙凤身畔低语了几句,王熙凤却是爽朗的笑了起来,说道:“林表弟与林表妹来给娘娘请安了,娘娘可是要见见?”

  贾元春矜持一笑,想了片刻,说道:“快传林表妹与林表弟进来,把我混世魔王的弟弟也叫来,骨肉至亲,倒也没有那般避讳之说。”

  按照规矩来说,林锦玉隶属外男,也不是稚童,贾元春本是不应该传他入内,只是贾元春却是想见一见这个表弟,或者说,探一探他的口风,只是若直传唤林锦玉怕是会惹人非议,这才把贾宝玉也是传唤进来,宝玉乃是她嫡亲的弟弟,倒也合乎礼法之内。

  传唤林锦玉与林黛玉的乃是宫中侍人,但凡在宫中讨生活能安安稳稳的活下来的便没有傻子,贾元春用这个‘传’字表明她身份的高贵,可侍人却不敢这般传话,只敢恭恭敬敬的请林锦玉与林黛玉入内,比起无品级无金册的贤德妃,正三品要职且还是未来驸马爷的林锦玉怕是更为金贵几分,更何况人家还有一个好老子。

  林锦玉嘴角含着笑意,迈步于前,不着痕迹的把和揣着银裸子的荷包递给侍人,之后对林黛玉微微颔首,示意步月与非烟搀扶着她,这才让侍人带路于前。

  贾元春乃是第一次看见林家姐弟,在林锦玉与林黛玉上前请安时眼睛不由一亮,感慨林家好风水,生养了这么一对出色的儿女。

  命人扶起林锦玉与林黛玉,贾元春含笑不着痕迹的打量了林黛玉,想着原本家中的女孩已是罕见的出色,不想这林家表妹竟似天仙一般出尘不染,端得好姿容,通身的气派更是难得,让人不敢亵渎,一身鹅黄色的衣衫衬得那小脸额外的娇嫩,全身上下的穿戴不见奢华,却让识货的人一眼就能瞧出不凡之处,尤其是堕马髻上那一只步摇所镶嵌的明珠,便是宫中也极难寻出这般色泽的。

  转眼在一瞧林锦玉,贾元春微微笑了起来,眼中带着诧异,她竟不想这林锦玉这般风姿,作为男子,生的委实也太好了些,一身绯红的正三品官袍把人衬得宛如精雕细琢的玉人,神采非凡,想来便是那侧帽风流的“独孤郎”也不过这般罢了,怪不得万岁爷舍得把颍阳公主许给林锦玉,这般风流少年便是无那般惊世之才华怕是要惹得许多女儿家芳心大动,更何况他又有着状元之才。

  “虽是第一次见林表弟与林表妹,到是曾经见过一般,表弟与表妹生的极像姑母,若是姑母见得表妹与表妹出落得这般出息,定然无比欣慰。”贾元春淡淡的开口说道,皇妃的架子拿捏的十足,她不比贾府中人,只瞧见她皇妃的风光,却不曾想过她这个皇妃到如今仍是是无品级无金册,当初林锦玉传旨于贾府必然是知晓这一切,如此,她才更不能让人轻看了去。

  林锦玉淡淡一笑,红艳的薄唇一挑,含笑回道:“臣不想娘娘竟还记得臣之母,如此实乃家母之福气。”

  贾元春摇了摇头,作势的用帕子擦了擦并不存在于眼角的泪痕,说道:“原本在家中时姑母待我极好,我如何能不挂念,如今好了,瞧着你这般出息我也放下心来。”

  林锦玉无声一笑,眼底确是略带着嘲讽之色,想着这贤德妃着实是不会做戏,也难怪这么多年都无宠,若不是自己这般推了她一把,怕是她的命也要留凤藻宫尚书之位了,哪里还有这般风光。

  贾元春见自己提及林锦玉的母亲也未能让他动容分毫,不禁觉得此子太过凉薄,在一瞧贾母等人的神色,竟是习以为常一般,一时倒是闹不明这林表弟的性子,她在宫中多年,自是养成了谨慎的心性,如此,也不敢在想试探于林锦玉,只对带着伤感之色的林黛玉道:“瞧着林表妹身子羸弱,竟似有不足一般,可是有什么病症不成?”

  林黛玉轻摇着头,福身回道:“早些年身子是有不足,如今已是大好。”

  贾元春微微点头,对林黛玉招了招手,让她上前,林黛玉却是侧眸看了林锦玉一眼,见他无反对之意,这才走了上前,这一幕,自是被贾府中人看在眼中,无一不想这林家兄妹也委实太过张狂了,竟不把娘娘放在眼中。

  贾元春自是知晓林家人在万岁爷眼中的分量,她虽是端着一派皇妃之尊,却也不想得罪于林锦玉,只当作未知,含笑拉着林黛玉的手,柔声说了一会子的话,神态极是亲昵,比之亲姐妹倒也无异。

  没多会儿,宫人便来禀告贾宝玉与薛家人来参见贤德妃,贾元春忙人通传,也放开林黛玉的手,林黛玉赶忙站回林锦玉的身边,心里也松了一口气,在对上林锦玉含笑的眸子后,明澈的眼底也闪过笑意。

  贾宝玉进了园子便瞧见林黛玉,眼中闪过欣喜之色,目光不由有些痴了,只觉得多日不曾见过林妹妹气质如今越发的冰清玉洁,似那寒宫中的仙子一般,让人遥不可及。

  王夫人把贾宝玉的失态看在眼中,心里不由暗骂林黛玉一声狐媚子,只会迷惑她的宝贝儿子,蹙起眉宇,王夫人清咳一声,说道:“孽子,还不来拜见娘娘。”

  贾宝玉敛了心神,忙上前拜见,却被贾元春甚是失态的一手拉了起身,瞧着多年未见的弟弟,不由红了眼睛,贾宝玉在年幼之时便是她一手带起来的,如今瞧他已有了大人的模样,如何能不激动。

  贾宝玉也是红了眼睛,他原本与贾元春的感情就是极好,如今这般得见,只恨不得哭倒在贾元春的怀里,似以前一般唤着姐姐。

  众人一顿安慰,贾元春这才收敛了情绪,把目光看向薛家母女,这一瞧,便是有几分惊艳之色在其中,她原以为林家表妹已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却不想这薛家表妹也是个美人胚子,一身淡雅的装扮,几件简单素雅的首饰,气质极是端庄的一个人,举止间更稳妥,怪不得得了母亲的欢心,这般脾性的女子若是配的宝玉倒也是良配,转念间,贾元春心思闪过许多,目光一时在林黛玉与薛宝钗的身上游移,竟也犯了难,只觉得权与财都极是难舍。

