袖子不可能自行脱落,如果不是他记错了,那就是在他离开房间后的短短十五分钟发生了什么事情。
亚菲特把它脱下来,仔细观察了一下肩部的裂口,有被撕扯的痕迹。
他心下一紧。
会是易感期吗?
俞静展没有和他详细讲述Alpha易感期的症状,所以他到现在也不太明白在这期间究竟会有怎样的感觉,只知道对方会容易发生冲动的情绪。
星网上更是没有此类的记载,根本无从学习。
现在还没找到抑制剂,缓解的方法只有俞静展才知道。
担心对方出现了什么状况,亚菲特将手中的衣服随手放在一旁,上前两步走到床边,一手撑着床沿,俯身去探。
俞静展哪儿还装的下去。
本来就心虚,听到亚菲特穿衣服的声音更心虚了。
在雌虫的手即将落在身上的时候,迅速抓住了他的手腕。
亚菲特稍稍吃惊,没想到他居然醒着:“没睡着吗?”
“刚醒。”俞静展面不改色,“怎么了?”
意外的是,亚菲特并未询问关于衣服的事情:“是不是不舒服?感觉你没什么精神。”
从以往的相处上来看,俞静展很少会躺在床上消磨时间,今天的情况属实反常。
如果只是疲惫还好,就怕有其他的不良反应。
实际上,俞静展易感期的症状自从昨天晚上之后,已经轻了许多,即便是刚才产生的一点不安,也在亚菲特回来后随之消散。
面对一无所知的雌虫,俞静展想了又想,要不要告诉对方——
在易感期之内不要离开他三米以外,最好哪里都不要去。
这个想法坚持了一秒钟,随即被他自己驳回。
实在是说不出口。
俞静展这么想着,泄气般地松开了亚菲特的手腕,躺回床上:“没有,我感觉挺好的。”
他主动换了话题:“刚才外面怎么了?”
“没什么,已经解决了。”亚菲特轻描淡写地说,并未因此转移注意力,“如果感觉不舒服,一定要和我说。”
闻言,俞静展突然有种角色对换的既视感。
之前明明都是自己对亚菲特这么讲的,怎么现在反了过来?
换位思考一下,倒是有几分理解亚菲特当时的心情了,不愿意让对方因为自己而被束缚牵绊住。
可那又怎么样。
俞静展仰面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出神。
做都做了,还纠结于这些琐事,岂不是本末倒置。
反正他断定亚菲特也不会拒绝。
一直留意着这边的亚菲特注意到Alpha的眼神陡然变得坚定,朝自己看来。
紧接着,他听到一句熟悉的话语。
“亚菲特,过来。”
被喊到名字的雌虫立即靠近床边,正欲问他是不是不舒服,便看到俞静展掀开了被子的一角。
“上来。”
有一瞬间,亚菲特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偶然瞥见俞静展比平日颜色更深一些耳尖,他才确信并不是自己的错觉。
他暗暗高兴,表情却一如既往的冷静,唯有眼底迸发出星星点点的雀跃,彰显着他的喜悦的心情。
他很喜欢这种被对方需要的感觉,也期待着能与俞静展更亲近一些。
救援队的飞船型号类似普通的载客飞船,房间数量多,空间有限,因此,房间里面用于休息的床相对狭小,宽度不到一米五,并肩躺下都比较困难。
不过俞静展并不在意这些。
虽然主动说出这句话的时感觉有些难为情,好在他很快就调整回来,盯着雌虫慢慢靠近自己。
他的眼神悄然变换,仿佛在等待目标自投罗网的狩猎者,紧盯着猎物一步一步踏入自己设下的圈套。
亚菲特躺了上去,由于床的面积有限,只能侧躺在外侧,和俞静展四目相对:“要休息吗?”
俞静展神色如常,半抬着眼睛看他,喉结滚动,从嗓子里发出一声沉闷的“嗯”。
他重新将掀开的被子铺上,连带着亚菲特一起裹了进来。
盖过被子后,手臂顺势下滑,落在了雌虫略微凹陷的腰间,稍一用力,距离更近。
这个距离几乎可以听到彼此鼓动的心跳。
不需要等俞静展主动,亚菲特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抬手搭上他的肩膀,倾身吻他。
Alpha的嘴唇温热,柔软的感觉让他食髓知味,不禁想要索取更多。
一开始只是单纯的相贴,紧接着亚菲特张开了唇,轻轻地含住了俞静展的下唇。
Alpha明眸渐深,一只手抓住亚菲特搭在自己身上的手腕,另一只手揽过对方的腰身,借力将他整个身子都带了过来,压在自己身上。
他向下压着亚菲特的后脑勺。
这一吻变得愈发急切、深刻,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奔去。
他的手无意识轻抚着雌虫的颈后,食指指腹干燥坚硬的茧隔着一层单薄的衣物摩擦着对方的脊背。
亚菲特的呼吸频率被他的抚摸搅乱,开始跟不上节奏,落了下风。
错了一个节拍之后,俞静展吸气的时候他还在呼气,没来得及吸入氧气,又被强硬地摁下后颈继续。
房间里一时只有急促的喘息声延绵起伏。
忽然,俞静展听见一道脚步声,朝房间这边走来。
他撩起眼皮,眼底闪过一丝不耐,朝着紧闭的门看去。
脚步声由远及近,最终停在了门前。
“咚咚咚——”
门被敲响,传来雌虫的声音。
“少将,我们现在就要启程了,会把您和您的雄主直接送到主城,大概需要五个小时左右的时间,如果有什么需要的,可以通知我。”
说完,雌虫站在门前等待着亚菲特的回答。
奇怪的是,五秒钟过去,房内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雌虫有些疑惑,试着又喊了一句:“亚菲特少将?”