  80

  贾元春纠结的心里林锦玉与林黛玉自然是不晓得,毕竟在林黛玉与贾宝玉的关系上,林家早就给出了否定的态度,你贾宝玉就别想癞蛤蟆吃天鹅肉,其实按照林锦玉的想法来说,贾宝玉便是不是贾家人,他是万万不会把黛玉许给他的,一个男人若是连一点担当都没有如何能称为大丈夫?贾宝玉在林锦玉的眼中着实是太过软绵。

  待贾元春与贾宝玉叙完话后,凤姐便命人张罗着摆出新的酒席,席间贾元春看着姐妹们笑闹在一处,不禁有些伤感,她若是不曾进入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想来也是如这般无忧无虑,转念一笑,她如何又是甘于平淡之人,她自有自己的心性,真若如姐妹们这般,倒是辜负了大好的年华。

  贾家自诩也算是豪门大族,行的也是风雅之事,在酒席之间多喜做一些应景的诗词,已显示自己也是有底蕴的人家,且贾府女儿皆是极有才华之人,在京中女眷里颇有美名。

  林锦玉不善诗词,虽说人人都赞他不愧为状元之才,可考状元跟作诗其实没有多大的关系,做官更是如此,你让他审案他能给你审出个四五六来,可作诗,跟林黛玉比起来也只能用差强人意来形容了,故而林锦玉极其厌烦在酒席间摆弄诗词,当即就对贾元春行礼告退,只道是与舅舅们同坐一处,贾元春倒也明白,林锦玉虽说年岁不大,是自己的表弟,可却也有着另一个身份,皇上的臣子,她一个妃子与外臣同处一处时间久了,传扬出去总是不大好的,宫中最看重的便是避嫌二字,更何况这外臣还是未来的驸马爷,因此贾元春也没有挽留,只笑着让宫人陪着林锦玉去了外院。

  林锦玉与贾政等人见了礼后,便坐在一旁,他与贾政他们着实是无话可说,其实贾政等人与林锦玉也无话可说,说是外甥,可人家一身绯红的正三品官袍在身,让贾政看的极为不自在,心里也暗暗气恼,一个毛头小子不过是有几分狠辣手段罢了,竟一跃至正三品,他在工部员外郎这个位置熬了多年,竟连个正五品的官职都混不上,着实是让他不堪啊!

  贾政自认有几分清高,不屑巴结林锦玉,只自顾自的与他自认为志同道合的亲戚寒暄,倒是贾赦与之不同,笑呵呵的跟林锦玉说了几句话,又让贾琏过来陪着林锦玉,他看的明白,大侄女封为贤德妃虽说是贾府的荣耀,可论起来跟他大房却没有多大的利益可言,还不如好好巴结巴结这个外甥,他整日在外吃酒,自是晓得林家眼下的风光。

  说来贾琏也是愿意亲近林锦玉的,他本就是有几分小聪明,又常日在外奔走,自是晓得他这个表弟是如何的风光,与友人提及林锦玉时人家那羡慕的眼神可不是作假的,这么个有能耐的表弟若是提拔一下自己,何愁在这府里看二房的眼色行事,倒不如离府自在的生活,还能多纳几个美妾,至于那爵位他也是看的分明,老祖宗的眼中只有宝玉一人,哪里又能轮到到自己来坐。

  “林表弟可是有许久不曾过府一叙了,早先府里的梅花开的极艳,我还说应把林表弟与林表妹邀来一观,只是天气寒冷,凤姐说怕让林表妹受了寒气,这才作罢。”贾琏脸上挂着笑意,带着几分讨好的说道,又为林锦玉倒了一杯酒。

  林锦玉淡淡一笑,他可不认为贾府会有这般心情来邀请自己赏梅,这一次下帖子不过是想让林家见识一下皇妃省亲的气派罢了,只可惜,这贾府满门糊涂,却不知富贵不过是过眼云烟,转眼便已消散。

  “琏二哥如今是越发的能干了,听说这一次贤德妃省亲都是由琏二哥和二嫂子一手操持的,尤其是那省亲的园子,如此大手笔,在这京中怕是数一数二了,怕也只有荣国府才这般舍得。”

  贾琏微微撇了撇嘴角,别人不晓得这钱的由来他却是一清二楚,如今荣国府哪里还有余粮了,便是凤姐的嫁妆银子都不知道赔进去了多少,都说二太太是个菩萨似的人,可遇见钱的事可不是就是菩萨样,只进不出嘛!这一次贤德妃省亲建盖的园子本就应该是由他们二房出银钱,可到头来还不是走的公中的银子,便是这般,也是入不敷出,若不是因那薛呆子犯了事薛家求到了荣国府面前,这园子又哪里能建的成。

  “这话外人说说也就罢了,表弟这般说实在是让我臊的慌啊!说到大手笔,又如何能跟表弟比,坊间传闻表弟为了迎娶三公主可是一掷千金的购置了许多物件,人都道,林家这般莫说是娶公主了,便是娶那天上的仙女怕也是能够的。”贾琏笑着打趣道,可心里却甚是同情林锦玉,只觉得依着林表弟这般才貌,很该是娶个贤妻,在纳上几个美妾才是,如今要娶了公主,哪里还能这般快活度日,只可怜林表弟怕是还未曾经过人事便要守着一个女人过活了,如此这般便是公主又能如何,更何况人人都道娶公主相当于在家放个母老虎,瞧瞧二驸马过的是什么日子便一目了然了。

  林锦玉嘴角微微一勾,眸子含着淡淡的笑意,淡声道:“坊间的传言罢了,琏二哥难不成还真的信了?”

  贾琏不置可否的笑了一下,如何能不信,便是没有亲眼所见,可外面却是传的绘声绘色,人人都道林家不愧是为世禄之家,这百年积攒下来的家底就是常的人家比之不了的,要说早先贾琏还不明白为何老祖宗一心想要与林家结亲了,如今却是一清二楚,只可惜林家不是那软柿子,没有拿捏成反倒是被反咬了一口,也闹得一府的人成了京中笑柄。

  想着林锦玉的手段,贾琏脸上的笑越发的讨好,更带了几分恭敬之色,恭维道:“表弟如今位高权重,都晓得万岁爷是极看重表弟的,到不似我这般如今依旧一事无成。”

  林锦玉把玩着酒盅,似笑非笑的看了贾琏一眼,在他讨好的神情中,缓缓的说道:“我倒不比表哥自在,自是个劳碌命,若是我日后也能袭得半个爵位又哪里会这般操劳。”说罢,林锦玉似感慨一般长叹一声。

  贾琏轻哼一声,一扬手把酒灌进肚内,靠近林锦玉的身边,低声道:“不瞒表弟说,这荣国府如何也轮不到我的头上了,若说早先还有那么丁点的可能,如今,哼,在二房出了贵人以后哪里还有一分一毫的可能性。”说着,贾琏抬手为林锦玉空了酒杯斟酒,叹声道:“如今我也不想挣些什么,只盼着能过自己的日子就是了,若是表弟不嫌我愚笨,还望表弟能拉我一边,我在这感激不尽了。”

  林锦玉笑而不语,在贾琏越发殷勤的动作中,漫不经心的开了口:“表哥的岳父王大人可是位高权重,表弟怎得不让二嫂子在前美言几句呢!”

  贾琏哀声一叹:“不瞒表弟,若是我那岳父能帮上忙,我又怎会是现在这般,有些话眼下不好说,若是表弟哪日得空,我请你上醉然居吃酒,在细细说与你听,你便知晓我的难处了。”

  林锦玉眼底闪过笑意,面上却是不露分毫,只是漫不经心的掸掸衣袍,最后道:“既是表哥美意,我又如何能婉拒,明日下朝后锦玉便来寻表哥了。”

  “好。”贾琏大喜,又殷勤的为林锦玉布菜斟酒,一时倒是把自己的姿态极低,这般做派也是难得一见的。

  林锦玉心安理得的受着,只是心里不免颇觉得贾琏生错了人家,他虽说在做学问上没得出息,可人却是极机灵的,为人处事自有自己的一番规程,比起那糊里糊涂,不通事务的贾宝玉倒是要强上许多,若是贾府早年好生找人教导与他也未必会是眼下这般胡混日子。

  81、

  申时末,贾府众人恭送贤德妃回宫,林锦玉自也是要带着林黛玉打道回府,却不想被贾母挽留,直说多日未见,想好好的叙叙话。

  林锦玉挑眉,他倒是不知道贾母身体素质这般过硬,半夜便在寒风中迎驾,如此折腾到现在还有体力与自己叙话?无声一笑,林锦玉掩去自己的眸中的冷意,随着贾母去了正堂,他倒是想看看听这话有何可叙的。

  坐在红木椅子上,林锦玉端着冒着热气的茶水,轻轻的用杯盖刮着并不存在的茶末,一派从容,他正直少年,体力与精神自然是能耗得过贾母的,只要她能熬得住他便奉陪到底。

  贾母到底是上了年纪,哪里能与林锦玉想比,饮了一口浓茶,提起精神,贾母欲言又止的看着林锦玉,偏生林锦玉只是含笑以对,并未出言。

  时间耗得久了,林锦玉虽是不在乎,可却不能拿林黛玉的身体开玩笑,关心的目光投向裹着蓝缎狐毛大氅的林黛玉,林锦玉开了口:“若是外祖母无事,我与妹妹便想回府了,天色已晚寒气更甚,我倒是无妨,可妹妹身子骨一向羸弱,若是受了风却是我的过错了。”说着,林锦玉便站起了身。

  贾母一急也跟着起了身,口中道:“你这孩子,如今怎么成了急性子,你担心玉儿的身子我又这个做外祖母不也同样心疼,今儿都这么晚了,还回去做什么,让你二嫂子张罗一下,你们兄妹今日就不走了,原先玉儿住的院子我可是一直让你日日不落的打理着呢!”说罢,贾母就对王熙凤使了一个眼色。

  王熙凤会意,忙要出去张罗丫鬟去收拾院子,却不想被林锦玉拦住,只见林锦玉含笑道:“到不劳烦二嫂子了,父亲此时怕是在家中等久了,外祖母有甚话只管说便是了,若不然,待明日得空我再来府上听外祖母教诲?”

  贾母可不认为林锦玉会来听自己的教诲,她其实真的弄不明白,荣国府怎么说都是他的外家,何苦闹得这般抹不开脸去,仿若仇人一般,就算荣国府有些事情做的不对,可至亲的骨肉又有什么说不开的,值得这般记仇,难不成真是敏儿做下了孽,这才招惹得这煞星投胎至她的腹中。

  “锦玉,你可是还记恨着外祖母,自打出了拿件事以后,你我俩家倒像是散了亲缘一般,今日你能带着玉儿来看望贤德妃娘娘,我是极高兴的,只觉得你终究还是惦记着我这个外祖母,可看你刚刚行事口吻,似乎还是在怨恨我呐!我这一生只有你母亲这么一个女儿,又远嫁外乡,多年不得一见,且她也只留下你与玉儿这二个血脉,至亲骨肉,我如何不心疼怜爱,便是外祖母做了什么,也是打从心里为你们好,决计不会害你们的。”贾母长声一叹,眼泛泪花,微微颤颤的看着林锦玉与林黛玉。

  林黛玉垂下墨黑的眼眸,放在膝上的手微微颤动着,却是不敢对上贾母的眼睛,只怕自己会心软,她知如今林家不比从前,不管是父亲还是兄长在万岁爷面前都是极有脸的,这般荣宠怎会不遭人嫉恨,只怕不知道多少人等着抓林家错处,她便是娇养在闺阁内,也听说过荣国府一门腌臜事,若是因为自己的心软导父兄之祸,她便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贾母见林黛玉垂眸不语,眼泪就这么流了下来,她不想如今连外孙女也这般避着自己了。

  “玉儿,莫不是你也怨恨上了外祖母?”