此时,俞静展才松开了身上的雌虫。
终于可以吸入新鲜空气的亚菲特伏在他身上猛抽了一口气,气喘着想要回应,被俞静展的声音半路拦截在嘴边:“我知道了,麻烦你了。”
门外的雌虫听到陌生而平稳有力的声音,立马猜测出属于那只黑发雄虫,顿时恭敬了起来:“没、没事的阁下,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说完,魂不守舍地晃着离开了房间外。
而屋内,亚菲特粗重的呼吸趋于平和。
刚才没有睁眼,俞静展现在才发现伏在身上的雌虫额头都憋红了,在脸上蔓延开来,直到眼尾。
这张床并列躺着实在是有些拥挤,这样叠起来倒是感觉还可以。
亚菲特并不算重,抱在怀里刚刚好,充当一个大型抱枕非常合适。
俞静展对现在这种情况相当满意,心满意足地躺着。
在找到抑制剂前绝不能委屈了自己。
“我走之后,有别的虫进来吗?”亚菲特听着他的心跳声,想起自己放在旁边莫名其妙遭到破坏的衣服,问出了心中的不解。
按理说俞静展不会做出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可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冥冥之中和对方脱不了干系。
为了保险起见,他先问了这个问题。
俞静展还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以为亚菲特只是想知道有没有其他虫过来,如实告知:“没有啊,我一直自己呆在这里。”
他有意无意强调了“自己”这两个自己的读音。
亚菲特总觉得他在暗示自己什么,可现在更大的困惑是衣服为什么突然少了一个袖子,他直截了当道:“那我放在这里的外套为什么烂了?”
俞静展嘴角一抽。
完蛋,忘了这茬。
他试图蒙混过关:“我也不知道啊。”
其实外套怎么样是其次,亚菲特再三确认:“真的没有别的虫进来吗?”
如果在俞静展没注意到的时候,有其他的虫靠近,事情就严重起来了,这关乎到对方的安全问题。
“没有。”俞静展笃定。
亚菲特越想越觉得奇怪,想要撑起身再看看衣服上被撕扯的痕迹,手触碰到床面上时,突然摸到一种不属于床褥质感的布料。
这布料摸起来冰冰凉凉,表面光滑,不似白色棉麻质感的床单那般粗糙。
他下意识捏住一角,举到面前看。
一截完整的袖子在空中飘荡,夹在他和俞静展之间。
亚菲特:“……”
俞静展:“……”
寂静中,场面一度凝固。
一人一虫的大脑同时极速风暴。
不同的是,亚菲特在想他的袖子为什么会出现在床上,而俞静展在想要怎么糊弄过去对方才会信。
然而理解事实比合理诡辩要容易得多。
亚菲特将目光从袖子挪到了俞静展如临大敌的脸上:“你……”
俞静展警惕地盯着他。
“你还要吗?”他说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但俞静展瞬间读懂了他的意思。
他该不会觉得自己有什么异常的癖好吧?!
俞静展忍不住为自己正名:“这是个意外。”
对于他的话,亚菲特半信半疑。
再怎么去想,这袖子出现在床上都很可疑。况且看俞静展的表情,好像也不是很意外的样子。
眼看瞒不过去,俞静展懒得再跟他瞎扯了,破罐子破摔道:“好吧,是我弄坏的。”
“是因为我走了,所以生气了吗?”亚菲特以为他是因为这件事才利用自己的衣服发泄情绪。
俞静展沉默着回答了他的问题。
亚菲特了然:“抱歉,没有下次了。”
想象出那个画面,他忍俊不禁,低头用唇贴了贴Alpha的眼尾:“不要生气。”
“没有生气。”俞静展目不转晴看着他,此时显得尤其坦率:“是因为易感期,如果离开标记对象,就会产生非常强烈的不安情绪。”
“所以需要熟悉的气息平复这种状态。”
此时再看手中的半截袖子,亚菲特还有哪里不明白的,他的眼里融进亮闪闪的光,亲昵地俯身贴近,额头相抵。
“我明白了。”