  林黛玉轻摇着头,咬着粉嫩的下唇飞快的看了贾母一眼,眼底含着为难之色,终也是红了眼睛,别过头去。

  林锦玉知晓林黛玉的心善,尤其是她养在了贾母身边一段时日,感情自是深厚的,不忍让黛玉为难,林锦玉淡淡一笑,挑唇道:“外祖母可是误会我们兄妹了,您乃长者,我与妹妹皆是晚辈,对您只能有尊敬的份,又怎敢有怨恨之意。”

  贾母眼中闪过一抹厉色,看着林锦玉点点头,面上浮出慈爱的表情,用欣慰的口吻道:“你们能如此做想,外祖母便知足了。”贾母心中明白,林锦玉说出这翻话就表明他依旧有着怨意,若不然不会说出‘怎敢’二字,看他行的那些事便知晓他绝不是一个心胸宽大之人,且睚眦必报,性子凉薄到六亲不认,只是碍于礼法,作出一副君子之态,这般人,怎配为状元之身。

  林锦玉微微一笑,启唇道:“我当外祖母要与我和妹妹说什么,原来就是这事,其实您实在没有必要特意如此,您不是说至亲骨肉嘛!锦玉虽说不才,可也明白这四个字的含义。”

  贾母笑了笑,掩去眼底复杂的情绪,说道:“倒也不是只单单说这一件事,原在你们没来的时候,我听贤德妃娘娘说似乎这一次她能晋位你在万岁爷面前美言不少。”

  林锦玉便知贾母不会只想说那些无用之话,红艳的嘴角微微一勾,林锦玉只笑道:“外祖母这话可莫要说了,万岁爷面前哪里有锦玉说话的份,贤德妃能得万岁爷看重自是有她的缘法。”

  贾母淡淡一笑,狐疑的看着林锦玉,一时倒真弄不明白元春的晋位到底有没有林锦玉的搀和,或者说,若是此事真是林锦玉一手促成,他所求的到底是什么,贾母自认活了这么多年,看人不说十拿九稳却也差不离,可没想到却栽在了林锦玉身上,她对这个外孙,莫说是摸透八分,便是连三分都不成有过。

  “锦玉说的是,倒是我糊涂了,贤德妃能由此大幸,除了她个人的缘法还是托了万岁爷的福气,要用老话来说,那便是天时、地利、人和聚全才得此殊荣了。”贾母含笑说着,别有深意的看向林锦玉。

  林锦玉勾起嘴角缓缓的抿出些许令人捉摸不透的笑意,张口道:“外祖母说的甚是。”

  贾母不由挑眉,面对林锦玉的油盐不进,她倒真是无可奈何,也难怪他小小年纪便升迁至此,能得万岁爷的看重,想着来往的命妇说起林锦玉经过的案子,贾母心头一跳,那般狠辣冷酷的手段若不是经由人实打实的说出来,又有谁能想象到是这么个玉树兰芝、风姿无双的美少年做出来的。

  看着林锦玉身着的绯色官袍,贾母顿生阴寒之感,只觉得这满屋的寒气顿生,冷的让人发颤,恍惚间,又觉得一脸笑意的林锦玉是那无间地狱的修罗恶鬼,那红衫也是由血渍所染,而那衣衫的绯色也将会有贾府的景上添花来增色。

  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抖,在众人被惊的望向贾母后,贾母强牵扯出一丝的笑意,道:“都瞧着我做什么,这天是越发的寒了,就连屋里也感觉到寒气。”嘴角的笑意僵硬,贾母稳住手,看着林锦玉波澜不惊的面孔,急迫的需要一个纽带来让自己安心。

  众人听贾母这般说,忙命丫鬟去多搬了几个火盆放在屋里,王熙凤又给贾母换了一个鎏金雕花的手炉,笑道:“可不是嘛!这天是越发的冷了,好在也就这么几天了,要不了不久就开春了,喜鹊又要吱吱的叫起来。”说完,王熙凤冲林锦玉一笑道:“今儿表弟也别回府了,我打发人去跟林姑父知会一声,这么冷的天,便是你舍得让林妹妹见风我都是舍不得的,若是因为赶着寒风回府在受了寒,指不定姑父要怎么埋怨我不会理事呢!”

  “我却是无碍,琏二嫂子不用担心,哥哥明日还要上朝,若是因为我耽搁且不是我的罪过。”林黛玉柔柔的开了口,清亮的眸子含着淡淡的笑意。

  “哎呦!瞧瞧这话说的,住在咱们府里还能耽搁上朝不成,明日一早我让平儿过来唤林表弟,保准耽搁不了表弟的正事,你呀!只管在这住着便是了,咱们这么久不见了,难不成还不许姐妹们亲近亲近?”王熙凤甩着帕子,朗声笑道,不怪她得贾母的喜爱,她此举完全是应了贾母的心意。

  “这话说的不错,你们也不许在推辞了,若不然我老婆子可要生气了。”贾母唬着脸说道,可眼里却带着笑意。

  林黛玉轻蹙着极秀气的长眉,看向了林锦玉,表明一切都由兄长做主的态度。

  林锦玉淡然一笑,把手上的白瓷茶盏放在桌面,静默无声,而后勾唇笑道:“外祖母这般说本不该再推辞,只是前任按察使周佐仁的案子刚刚了结,还有许多公务堆积在旁,实属锦玉着实无法久留了。”说罢,林锦玉冲林黛玉微微颔首,起身走到她的身畔,抬手把丫鬟手中的狐毛大氅接过披在林黛玉的身上。

  林黛玉冲贾母福了一礼,道了声告辞,便走在了林锦玉的身边。

  林锦玉这般不留情面让贾母万万是料想不到,尤其是在今日,贤德妃刚刚省亲而归的时候,这般打脸让贾母想把这口气咽下都难。

  “锦玉,你竟这般凉薄不成,难道连你母亲的情分都一点不顾念?”贾母起身喝道。

  林锦玉却仿若未闻,脚步不曾有片刻的停留,情分?早在荣国府一再算计的时候便不成有过了,今日踏入这荣国府不过是想看看这浮华的府邸临近衰败前的最后辉煌。

  82、

  三月初春,粉嫩的花苞悄悄的爬上枝头,点缀着杨柳细腰的枝干,芬芳之气也渐渐漫延开来,待到桃花盛开之时,喜鹊也闻香而来,站在盛开着艳潋花朵的枝头上,叽叽喳喳的脆叫着,让人闻而心生悦色。

  贾府也如这盛开的妖娆的桃花般在这月份中开的极盛,却忘记了盛而衰,衰而败的定律,待灼灼芬华的花瓣零碎碎的开始谢落,一纸奏折递到了宣辰帝的面前。

  朝堂之上,左都御史徐大人疾声厉色的呵斥荣、宁二府近些年来行的荒唐事,这左都御史徐大人乃是先皇时期最后一任状元公,文采斐然,字字珠玑,从纵恶仆,畜恶犬,又到包庇外甥行凶,后至贤德妃省亲收贿,便是狗屁一点的小事也被他无限放大,大有不整倒荣国府不罢休的意思。

  林锦玉瞧着左都御史吐沫横飞,义正言辞的模样心里笑翻了天,怪不得这位先帝时期便极得看重的大臣能在宣辰帝这里混的风生水起,瞧瞧人家,这就叫简在帝心。

  不着痕迹的把目的递到前方的林如海身上,呦!林锦玉在心里高喝一声,他倒是不晓得他这父亲居然有这般演技,瞧瞧,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任谁瞧见了都得出言劝慰几句。

  林锦玉这真真是完全误会了林如海,他是真的对荣国府感到痛心,想当初老国公在世之时,荣国府哪里是如今这般,不想这些年过去,荣国府竟做出了这么多的错事,让他便是想为荣国府说上几句话却是无从说起。

  宣辰帝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待徐大人说完,又作出一副震怒的模样,喝声道:“这就是我朝的臣子,这般作为,朕实属寒心,荣国府乃是先帝时期的老臣,朕顾念旧情对荣国府也是恩宠有加,却不想他们就是这般辜负的朕。”

  宣辰帝摆出震怒的姿态来,朝臣自是要配合,一时间大殿上跪成了一片,口中皆是齐声呼道:请皇上息怒。

  宣辰帝也不过是做作姿态,见好就收,当即就挥手让众大臣起来,沉声吩咐徐大人主审荣国府一门,说来,宣辰帝原本属意的是林锦玉来发难,也想让他借由荣国府一案坐稳左副都御史的位置,可左右思量一番,宣辰帝却是舍了林锦玉,只怕让他参奏荣国府后会落得一个心狠手辣的名声,毕竟亲自参自己的外家弄不好在士林中的名声就坏了,好听来说叫大义灭亲,不好听的那就是狼心狗肺了,宣辰帝可是舍不得这么一个好苗子,便是看在林如海的面上也不能这么这么糟践林锦玉。

  荣国府一案比起甄家的案子来说其实不值一提,甄家当时好歹还有能上得了台面的朝臣,贾家眼下除了一个贤德妃外皆是上不得台面的小官,就审理一个贾家来说用左都御史都是屈才了,可宣辰帝却不只是让左都御史徐大人委任主审官,又命刑部侍郎、大理寺卿为旁听。

  林锦玉见宣辰帝把主审位置交到了徐大人的手上,便晓得荣、宁二府这一次不死也得脱一层皮了,又见宣辰帝居然命刑部侍郎和大理寺卿旁听,更是明白这一次拿贾府开始不过是一个开端,借由贾府的案子牵扯出旁的,至于荣国府和宁国府的结局,端得看万岁爷想不想要他们的命了。

  都察院、刑部、大理寺那都是审案的老手,不出三天,厚厚的一叠罪状就摆在了宣辰帝的眼前,宣辰帝自是大怒,当即下旨抄荣、宁二府。

  深宫内院的贤德妃得此噩耗便一病不起,待想见万岁爷求情之时,却等来了一道圣旨,此致不曾受过恩宠的贤德妃搬进了冷宫之中。

  荣、宁二府一门除了女眷被关在了昔日荣国府被贤德妃省亲所建的园子外,其余人皆入了刑部大牢,等待发配。

  站在曾经富贵一时的荣国府外,林锦玉回想起了当时贤德妃省亲后贾府的门庭若市与后来黛玉及笄礼时贾府那张扬的做派,无声冷笑,林锦玉想起了林如海在他来时的嘱咐,只怕是贾府的人听不进去那逆耳的忠告。

  守在荣国府外的守卫看见一身绯色官袍在身的林锦玉先是一愣,随即守卫统领脸上带笑走了过来,口中道:“林御史怎么来此处了?”

  林锦玉长叹一声,负手仰头看着荣国府那空荡荡的牌匾处,叹声道:“贾家乃是我的外祖家,不想糟了此难,总归是要来探望一二,还请赵统领行个方便。”

  赵统领倒也没有多言,当即就领着林锦玉进了荣国府,嘴上赞道:“林御史大义,眼下这个时候哪个不是避着贾家,也只有林御史避嫌的还前来探望。”说着,赵统领摇了摇头,低声道:“林御史,说句不中听的话,贾府这是咎由自取,您还是避嫌的好,免得惹人猜疑。”

  “多谢赵统领美意,只是到底是我的外祖家,父亲也是惦记着外祖母,她年岁大了,又遭了此罪也不知该是怎样的伤心。”林锦玉还真是担心贾母会挺不过去,说句诛心的话,黛玉及笄礼已过,眼下就要商讨与隐离的亲事,本朝重孝,虽说是外祖母,可少不得也要守孝百日,他还真怕会耽误了这大喜之事。

  走到关着女眷的园子外,林锦玉不由挑起了长眉,他本以为会听见哀哀戚戚的哭声,却不想是这般安静?看向赵统领,林锦玉眼含询问之色。

  赵统领颇为尴尬的笑了一下,摸了摸鼻子,比了一个请的姿势,他总不能告诉林锦玉,之前被关在这里的女眷因为太过哭闹被他们狠狠的斥责了一番,至此才不敢哭闹出声吧!

  林锦玉倒也明白这些武官的习性,淡淡一笑,轻声道:“麻烦赵统领陪我走这一趟了。”

  “无妨,我在院外等着,若是有什么事只管叫我一声便是了。”赵统领哈哈一笑,摆了摆手。

  林锦玉微微颔首,踏进了园子,带看见园子内王熙凤一身半旧的袄子,头上并未带什么头饰,捧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汤水,远远的都能闻到那苦涩的味道。

  “二**子。”林锦玉出声轻唤。

  王熙凤一愣,待目光对上林锦玉之时,眼泪竟是流了下来,半响,才出声道:“林表弟怎么来了?可是万岁爷有了什么旨意不成?”

  林锦玉无声的摇了摇头,抿着薄唇道:“进屋在说吧!眼下虽说开春了,可到底寒意未减。”

  “是,是,林表弟快进屋来。”王熙凤一边说着,一边扬声唤道:“老祖宗,林表弟来了。”

  林锦玉最后一次见贾母不过是前不久黛玉的及笄礼上,那时贾母满面红光,气色十足,此时却是判若两人,原本雪白的头发已是没了光泽,脸色暗黄,嘴唇干涩发暗,眼珠子浑浊而暗淡,乍一看竟向是临死之人一般。

  林锦玉吓了一跳,走到贾母的身边解下身上的绸缎织锦夹细鸭绒的披风盖在了贾母的身上,看向陪在贾母身边的王夫人等人,挑唇问道:“外祖母可是得了什么病?眼下吃的什么药,可有找郎中来瞧一瞧?”

  李纨苦笑一声,给王熙凤让了位置,让她伺候着贾母用药,之后回道:“自糟了难老祖宗都不住打击就病倒了,眼下咱们这般情况哪里能找郎中进园子来。”

  林锦玉轻叹一声:“在等等吧!待万岁爷有了旨意后便好了,万岁爷仁慈,想来不会为难女眷的。”说罢,林锦玉便等着贾母用完药后把来意说明。

  “锦玉,你可有去探望宝玉?他可还好?在刑部有没有受刑?”王夫人红着眼睛,问起了她的命根子。

  摇了摇头,不等开口,就见贾母已是出声呵斥,之后就把药碗推开,转头看向林锦玉,叹声道:“原以为你是个凉薄的人,却不想这个时候你倒是来了这里。”

  “锦玉是奉父亲的令来探望外祖母,同时转告您一些话。”林锦玉淡淡一笑。

  “你父亲是个念旧情的,你外祖父并未看错他。”贾母轻叹一声,感慨而道,之后看向林锦玉,摇了摇头:“你不像你的父亲。”

  林锦玉挑唇一笑,颇为赞同的说道:“是,很多人都如此说,想来我是随了母亲。”

  贾母却是颇为古怪的一笑:“不,你也不像你的母亲,观之玉儿可知其母,你像的是你的外祖父,可惜的是,你不姓贾。”

  林锦玉淡淡一笑,勾唇道:“我以为二表兄应该像外祖父才是。”

  “宝玉的模样跟你外祖父倒是一个模子刻出来一般,可惜行事作风却无一点相似,倒是你,呵,若是你外祖父见到你定然会十分欣喜。”贾母低声说道,眼底闪过一丝怀念之色。

  “可惜锦玉无缘与外祖父一见。”林锦玉微勾薄唇,淡声而道。

  贾母笑了笑,脸色一正,眼中闪过锐利之色,问道:“你父亲让你转告何话?”

  林锦玉敛住嘴边的笑意,一字一句道:“守正安分,远祸之道。”

  贾母先是一愣,眼中闪过冷意,待对上林锦玉墨黑的眸子后,镇定了下来,却是死死的盯着林锦玉,冷声质问道:“这是你的意思还是你父亲的意思?”

  林锦玉面色不变,只是嘴角挑着淡淡的笑意从容的面对着极力让自己冷静的贾母,却并未回答她的问题,因为他着实是不想在刺激她一回了,他总不能告诉她,让贾府安分守己是万岁爷的意思,而且当时被万岁爷看好的继承人君瑟也是极力的赞同,后面的远祸之道还是他父亲画蛇添足的加上来的,且在自己来时一再的嘱咐让他把握说话的分寸与技巧,免得刺激了老人家。

  “你父亲当真不顾念一点的旧情了吗?贾家乃是他的岳家,难道贾家败落至此于他有什么好处不成?我也不央求你父亲别的,只求你父亲能拉扯宝玉一把,他是个有灵性的,日后定然会有前途。”贾母狠狠的扯住林锦玉的袖子,她不能让荣国府在她的手中一蹶不振,可叹贾母忘记了此时早已没有了荣国府,更甚者早在老国公逝去开始荣国府也只有那一块牌匾可以见人。

  林锦玉轻轻的从贾母的手中扯回袖子,动作优雅却不见一丝犹豫,语气温和,可说出的话却没有一点的迟疑,甚是决绝:“外祖母年岁大了,应该好好的保重身子才是,那些闲心莫要在操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您既说表哥是个有灵性的,想来日后是有大造化的。”

  林锦玉当真是不明白了,这贾母是真的糊涂还是装糊涂,万岁爷既是下旨抄家,那么就不可能有让贾府东山再起的一天,只要今上在位一日,贾府也只能做一个缩头乌龟,更何况,那贾宝玉也着实不是那块料,且不说他是否能高中三甲之一,便是真的入朝为官了,就他那么个光杆司令,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老油条就能玩死他,哪里还能等着他有光宗耀祖的那一日。

  贾母眼珠子转了下,却没有气恼,只是淡淡的把目光移开,冲王熙凤道:“你与把三丫头叫来。”

  王熙凤一愣,目光游移不定的在贾母与林锦玉的身上扫过,却在贾母冷厉的目光中,转身出了屋子,去唤探春。

  “你不愿帮你表哥我也不勉强,只是,如今只求你一件事,便是看在你逝去的母亲的情分上把三丫头带出去吧!她一个年轻女儿家,不应该因为这些糟心事遭这么大的罪,玉儿原与三丫头也是极好的,你只当让三丫头与玉儿做个伴,给口饭吃便是了。”贾母轻叹一声,甚是无奈的说道。

  林锦玉却是勾起了冷笑,他原还想左右也不过是见这么一回面了,给贾母留点面子也算是看在了逝去的母亲的情分上,却不想他的温和倒是让人当成了软柿子,这般境况下贾母居然还能百般算计?倒真是让他林锦玉佩服,莫不是她真以为探春进了林府后他或是父亲就能拉扯一把贾宝玉了?

  “我已说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外祖母又何苦操这份心呢!”

  “你竟连这也不愿意吗?”贾母瞪大了眼睛,不甘的望着林锦玉冷笑的脸。

  林锦玉哼笑一声,起身轻轻的掸了掸的衣摆,嘲弄的看着贾母,一字一句道:“外祖母想让锦玉怎么跟万岁爷开这个口?”眼下这个时候,他求到万岁爷的面前,说要把表妹从被圈进着的贾府里接到林府来,要万岁爷如何想?要朝堂的百官如何想?让后宫的端慧皇后和颍阳公主如何做想,这贾母是怕贾府还不够死绝吗?只要他敢跟万岁爷开这个口,便是这事成了,不说端慧皇后会使出怎样的手段,便是君瑟那里,也决计饶不了探春的性命。

  贾母努了努嘴,竟在林锦玉嘲讽的目光开不了口,倒是来到门外的探春咬着下唇,红着眼眶,哽咽的开了口:“老祖宗,您这是想逼死我吗?您若是想,知需一句话,我这就撞了柱子去,左右不过是一条命,就当我还了荣国府的恩情。”说罢,探春作势便要往门上撞去,好在王熙凤手疾眼快的拉住了探春,苍白的脸上也满是尴尬。

  林锦玉越想越觉得贾母的想法真真及至的荒谬,她是以什么身份来对自己说这些话的呢!林家跟贾家的那些情分早就断了,他又怎么可能因为贾府作出让万岁爷不悦的事情来,如今他能来这已算是仁至义尽了,不耐跟拎不清的贾母继续纠缠,他想表达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也对得起父亲的嘱咐了,冷冷的勾起薄唇,林锦玉抽身便要离开。

  “你竟凉薄如此不成?你莫忘记了你的生母也是出自荣国府,难不成连这一点念想你都不愿意留给外祖母吗?”贾母瞪着满是红血丝的眼珠子,厉声喝问道。

  林锦玉脚步一顿,回头看向躺在床上挣扎着却未能起身的贾母,冷声道:“正是因为我的母亲出自贾府,我才来走这一趟,若您执意想葬送贾府所有人的性命,也不是我能拦得住的,言尽于此,您好自为之吧!”

  林锦玉相信,这肯定是他最后一次来见贾母了,估计待父亲知道今日贾母所求之事,那最后一点的心软也要耗尽了,真他妈是一害人精,她荣国府被抄家还想让别人也不安生,他都能想象到,要是他真求了万岁爷把探春弄回林家,万岁爷如何想先不说,就那些言官的吐沫星子就能把他给淹死,更别说君瑟那醋坛子了,祸害,这贾府就是一祸害,谁沾上谁倒霉,不行,回去他得让丫鬟们煮些柚子叶水好好洗一洗,去去晦气,免得他也跟着倒了霉。

  ——正文完——

  83番外之婚前综合症

  林锦玉大婚在即,某人却得了一种病,表现出的病状是胡思乱想,疑心病重,且越发的痴缠于人,用林锦玉的话来说,某人是咸吃萝卜淡操心才代替他得了这婚前综合症。

  早朝过后,某人一如既往的围在林锦玉的身边,好比林家养的那条哈巴狗,每每见着林锦玉都跟见到肉骨头一般的亲热,谄媚至极。

  林锦玉表现的如猫儿一般傲娇,轻描淡写的递了一个淡漠的眼神给一脸讨好笑容的君瑟,轻轻哼了一声,一甩绯红色的官袍衣袖,迈着长腿不步而去。

  君瑟摸着下巴,瞧着林锦玉那纤浓合度的小腰眯了眯眼睛,大步流星的追了上去,在林锦玉一脚都踏进了马车的时候大手一伸,把人拉了下来直接抱上了马,冲目瞪口呆的林家车夫道:“你家主子本王带走了,跟林大人说一声,明日本王亲自送人回去。”说罢,一甩马鞭,狂奔而去。

  林锦玉被君瑟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的恼火,正要张嘴骂人就灌了一口风,连忙咳嗽起来,君瑟弯唇一笑,单手拉着马缰,另一只手解开身上的披风披在林锦玉的身上,笑道:“若是想骂人一会到了地方让你骂个够。”

  林锦玉回首瞪了君瑟一眼,冷冷一哼,又觉得不解气,想了想又狠狠的朝着君瑟腰间的小嫩肉掐了一把,待听见君瑟轻呼一声后,这才心满意足眯起狭长的眸子弯起了嘴角。

  君瑟骑着马一路出了京城,奔着郊外的方向而去,直到抵达一个雅致的别庄外才把马停住,拦腰把林锦玉抱了下来,脸上略带着得意的表情,讨好的开口道:“父皇前个不久赏我的,我才叫人打理好就带着你过来了,这原是叫牡丹园,因为里面种满了各样的牡丹,我觉得名字有点俗气,就改做了景玉轩。”说着,君瑟就拉着林锦玉的手朝里面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这别庄里带个温汤池子,你身体畏寒,待天凉了你多来泡泡这池子对你身子是极好的,太后之前也是极喜欢这园子,每每到了冬日就来住上几日,在温汤池子里撒满春天摘下的牡丹花瓣,听说极为养人,时间久了,那皮肤就跟剥了壳的鸡蛋一样又滑又嫩。”

  林锦玉挑了挑眉眼,他听这话怎么这么别扭呢!他一个大老爷们要皮肤又嫩又滑有什么用,他又不是他王府里养的那些美人。

  见自己说半响林锦玉都没有反应,君瑟垮了脸,他这些日子日日琢磨着怎么讨好锦玉,生怕他大婚后就跟自己一刀两断,他虽是不想承认,可颍阳那丫头却是个颜色不错的,手段也不俗,若是真把锦玉拢住了,到时候他哭都没有地方哭去。

  “锦玉?小玉?玉儿?”君瑟扯着林锦玉的衣袖摇呀摇,脸上扬起大大的笑容,只恨自己缺了一对酒窝,要不这笑就更显真诚了。

  林锦玉微微蹙起了长眉,轻哼一声:“你这是故意恶心我呢!我又不是那唱戏的,叫什么小玉、玉儿。”

  君瑟见林锦玉终于发了话,不由挑唇笑了起来,痴缠的勾住他的腰身,含笑道:“好人,乖乖,咱们去花园里瞧瞧可好?你一向最喜欢牡丹不是,待忙完了这几日,咱们就搬来这景玉轩住上几日可好?”君瑟打定主意,待大婚之日一过,他就去林府劫人,免得给人有机可乘的机会。

  长眉一挑,林锦玉似笑非笑的瞧着君瑟,微不可见的点了下头,抬手轻轻一拍,待拍开君瑟圈在他腰间的手后,精巧的下颚冲一旁低眉垂眼的小厮一扬,理所当然的吩咐道:“前面带路。”

  那小厮抬眸瞧了君瑟一眼,眼带询问之色,倒是不知该不该听这个不懂客随主便的客人的话。

  “瞧什么,还不带路。”君瑟轻哼一声,没好气的说道,这些下人越发的没有眼力见了。

  小厮喏喏的应了一声,猫着腰在前领路,眼珠子也不敢乱动一下,只觉得入眼的那着绯色衣衫的俊美少年比穿着蟒袍的王爷还有来的贵气几分,也难怪他家王爷在这人的面前都伏低做小的。

  到了花园,这一次不等君瑟使眼色,小厮就极为有眼力的退了下去,给自家王爷制造机会。

  君瑟试探的抓着林锦玉的手,见他没有反对的意思,大大方方的把玩起来,而后又得寸进尺的在林锦玉白嫩的脸上香了口,嘴角露出偷腥的笑意。

  林锦玉似笑非笑的瞧着君瑟,动作优雅的把手抽了出来,妖冶的眼尾轻轻一挑:“这几日你可闹够了?”

  君瑟眨巴着眼睛,卖起乖来,也不瞧瞧他那面相是否适合,只讨好的说道:“别生气了,你这都气了我好几日了,若是还不消气,你只管打我便是了,免得气坏了身子。”

  林锦玉冷哼一声,抬手揉了揉额角,这几日他是日日被君瑟折腾,莫说是让他在上面,便是在下面他也是受不得,纵、欲几天弄得他眼圈发黑,精神也不济,更是惹得朝中的老臣看向他的目光份外的诡异。

  “说说吧!又是听了什么闲话不成,眼瞧着大婚之日便要到了,你非要在这个时候给我添麻烦是不是?”林锦玉声音一冷,颇为不悦的看着君瑟。

  君瑟张了张嘴,收起了卖乖又讨好的表情,正了脸色,把林锦玉揽在怀里,沉声一叹,告诫道:“锦玉,那颍阳可不是善茬子,你平日里还是莫要与她亲近才是,我会吩咐工部的人赶紧把公主府盖成,早日让她搬出去。”

  林锦玉勾唇一笑,为侧着头看向君瑟一脸阴郁的神情,淡声道:“随你,不过林家终究是要留后的,你应该清楚这一点才是。”这是他的责任,他既成为了林锦玉便不能让林家自他这断了后。

  君瑟眼神一冷,圈在林锦玉腰间的手也不自觉的用了力,冷声道:“你以为若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我会允许颍阳嫁给你吗?”说着,君瑟把下巴垫在林锦玉的肩头,薄唇贴在他的耳畔,沉声叹道:“锦玉,我只能让这一步,只要留下子嗣日后我都不许你在亲近颍阳,答应我。”

  挑起嘴角,林锦玉淡淡的笑了起来,反手圈住君瑟腰身,叹声道:“我便是这么让你没有信心吗?我自问也不是一个重色、欲之人,难不成那颍阳公主真的就那般的国色天香,才让你担心成这样?”一边说着,林锦玉一边挑起了狭长的凤目,眼中满是厉色。

  君瑟无声一叹,把怀里的玉人转了个身,正对着他俊美的面容,一字一句道:“我是对自己没有信心,锦玉,你总有一种让我抓不住的感觉,跟你在一起,我不知道你看重的是我的人,还是我的身份。”这话,说出来便是诛心之言,可他却不得不说,尤其是在锦玉的婚期一日日的逼近,他每每回想与锦玉往日的相处,大多也不是如情人般的缠绵,若说痴缠,也不过是他单方面的,而锦玉表现出来的,大多是对朝中政事的兴趣。

  此话一出,林锦玉瞬间大怒,用凌厉的眸光凝视着君瑟,怒极而笑:“我自以为便是一个凉薄之人,却不想人外有人,往日里你作出一副痴情的模样想来是委屈了你,你既有如此想法,还来与我纠缠作甚?倒不如一拍两散的好,免得你在怀疑的用心。”他林锦玉自问从来都不是委屈自己的人,与他在一起本就是随着自己的本心,到今日他方才知晓,一片真心在他萧君瑟的眼中却成了一种图谋,这如何不让人冷齿。

  君瑟话一出口已是后悔至极,在见林锦玉怒不可遏的模样瞬间便慌了神,伸手便要去揽林锦玉,却见他一手挥开自己,连连冷笑,眼中满是冷凝之色,在无一分情爱,当下也顾不得许多,直接把他扣在怀中,不顾他的挣扎,哀求道:“是我错了,你莫要生恼,我混账,这几日也不知是怎么了,只觉得心乱的很,每每瞧见有人对你说恭喜二字我都恨不得上前扭下那人的头颅,让他闭上那张嘴。”

  林锦玉连连冷笑,凤眸满是厉色的盯着君瑟,朝后退了一步,嘴角的冷笑越发的冷厉,直到君瑟再次伸出手,才冷声喝道:“你不是因为我要大婚才心乱的,不过是一直怀疑我的用心罢了,若不是借由我的婚事,你的心里话怕是还不知要藏到何年何月,可是你莫要忘了,当初并不是我招惹的你。”

  “锦玉……”君瑟心一抽,他如何不知道当初他们是如何在一起的,本就是他所求,可正是因为如此,他才彷徨的不知所措,才会因为他的婚事而焦虑。

  “罢了,罢了,只当是我有眼无珠,日后你我桥归桥路归路,莫要在互相纠缠便是。”林锦玉沉声一叹,长袖一甩,迈着大步便要离去。

  君瑟哪里肯让林锦玉就这般离开,可又见他一脸冷凝的神色,一时竟再不敢伸手阻拦,只能一步步的紧随其后,见林锦玉扯过小厮手中的马缰一个跃身就上了马,不管不顾的扬鞭而去,君瑟大惊,赶忙追了上去,直到追到了林府外,刚一下马要进府里,就被门旁的小厮陪着笑脸拦了下来。

  君瑟大怒:“滚开。”他倒是不知道何时一个奴才也敢拦着自己的脚步了。

  “王爷息怒,王爷息怒,是大爷命奴才跟您说句话,说是您贵人是忙,他就不招待了。”小厮颤颤抖抖的说着,顿了顿,又瞧了瞧君瑟怒到极致的容颜,一咬牙硬是把后面的话了出来:“大爷说您若是硬要进来,他也不敢拦着,只等着大奶奶进门后让她招呼您。”

  此话一出,君瑟恨不得闯进林府立时把林锦玉就地正法,免得他又说出让自己寒心的话,双拳紧握,君瑟牙咬的吱吱作响,沉默了片刻,到底是不敢赌林锦玉的心性,最终只留了一句话便转身离开。

  “与你家大爷说,我今日是糊涂了,明个儿在来与他赔罪。”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这个,正文已经算完结了,其余的就是番外里写了,写书这么久,不知道为什么,对番外始终无爱,这章写出来很久,一直没放,就是不满意,修了又修,难道番外真的是我的终究者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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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ips:看好看的小说,就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